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無盡之海上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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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幣至上號”並非一艘以速度見長的船。它龐大、笨重,如同一個忠誠而遲緩的鋼鐵仆人,在無盡之海的波濤中,堅定地履行著它那由金幣鑄就的契約。
船隻離開鏽水港後的頭兩天,航行異常平穩。夜澤皓,或者說“阿爾文”,幾乎將所有時間都花在了那個狹小、充滿機油味的船艙裏。他嚴格遵守著一個“離家出走的、對外界充滿恐懼的法師學徒”的人設,除了每天去甲板下的廚房領取一份最簡單的食物外,他從不與任何人交流。
船員們也樂得清靜,他們早已習慣了運送各種奇奇怪怪的“貨物”或“客人”。在他們眼中,這個沉默寡言的“阿爾文”,遠比那些吵鬧的傭兵或者貪婪的地精商人要省心得多。
然而,當貨輪航行至第三天,緩緩駛入那片以“船骸海域”而聞名的、靠近悲傷沼澤的迷霧地帶時,一種無形的壓抑感,開始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天色變得陰沉,灰色的濃霧如同濕冷的裹屍布,將整艘船包裹得嚴嚴實實,能見度不足二十米。空氣中充滿了鹹腥和腐敗的氣息,海麵上漂浮著一些腐爛的木板和破碎的船帆,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這裏曾經發生過的悲劇。海風也停了,隻剩下船體破開粘稠海水時發出的、令人心煩意亂的“嘩啦”聲。
“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船長“獨眼”的咆哮聲在甲板上響起,“這裏是娜迦和魚人的地盤!了望手,給我盯緊了海麵!其他人,把魚叉和備用弩箭都準備好!”
水手們臉上的懶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經驗豐富的老手在麵對危險時,那種特有的緊張與麻木。他們熟練地檢查著武器,不時地朝著濃霧中吐一口唾沫,用咒罵來驅散心中的不安。
夜澤皓在船艙裏,也感受到了這股不同尋常的氣氛。他走到舷窗前,看著外麵那片如同死水般的灰色海洋,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能感覺到,水麵之下,有某種不祥的、充滿了惡意的能量正在緩緩聚集。
就在這時,一陣歌聲,毫無征兆地,從濃霧深處悠悠傳來。
那歌聲空靈、縹緲,帶著一種奇異的、非人的魔力。它不像是在用喉嚨演唱,更像是直接在人的靈魂深處響起。歌聲中充滿了對失落家園的哀悼,對永恒深海的讚美,以及……對迷途旅人最溫柔、也最致命的誘惑。
“是海妖!快!用蠟堵住耳朵!”甲板上傳來了“獨眼”船長驚恐的怒吼。
但一切都太晚了。
幾個年輕的水手,在聽到歌聲的瞬間,眼神就變得呆滯而迷離。他們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臉上露出了癡迷的笑容,搖搖晃晃地走向船舷,仿佛要投身於那溫柔歌聲的懷抱。
“攔住他們!這些蠢貨!”老水手們衝上前,想要拉住自己的同伴。
但就在甲板上一片混亂之際,異變再起!
“嘩啦——!”
數十道黑影,如同離弦之箭,猛地從船隻兩側的海水中竄出!他們是身披貝殼與珊瑚盔甲、手持三叉戟的納迦戰士!他們矯健的身軀上還掛著水珠,四條手臂揮舞著利刃,在躍上甲板的瞬間,便展開了血腥的屠殺!
一名正在拉扯同伴的老水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柄三叉戟從背後貫穿了胸膛,臉上凝固著難以置信的表情。
戰鬥,在一瞬間爆發!
夜澤皓所在的船艙,鐵門被一個巨大的納迦衛士用肩膀狠狠撞開!那名衛士看到了角落裏瑟瑟發抖的“阿爾文”,它那蛇一般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殘忍的快意,舉起手中的利刃,便向他劈來!
夜澤皓的眼中,閃過一絲與他“人設”截然不符的、冰冷刺骨的寒芒。
但他沒有動用任何法術。
他隻是裝作被嚇得魂飛魄散,胡亂地從自己隨身的煉金材料包裏,抓起了一瓶裝著粘稠綠色液體的玻璃瓶,用盡全力,朝著那名納迦衛士扔了過去!
“別……別過來!”
玻璃瓶在納迦衛士厚重的珊瑚胸甲上撞得粉碎。那名衛士甚至不屑於躲閃,準備迎接這軟弱無力的“攻擊”。
然而,當那綠色的液體濺到他身上的瞬間,他臉上的嘲弄,立刻變成了極度的驚恐!
