天剛蒙蒙亮，雨村還籠罩在一層薄霧中。張起靈睜開眼睛，瞳孔在昏暗的室內迅速調整，很快就能看清木質天花板上的每一道紋路。張家人的生理特性讓他隻需要極短的睡眠就能恢複精力，這些年在雨村的平靜生活也沒改變這一點。
    他微微側頭，看向蜷縮在自己懷裏的吳邪。快四十歲的男人睡相卻像個孩子，半邊臉埋在枕頭裏，呼吸均勻而綿長。一縷棕色的發絲垂在額前，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張起靈伸手，用指尖輕輕將那縷頭發撥開。他的動作很輕，但吳邪還是無意識地往他懷裏蹭了蹭，發出一聲含糊的咕噥。
    "吳邪。"張起靈低聲喚道，聲音因為剛睡醒而比平時更加低沉。
    沒有回應。隻有吳邪平穩的呼吸聲。
    張起靈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俯身，嘴唇輕輕碰了碰吳邪的額頭。吳邪的皮膚溫暖而幹燥，帶著睡眠特有的鬆弛感。
    "該起床了。"張起靈說，這次稍微提高了音量。
    吳邪皺了皺鼻子，把臉更深地埋進枕頭裏，含糊不清地嘟囔："...五分鍾..."
    張起靈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十年前的吳邪絕不會在他麵前這樣放鬆，更不會賴床。那時候的吳邪總是緊張兮兮的，生怕錯過張起靈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現在倒好，完全把他當人形抱枕了。
    他撐起身子，仔細端詳吳邪的睡臉。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吳邪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歲月在吳邪眼角留下了幾道細紋，但整體看起來反而比當年在杭州經營吳山居時更加年輕——雨村的清淨生活和規律的作息確實對他有好處。
    張起靈伸手，用指背輕輕蹭過吳邪的臉頰。觸感溫暖而真實。有時候他還會想起青銅門後的日子，那些漫長而孤寂的歲月。而現在，他每天早上醒來都能看到這張臉，這種平凡的幸福曾經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吳邪，"他又叫了一聲，這次帶著點警告的意味，"晨跑。"
    "不跑..."吳邪閉著眼睛抗議，聲音裏帶著濃濃的睡意，"昨天被你折騰到半夜...讓我睡覺..."
    張起靈挑了挑眉。昨晚他們確實睡得比較晚，但絕對稱不上"折騰"——隻是例行公事般的親密而已。吳邪明顯是在誇大其詞。
    他決定換個方式。
    修長的手指滑到吳邪的睡衣紐扣上，一顆一顆地解開。微涼的空氣接觸到皮膚，吳邪瑟縮了一下，但依然沒睜開眼睛。
    "冷..."他抱怨著，試圖扯回被子。
    張起靈沒給他這個機會。他一把掀開被子，在吳邪的驚呼聲中將他打橫抱起。吳邪這下徹底醒了，瞪大眼睛看著張起靈近在咫尺的臉。
    "張起靈！放我下來！"他掙紮著，但動作不敢太大——怕摔下去。
    張起靈沒理會他的抗議，大步走向臥室門口。吳邪這才發現對方已經穿戴整齊，連運動鞋都穿好了。
    "現在才五點！"吳邪看了眼牆上的掛鍾，聲音裏充滿委屈，"天都沒亮！"
    "天亮就熱了。"張起靈簡短地回答，同時調整了一下抱姿，讓吳邪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胸前。
    吳邪知道爭辯沒用，隻好放棄抵抗，任由張起靈抱著他穿過客廳。經過廚房時，他聞到咖啡的香味——黑瞎子總是起得最早，這個點應該已經在準備早餐了。
    "至少讓我穿個鞋..."吳邪無奈地說。
    張起靈在門口停下，但沒有放下吳邪的意思，隻是用腳勾過兩雙運動鞋——顯然早有準備。
    吳邪歎了口氣，認命地開始穿鞋。張起靈的手臂穩穩地托著他，讓他即使單腳站立也毫不費力。穿好鞋後，吳邪以為對方會放他下來，沒想到張起靈直接抱著他出了門。
    清晨的雨村安靜得能聽見露珠從樹葉上滑落的聲音。霧氣繚繞在山間，給一切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麵紗。吳邪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肺裏充滿了帶著草木清香的空氣。
    "我可以自己走。"他小聲說，雖然知道抗議多半無效。
    果然，張起靈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大步走向後山的小路。吳邪這才注意到張起靈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運動背心，勾勒出精瘦卻肌肉分明的手臂線條。晨露打濕了他的發梢，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吳邪看得有些出神，直到一陣微涼的觸感落在他的後頸。他還沒反應過來，一陣輕微的刺痛感就從頸後傳來。
    "嘶——張起靈！"吳邪猛地縮了一下脖子，"你屬狗的嗎？"
    張起靈鬆開口，滿意地看著自己留在吳邪後頸上的紅色印記。這是他的小習慣——時不時要在吳邪身上留下點標記，仿佛在無聲地宣示主權。吳邪雖然每次都抱怨，但從未真正阻止過他。
    "醒了？"張起靈問，語氣裏帶著一絲得逞的意味。
    吳邪摸了摸後頸，那裏還殘留著微微的刺痛和濕潤感。"被你嚇醒的。"他嘟囔著，卻不由自主地摟緊了張起靈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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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起靈終於將他放下來，但手還環在他的腰間，確保他站穩。吳邪的雙腳接觸到濕潤的草地，清晨的涼意透過薄薄的襪子傳來，讓他徹底清醒了。
    "跑多少？"吳邪活動了一下腳踝，問道。
    張起靈思考了一下："到瀑布。"
    吳邪點點頭。這個距離不算遠，但山路崎嶇，對普通人來說已經很有挑戰性了。不過這些年跟著張起靈鍛煉，他的體能早已今非昔比。
    張起靈率先邁開步子，但速度比平時慢了不少——明顯是在等吳邪。吳邪嘴角微微上揚，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跑在山間小路上，腳步聲驚起了幾隻早起的鳥兒。吳邪的呼吸很快變得急促，但節奏保持得很好。他盯著前方張起靈的背影，那修長的身影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像是一個引路的幽靈。
    跑過一片竹林時，張起靈突然放慢速度，等吳邪跟上來後與他並肩而行。吳邪有些驚訝——以前的張起靈跑步時從來不會等人，總是自顧自地往前衝。
    "怎麽了？"吳邪喘著氣問。
    張起靈沒回答，隻是伸手拂去吳邪額頭上的汗珠，然後突然加速，再次拉開距離。
    吳邪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這個張起靈，什麽時候學會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了？他搖搖頭，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陽光漸漸穿透霧氣，將山間的一切鍍上一層金色。吳邪的後頸還在隱隱發熱，那裏有張起靈留下的印記。他突然覺得，這樣的早晨，其實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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