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星主臨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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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前的第七日,太極殿簷角的冰棱剛化,鎏金匾額便被換下。朱漆木架上,“北鬥殿”三個嵌著星砂金的大字在晨光裏流轉,殿柱上纏繞的狼首紋與北鬥星圖取代了舊日龍紋,飛簷下懸著的不再是九旒宮燈,而是七十二盞星砂琉璃燈,每盞燈上都繪著北疆狼旗與中原麥穗交織的紋章。
    蕭昭寧摸著星麒戰甲的肩甲,改良後的軟甲以狼皮為底,外覆星砂鍛造的鱗甲,左肩狼首與右肩北鬥在走動時發出細碎的清鳴。殿中央的星軌沙盤上,北疆星砂礦脈的紅點與中原藥堂的藍點連成光網,雪地營副將陳六正跪地匯報:“星主,狼族左賢王派來的商隊已過玉門關,隨隊帶來三百車星砂蘭幼苗,說是要種在長城沿線。”
    “告訴左賢王,開春後我會親自去狼山祭天。”蕭昭寧指尖劃過沙盤上的狼山標記,那裏曾是蕭戰山將軍的埋骨地,此刻正閃爍著新的星砂光點,“讓商隊在星寧藥堂歇息,別讓他們的駱駝蹄子踩了後院的試驗田——去年種下的耐寒星砂蘭才剛出苗。”
    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春桃抱著羊皮卷闖入,發間還沾著未化的雪:“星主,西域商隊送來狼族聖女的手劄!說是...說是用狼血和星砂寫的,要等永夜紋破了才能顯形。”
    羊皮卷在星砂燈下漸漸浮現字跡,蕭昭寧認出那是永夜司首座柳氏的筆跡,卻比記憶中多了幾分顫抖:“昭寧姐姐,當你看見這封信時,我大概已經死在狼族聖山了。十九年前在永夜宮,我騙陛下說星主降世必克皇權,其實...其實狼族大薩滿早就算出,雙生星主才是破永夜的鑰匙...”
    墨跡在此處暈開,像是淚痕洇染。蕭昭寧想起三年前在冷宮看見的皇後南宮柔,臨終前她抓著自己的手說“柔兒對不起”,指甲縫裏藏著與手劄相同的星砂粉末——原來當年被滅族的永夜司,早有人暗中守護著星主的秘密。
    “我們姐妹被狼族左賢王收養時,他讓我們記住‘雙星合璧,永夜俱滅’。”手劄繼續寫道,“可我害怕中原皇權會像當年滅永夜族那樣滅了狼族,所以偽造天象,想讓皇帝製衡星主...直到看見你在禁衛嘩變中救下狼族孩童,才明白護世從不是非此即彼的廝殺。”
    羊皮卷末尾畫著極小的雙生星圖,狼首與北鬥在星砂中交纏,旁邊用狼文寫著:“姐姐,去星芒殿密室吧,那裏有母親留下的護世經卷,還有...還有我給你繡的星砂荷包,針腳很醜,但繡著我們小時候在草原追過的流星星。”
    蕭昭寧的指尖停在“母親”二字上,想起父親蕭戰山臨終前欲言又止的模樣。原來她與柳氏竟是雙生姐妹,當年永夜族被滅時,繈褓中的兩人分別被蕭戰山和左賢王收養,一個成了鎮北郡主,一個成了狼族聖女,卻因皇權與草原的猜忌,在十九年後才以這樣的方式相認。
    “春桃,備車去星芒殿。”她將手劄小心收進袖口,那裏還戴著李淮舟送的狼首銀鐲,“讓雪地營派二十人護送,把南宮柔的畫卷也一並取來——該讓她們姐妹‘見見麵’了。”
    殿門突然被推開,李淮舟帶著風雪氣息闖入,麒麟甲胄上的星砂暗紋還沾著冰晶。他腰間未掛佩刀,卻別著一本翻舊的《北疆歲時記》,正是老皇帝退位前送的鎮北軍兵書:“阿寧,禮部把老皇帝的諡號議好了。”他展開明黃奏折,“內閣爭執三日,最後定了‘思宗’,取‘思過護世’之意。”
    蕭昭寧望著殿外漸次亮起的星砂燈海,想起祭天台上老皇帝咽氣前說的“朕欠鎮北軍一杯慶功酒”。諡號之爭其實早在她意料之中,新朝初立,需要給舊皇權一個體麵的句點:“也罷,讓史官在本紀裏多寫些他晚年開星砂礦、赦鎮北軍舊部的事。”她忽然輕笑,“比起諡號,百姓更在意的是——”
    李淮舟順著她的目光望向天空,暮色中的北鬥七星旁,新顯的雙星格外明亮,東邊“護世”星泛著銀藍,西邊“鎮北”星染著赤紅,中間一顆微亮的小星正緩緩凝聚,正是百姓口中的“寧淮星”:“今早路過朱雀街,看見孩子們在星砂燈上畫狼頭,賣糖畫的老翁說,以後不怕狼族南下了,因為星主的狼旗會護著兩邊的草場。”
