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陳家溝煤礦靜得可怕。廢棄的礦洞像一張張黑洞洞的大口，隨時準備吞噬闖入者。楚雲飛蹲在一處隱蔽的觀察點，呼出的白氣在寒風中迅速消散。他看了看腕表——淩晨四點二十分，距離預定時間還有四十分鍾。
    "團座，三號哨位報告，西北方向發現燈光信號。"方立功貓著腰鑽進來，聲音壓得極低，"兩長一短，是獨立團的聯絡暗號。"
    楚雲飛點點頭，調整了下望遠鏡的焦距。遠處山路上，幾個黑影正悄無聲息地向煤礦移動，領頭的那個即使化裝成礦工，那大大咧咧的走路姿勢也掩蓋不住——正是李雲龍。
    "按預定方案，放他們進來。"楚雲飛輕聲命令，"通知各小組保持隱蔽。"
    十分鍾後，李雲龍帶著和尚魏大勇和兩名警衛來到楚雲飛所在的隱蔽處。兩人默契地沒有寒暄，直接蹲在地上研究起作戰地圖。
    "楚兄，你這地方選得妙啊！"李雲龍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四麵環山，就一條路進出，典型的"口袋陣"。"
    楚雲飛用鉛筆在地圖上畫了個圈："特別行動聯隊不是要斬首嗎？我們就給他們個"指揮部"。"筆尖點在煤礦辦公區的位置，"這裏布置了假電台和假文件，足夠以假亂真。"
    李雲龍摸著下巴上的胡茬："光這樣還不夠勁兒。小鬼子狡猾得很，不上鉤咋辦？"
    "所以需要李團長的配合。"楚雲飛指向地圖上三條隱蔽的小路，"我得到確切情報，日軍分三路來襲。東路是佯攻，吸引我們注意；西路才是真正的斬首小隊，由德國顧問親自帶隊；還有一路埋伏在這裏..."他的鉛筆停在一處無名高地，"等我們撤退時截殺。"
    李雲龍眼睛一亮："好家夥！楚兄的情報比老子的還細！那咱們就...將計就計？"
    "正是。"楚雲飛嘴角微揚，"我的人假扮指揮部人員，吸引東西兩路敵軍。李團長埋伏在無名高地，等那支截殺部隊就位後，給他們來個反包圍。"
    "妙啊！"李雲龍一拍大腿，"不過老子還有個更帶勁的主意——"他湊到楚雲飛耳邊嘀咕了幾句。
    楚雲飛聽完，不禁對這位泥腿子出身的團長刮目相看。李雲龍提出的"鐵桶陣"戰術雖然粗糙，但核心思想與現代cqb近距離作戰）戰術不謀而合——利用地形限製敵軍機動，然後分段殲滅。
    "雲龍兄高見。"楚雲飛真誠地說，"不過我想稍作改良..."他快速在地上畫出幾個六邊形，"采用"蜂窩"布局，每個戰鬥單元既能獨立作戰，又能互相支援。這樣即使某一點被突破，整體防禦依然完整。"
    李雲龍盯著地上的圖案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楚兄啊楚兄，你這腦袋瓜子咋長的？這法子絕了！就這麽幹！"
    兩人又商討了一些細節，隨後各自返回部隊做最後準備。臨走時，李雲龍突然拽住楚雲飛的袖子："對了，你那個三營參謀...姓林的，可靠不？"
    楚雲飛心頭一緊："雲龍兄為何這麽問？"
    "沒啥，就是剛才路過你們陣地時，那小子看老子的眼神不對勁。"李雲龍撇撇嘴，"跟見了殺父仇人似的。"
    "我會留意的。"楚雲飛點點頭，心裏卻已掀起波瀾。林默生是三營長孫德勝的參謀，平時沉默寡言，但業務能力出眾。如果他是內鬼...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一切準備就緒。煤礦辦公區內，十幾個"軍官"正圍著地圖"激烈討論"，電台天線高高豎起，炊事班甚至真的在做早飯——嫋嫋炊煙是最好的誘餌。楚雲飛藏身在百米外的隱蔽觀察所，通過埋設的潛望鏡監視著一切。
    "各小組報告情況。"他對著通話器低聲命令。
    "一組就位，未發現異常。"
    "二組就位，一切正常。"
    "三組..."
