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初春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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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嵐河的冰麵在辰時三刻炸裂時,鐵石城城頭的滾油剛如岩漿般潑下。
趙岩拄著玄鐵長槍站在女牆後,突然聽見兵器坊方向傳來金屬軲轆的急響——十二名工匠推著漆成赤黑的銅製噴火器衝出箭樓,筒身密布的散熱孔裏正滲出粘稠的鬆脂,在晨光中拉出琥珀色的絲線。
鐵石城工匠推出的火焰濺射器通體呈赤黑色,青銅與熟鐵的合金筒身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
筒身密布蜂窩狀散熱孔,孔眼邊緣鑄著纏繞的火焰符籙,朱砂填色的紋路在晨光中滲出詭譎的暖意,仿佛有活火在金屬皮下流淌。
前端的噴火口被鍛造成狼頭形狀,張開的獸口銜著三枚可旋轉的青銅濾網。當工匠扳動側麵的齒輪把手,狼口濾網會哢哢轉動,將噴出的鬆脂液切割成扇形、螺旋形乃至細密的火雨。
筒身後部連接著葫蘆狀的燃料罐,罐身刻著凸起的饕餮紋,每隻獸眼都嵌著未打磨的磷礦石,在火焰噴射時會透出幽幽藍光。
那些噴火器狼頭狀的噴火口銜著旋轉的青銅濾網,每道縫隙都凝著未燃的火硝結晶,在霧氣中泛著暗金色的芒。
\"對準密道口!\"趙岩的槍尖劃破晨霧,槍纓上凍結的血蛭殘液簌簌墜落。當血蛭群如暗紅潮水撞向城牆,最前排的噴火器手猛地扳動銅閥,混合著火硝的鬆脂液呈扇形噴射而出,遇火瞬間爆成三丈高的火牆。
火牆中浮動著無數細小的火星,那是血蛭表皮的金色紋路在高溫中爆裂,像撒了一把燒紅的碎金箔。
黑紅色的煙霧中,數百隻血蛭的環紋在火焰裏爆成細碎的火星。
一名工匠轉動噴火器尾部的齒輪,筒身刻度盤發出\"哢嗒\"輕響,火焰噴射軌跡隨即由扇形轉為螺旋狀,將鑽入磚縫的血蛭盡數燒成焦炭。
蟲屍爆裂時濺出的黑紅色漿液在城磚上燙出蛛網般的裂痕,那些裂痕裏滲出的磷火餘燼,在青磚孔隙中結成藍綠色的晶簇。
北蕭城的陳嘯同時揮動令旗,三千神臂弩手齊發的刹那,弩箭穿透晨霧時裹著的硫磺粉被火焰引燃,在空中拉出金色的尾跡。
顧百川站在箭樓之巔,看見鐵石城方向的火焰濺射器與滾油槽形成交叉火網,血蛭觸碰到混合著硫磺的火焰,體表的膠質膜如琉璃般寸寸崩裂,露出的神經索在高溫中蜷縮成灰燼,飄落的蟲骸竟在護城河麵上結成暗紅的浮冰,冰麵下隱約映著紫霄城方向未散的狼煙。
血蛭群的第二波攻勢從地下密道湧出時,鐵石城的噴火器隊已分成三組。一名老兵掀開井蓋的瞬間,黑紅色的蟲流如噴泉般竄出,卻被側方噴出的旋轉火焰截成數段。
顧百川看見蟲尾卵鞘在火焰中縮成透明珠粒時,噴火器筒身的散熱孔突然滲出藍色火苗——那是工匠們在燃料裏摻了北蕭城特有的磷粉,燃燒時發出的幽光將密道內壁的血蛭圖騰照得清晰可見,那些刻在石壁上的血色紋路,竟與蟲體環紋組成了完整的紫霄賊祭文。
與此同時,在北蕭城的這邊,由於暫時還沒有跟鐵石城同步到那剛剛製作出來的火焰濺射器,因此相較於鐵石城,北蕭城這邊的情況更加不容樂觀。
畢竟少了類似火焰濺射器的武器,確實會影響消滅血蛭群的效率。
就在這時,北蕭城的\"冰蠶軍\"從暗渠殺出時,冰蠶絲網在血蛭群中織出幽藍光帶。