    星芒殿的密室在殿基深處,推開刻著雙生狼首的石門時,蕭昭寧手中的星隕劍突然輕鳴。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放著半幅殘破的星圖,正是祭天儀式上蕭戰山幻影展示的那幅,旁邊檀木盒裏,躺著繡著歪扭流星星的靛藍荷包,針腳笨拙卻帶著溫度。
    南宮柔的畫卷被小心展開,畫中女子穿著狼族服飾,懷中抱著與蕭昭寧相似的嬰兒。春桃突然驚呼:“這畫像...和星主幼時在佛寺的模樣一模一樣!”蕭昭寧指尖撫過畫中女子耳墜,那是與柳氏手劄上相同的狼首銀飾,終於明白為何老皇帝看見她時總會恍惚——原來他的皇後,竟是狼族聖女,而自己,才是真正的雙生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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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哥,你看。”她指向星圖角落的小字,“‘護世者,非掌皇權,乃掌人心’,這是母親留下的話。”想起雪地營舊部在禁衛嘩變中喊出的“星砂護世,狼旗守邊”,忽然覺得十九年的恩怨,都化作了密室中流轉的星砂微光。
    回到北鬥殿時,殿柱上的麒麟甲胄與狼頭戰旗已被星砂燈照亮,蕭戰庭的狼頭旗角上,不知何時多了道新縫的星砂邊——那是北疆百姓用嫁衣上的金線繡的,說要給戰旗添些護世的光。陳六正帶著狼族商隊首領覲見,後者跪地時露出的狼皮靴上,竟繡著中原的麥穗紋。
    “星主,這是左賢王讓小人帶給您的。”商隊首領呈上玉匣,裏麵躺著枚狼首形狀的星砂印,“大汗說,以後狼族的每道政令,都要蓋這方印,與中原的北鬥印同生效力。”
    蕭昭寧接過印信,狼首眼睛處嵌著的,正是祭天儀式上淨化的永夜珠碎末,此刻泛著純淨的銀光。她忽然想起柳氏手劄裏的話:“雙生盟約本是護世,卻被權力撕成兩半”,而現在,狼首印與北鬥印終於在她掌心相觸,沒有火花,隻有暖意。
    殿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子時將至,新的一年就要來了。李淮舟不知何時換了便服,手中捧著兩杯星砂釀,酒盞上刻著“鎮北”與“星主”的小字:“還記得在北疆的雪夜嗎?你說等天下太平,要開個最大的藥堂,讓星砂蘭開滿長城內外。”他望向殿外漸次亮起的燈海,“現在藥堂有了,狼族商隊來了,老皇帝的諡號定了,連星星都給咱們讓道了。”
    蕭昭寧接過酒盞,星砂釀的香氣混著狼皮甲胄的氣息,忽然覺得這十九年的風雪,都化作了此刻掌心的溫熱。她望著沙盤上閃爍的光點,想起父親蕭戰山在幻象中說的“星砂落地生根”,想起老皇帝臨終前的悔恨,想起柳氏手劄上的淚痕——原來護世之路從不是一人一星的光芒,而是無數人在黑暗中點燃的燈,最終匯成的銀河。
    “明天開始,北鬥殿要開晨議會。”她忽然開口,酒盞輕碰李淮舟的,“讓雪地營、狼族商隊、星寧藥堂的代表都來,還有...把老皇帝的《北疆布防圖》掛在殿中,讓大家看看,當年被皇權猜忌的防線,現在怎麽變成護世的星圖。”
    更鼓聲響徹京城,星砂燈海與天上雙星交相輝映。蕭昭寧站在北鬥殿前,看著雪地營士兵與狼族商隊成員互相道賀,有人用北疆話唱著祝酒歌,有人用中原話說著吉祥話,兩種語言在星砂光芒中漸漸相融。她知道,新的篇章不是寫在黃綾上的詔書,而是刻在百姓心中的信任——當狼頭旗與星砂燈不再代表威脅,而是護世的象征,這天下,才算真正有了新的開始。
    李淮舟忽然指著東南方,那裏有流星劃過,拖著長長的星砂尾光。“寧淮星亮了。”他輕聲道,“就像你說的,真正的護世,從來不是某個人的封號,而是讓每個心裏有光的人,都能成為照亮人間的星。”
    新年的第一縷陽光爬上北鬥殿的飛簷,蕭昭寧望著殿內新掛的星軌圖,中心位置的京都星寧藥堂,正與四麵八方的光點連成璀璨的網絡。她知道,屬於雙星的時代才剛剛開始,而這一次,他們不再是被皇權忌憚的星主,而是與天下人共擔風雪的同路人——就像星砂蘭在凍土下紮根,狼旗在風雪中揚起,護世的故事,終將在每個平凡的清晨,續寫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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