    ...
    "七組就位，林參謀說西側需要增援，已派一個班過去。"
    楚雲飛眉頭一皺。西側是他親自布置的，根本不需要增援！他立即調整潛望鏡看向西側，隻見林默生正帶著一個班的士兵偏離預定位置，向一處高地移動——那正是德國顧問最可能出現的狙擊點！
    "王鐵柱，帶特務排去西側高地！要快！"楚雲飛厲聲下令，"方立功，通知三營長孫德勝，立即控製林默生！"
    然而命令剛發出，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引擎的轟鳴聲。楚雲飛調轉潛望鏡，隻見三輛日軍裝甲車正沿著山路疾馳而來，車身上赫然漆著鐵十字標誌！
    "報告團座！東路發現敵軍，約兩個小隊，配有重機槍！"
    "北路也發現敵人！至少一個中隊！"
    "西側...西側有狙擊手！我們損失了兩個觀察哨！"
    戰鬥瞬間打響。東路日軍在裝甲車掩護下發起猛攻，北路則采用散兵隊形穩步推進。楚雲飛冷靜地下達一道道命令，將敵軍逐步引入預設的殺傷區。
    "引爆一號地雷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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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東路兩輛裝甲車被掀翻在山路上。北路日軍也遭到交叉火力的猛烈打擊，傷亡慘重。但奇怪的是，西側的狙擊手始終沒有開火，似乎在等待什麽。
    "團座！林默生不見了！"方立功急匆匆跑來報告，"孫營長去找他，也失去聯係！"
    楚雲飛心頭警鈴大作。他立即抓起望遠鏡看向無名高地——那裏本該是李雲龍的伏擊區，現在卻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
    "上當了！"楚雲飛猛地捶了下地麵，"通知各小組，立即執行"蜂鳴"計劃！所有人撤往第二防線！"
    話音剛落，一枚迫擊炮彈精準地落在假指揮部屋頂，整個建築瞬間被炸得粉碎。緊接著，西側高地上的狙擊手終於開火，子彈專打軍官和通訊兵——典型的特種部隊斬首戰術！
    楚雲飛帶著指揮部迅速轉移至備用掩體。途中，他注意到西側高地上的狙擊手射擊極有規律——每次都是三發點射，間隔五秒。這分明是德軍特種部隊的標準狙擊流程！
    "王鐵柱，帶人包抄西側高地！注意，狙擊手很可能是德國人，別硬衝！"
    部隊剛撤到第二防線，無名高地方向突然槍聲大作。楚雲飛通過望遠鏡看到，李雲龍的部隊正與一支裝備精良的日軍激烈交火——那支本應埋伏的敵軍，此刻卻被獨立團打得措手不及。
    "好個李雲龍！"楚雲飛不禁讚歎。原來老李早就料到日軍會改變計劃，故意按兵不動，等敵軍現身才突然發難。
    戰鬥進入白熱化階段。特別行動聯隊確實訓練有素，即使陷入被動也打得有章有法。楚雲飛精心布置的"蜂窩"防禦體係開始發揮作用，將敵軍分割成數個小塊，逐個殲滅。
    "團座！抓到林默生了！"方立功滿臉是血地衝進來報告，"這王八蛋正在給鬼子發信號彈！"
    "帶過來！"楚雲飛厲聲道。
    片刻後，兩名士兵押著五花大綁的林默生進來。這個平時文質彬彬的參謀此刻麵目猙獰，右手虎口處赫然露出一道"飛鳥"形的疤痕——與沈稅的一模一樣！
    "說吧，誰派你來的？"楚雲飛冷聲問道。
    林默生獰笑著，突然用德語說了句什麽。楚雲飛臉色驟變——那是德共常用的口號！他剛要追問，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槍聲，接著是士兵的驚呼。
