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後的第一個雨夜，停屍間的地磚縫裏滲出黑色黏液，沿著“7”字形的磚紋蔓延。我握著初代守則站在十七號櫃前，鏡碎那晚留下的玻璃碴，此刻正自動拚成一行小字：“七月半，十七櫃開，舊人歸。”
    林小羽抱著新到的屍檢報告推門進來，工牌在胸前晃出殘影：“陳哥，後山又發現三具無主屍體，編號15、16、17——等等，17號櫃不是空的嗎？”他的聲音突然卡住，視線落在正在滲出黏液的櫃體上，17號的金屬牌正在融化，“7”字邊緣長出倒刺，最終變成“17”。
    守則在手中發燙，第11條的位置浮現出新內容：“十七號櫃每收納七具屍體，將喚醒初代守燈人。”字跡是用指甲刻的，凹痕裏還嵌著風幹的血痂。係統界麵彈出警告，這次沒有進度條，隻有倒計時：“004959——舊規則複蘇倒計時。”
    櫃體發出悶響，像有人在內部捶打。我摸向腰間的青銅鈴，卻發現鈴身布滿裂痕，符文正在褪色——這是少女留給我的最後信物，看來舊守燈人的力量，遠比館長的詛咒強大。
    十七號櫃的抽屜轟然彈出，三具屍體疊在一起，最上麵的男人胸口紋著扭曲的“7”字，皮膚下隱約可見煤油燈的輪廓——這是初代守則裏記載的第一位守燈人，1949年入職，卻在同年七月半消失。
    “係統激活‘亡者回溯’，消耗10年壽命，查看屍體記憶。”機械音帶著罕見的顫音，視野突然陷入黑暗，再亮起時，我站在1949年的殯儀館，穿長衫的守燈人正將煤油燈按進自己胸口，火苗順著血管蔓延，他的工牌上，“實習生”三個字正在被“守燈人”取代。
    “七盞燈，七個魂，十七號櫃鎖冤魂……”他的聲音混著紙錢燃燒的劈啪聲，“當櫃體編號湊齊‘17’，燈油循環重啟時……”記憶突然斷裂，畫麵回到現實，三具屍體的皮膚同時裂開，露出裏麵塞滿的守則殘頁，每張殘頁上都寫著同一句話：“第17條：守燈人必須獻祭自己，成為第十七盞燈。”
    林小羽突然指著屍體的手驚呼：“他們的工牌！”三個人的工牌上，名字分別是“陳默”“陳默”“陳默”，入職日期從1949到2025依次排列，最新的那個正是我的工牌，日期下方多了行小字：“第十七次輪回，祭品就緒。”
    初代守則在手中瘋狂震動，金粉文字成片剝落，露出底下的黑色咒文：“十七代守燈人必死，唯有獻祭才能打破輪回。”係統界麵徹底變紅，鬼化進度條飆升至25，掌心的“7”字印記分裂成十七個小“7”，沿著手臂爬向心髒。
    “原來我們都錯了……”我看著逐漸透明的手掌，血管裏的黏液變成深黑色，“不是七盞燈，是十七盞，館長他們隻完成了前七代，剩下的十代……都在十七號櫃裏。”
    櫃體再次震動，這次彈出的是口漆黑的棺材，棺蓋上刻著十七盞煤油燈，前七盞熄滅，後十盞還在燃燒，每盞燈的玻璃罩上都刻著守燈人的名字，最新的那盞正是“陳默，2025”。林小羽的工牌不知何時變成黑色，“實習生”三個字被“祭品”取代，他正慢慢走向棺材，眼神空洞如傀儡。
    “規則悖論：第17條與第7條衝突，守燈人既需保持黑暗，又需成為燈油。”我咬破舌尖，用血在棺材上寫下“燈油不是人”，初代守則的金粉突然匯聚，在棺蓋映出倒影——所謂燈油，從來都是被篡改的規則本身，而不是守燈人的生命。
    “係統錯誤！檢測到原始規則修正！”機械音炸響，十七盞燈同時發出蜂鳴，後十盞燃燒的燈油開始倒吸，將黑色黏液抽回棺材。我抓住林小羽的手，把他的工牌按在棺蓋上，塑料邊緣的“實習生”三個字，突然變成了“破局者”。
    “十七代守燈人，你終於來了。”初代守燈人的虛影從棺材裏升起，他的胸口嵌著完整的十七盞燈，“我們被困在規則裏七十年，就等有人能看出——‘17’是‘7’的鏡像，就像守燈人和燈油，本就是一體兩麵。”
    他抬手，十七盞燈同時熄滅，棺材裏露出真正的初代守則，第17條空白處，用我的血寫下了新內容：“守燈人無需獻祭，隻需讓規則回歸本質。”係統界麵徹底重置，鬼化進度條歸零，掌心的印記變成淡金色，形狀不再是“7”，而是展翅的鳳凰。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停屍間，十七號櫃的編號恢複成“7”，三具屍體化作光點消散，留下的隻有三張空白工牌。林小羽揉著太陽穴醒來，對剛才的事毫無記憶，胸前的工牌嶄新如初。
    我翻開真正的初代守則，第7條在陽光下閃爍：“午夜十二點後，焚屍房禁止熄燈——因為光明能照亮規則的裂縫。”原來所有的恐懼，都源於對規則的誤解，而守燈人的真正職責，不是遵守或篡改，而是守護規則不被汙染。
    手機震動，這次是條彩信，照片裏是地下三層的往生門，門後站著七個身影，正是之前消失的少女和李師傅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捧著一盞熄滅的燈。短信內容隻有一句話：“下一個七年，輪到你照亮別人了。”
    窗外，梧桐樹的影子第一次顯得溫暖，樹影間隱約能看見飛鳥掠過的痕跡。我摸著掌心的金印，知道有些規則永遠不會消失，但隻要有人願意直視光明下的陰影，就永遠有打破循環的可能。
    而在十七號櫃的深處，最後一點金光閃過，那裏不再是停屍的抽屜，而是通向新生的入口——當規則回歸本質，恐懼便失去了寄生的土壤。這或許，就是第77代守燈人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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