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初晴的清晨，陽光透過臨時指揮所的窗欞，在桌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楚雲飛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麵前攤開的德文密碼本已經研究了整整一夜。自從在陳家溝煤礦發現沈稅——或者說"漢斯"——的三重身份後，他就意識到自己麵對的遠不止是一場簡單的抗日戰鬥。
    "團座，繳獲的德軍裝備都清點完畢了。"方立功輕輕推門進來，手裏捧著個鐵皮箱子，"這些是從那個德國顧問的副官身上找到的，您要親自過目嗎？"
    楚雲飛點點頭，接過箱子。裏麵裝著些個人物品：鋼筆、懷表、幾張泛黃的照片，還有一本黑色封麵的小冊子。當他的手指觸碰到那本小冊子時，一種奇怪的熟悉感突然湧上心頭。
    《特種作戰手冊——現代城市反恐戰術》，扉頁印著"1991年第一版"。
    楚雲飛的手指微微發抖。這本書！這本他在現代特種部隊時就熟讀的教材，怎麽會出現在1940年的戰場上？他強自鎮定地翻開扉頁，一行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贈漢斯同誌，願為共同理想奮鬥。——沈稅"
    筆跡與沈稅在搜查令上的簽名一模一樣！
    "團座？您臉色不太好..."方立功擔憂地問。
    "沒事，隻是有些累了。"楚雲飛合上書，故作隨意地問道，"那個被俘的日軍通訊兵還活著嗎？"
    "活著，但傷勢較重，田護士說暫時不能審問。"
    "帶我過去。"
    戰地醫院設在村尾的一座祠堂裏。楚雲飛穿過躺滿傷員的廳堂，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氣味。角落裏，那名日軍通訊兵被單獨隔離，雙手綁在床架上，田雨正在給他換藥。
    "情況如何？"楚雲飛低聲問道。
    田雨搖搖頭："子彈貫穿肺部，雖然取出來了，但失血過多，一直昏昏沉沉的。"她頓了頓，"不過他偶爾會說些奇怪的夢話...像是中文，又像是德語。"
    楚雲飛心頭一跳："他說了什麽？"
    "聽不太清，好像是什麽"時空錨點不穩定"、"校正參數"之類的..."田雨困惑地皺眉，"團座，這些詞是什麽意思？"
    楚雲飛沒有回答，隻是示意她先出去。等祠堂裏隻剩他和俘虜，他拉過一張凳子坐在床邊，用日語輕聲問道："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俘虜的眼皮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那是一雙異常清明的眼睛，完全不像是重傷員該有的眼神。
    "楚...團長..."俘虜用生硬的中文說道，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微笑，"漢斯長官說...您一定會來..."
    楚雲飛眯起眼睛："漢斯？你是說沈稅？"
    俘虜突然激動起來，掙紮著要坐起來："不！不是沈！是漢斯長官！真正的漢斯！他...他每晚都會對著月亮說您的話..."
    "我的話？"
    "戰術...機動...什麽"現代戰爭原則"..."俘虜痛苦地咳嗽幾聲，"他說您是他的鏡像...時空錨點的另一端..."
    楚雲飛的後背一陣發涼。這些術語！這些全是他在現代軍事學院學過的課程內容！他俯身抓住俘虜的衣領："漢斯在哪？他現在在哪？"
    俘虜的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亮光："他無處不在...就像您一樣...涅盤...涅盤計劃..."話音未落，他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口中湧出大量鮮血。楚雲飛大喊田雨，但為時已晚——俘虜在幾秒鍾內就斷了氣。
    "怎麽回事？剛才還好好的！"田雨檢查著屍體，突然在俘虜的牙齦處發現一個小黑點，"這是...毒囊！有人提前給他裝了毒囊！"
    楚雲飛麵色陰沉地走出祠堂。陽光依舊明媚，但他卻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沈稅、漢斯、時空錨點、涅盤計劃...這一切究竟有什麽聯係？他下意識摸了摸懷裏的那本《特種作戰手冊》，突然意識到——如果這本書真的來自1991年，那麽...
