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358團團部會議室的煤油燈將人影拉得老長。楚雲飛環視圍坐在沙盤前的軍官們，目光在每個人臉上都停留片刻。李雲龍叼著根沒點燃的煙卷，斜靠在牆角，眼睛半眯著，像隻假寐的老虎。
    \"諸位，根據最新情報，日軍"獵隼小隊"殘部已潛入我防區。\"楚雲飛用指揮棒點了點沙盤上的幾個位置，\"他們很可能在明晚發動襲擊，目標是團部指揮係統。\"
    方立功將一疊作戰計劃分發給在場軍官。楚雲飛注意到，三營參謀趙守誠接過文件時，左手不自然地抖了一下，右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虎口處的傷疤——那是塊明顯的燙傷痕跡，呈銅錢形狀。
    \"我決定采取"引蛇出洞"戰術。\"楚雲飛敲了敲沙盤，\"一團主力佯裝移防至黑石嶺，實際上在磨盤溝設伏。團部隻留警衛連和特務排，誘敵深入。\"
    錢伯鈞皺眉道：\"團座，這太冒險了吧？萬一鬼子不上當...\"
    \"所以才需要諸位嚴格保密。\"楚雲飛意味深長地說，\"此計劃僅限在場人員知曉，任何泄密行為都將以通敵罪論處。\"
    會議持續到深夜。散會時，楚雲飛特意叫住趙守誠：\"趙參謀，三營的防禦部署你再檢查一遍，特別是機槍巢的位置。\"
    \"是！團座放心！\"趙守誠立正敬禮，手腕上的鍍金手表在燈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李雲龍從陰影裏走出來：\"老楚，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那個趙守誠明顯有問題。\"
    楚雲飛走到窗前，望著趙守誠匆匆離去的背影：\"雲龍兄好眼力。他右手虎口的傷疤，和"銅錢三號"的特征完全吻合。\"
    \"那你還把計劃告訴他？\"李雲龍瞪大眼睛。
    \"因為真正的作戰計劃在我腦子裏。\"楚雲飛點了點太陽穴，\"剛才說的全是假的。如果"獵隼小隊"按那個計劃來，就會掉進我們的陷阱。\"
    李雲龍咧嘴一笑：\"夠陰的啊！那接下來...\"
    \"接下來要麻煩雲龍兄暗中盯著趙守誠。\"楚雲飛遞過一把繳獲的日軍望遠鏡，\"這是帶夜視功能的，德國貨。\"
    李雲龍把玩著望遠鏡，嘖嘖稱奇：\"好東西！比老子的酒瓶子底強多了。\"
    子夜時分，團部一片寂靜。李雲龍趴在炊事班屋頂，望遠鏡對準趙守誠的宿舍。淩晨一點整，窗戶悄無聲息地打開了。趙守誠探出頭左右張望，然後摸出個手電筒，對著西北方向有規律地閃爍。
    \"果然是他！\"李雲龍心中暗罵。他記下閃光頻率，悄悄摸下屋頂，準備回去報告。剛轉過牆角，卻看見趙守誠鬼鬼祟祟地向後山走去。
    李雲龍尾隨其後，發現趙守誠來到一棵老槐樹下，從樹洞裏取出個油紙包。借著月光，可以看清包裏是部微型電台。就在趙守誠調試頻率時，李雲龍一個箭步衝上去，槍口頂住他後心：
    \"趙參謀，大半夜的給誰發電報呢？\"
    趙守誠渾身一顫，緩緩轉身。月光下，他的臉色慘白如紙：\"李...李團長...我...\"
    \"少廢話！\"李雲龍一把奪過電台，\"走，去見你們楚團長！\"
    審訊室裏，趙守誠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楚雲飛把玩著那部精巧的電台，發現側麵刻著\"昭和十六年特製\"字樣。
    \"說吧，山本一郎給你什麽任務？\"楚雲飛聲音平靜，卻透著刺骨寒意。
    趙守誠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團座...我冤枉啊！這電台不是我的，是有人放在樹洞裏...\"
    \"放屁！\"李雲龍一拍桌子，\"老子親眼看見你用它發報！\"
    楚雲飛擺擺手，從抽屜裏取出張照片——這是從假\"趙元禮\"處繳獲的\"銅錢計劃\"成員檔案。他指著其中一頁：\"趙參謀，認識這個嗎？\"
    照片上是個右手虎口有銅錢狀傷疤的男子，雖然麵容模糊，但身形與趙守誠極為相似。趙守誠看到照片，突然崩潰大哭：\"團座！我不是"銅錢三號"！我是被逼的！他們抓了我老婆孩子...\"