    "狙擊手！"
    等楚雲飛衝出掩體，林默生已經倒在血泊中，眉心一個黑洞正汩汩冒血。遠處西側高地上，一個金發身影正快速撤離。
    "漢斯！"楚雲飛咬牙切齒。這個德國顧問不僅訓練日軍特種部隊，還親自參與行動！他立即命令："通知李雲龍，西側高地上有大魚！"
    接下來的半小時裏，戰場形勢逐漸明朗。東路北路日軍在失去指揮後潰不成軍，西側的斬首小隊則被王鐵柱的特務排和李雲龍的部隊前後夾擊，傷亡過半。隻有那個德國顧問帶著幾名貼身護衛突圍而出，消失在群山之中。
    戰鬥接近尾聲時，楚雲飛帶著方立功巡視戰場。煤礦辦公區已成廢墟，但他們的損失遠比預期的小——犧牲二十七人，傷五十三人，卻殲敵兩百餘，其中包括三十多名特種部隊成員。
    "團座，看這個。"方立功從一名日軍軍官身上搜出份作戰命令，"果然是要偷襲八路軍指揮部！"
    楚雲飛掃了眼文件，突然注意到一個細節：作戰命令上的簽發人不是日軍指揮官，而是一個代號"夜梟"的人。更奇怪的是，文件右下角蓋著兩個印章——一個是日軍華北方麵軍的，另一個卻是...德共的鐮刀錘子標誌！
    "這..."方立功瞪大眼睛，"德國共產黨？他們怎麽會..."
    "事情比想象的複雜。"楚雲飛收起文件，"打掃戰場，立即轉移。我擔心鬼子會報複性空襲。"
    正說著，李雲龍帶著魏大勇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楚兄！老子差點就逮住那個德國佬了！狗日的跑得比兔子還快！"
    楚雲飛正要答話，突然發現李雲龍胳膊上綁著繃帶："受傷了？"
    "小意思！"李雲龍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倒是你那個林參謀...老子剛才審了個俘虜，說那小子是什麽"國際縱隊"的，三年前就在西班牙打過仗！"
    楚雲飛心頭一震。國際縱隊？那豈不是...他猛然想起沈稅手套下的蘇軍暗記，還有林默生臨死前喊的德共口號。這一切突然串聯起來了——蘇聯、德共、國際縱隊...一個龐大的影子網絡正在晉西北活動，而日軍、軍統都隻是這個棋盤上的棋子！
    "雲龍兄，這事恐怕還沒完。"楚雲飛沉聲道，"我懷疑..."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飛機的轟鳴聲。楚雲飛臉色大變："敵機！所有人立即疏散！"
    六架日軍轟炸機出現在天際，氣勢洶洶地撲向煤礦。楚雲飛和李雲龍分頭組織部隊隱蔽，剛剛經曆惡戰的士兵們拖著疲憊的身軀，互相攙扶著撤往防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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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架轟炸機投彈時，楚雲飛通過望遠鏡清晰地看到，投彈手是個歐洲麵孔！更令人震驚的是，那架飛機機翼上除了日軍標誌，還漆著一個紅色的小小標誌——國際縱隊的徽章！
    轟炸持續了約二十分鍾，煤礦被徹底夷為平地。所幸部隊已提前撤離，傷亡不大。楚雲飛和李雲龍在一處隱蔽的山洞裏匯合，兩人都麵色凝重。
    "楚兄，今天這是邪性啊。"李雲龍難得嚴肅起來，"小鬼子、德國佬，現在又冒出什麽國際縱隊...這晉西北的水，比老子想的深多了。"
    楚雲飛點點頭，從懷裏掏出那份作戰命令："雲龍兄認識這個嗎？"
    李雲龍掃了一眼，突然瞪大眼睛："這...這是..."
