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次縣城外的臨時營地炊煙嫋嫋，楚雲飛站在一處小土坡上，望著遠處操練的新兵。這些年輕人大多來自太原突圍的百姓，親眼目睹了日軍的暴行後，毅然投軍報國。雖然訓練不足，但士氣高昂，喊殺聲震天響。
    "師座，這是今天的訓練報告。"王鐵柱一瘸一拐地走過來，遞上一份文件。他的腿傷還沒好利索，但堅持不肯休息。
    楚雲飛接過文件，眉頭微皺："射擊合格率隻有三成？"
    "沒辦法，新兵太多，子彈又緊缺。"王鐵柱無奈地說，"每人每天隻能打五發實彈，剩下的全靠空槍練習。"
    楚雲飛歎了口氣。自太原突圍已經過去半個月，部隊在榆次暫時站穩腳跟，但麵臨的困難比想象的還要多。武器彈藥短缺，藥品匱乏，糧食供應緊張...最要命的是，第二戰區司令部至今沒有明確的指示，仿佛把他們遺忘了一般。
    "方參謀長情況怎麽樣？"
    "好多了，能下床走動了。"王鐵柱臉上露出笑容，"醫生說多虧了您輸血，不然就危險了。"
    楚雲飛點點頭，目光轉向遠處的山路。按照約定，李雲龍今天應該派人來聯絡，但直到現在還沒見到人影。
    "報告！"通訊兵匆匆跑來，"第二戰區來電！"
    楚雲飛精神一振，接過電報一看，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電報內容簡短而冰冷："據悉你部擅自放棄太原，實屬畏敵怯戰。著即解除楚雲飛暫編第十軍軍長職務，部隊縮編為獨立旅，由副師長方立功暫代旅長。閻錫山。"
    "他娘的！"王鐵柱氣得一拳砸在樹上，"太原一戰，我們傷亡過半，現在倒成了"畏敵怯戰"？"
    楚雲飛將電報折好放入口袋，神色如常："閻長官也是迫於壓力。南京那邊肯定沒少告我們的黑狀。"
    "那現在怎麽辦？"
    "執行命令。"楚雲飛平靜地說，"通知方參謀長，準備交接。另外，給部隊發個通告，就說我因傷需要休養，暫時由方參謀長代理指揮。"
    王鐵柱急得直跺腳："師座！弟兄們不會答應的！要不是您帶著大家突圍，358師早就全軍覆沒了！"
    "鐵柱！"楚雲飛厲聲喝道，"記住你的身份！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王鐵柱咬著嘴唇不說話了，但眼中的憤懣絲毫未減。楚雲飛拍拍他的肩膀，語氣緩和下來："放心，我不會丟下弟兄們不管。隻是眼下形勢複雜，必須謹慎行事。"
    正說著，哨兵突然來報："師座，村口來了幾個八路軍，說是李團長派來的！"
    楚雲飛眼前一亮："快請！"
    來人是獨立團一營長張大彪，帶著兩名戰士。三人風塵仆仆，顯然趕了很遠的路。
    "楚師長！"張大彪敬了個標準的軍禮，"李團長派我來報信。我們團在呂梁山建立了個臨時根據地，收容了不少太原突圍的百姓和散兵。"
    "李團長還好嗎？"楚雲飛關切地問。
    "掛了些彩，但不礙事。"張大彪咧嘴一笑，"團長讓我轉告您，他在那邊搞到了不少鬼子的裝備，問您要不要分點？"
    楚雲飛心中一暖。李雲龍這個"土財主"向來隻進不出，現在居然主動提出分裝備，可見是真把他當兄弟了。
    "替我謝謝李團長。"楚雲飛真誠地說，"不過眼下我們這邊情況有些複雜..."