    楚雲飛和李雲龍對視一眼。這個反應不像裝的。楚雲飛放緩語氣：\"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趙守誠抽泣著交代：三個月前，他回家探親時妻兒突然失蹤，隨後收到匿名信，要求他提供358團的布防圖。為保家人安全，他隻得就範。但對方得寸進尺，最近更逼他加入\"銅錢計劃\"。
    \"聯絡人是誰？\"楚雲飛追問。
    \"從沒見過真麵目...\"趙守誠搖頭，\"每次都在不同地點留指令，用密碼書寫。上周還讓我在團部機要室安裝竊聽器...\"
    楚雲飛心頭一震。難怪\"獵隼小隊\"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他繼續問：\"你今晚發報的內容是什麽？\"
    \"報告了您說的假計劃...團座，我對不起您！\"趙守誠痛哭流涕。
    楚雲飛沉思片刻，突然問：\"你右手虎口的傷疤怎麽來的？\"
    \"去年炊事班油鍋打翻燙的。\"趙守誠伸出右手，\"當時好多弟兄都看見了。\"
    楚雲飛仔細檢查傷疤，發現邊緣確實有不規則的灼燒痕跡，不像刻意為之。他示意衛兵把趙守誠帶下去嚴加看管。
    \"老楚，這小子不像在撒謊。\"李雲龍摸著下巴，\"難道"銅錢三號"另有其人？\"
    楚雲飛展開\"銅錢計劃\"成員檔案，重新審視每個細節。突然，他注意到照片背景裏的日曆——昭和十五年十月！而趙守誠是去年才調入358團的。
    \"我們被誤導了。\"楚雲飛沉聲道，\""銅錢三號"潛伏時間更久，可能是...\"他話未說完，外麵突然傳來急促的哨聲。
    \"報告！前沿哨所發現日軍活動！\"孫銘衝進來報告，\"約兩個中隊，正向我團部逼近！\"
    楚雲飛眉頭緊鎖：\"來得太快了...\"他轉向李雲龍，\"雲龍兄，麻煩你帶獨立團守住東側高地。我來會會這個山本一郎。\"
    淩晨三點，\"獵隼小隊\"果然按\"假計劃\"中所述，向黑石嶺方向移動。楚雲飛親自帶領警衛連在預定伏擊點——磨盤溝設伏。這裏地形險要，兩側山崖夾著一條羊腸小道，是打伏擊的理想地點。
    \"地雷都埋好了？\"楚雲飛低聲問工兵班長。
    \"按您的吩咐，全用繳獲的日軍地雷，埋在穀口五十米處。\"班長拍拍胸脯，\"夠小鬼子喝一壺的！\"
    楚雲飛點點頭。這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戰術，正是從假\"趙元禮\"的筆記中學來的。現代特種作戰理論強調利用敵方武器製造心理威懾，讓敵人死在自己的殺器下。
    遠處傳來汽車引擎聲。楚雲飛舉起望遠鏡，看見三輛卡車停在磨盤溝入口，約六十名日軍跳下車，呈戰鬥隊形散開。領頭的是個矮壯軍官，走路時略微跛腳——正是胸口挨過李雲龍一槍的山本一郎！
    \"準備戰鬥。\"楚雲飛輕聲命令，\"等他們踩響地雷再開火。\"
    日軍小心翼翼地進入磨盤溝。最前麵的尖兵手持探雷器，仔細掃描地麵。楚雲飛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這些地雷都做了防磁處理，專克探雷器。
    \"轟！\"
    第一顆地雷爆炸了，將三名日軍掀上半空。緊接著，連鎖爆炸接連不斷，狹窄的山穀瞬間變成火海。山本一郎反應極快，一個翻滾躲到巨石後，同時吹響警哨。
    \"打！\"楚雲飛一聲令下，兩側山崖上頓時槍聲大作。
    日軍雖然遭襲，卻不見慌亂。他們迅速尋找掩體，同時用擲彈筒向山上還擊。更令人不安的是，一部分日軍竟然繞到了358團側後，像是早就知道埋伏位置！
    \"團座！我們被反包圍了！\"孫銘大喊。
    楚雲飛心頭一凜。山本一郎竟然預判了他的預判！現在隻能指望錢伯鈞的迂回部隊和李雲龍的支援了。
    戰鬥陷入膠著。日軍精準的火力壓製讓358團抬不起頭來。楚雲飛剛想調整部署，電台突然傳來錢伯鈞的呼叫：\"團座！我們遭到伏擊！至少一個大隊的日軍！\"
    緊接著，李雲龍的通訊員也發來噩耗：獨立團在東側高地遭遇猛烈炮擊，暫時無法支援。
    楚雲飛額頭滲出冷汗。情況比他預想的糟糕十倍！山本一郎顯然破譯了他們的通訊密碼，將計就計設下這個死局。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
