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祭天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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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後的第三日,天壇的漢白玉台階結著薄冰。蕭昭寧望著祭天台中央的老皇帝,明黃色祭服在陰雲中泛著青灰,十二旒冕冠下的麵容比三日前退位時更顯枯槁,唯有眼底閃過的幽藍微光,讓她想起禁衛統領趙承業臨終前的模樣——那是永夜珠殘片侵蝕的征兆。
    “吉時已到,祭天儀式開始。”司禮太監的尖嗓音劃破冷霧,三十六名禮官捧著青銅祭器魚貫而入。蕭昭寧手按星隕劍,劍柄北鬥紋章突然發燙,餘光掃過李淮舟,後者正盯著祭天台四角的狼頭鼎,甲胄下的肌肉緊繃如弦——那是鎮北軍在北疆見過的、狼族血祭時用的“噬星鼎”。
    老皇帝轉身時,祭服下擺拂過地麵,蕭昭寧瞥見繡著的不是傳統龍紋,而是扭曲的永夜枝蔓。“星主,該行祭天三拜了。”他的聲音像浸了霜,嘴角揚起的弧度異常僵硬,“這是朕退位前,最後能為江山做的事。”
    李淮舟突然踏前半步,麒麟刀輕響:“祭天用狼頭鼎,擺十二道往生幡,陛下是要祭天還是祭狼?”他指向壇邊飄著的黑幡,幡角繡著的狼首眼睛處,嵌著米粒大的永夜珠碎末——正是三個月前禁衛嘩變時,太子黨死士身上的標記。
    司禮太監正要嗬斥,蕭昭寧已放出星砂。銀藍光芒掠過地磚,漢白玉下突然浮現十二具骸骨,狼首形發飾卡在顱骨上,胸腔處刻著與老皇帝腕間相同的永夜紋。“狼族聖女骸骨,連著紫微命盤。”她的星隕劍挑起祭天黃綾,露出底下用狼血繪的禁咒,“陛下是想借祭天儀式,把永夜紋刻進星主命盤,讓護世雙星永受皇權牽製?”
    老皇帝猛然抬頭,眼中幽藍大盛,竟發出雌雄莫辨的笑聲:“蕭昭寧,你以為拿到血詔、收服禁衛軍,就能破了朕的局?”他的聲音裏混著柳氏的狼嚎——那是十九年前被滅族的永夜司首座,當年正是她偽造天象,將蕭昭寧誣為災星。
    祭天台突然震動,四角狼頭鼎中騰起紫黑煙霧,煙霧裏浮現出老皇帝十九年來的記憶碎片:玄武門之變時,他將永夜珠碎末混入蕭戰山的慶功酒;佛寺縱火夜,他看著年幼的蕭昭寧在火海裏奔跑卻未下殺手;甚至三日前在金鑾殿,他假意退位時藏起的最後一顆永夜珠,此刻正嵌在祭天台中央的星圖裏。
    “朕怕了十九年!”老皇帝突然嘶喊,祭服下的軀體詭異地膨脹,“星主降世,紫微星墜,狼族占星師說皇權必傾……可朕才是天子,怎可讓星主騎在頭上?”他猛地扯下冕冠,露出滿頭星砂碎屑——那是這些年他暗中服用星砂丹,妄圖用護世之力對抗護世者的證據。
    李淮舟的麒麟刀已斬向東南角狼頭鼎。刀身與鼎身相擊的刹那,狼首眼睛裏的永夜珠碎末迸裂,紫黑煙霧中浮現出雪地營舊部的身影——正是三年前“叛軍清剿”時,被老皇帝下令坑殺的三百忠魂。“陛下可記得,雪地營副將王鐵牛臨刑前說的話?”李淮舟刀風掃過祭壇,“他說‘將軍的狼旗還在北疆飄著,星砂總會亮起來’。”
    蕭昭寧趁機以星砂灌入地磚,十二具聖女骸骨突然發出清鳴,胸腔永夜紋應聲崩裂。老皇帝慘叫著跪倒,祭服下露出的皮膚上,暗紫色咒印正順著星圖紋路爬向心口——那是他用帝王血與狼族禁術締結的“永夜鎖星陣”,妄圖將護世星主的命盤與皇權綁定。
    “原來您從來不是怕星主,是怕自己握不住權力。”蕭昭寧星隕劍抵住祭天台中央的永夜珠,劍上星芒與玉璽共鳴,“當年蕭戰山將軍寧死不降,不是為了謀反,是為了不讓狼族與中原百姓卷入皇權之爭。”她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玉佩,背麵刻著的“北鬥落狼山”,原來早預示了皇權與星砂的最終對決。
    紫黑煙霧突然凝聚成狼族左賢王的虛影,聲音裏帶著冷笑:“人族皇帝,你以為用我族聖女骸骨就能操控星主?永夜紋的反噬,早該讓你看看自己的本心!”虛影掃過蕭昭寧,“護世星主,若想破陣,需以星主血祭北鬥,或讓這帝王替你承受永夜之苦。”
    老皇帝劇烈顫抖,突然抓住蕭昭寧的手,掌心的永夜紋正在剝落:“朕...朕錯了...”他眼中的幽藍退去,露出渾濁的老淚,“當年在玄武門,蕭戰山把最後半顆星砂丹塞進朕嘴裏,說‘陛下保重,北疆的雪,還等著星砂化呢’...可朕卻讓人燒了他的屍身...”