    他將閻錫山的電報內容簡單說了一下。張大彪聽完，憤憤不平："這不是卸磨殺驢嗎？太原一戰，要不是楚師長和李團長拚死抵抗，鬼子早就長驅直入了！"
    "政治上的事，說不清。"楚雲飛擺擺手，"對了，太原現在情況如何？"
    "鬼子報複得很厲害。"張大彪臉色陰沉，"他們在城裏搜捕抗日分子，已經殺害了上千人。不過..."他壓低聲音，"地下黨還在活動，組織了幾次暗殺，幹掉了不少漢奸和鬼子軍官。"
    楚雲飛若有所思。太原雖然淪陷，但抵抗的火種並未熄滅。隻要有機會，他一定要打回去！
    "張營長，回去告訴李團長，就說我楚雲飛感謝他的好意。等這邊局勢穩定了，我會親自去拜訪他。"
    送走張大彪一行，楚雲飛剛回到臨時指揮部，就看見方立功拄著拐杖在等他。這位參謀長臉色蒼白，但眼神依然堅毅。
    "師座，我聽說了。"方立功開門見山，"這個旅長我不能當！"
    "糊塗！"楚雲飛扶他坐下，"閻長官的命令，豈能兒戲？"
    "可這是明擺著要削您的兵權啊！"方立功激動地說，"我懷疑又是軍統在背後搞鬼！"
    楚雲飛何嚐不明白？但他更清楚，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太原一戰，部隊元氣大傷，急需休整補充。如果此時與上級對抗，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立功，你聽我說。"楚雲飛壓低聲音，"名義上由你代理旅長，實際上還是我暗中指揮。這樣既能應付上級，又能保全部隊，兩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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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立功還想爭辯，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滲出一絲鮮血。楚雲飛連忙喚來軍醫，診斷結果是舊傷複發，必須臥床靜養。
    "你看，這是天意。"楚雲飛苦笑道，"旅長你還是別當了，好好養傷吧。"
    最終，楚雲飛決定暫不執行閻錫山的命令，以"主官傷病，無法交接"為由拖延時間。同時，他秘密派王鐵柱帶人去重慶，直接向軍事委員會申訴，希望能繞過閻錫山和軍統，獲得公正對待。
    接下來的日子，楚雲飛將全部精力投入到部隊整訓中。雖然名義上他還是"養傷"狀態，但實際上每天都親臨訓練場，指導新兵戰術。憑借現代軍事知識，他設計了一套適合中國戰場情況的訓練方法，重點加強近戰、夜戰和遊擊戰能力。
    "記住，打鬼子不一定要硬碰硬。"楚雲飛在訓練場上對新兵們說，"鬼子裝備好，我們就專挑他們落單的時候打；鬼子白天厲害，我們就晚上行動；鬼子大隊人馬不好對付，我們就專打他們的補給線和通訊兵！"
    這些戰術思想在當時相當超前，新兵們聽得目瞪口呆，但很快就領悟到其中的妙處，訓練熱情更加高漲。
    一天傍晚，楚雲飛正在查看地圖，哨兵突然來報：村外來了個神秘人物，自稱是"美智子的朋友"，要求見麵。
    楚雲飛心頭一震。美智子自從太原突圍後就不知所蹤，他還以為這個日本女特務已經趁機逃走了。
    來者是個穿長衫的中年男子，麵容普通，屬於扔進人堆就找不著的那種。但那雙眼睛卻銳利如鷹，一看就不是尋常人物。
    "楚師長。"來人拱手一禮，聲音低沉，"美智子小姐托我給您帶個信。"
    "她人在哪？"
    "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來人謹慎地回答，"她說您可能對這個感興趣。"
    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張折疊得很小的紙條。楚雲飛展開一看，上麵用日文寫著一串數字和符號，像是某種密碼。
    "這是..."
    "日軍第四旅團的通訊密碼。"來人語出驚人，"美智子小姐混進了陽泉的日軍司令部，當了翻譯官。這是她冒險抄錄的最新密碼本。"
    楚雲飛倒吸一口涼氣。這份情報的價值無法估量！有了它，就能破譯日軍的通訊，提前掌握他們的動向。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了報仇。"來人眼中閃過一絲恨意，"美智子小姐的父親是被軍部害死的，她恨所有日本軍人。"
    楚雲飛將信將疑，但情報確實誘人。他仔細檢查了密碼本，確認不是偽造的。
    "替我謝謝她。不過..."楚雲飛盯著來人的眼睛，"你到底是什麽人？"
    來人沉默片刻，終於開口："我是中共地下黨在太原地區的負責人，代號"老周"。"
    楚雲飛恍然大悟。難怪美智子會選擇與地下黨合作，在當前的形勢下，隻有共產黨才能在日占區來去自如。
    "楚師長，我們知道您現在的處境。"老周誠懇地說，"如果您需要，我們可以提供幫助。"
    "什麽幫助？"
    "武器、藥品、情報..."老周頓了頓，"甚至是一個新的身份。"
    楚雲飛明白他的意思。這是隱晦地邀請他加入共產黨。以他現在的處境，這確實是一條出路。但...
    "謝謝好意，但我暫時還不能離開部隊。"楚雲飛婉拒道，"358師的弟兄們跟我出生入死，我不能拋下他們。"
    老周似乎早有預料，並不勉強："理解。不過這個提議長期有效，您隨時可以聯係我們。"他留下一個聯絡方式，悄然離去。
    夜深人靜，楚雲飛獨自研究著那份密碼本。憑借在現代學過的密碼學知識，他很快掌握了基本破譯方法。正當他嚐試破譯一份截獲的日軍電報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師座！緊急情況！"王鐵柱的聲音中帶著罕見的驚慌。
    楚雲飛連忙開門。讓他震驚的是，本該在去重慶路上的王鐵柱，此刻卻站在門外，渾身是血，手裏還抱著一個奄奄一息的戰士。
    "怎麽回事？!"