    \"團座！鬼子摸上來了！\"孫銘的喊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楚雲飛探頭一看，二十多名日軍特種兵正借助煙霧彈掩護，向山頂突擊。他們的戰術動作極其嫻熟，三人一組，交替掩護，明顯是要實施\"斬首行動\"！
    \"撤往第二陣地！\"楚雲飛果斷下令，\"交替掩護！\"
    警衛連且戰且退，向更高的山脊轉移。日軍緊追不舍，子彈在耳邊呼嘯。楚雲飛邊撤邊觀察地形，突然發現前方樹林裏有反光——是狙擊鏡！
    \"隱蔽！\"他猛地撲倒身旁的孫銘。幾乎同時，一發子彈打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
    \"砰！\"
    遠處傳來一聲槍響，樹林裏的狙擊手應聲倒地。楚雲飛回頭望去，隻見李雲龍帶著十幾個戰士從側翼殺出，用精準的點射壓製追兵。
    \"老楚！這邊！\"李雲龍邊打邊喊。
    楚雲飛帶人衝進李雲龍的掩護圈，發現這位老戰友左肩又掛了彩，鮮血浸透半邊軍裝。
    \"你怎麽來了？東側高地呢？\"楚雲飛邊還擊邊問。
    \"交給張大彪了！\"李雲龍吐掉嘴裏的血沫，\"老子一看情況不對，就知道你中計了！\"
    有了獨立團的支援，楚雲飛穩住陣腳，組織起有效防禦。但日軍人數占優，火力又猛，情況依然危急。
    \"老李，你帶人先撤。\"楚雲飛換上最後一個彈夾，\"我斷後。\"
    李雲龍瞪眼：\"放屁！要死死一塊！\"他突然壓低聲音，\"不過...咱們是不是該用那個"秘密武器"了？\"
    楚雲飛一愣，隨即會意。出發前，他確實和李雲龍商量過應急方案——如果陷入絕境，就點燃事先埋在山穀裏的煤油桶，製造火牆阻敵。但這樣做風險極大，可能引發山火。
    \"再等等。\"楚雲飛觀察著戰局，\"錢伯鈞應該快到了。\"
    仿佛回應他的話，日軍後方突然響起密集的槍聲和爆炸。錢伯鈞率領的迂回部隊終於殺到，像把尖刀直插\"獵隼小隊\"後背。日軍陣腳大亂，山本一郎見勢不妙，立即下令撤退。
    \"追！別讓山本跑了！\"李雲龍拎起槍就要衝。
    楚雲飛一把拉住他：\"小心有詐！\"
    果然，追擊的部隊剛出山穀，就遭到預設機槍陣地的掃射。錢伯鈞腿部中彈，被戰士們拖了回來。山本一郎則帶著殘部消失在晨霧中。
    打掃戰場時，楚雲飛發現一名重傷的日軍特種兵。對方看到楚雲飛，竟然用生硬的中文說：\"楚團長...您中計了...真正的目標...是...\"
    話未說完，這名日軍就斷了氣。楚雲飛心頭湧起不祥的預感。他立即用電台聯係團部，卻無人應答。
    \"孫銘！帶一個排跟我回團部！其他人打掃戰場，護送傷員！\"
    當楚雲飛趕回團部時，眼前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團部大院一片狼藉，顯然經曆了一場惡戰。方立功滿臉是血地迎上來：\"團座！半小時前有一夥化裝成晉綏軍的鬼子偷襲，被我們擊退了。但...趙守誠被他們救走了！\"
    楚雲飛衝進臨時牢房，隻見看守的兩名士兵倒在血泊中，牢門大開。地上用血畫著個詭異的符號——一個銅錢，裏麵套著個小銅錢。
    \"銅錢套銅錢...\"李雲龍皺眉，\"啥意思？\"
    楚雲飛麵色陰沉如水：\"意思是，"銅錢三號"上麵還有"銅錢二號"，甚至"銅錢一號"。\"他轉向方立功，\"查一下，剛才團部還有誰不在崗位？\"
    方立功很快帶來一份名單。楚雲飛掃了一眼，目光停在某個名字上——軍醫吳大夫！此人今早聲稱去後山采藥，至今未歸。
    \"吳大夫什麽時候來的團部？\"楚雲飛突然問。
    \"去年八月，從太原野戰醫院調來的。\"方立功回憶道，\"對了，他右手有塊燙傷，說是做手術時被酒精燈燒的...\"
    楚雲飛和李雲龍同時跳起來。所有線索都連上了！吳大夫才是真正的\"銅錢三號\"，而趙守誠不過是個替罪羊！
    \"報告！\"通訊兵慌張跑來，\"剛截獲日軍密電，說什麽"銅錢入水"...還有..."櫻花行動"進入最後階段！\"
    楚雲飛一拳砸在桌上。他終於明白了山本一郎的真正計劃——用假情報調虎離山，真正的殺招是潛伏在團部內部的\"銅錢三號\"！而\"櫻花行動\"的目標很可能是...
