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以血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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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的風卷著碎雪灌進雕花窗,秋菊的慘叫像把生鏽的刀,在藏經閣梁上刮出刺耳的回音。昭寧捏著沾了狼血的帕子,指尖的朱砂在燭火下泛著妖冶的紅,與腕間星芒的淡金微光交相輝映——那抹微光,是她今早用狼毫筆蘸著摻了金粉的朱砂,在掌心畫的北鬥偽紋。
“小姐,秋菊姑娘快不行了!”春桃撞開門,鬢角的銀鈴叮當亂響,映得她煞白的臉愈發慌張。昭寧望著案上未幹的《藥師經》,墨字裏的銀鱗在雪光下一閃——這西域蛇毒的發作時間,比她算的早了兩刻。
禪房裏擠滿了人,柳氏的貼身嬤嬤正舉著銀針要刺秋菊舌根,見昭寧進來,立刻尖著嗓子喊:“星芒血脈的主子來了,咱們秋菊可有救了!”屏風後傳來錦緞摩擦的窸窣聲,昭寧不用看也知道,柳氏正透過纏枝蓮紋的鏤空屏風,用那雙淬了冰的眼睛盯著她。
“讓開。”昭寧撥開眾人,袖中狼皮荷包滑落在地,毛茸茸的邊角掃過秋菊潰爛的手腕。瀕死的丫鬟突然抽搐,指甲在她繡著玉蘭花的裙角劃出三道血痕——正是昨日在後山捕狼時,她故意讓狼爪抓的印子。
“毒入心肺了。”隨行的大夫撚著山羊胡搖頭,銀簪子在鬢邊晃出冷光,“唯有星芒血能逼出蛇毒,遲了怕是要……”話沒說完,屏風“哢嗒”響了一聲,柳氏的鎏金護甲敲在黃花梨木上,像催命的梆子。
昭寧垂眸望著秋菊翻白的眼睛,指尖在狼皮荷包上快速摩挲——這是慧空圓寂前送她的,說狼性屬火,能鎮陰毒。前日她在鬆林撞見獵戶捕狼,那匹母狼護著幼崽的眼神,讓她想起了被柳氏逼得躲在後山的母親。刀刃劃過狼耳時,她特意接了半碗血,混著朱砂和金粉封在瓷瓶裏,此刻正藏在袖中暖爐旁。
“疼……”秋菊突然抓住她的手,指甲縫裏還卡著那日抄經時蹭的金粉。昭寧心中一凜,想起第22章在經墨裏發現的銀鱗——柳氏果然算準了,用西域蛇毒逼她暴露星芒血,再借“救人”之名坐實她“血能續命”的把柄。
“別怕。”她輕聲安慰,另一隻手已摸出銀針刺向指尖。鮮血湧出的瞬間,她手腕翻轉,袖中瓷瓶的狼血順著暗紋流到掌心,與真血在朱砂偽紋上暈開,竟詭異地融合成淺金色——正如慧空醫經裏寫的,狼血遇蛇毒會激發偽星芒反應。
“快滴進去!”嬤嬤尖聲催促。昭寧指尖懸在秋菊唇邊,餘光瞥見屏風後柳氏的影子抬手,像是要接什麽東西——定是暗衛在傳遞她“失血”的消息。三滴“星芒血”落下,秋菊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潰爛處竟真的不再滲液,連昭寧自己都忍不住屏息——這狼血與蛇毒的反應,比她預期的還要逼真。
“妙啊!”大夫拍著大腿讚歎,“星芒血果然能克西域毒,老夫人,這下可證了小姐的天命……”話沒說完,昭寧突然踉蹌後退,指尖的“星芒”迅速褪成淺紅,像是力竭般扶住桌沿。春桃及時扶住她,袖中掉出半片狼毫——正是畫偽紋時用的筆,狼毛上還沾著金粉。
“小姐!”春桃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在彎腰時飛快地衝她眨眼——這是昨夜對好的暗號,說明暗衛已將“星芒血失效”的消息傳了出去。昭寧任由自己靠在春桃肩上,望著屏風後柳氏微動的影子,聽見她極低的冷笑:“賤蹄子,你的血能救人,便能讓人惦記……”
更漏聲在簷角結冰的銅鈴間穿梭,子時三刻,昭寧盯著炭盆裏即將燃盡的狼骨,掌心的朱砂已被雪水洗淨,真星芒正泛著穩定的淡金。春桃跪在地上研墨,墨塊碰撞硯台的聲音裏,混著遠處明心院傳來的更夫梆子聲:“小心火燭——”
“那大夫是二叔的人。”昭寧突然開口,用銀針挑起狼血凝結的薄片,在火光下觀察其紋路,“他說‘星芒血能克毒’時,拇指在脈枕上敲了三下,正是蕭家暗衛的聯絡信號。”春桃手一抖,墨汁濺在袖口:“所以老夫人故意讓二叔的人來看診,就是要坐實小姐的血能救人,好讓各房惦記?”