    "報告！"通訊兵急匆匆跑來，"團座，出怪事了！我們的無線電收到一段奇怪的信號！"
    通訊室裏，幾名報務員正圍在一台電台前，臉上寫滿困惑。見到楚雲飛，為首的班長立即報告："團座，半小時前電台突然自動啟動了，收到這段...這個..."他遞過一張電文記錄紙。
    紙上記錄的是一串雜亂無章的字母和數字，但楚雲飛一眼就看出這是標準的軍用加密格式——而且是21世紀北約部隊使用的格式！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電文末尾清晰地標注著："時空錨點校正協議2023"。
    "信號源追蹤到了嗎？"楚雲飛強壓住內心的驚濤駭浪。
    "追蹤到了，但...這不可能啊！"班長擦著冷汗，"信號源顯示就在...在我們358團原來的團部舊址！"
    楚雲飛手中的電文紙飄落在地。團部舊址——那正是他一年前穿越到這個時代時所在的位置！
    "立即關閉所有電台，啟動電磁屏蔽。"楚雲飛厲聲命令，"從現在起，所有通訊改用人力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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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臨時辦公室，楚雲飛鎖上門，將《特種作戰手冊》再次翻開。在書頁深處，他找到一張夾著的照片——柏林牆倒塌的場景，人群在牆上歡呼。照片背麵用中文寫著："任務失敗，錨點丟失，啟動涅盤計劃b。"
    楚雲飛的思緒如電光火石般串聯起來。沈稅、漢斯，還有他自己，都是某種時空幹預行動的參與者。"涅盤計劃"不是日軍的研究項目，而是一場跨越時空的博弈！但為什麽會有兩個"漢斯"？為什麽沈稅會有蘇聯背景？這一切又和晉西北的抗日戰局有什麽聯係？
    "團座！緊急軍情！"方立功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楚雲飛迅速將書和照片藏好，開門問道："什麽事？"
    "偵察兵報告，二十裏外發現日軍大隊人馬！至少有半個聯隊，還配有裝甲車！"方立功氣喘籲籲地說，"更奇怪的是...他們好像衝著我們原來的團部去了！"
    楚雲飛心頭一震。團部舊址！就是無線電信號源的位置！這絕不是巧合。
    "命令一營、二營立即構築防禦工事，三營和特務排跟我來。"楚雲飛快速穿上武裝帶，"另外，派通訊兵聯係李雲龍，就說...就說"蜂窩有難，速來相助"。"
    半小時後，楚雲飛帶領精銳部隊抄小路趕往團部舊址。這是一處位於山腰的廢棄村莊，原團部在半年前就已轉移。當部隊接近目的地時，走在最前麵的王鐵柱突然舉手示意停止前進。
    "團座，有情況！"王鐵柱壓低聲音，"前麵廢墟裏有人，看裝束像是...德國人！"
    楚雲飛舉起望遠鏡。果然，在殘垣斷壁間，幾個穿德軍製服的人正在架設某種儀器，旁邊還有日軍士兵警戒。而在人群中央，一個瘦高的身影正背對著這邊指揮——那熟悉的姿態，絕對是沈稅無疑！
    "分成三組，隱蔽接近。"楚雲飛輕聲下令，"記住，留活口，尤其是那個戴眼鏡的。"
    部隊像幽靈般散開，借助地形和植被的掩護悄然逼近。楚雲飛親自帶領特務排從正麵接近，在距離目標約五十米處停下。從這裏可以清楚地看到，沈稅正在操作的是一台奇怪的設備，像是無線電發報機，但又多了許多不明用途的附件。
    "準備..."楚雲飛緩緩舉起手，正要下令突擊，沈稅卻突然轉過身，直視他藏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
    "楚團長，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沈稅用德語說道，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我等你很久了。"
    楚雲飛心頭大震——這個距離，正常人根本不可能發現隱蔽良好的他們！除非...除非沈稅有某種超越時代的探測設備！
    既然暴露，楚雲飛索性站起身，示意部隊保持警戒，自己則大步走向沈稅："沈組長好雅興，不在軍統辦公，跑到這荒山野嶺擺弄什麽玩具？"