    \"醫院！\"楚雲飛和李雲龍異口同聲。
    團部醫院裏，傷員們正接受治療。誰也沒注意到，吳大夫悄悄將幾支藥劑混入輸液瓶。正當他準備給重傷的錢伯鈞注射時，一聲厲喝從門口傳來：
    \"住手！\"
    吳大夫轉身，看見楚雲飛和李雲龍持槍而立。他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隨即恢複平靜：\"楚團長，錢營長需要抗生素...\"
    \"是嗎？\"楚雲飛緩步逼近，\"那為什麽不從正規渠道領取，而要偷偷摸摸用自己帶的藥？\"
    吳大夫的右手悄悄摸向白大褂口袋。李雲龍眼疾手快，一槍打中他的手腕。吳大夫慘叫一聲，跪倒在地。從他口袋裏掉出幾支藥劑，標簽上赫然印著日文！
    \"吳大夫，或者說"銅錢三號"。\"楚雲飛冷冷地說，\"遊戲結束了。\"
    審訊進行得很順利。麵對鐵證，吳大夫交代了自己被日軍收買的經過，以及如何利用職務之便在358團內部發展間諜網絡。但他堅稱自己隻是執行者，真正的\"銅錢計劃\"掌控者另有其人。
    \"是誰？\"楚雲飛逼問。
    吳大夫露出詭異的笑容：\"一個您絕對想不到的人...他讓我轉告您，"銅錢終將沉入水底，而您...會像櫻花一樣凋零"。\"
    說完，他突然咬破衣領裏的毒囊，七竅流血而亡。
    楚雲飛站在團部門口，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這一夜他們雖然挫敗了\"獵隼小隊\"的襲擊，揪出了內鬼，但更大的陰謀才剛剛浮出水麵。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銅錢一號\"，究竟是誰？
    李雲龍走過來，遞給楚雲飛一支煙：\"老楚，別愁了。狐狸尾巴總會露出來的。\"
    楚雲飛接過煙，卻沒有點燃。他想起那名日軍俘虜臨死前的話：\"真正的目標是...\"什麽？除了他本人，還有什麽值得山本一郎如此大費周章？
    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腦海。楚雲飛轉身就往機要室跑，李雲龍莫名其妙地跟在後麵。楚雲飛翻出最近的情報匯總，快速瀏覽後臉色大變：
    \"不好！閻長官有危險！\"
    情報顯示，閻錫山將於明日視察晉綏軍前線部隊，而路線恰好經過\"獵隼小隊\"活動區域。如果\"銅錢計劃\"的終極目標是除掉閻錫山，嫁禍給八路軍或中央軍，就能徹底攪亂山西抗日大局！
    \"必須立即警告閻長官！\"楚雲飛抓起話筒，卻發現電話線已被切斷——團部通訊係統在剛才的襲擊中遭到破壞。
    \"我派騎兵送信！\"李雲龍轉身就走。
    楚雲飛拉住他：\"來不及了！閻長官明天一早就出發，等信送到黃花菜都涼了。\"他沉思片刻，突然抬頭，\"雲龍兄，敢不敢跟我玩票大的？\"
    李雲龍眼睛一亮：\"有多大？\"
    \"直接去太原，當麵揭穿這個陰謀！\"楚雲飛眼中閃著決然的光，\"既然"銅錢"想沉入水底，我們就讓它在陽光下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