    "你知道？"
    "去年有個蘇聯顧問來過我們師部，帶的文件上就有這個戳。"李雲龍壓低聲音，"他說這是"共產國際特別行動組"的標記，專門搞敵後破壞的。"
    楚雲飛恍然大悟。原來蘇聯人也在暗中插手晉西北戰局！難怪沈稅和林默生這些"軍統"和"國軍"會暗中為德共服務——他們很可能是共產國際安插的棋子！
    "雲龍兄，此事關係重大。"楚雲飛嚴肅地說，"我建議我們暫時不要向上級匯報，先暗中調查清楚。"
    "正合我意！"李雲龍拍拍楚雲飛的肩膀，"老子最煩這些彎彎繞繞的事。不過楚兄啊..."他突然眯起眼睛，"你咋懂那麽多？連德國話都能聽懂？"
    楚雲飛心頭一緊，但麵上不動聲色："軍校時學過一些。雲龍兄不也認得共產國際的標記？"
    李雲龍哈哈大笑："也是！咱們這叫英雄所見略同！"
    兩人正說著，王鐵柱匆匆跑進來："團座！攔截到日軍電台通訊，說是有個重要人物到了前線，正在視察！"
    "位置？"
    "就在五公裏外的柳樹溝！"
    楚雲飛和李雲龍對視一眼，同時抓起望遠鏡衝向高處。柳樹溝方向，幾輛軍車正停在一處小山坡上，一群人圍著個瘦高男子，似乎在匯報什麽。
    楚雲飛調整望遠鏡焦距，那個瘦高身影頓時清晰可見——金絲眼鏡，左手手套，正是沈稅！更令人震驚的是，一個穿著德軍製服的軍官正向他敬禮，口型明顯在說："漢斯同誌！"
    仿佛為了證實楚雲飛的猜測，沈稅突然摘下手套擦了擦眼鏡——他的左手手腕上，赫然紋著一個鐮刀錘子與長劍交叉的圖案！
    "他娘的！"李雲龍倒吸一口涼氣，"這王八蛋到底是哪頭的？"
    "恐怕他自己都說不清了。"楚雲飛冷笑道。沈稅——或者說"漢斯"——很可能是三重間諜：表麵是軍統，暗中為德共，實際效力的卻是蘇聯！
    就在這時，沈稅似乎感應到什麽，突然轉向楚雲飛所在的方向。雖然隔著上千米距離，兩人卻仿佛隔空對視了一般。沈稅緩緩抬起左手，做了個奇怪的手勢——食指中指並攏，點在太陽穴上，然後向外一揮。
    楚雲飛渾身一震——這是現代特種部隊的"我看見你了"的手勢！這個時代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
    "怎麽了楚兄？"李雲龍疑惑地問。
    "沒什麽。"楚雲飛強自鎮定，"雲龍兄，我需要你幫個忙..."
    夕陽西下時，楚雲飛獨自站在山巔，望著遠處日軍車隊揚起的塵土。今天的發現徹底打亂了他的認知——沈稅的身份、國際縱隊的介入、那個現代特種部隊的手勢...一切都在暗示，這個世界的複雜程度遠超他的想象。
    "團座，部隊整頓完畢，隨時可以開拔。"方立功走過來報告，"另外，田護士在傷兵身上發現了這個..."
    那是一個微型發報機，藏在繃帶裏，已經被鮮血浸透。楚雲飛仔細檢查，在電池倉內發現一張小紙條，上麵用德文寫著一行字："涅盤計劃第二階段啟動，目標：楚。"
    楚雲飛攥緊紙條，望向逐漸暗下來的天空。他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而這一次，他可能麵對的不隻是日軍和軍統，還有來自未來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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