    李淮舟的麒麟刀已斬落最後兩座狼頭鼎,星砂淨化的煙霧中,浮現出蕭戰山將軍的幻影。他望著老皇帝,聲音像北疆的風:“陛下,當年末將拚死送昭寧去佛寺,不是怕她是災星,是怕您被永夜司蒙了心。”幻影轉向蕭昭寧,手中展開半幅星圖,“昭寧,用星隕劍刺向祭天台中心,狼族聖女的怨氣,該讓永夜珠自己吞了。”
    祭天的鍾鼓突然響起,卻奏調得如同狼嚎。蕭昭寧看著老皇帝腕間破碎的永夜珠手串,終於明白這十九年的局,不過是皇權與星砂的一場誤會——老皇帝怕星主奪權,卻不知星主護的是天下,而非龍椅;他豢養永夜司,卻反被禁術操控,最終淪為權力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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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主,動手吧。”老皇帝將傳國玉璽塞進她掌心,玉璽上的狼首北鬥紋正在發燙,“朕這一生,都在和自己的影子打仗...護好這江山,別讓恐懼...再蒙住人心...”他突然咳出黑血,永夜紋順著血跡爬向祭天台中心的永夜珠,將其染成暗紅。
    蕭昭寧握緊星隕劍,劍尖對準永夜珠的刹那,天壇上空的北鬥星突然偏移,七道星砂流光從天而降,正對應十二具聖女骸骨的位置。“原來狼族聖女從未背叛,她們的骸骨,本就是護世星圖的坐標。”她輕聲道,劍刃沒入永夜珠的瞬間,星砂與狼血在祭天台炸開,拚出“護世”二字。
    紫黑煙霧發出尖嘯,狼族左賢王的虛影不甘地消散:“你們毀了永夜紋,卻毀不了人心的猜忌!”話音未落,星砂流光已將其擊碎,露出煙霧後,雪地營舊部正護送百姓登上天壇——他們胸前的北鬥狼首紋,在星砂中連成一片,如同永不熄滅的燈火。
    老皇帝倒在祭天台上,望著蕭昭寧手中的玉璽,忽然笑了:“真好...狼旗與北鬥,終於合在一起了...”他的手指向北方,那裏有蕭戰山將軍埋骨的狼山,有鎮北軍守了二十年的邊關,“告訴蕭戰庭,朕...朕欠鎮北軍一杯慶功酒...”
    李淮舟單膝跪地,用麒麟刀撐住老皇帝即將傾倒的身軀:“陛下,末將記得,二十年前您曾在鎮北軍大營喝過雪水酒,說‘等北疆無戰事,朕與將軍同飲星砂釀’。”他的聲音發悶,甲胄下的肩膀微微顫抖,“現在北疆的雪化了,星砂釀也該開壇了。”
    祭天台的風突然變暖,陰雲散去,露出正午的太陽。蕭昭寧看著玉璽上新生的紋路——狼首與北鬥纏繞成環,中間嵌著極小的星砂蘭圖案,正是老皇帝用真血與悔恨刻下的護世印記。她忽然明白,真正的祭天,從來不是血祭神靈,而是洗淨人心的塵埃,讓護世的星火,在每個人眼中重新亮起。
    司禮太監和禮官們早已跪倒,望著壇上的星砂異象。蕭昭寧扶起李淮舟,兩人望向北方,那裏傳來隱約的狼嚎——不是戰吼,而是鎮北軍凱旋的號角。雪地營舊部已將十二具聖女骸骨收殮,準備送往狼族聖地安葬,狼首形發飾在星砂中泛著銀光,如同遲到十九年的歉意。
    “新皇登基儀式,該改改了。”蕭昭寧輕撫玉璽,星砂金順著紋路流入掌心,“以後的祭天,不需要永夜珠,不需要狼族骸骨,隻需要天下百姓的一口安生飯,一盞星砂燈。”她望向仍在昏迷的老皇帝,想起金鑾殿上他卸去冕冠的瞬間——原來帝王的恐懼,比永夜珠更難淨化。
    李淮舟忽然指向天壇外,無數星砂燈正從四麵八方匯聚,形成流動的星河。那是天下百姓響應星主號召,用星砂蘭點亮的護世之光。“還記得趙承業留下的布防圖嗎?”他的手指劃過祭天台新顯的星圖,“北疆的狼族部落,已經在星砂燈上繡了北鬥紋,說要和中原共守長冬。”
    祭天的鍾鼓再次響起,這次是清亮的正調。蕭昭寧望著天壇上空的北鬥,終於明白老皇帝的一生為何被困在永夜紋中——他始終害怕星主的力量超越皇權,卻不知真正的威脅,從來不是星砂的光芒,而是妄圖將光芒據為己有的人心。當“護世”二字在星空中定格,她知道,屬於雙星與天下人的時代,正隨著永夜紋的崩裂,悄然開啟。
    雪,不知何時停了。祭天台的漢白玉上,星砂凝結成細小的蘭草圖案,在陽光下閃爍。老皇帝的祭服上,永夜紋已消失不見,隻留下一道淺淡的星砂印記,如同他十九年帝王生涯的最後注腳——一個被權力困住的人,最終用悔恨,為護世之路獻上了最後的祭禮。
    這一日,天壇的祭天儀式沒有血祭,沒有詛咒,隻有星砂與狼旗的共鳴,隻有皇權與護世的和解。當蕭昭寧捧著玉璽走下祭壇,看見壇下百姓眼中倒映的,不是高高在上的星主,而是能與他們共擔風雪的同路人。這或許,才是護世星主真正的祭天——祭的不是天地,而是人心深處,從未熄滅的希望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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