那液體並非毒藥,卻比任何毒藥都可怕!它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便迅速膨脹、凝固,變成了一種如同強力膠水混合了瀝青般的、極具韌性的粘稠物質。它死死地將納迦衛士的四條手臂和身體粘在了一起,讓他動彈不得。更可怕的是,這種物質還帶有強烈的微酸性,不斷地腐蝕著他的鱗甲和皮膚,發出“滋滋”的聲響,帶來一陣陣鑽心的劇痛。
“強效粘稠與腐蝕合劑”——一件在煉金失敗品列表裏,都找不到名字的、由夜澤皓自己利用術士知識和基礎煉金術改良的“傑作”。
那名納迦衛士發出了痛苦的嘶吼,瘋狂地掙紮,卻越掙紮被粘得越緊,最終狼狽地倒在了地上,像一條被漁網困住的魚。
夜澤皓沒有停頓,他知道這隻是開始。他繼續扮演著那個被嚇壞了的學徒,從材料包裏不斷地掏出他的“失敗品”,胡亂地向著衝進走廊裏的其他納迦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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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冒著刺眼白光的“過度催化的閃光劑”,在一名正準備施法、發出魅惑之音的納迦海妖麵前爆開。那堪比閃光彈的強光,讓海妖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雙目暫時失明,魅惑的歌聲也戛然而生。
一瓶裝著“成分不明的氣體試劑”的瓶子,在狹窄的走廊裏碎裂。一股混合了臭雞蛋和爛泥沼味道的、令人窒息的氣體瞬間彌漫開來。這種氣體雖然沒有毒,但其強烈的刺激性,讓那些習慣了清新海風的納迦們劇烈地咳嗽起來,呼吸困難,動作也變得遲緩而混亂。
“火焰!它怕火!”夜澤皓用一種帶著哭腔的、仿佛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般的驚喜聲音,對著外麵正在苦戰的水手們大喊。他剛才扔出的一瓶“劣質燃油”,正好被一盞掉落的油燈引燃,將一名被粘住的納迦燒得哇哇大叫。
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個被嚇破了膽的、運氣好到逆天的煉金學徒,在極度的恐慌中,胡亂地用他的垃圾發明,歪打正著地控製住了戰局。
但隻有夜澤皓自己知道,他的每一次投擲,角度、時機、目標的選擇,都經過了如同超級計算機般的精準計算。
很快,在這些“煉金炸彈”的幫助下,船員們穩住了陣腳,開始反擊。而“獨眼”船長,更是勇猛無匹,他揮舞著一把船錨當武器,將一個納迦指揮官砸得腦漿迸裂。
戰鬥持續了十幾分鍾,最終,在付出七八名水手傷亡的代價後,他們終於將所有登船的納迦全部殲滅。
甲板上一片狼藉,傷員的呻吟聲、水手們清理戰場的咒罵聲,以及海風重新吹拂時的呼嘯聲,交織在一起。“獨眼”船長喘著粗氣,他用一把斷裂的魚叉支撐著身體,看著那滿地被各種奇怪物質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納迦屍體,那隻獨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混雜著震驚與後怕的神色。
他揮了揮手,對他身邊的大副沙啞地說道:“去……去把那位‘阿爾文’先生請過來。用‘請’!客氣點!”
大副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夜澤皓便被“請”到了船長室。他依舊是那副怯懦的模樣,身上還沾著一些汙漬,看起來像是剛剛從一場可怕的噩夢中驚醒,手裏還緊緊地攥著他的煉金材料包,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船長室裏,彌漫著濃烈的朗姆酒和雪茄的味道。“獨眼”船長親自為夜澤皓倒了一杯最純淨的淡水,推到他麵前。
“阿爾文……先生。”船長斟酌著詞句,語氣中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輕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小心翼翼的、近乎討好的尊重,“今天……多虧了您。您的那些……呃,‘發明’,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
“我……我也不知道會那樣……”夜澤皓的聲音還帶著一絲顫抖,他雙手捧著水杯,像是被嚇壞了,“我隻是……太害怕了,就把包裏那些做失敗的藥劑都扔了出去……”
“失敗品?”“獨眼”船長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窗外,一名水手正試圖用鐵鏟把一塊凝固的綠色粘膠從甲板上鏟掉,結果那粘膠反而把鐵鏟給粘住了,兩人正費力地拉扯著。
他深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團濃密的煙圈,煙霧模糊了他臉上的表情。
“先生,”他壓低了聲音,用一種試探的、帶著幾分敬畏的語氣說道,“我‘獨眼’在這片海上跑了三十年,見過會搓火球的法師,也見過能召喚魔鬼的術士,但像您這樣……能把‘失敗品’玩出這種花樣的煉金師,我還是第一次見。”
他沒有懷疑夜澤皓的身份,恰恰相反,他已經完全相信了夜澤皓是一個“煉金師”,隻不過,是一個他完全無法理解的、來自某個超級大勢力的、“天才”或者“怪物”級別的煉金師。
“您一定是來自某個……非常了不起的地方吧?是達拉然的哪個大家族?還是說……您是那些地精煉金巨頭的秘密弟子?”他猜測著,眼神中充滿了對未知力量的敬畏。
夜澤皓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低著頭,捧著水杯,一副不敢說話的默認模樣。
這種沉默,在“獨眼”船長看來,就是最好的回答。他立刻了然,眼前這個看起來怯懦的年輕人,背後一定站著一個他惹不起的龐然大物。那些看似“失敗品”的藥劑,或許隻是人家實驗室裏最不值錢的邊角料。
“我明白了。”船長立刻換上了一副鄭重的表情,他站起身,對著夜澤皓行了一個水手之間表示最高敬意的撫胸禮。“阿爾文先生,從現在起,您就是‘金幣至上號’最尊貴的客人。在抵達藏寶海灣之前,您的安全,就是我們的最高使命。您有任何需求,盡管吩咐。”
“我……我隻想安靜地待在船艙裏。”夜澤皓小聲地回答,完美地扮演著一個不善交際的天才學徒。
“好的,好的!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人去打擾您的‘思考’和‘研究’!”“獨眼”船長立刻點頭哈腰地應承下來。
他以“需要收集一些稀有的納迦粘液作為研究材料”為借口,被允許獨自一人,在水手們的“保護”下,檢查了那些納迦的屍體。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他從那名納迦衛士的臂甲內側,找到了那枚六邊形的金屬信標。他能感覺到上麵那絲銳利的風元素能量,正在以固定的頻率,向著某個遙遠的方向發送著信息。
他回到自己的船艙,用厚厚的鉛粉粘土將信標包裹起來,暫時屏蔽了它的信號。他沒有毀掉它,一個更惡毒、更具“玩家”風格的計劃,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他看著窗外那漸漸散去的濃霧,和海平麵盡頭,那已經能隱約看到的、屬於西部荒野的、荒涼的海岸線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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