    沈稅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楚團長不也一樣？放著前線不管，專程來看我這"玩具"？"他輕輕拍了拍那台奇怪設備，"說起來，這東西的原理，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才對。"
    楚雲飛心中一凜，但麵上不動聲色："沈組長說笑了，楚某一介武夫，哪懂這些精密儀器。"
    "是嗎？"沈稅突然改用英語，"那"gps定位"、"時空坐標校正"這些概念，楚團長想必也很陌生了？"
    這兩個詞像炸彈般在楚雲飛腦中爆開。gps！這個時代根本不存在全球定位係統！沈稅這是在赤裸裸地試探他！
    "沈組長留洋多年，見多識廣。"楚雲飛故意用中文回答，假裝聽不懂，"不過楚某愚鈍，不知您說的"雞皮埃斯"是何物？"
    沈稅大笑，笑聲中卻毫無溫度："楚雲飛啊楚雲飛，都這時候了還演戲？"他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認識這個嗎？"
    楚雲飛瞳孔驟縮——那是他昨晚研究密碼本時隨手寫的筆記，上麵有他無意識寫下的幾個現代軍事術語！這張紙本該鎖在他抽屜裏，現在卻出現在沈稅手中！
    "看來團部裏還有沈組長的眼線啊。"楚雲飛冷笑，右手緩緩移向腰間的手槍。
    "別緊張。"沈稅做了個安撫的手勢，"我們不是敵人，至少不完全是。"他環顧四周，"不如我們找個安靜地方詳談？關於"涅盤計劃"，關於為什麽我們會出現在這個時代...你一定有很多疑問。"
    楚雲飛盯著沈稅的眼睛，那鏡片後的目光深邃得可怕。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陷阱，但也是揭開真相的唯一機會。
    "可以，但不是這裏。"楚雲飛指了指山下的河穀，"那邊有個涼亭，就你我兩人。"
    沈稅考慮片刻，點頭同意："很公平。"他轉身用德語對德軍說了幾句，然後跟著楚雲飛向山下走去。
    涼亭年久失修，但還算隱蔽。楚雲飛示意王鐵柱帶人在外圍警戒，自己則與沈稅相對而坐。兩人沉默地對視了片刻，沈稅率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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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哪年來的？"
    這直白的問題讓楚雲飛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沈稅見狀笑了笑："2020年？還是2023年？我是2018年穿越的，通過"時空錨點"項目。"
    楚雲飛心跳加速，但依然保持警惕："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得了吧。"沈稅摘下手套，露出那個鐮刀錘子與長劍交叉的紋身，"這是蘇聯情報局"時空行動組"的標誌。我們被派來修正曆史偏差。"他盯著楚雲飛的眼睛，"而你...你是意外穿越的，對嗎？沒有接受過訓練，沒有任務簡報，就這麽稀裏糊塗地成了楚雲飛。"
    楚雲飛的後背滲出冷汗。沈稅的話像一把尖刀，精準地剖開了他最大的秘密。但一個關鍵問題仍然不明——沈稅究竟是敵是友？
    "假設你說的都是真的，"楚雲飛謹慎地選擇著詞句，"那個德國顧問漢斯又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和我有相同的知識？"
    沈稅的表情突然變得複雜："因為...他就是你。"
    "什麽？"
    "準確地說，是另一個時空的你。"沈稅深吸一口氣，""涅盤計劃"是個時空幹預實驗，目的是在關鍵曆史節點安插"錨點"，影響曆史走向。但實驗出了差錯，導致不同時空的同一個體相互重疊——你就是漢斯，漢斯就是你。"
    楚雲飛腦中轟然作響。這解釋了為什麽漢斯會知道他的軍事知識，為什麽會有相同的"飛鳥"疤痕...但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沈稅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因為時間不多了。原定計劃是幫助日軍快速取勝，讓中國提前進入工業化，避免後來的內戰和動蕩。但計劃失敗了，時空正在崩塌。"他從內衣袋掏出一張照片遞給楚雲飛，"看看這個。"