“不止。”昭寧將狼血薄片投入火中,藍焰“騰”地竄起——這是西域蛇毒的特性,“柳氏要的是讓整個京城都知道,我蕭昭寧的血能解百毒,能續人命。這樣一來,父親在北疆的敵人會想活捉我,三叔的謀逆黨羽會想控製我,就連皇帝……”她頓住,望著窗外被雪壓彎的梅枝,“也會對星芒天命起疑。”
春桃忽然想起白日裏,秋菊抓她裙角時,指尖閃過的靛青色——那是柳氏賞賜給心腹的指甲花顏色。原來秋菊早就被收買,故意中了毒來逼昭寧取血,卻不知昭寧早在第22章抄經時,就發現經墨裏的銀鱗,轉而將計就計,用狼血布了局。
“小姐,狼血隻能維持三個時辰的偽星芒。”春桃遞上溫熱的蜜水,“明日柳氏若再派人來試探……”昭寧接過杯子,指尖劃過杯沿刻的北鬥紋:“她不會試探,隻會認定我真的‘失血虛弱’,從而加快對母親的算計。”想起昨日在後山看見母親南宮柔留下的玉佩,她突然冷笑,“別忘了,狼血混著朱砂,連星芒羅盤都辨不出真偽,何況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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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聲又近了些,昭寧望著炭盆裏的火星,忽然想起慧空圓寂前說的“星芒者,可借萬物之氣”。狼屬北鬥火狼星,蛇屬南鬥虛危星,以火克虛,正是星芒劍譜裏的起手式。她摸著腕間的狼皮荷包,終於明白老和尚為何總讓她觀察野獸——原來萬物皆可成棋,包括這碗狼血。
“去把這個給母親。”她取出個小瓷瓶,裏麵裝著用狼血混著金粉調製的“星芒露”,“就說……就說冬日幹燥,讓她塗些潤手。”春桃剛要接,她又補上一句,“若遇見暗衛,就故意摔碎瓶子,讓他們看見裏麵的金粉——柳氏多疑,定會以為我連給母親的東西都摻了星芒血。”
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窗紙,在地上投出斑駁的梅影。昭寧望著掌心真正的星芒,淡金微光在指縫間流轉,忽然想起第21章發現的假令牌,內側的“蕭明庭印”此刻正躺在暗格裏,與這狼血、朱砂、金粉一起,構成了她反製的棋譜。
“小姐,您說老夫人會不會懷疑秋菊的毒解太快?”春桃忽然問。昭寧搖頭,用銀針在炭灰上畫出西域蛇毒的圖譜:“蛇毒遇狼血會暫時凝結,但十二個時辰後便會複發。柳氏的人定會在秋菊房裏守著,等她毒發時,就會發現‘星芒血失效’,從而認定我需要休養,再無餘力反抗。”
炭火“劈啪”炸開,濺起的火星落在她畫的圖譜上,燒出幾個焦洞。昭寧望著那些洞,忽然輕笑——就像這被燒穿的圖譜,柳氏的算計,也該出現裂痕了。
子時五刻,昭寧站在窗前,望著明心院方向閃爍的燈火。那裏住著三叔蕭明庭,第21章發現的假令牌主人,此刻想必正等著柳氏的消息,以為她的星芒血即將成為謀逆的工具。卻不知,她用來染紅掌心的朱砂,正是從三叔送的西域香粉裏提煉的,那香粉裏的攝魂散,早被她換成了能讓人多夢的遠誌粉——今夜,柳氏怕是要夢見先朝皇族的麒麟虛影了。
“春桃,把狼毫筆收好了。”她轉身時,袖中落下半片狼爪甲,“明日去市集,多買些柏樹枝——第24章要用它們製平安香,而製香的黏合劑,就用狼血熬的膠。”春桃怔住,忽然明白小姐這是要將狼血的妙用發揮到極致,既解眼前之圍,又為後續布局鋪路。
更深露重,昭寧摸著腕間的星芒,忽然覺得它不再是與生俱來的枷鎖,而是能任意調配的顏料——狼血作墨,朱砂為色,金粉當光,這盤棋,該由執星芒筆的人來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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