    "我們...我們遇到伏擊了..."王鐵柱喘著粗氣說，"剛出榆次不到五十裏，就遭到一夥穿晉綏軍製服的人襲擊...弟兄們...弟兄們全死了...就剩我和小劉..."
    楚雲飛連忙喚來軍醫搶救傷員，同時聽王鐵柱詳細匯報。伏擊者訓練有素，裝備精良，而且對王鐵柱一行的行程了如指掌，顯然是早有預謀。
    "他們說是奉閻長官之命，清除叛徒..."王鐵柱咬牙切齒，"還說要拿您的腦袋回去領賞！"
    楚雲飛麵沉如水。看來閻錫山已經對他起了殺心，所謂的"撤職查辦"隻是第一步。如果王鐵柱沒有僥幸逃脫，恐怕自己到死都不知道真相！
    "師座，現在怎麽辦？"王鐵柱擦著臉上的血跡，"要不...咱們投八路吧！"
    楚雲飛搖搖頭："不行。一旦我們公開投共，閻錫山就有借口對358師剩餘部隊下手。那些留在後方的傷員和家屬都會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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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總不能坐以待斃啊！"
    "當然不。"楚雲飛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既然他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他立即召集所有連以上軍官開會。當楚雲飛將遇襲事件和閻錫山的陰謀公之於眾時，軍官們群情激憤，紛紛表示要誓死追隨楚雲飛。
    "弟兄們！"楚雲飛站在臨時搭建的講台上，聲音鏗鏘，"我楚雲飛自問對得起國家民族，對得起第二戰區，更對得起在座的每一位弟兄！今日閻錫山聽信讒言，欲置我於死地，我本可以一走了之。但..."
    他環視眾人，眼中含淚："但我放不下358師的弟兄們！放不下那些犧牲戰友的遺孤！更放不下還在日寇鐵蹄下掙紮的太原百姓！"
    "師座！我們跟您走！"軍官們異口同聲地喊道。
    "不。"楚雲飛抬手製止，"我們不能公然抗命。我的計劃是：表麵上服從縮編命令，實際上保持原有編製不變。對外宣稱我傷重不治，由方參謀長代理指揮。而我..."
    他壓低聲音："我將組建一支精幹部隊，以遊擊戰方式襲擾日軍，同時尋找機會打回太原！"
    這個大膽的計劃讓所有人都愣住了。片刻沉默後，王鐵柱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師座，我跟你走！"
    "我也去！"
    "算我一個！"
    很快，一支由三百名精銳組成的"幽靈支隊"名單就確定下來。這些都是跟隨楚雲飛多年的老兵，忠誠可靠，戰鬥力強悍。
    會議結束後，楚雲飛獨自來到傷兵營，看望那個幸存的小戰士。軍醫說他已經脫離危險，但需要長期休養。
    "師...師座..."小戰士掙紮著想坐起來。
    "別動，好好養傷。"楚雲飛按住他，"告訴我，襲擊你們的人長什麽樣？有沒有什麽特征？"
    小戰士回憶道："有個領頭的...左邊眉毛上有道疤...說話帶著五台山口音..."
    楚雲飛瞳孔一縮。這個特征他太熟悉了——閻錫山的貼身侍衛隊長徐彪！此人武功高強，心狠手辣，專門替閻錫山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連他都派出來了，可見閻錫山是鐵了心要除掉自己！
    "師座...我們還聽到他們說..."小戰士欲言又止。
    "說什麽？"
    "說...說南京的戴局長已經下了格殺令...不光要殺您...還要除掉所有跟您關係密切的軍官..."
    楚雲飛心頭一震。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這已經不僅僅是閻錫山的意思，更是軍統乃至蔣介石的意誌！
    離開傷兵營，楚雲飛立刻修改了計劃。他命令幽靈支隊化整為零，以班排為單位分散活動，避免被一網打盡。同時，他秘密聯絡了李雲龍，希望八路軍能幫忙安置一些重傷員和軍官家屬。
    做完這些安排，已是黎明時分。楚雲飛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望著東方漸漸泛白的天空。他知道，從今天起，自己將從一個正規軍指揮官，變成一支"叛軍"的首領。前路艱險，生死難料。
    但奇怪的是，他心中沒有絲毫恐懼，反而有種莫名的釋然。或許，這才是他來到這個時代的真正使命——不是循規蹈矩地當一個國民黨軍官，而是打破藩籬，用自己的方式抗擊日寇，拯救更多生命！
    "師座。"王鐵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身後，"都安排好了。弟兄們已經分批出發，按計劃在青龍嶺集結。"
    楚雲飛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個臨時棲身的小村莊。晨光中，它顯得那麽寧靜祥和，仿佛外麵的戰亂與它無關。
    "走吧。"他整了整簡單的行裝，"該去會會我們的"老朋友"了。"
    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晨霧中。遠處，一輪紅日正冉冉升起，將天邊染成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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