    照片上是楚雲飛在現代的家人，拍攝於他穿越前一周。照片邊緣已經開始模糊，像是被某種力量慢慢擦除。
    "你的原生時空正在消失。如果不盡快校正錨點，所有相關時間線都會崩潰。"沈稅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緊迫感，"那台設備能送你回去，但必須在明天日落前啟動！"
    楚雲飛死死盯著照片中家人模糊的笑臉，心中翻江倒海。回去？回到原來的時代？這個誘惑太大了。但就這樣拋下358團的弟兄們？拋下晉西北的抗戰大局？
    "我需要時間考慮。"他最終說道。
    沈稅點點頭："理解。但記住，時間不等人。"他站起身，"日落前，團部舊址見。帶上你的所有隨身物品，特別是穿越時帶著的東西——那是錨點定位的關鍵。"
    回營地的路上，楚雲飛的思緒亂如麻團。沈稅的話有幾分可信？如果真能回去，他該不該走？如果留下，又該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時空崩潰？
    "團座，李雲龍團長到了。"方立功的報告打斷了他的思緒。
    李雲龍風塵仆仆地趕來，一見楚雲飛就嚷嚷開了："楚兄，這麽急叫老子來，有啥好事？該不會又發現鬼子啥秘密武器了吧？"
    楚雲飛看著李雲龍粗獷真誠的麵孔，突然下定決心。不管沈稅說的是真是假，他都不能拋下這些同生共死的戰友，不能拋下這場關乎民族存亡的戰爭。
    "雲龍兄，確實有件大事。"楚雲飛拉著李雲龍走進內室，關上門，"我需要你幫個忙..."
    當楚雲飛將自己的發現和沈稅的提議和盤托出後，李雲龍瞪大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娘的..."良久，李雲龍才憋出一句，"楚兄，你這故事比茶館說書的還邪乎！時空穿越？平行世界？"
    "我知道這很難相信。"楚雲飛苦笑，"但那些證據..."
    "老子信你！"李雲龍突然一拍桌子，"管他什麽時空不時空的，那姓沈的肯定沒憋好屁！說吧，要老子怎麽幹？"
    楚雲飛展開地圖："明天我會假裝同意沈稅的計劃，去團部舊址。你帶人埋伏在這裏..."他指著一條隱蔽的山路，"如果沈稅真有陰謀，這裏是他最可能的退路。"
    "包在老子身上！"李雲龍咧嘴一笑，"不過楚兄啊，要是真能回你那個...啥未來，你真不走？"
    楚雲飛望向窗外操練的士兵，輕聲道："這裏就是我的戰場，雲龍兄。我的弟兄們在這裏，我的使命在這裏。"
    李雲龍肅然起敬，鄭重地拍了拍楚雲飛的肩膀："好兄弟！"
    夜幕降臨，楚雲飛獨自在燈下檢查武器。桌上攤著那本《特種作戰手冊》，旁邊是他穿越時隨身攜帶的物品——一塊現代腕表、一張全家福、一枚特種部隊徽章。這些就是沈稅說的"錨點物品"。
    "團座..."方立功輕輕敲門進來，"有件事我覺得您應該知道。您要的那本《武經總要》，我在整理檔案時找到了奇怪的東西。"他遞過一本古舊的線裝書。
    楚雲飛翻開書，發現內頁被挖空，裏麵藏著一份發黃的文件。文件上用德文和中文混合寫著一段話：
    "當第三個鏡像出現時，時空將不可逆轉。三個錨點必須銷毀兩個，才能維持主線穩定。涅盤計劃的真相是..."
    後麵的文字被血跡模糊，無法辨認。楚雲飛心頭湧起不祥的預感。第三個鏡像？除了他和漢斯，還有誰？
    "團座，您臉色很差..."方立功擔憂地說。
    "沒事，你去休息吧。"楚雲飛勉強笑了笑，"明天...可能會很漫長。"
    方立功離開後，楚雲飛從床下拖出一個小木箱。這是他秘密準備的"保險"，裏麵裝著自製的炸藥、改裝武器和一些珍貴藥品。他小心翼翼地將全家福和徽章放進貼身的暗袋，然後開始組裝一個特殊的裝置——用懷表改裝的定時炸彈。
    無論明天發生什麽，他都必須做好準備。為了358團，為了晉西北，也為了那個可能正在消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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