當血蛭觸網的瞬間,低溫靈力將其凍成琥珀色的標本,陳嘯的玄鐵劍順勢劈下,冰棱與蟲體碎塊如驟雨般墜落,砸在青嵐河結著薄冰的水麵,蕩開的漣漪裏映著城頭火焰濺射器噴出的赤金火舌,與冰蠶絲的幽藍交織成詭異的光輪。
這場攻防持續到午時,當最後一隻血蛭被顧百川的斬魂劍釘在城頭,劍刃震顫的清響驚飛了簷角的寒鴉。
士兵們癱坐在血汙未幹的城磚上,看著護城河漂浮的蟲屍順流而下,暗紅的河水逐漸澄清,唯有磚縫裏殘留的硫磺粉與艾草灰,在春日暖陽裏散發出刺鼻的餘味。
火焰濺射器的銅筒仍在散發餘熱,筒身狼頭紋裏嵌著的血蛭殘片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像嵌了半枚燒焦的紫霄賊令牌。
趙岩撿起半隻燒焦的血蛭,蟲體環紋裏嵌著的紫霄賊軍服碎片在掌心發燙。
他突然注意到噴火器散熱孔裏凝結的不是鬆脂,而是血蛭表皮融化後形成的金色結晶,每顆結晶都映著扭曲的狼頭影。陳嘯用劍鞘撥開牆角的蟲屍堆,發現底下壓著半張狼頭旗,旗麵血紋與血蛭表皮的金色紋路嚴絲合縫。
當夕陽將兩城城牆染成暖金,青嵐河的冰棱上凝結著詭異的虹彩。顧百川望著紫霄城方向騰起的灰煙,斬魂劍血槽裏滲出的靈力與血蛭殘液接觸,泛起的青藍色光暈中。
遠處雪原上移動的黑點——那些黑點在暮色裏逐漸顯形為運糧車,車轍裏滲出的麩糠間,正藏著屠方殘部押運的第二波血蛭卵,蟲卵表麵的金色紋路在月光下與噴火器筒身的符籙共振,像無數隻未閉合的眼睛。
紫霄城的殘雪在初春卯時泛著鐵青色,河麵上的薄冰正隨著第一縷春風開裂,發出細碎的\"哢嚓\"聲。
屠方的獨眼罩凝著晨露,映著二十輛運糧車碾過融雪的泥路,車輪濺起的黑紅色黏液混著解凍的春泥,在車轍裏凍成暗紅的冰棱,每根冰棱都嵌著未孵化的血蛭卵,在初升朝陽中泛著磷火般的幽光。
\"撬開冰縫,投第三車。\"屠方的九環鬼頭刀磕在車轅上,銅環震顫聲驚飛了梢頭初綻的嫩芽。親衛掀開葦席時,十二名孕母的發絲上掛著融雪,她們腫脹的腹部紋著紫霄賊的狼頭血符,皮膚下蠕動的血管在春寒中呈現詭異的金色,宛如凍土裏鑽出的毒藤。
當狼牙棒砸碎河麵上的薄冰,青嵐河突然湧出黑紅色的水流——那是上遊融雪裹挾的蟲屍殘液,將孕母屍體拖入暗渠入口,她們破裂的子宮裏湧出的血蛭幼蟲如暗紅蝌蚪,在初春暖流中扭成狼頭形狀,尾尖還掛著未化的冰晶。
河岸的柳樹枝條突然劇烈搖晃,狂風卷起屠方的披風,露出內襯繡著的血蛭圖騰。他獨眼裏的琥珀光斑盯著河麵,看見蟲胎體表的金色紋路與初春風中的柳絮共振,聚成旋轉的咒陣。
更駭人的是,那些漂浮的蟲屍腹部竟滲出透明的黏液,與融雪後的河水混合成藍綠色的磷火,照亮了河底沉睡著的第二批孕母——她們被鐵鏈鎖在沉船殘骸上,發絲纏繞著浸過千人血祭的軍旗,腫脹的腹部在水下輕輕起伏,皮膚表麵的血口正隨著冰層融化而裂開,湧出的幼蟲在初春暖光中折射出虹彩。
此時烏雲突然遮蔽朝陽,第一滴春雨砸在屠方獨眼罩上,與血蛭殘液混合成暗紅的水痕。
運糧車隊伍裏新出現的黑影在雨中若隱若現——那是醃製的孕母容器,每具屍體的胸腔都塞滿血蛭卵和剛解凍的胎盤,在泥濘中散發出濃烈的腐臭,與初春泥土的腥氣混雜成詭異的甜香。
屠方用刀挑起一塊漂浮的蟲屍,看見蟲尾卵鞘在春雨中膨脹,卵殼表麵的金色紋路與他腰間狼頭令牌產生共鳴,發出細微的蜂鳴,驚飛了低空掠過的雨燕。
河岸邊的凍土突然鼓起,無數血蛭幼蟲頂開融雪鑽出土層,蟲體環紋吸收著初春的潮氣,逐漸轉成紫霄賊軍服般的暗紅。
屠方望著遠處紫霄城方向騰起的灰煙,獨眼裏閃過一絲獰笑——當春雨浸透大地,這些藏在融雪下的蟲卵將借著春水泛濫,順著青嵐河湧入兩城糧倉,而他押運的第三批孕母,正藏在運糧車的麩糠深處,等待驚蟄雷動時炸開的第一聲悶響。
紫霄城的燈籠在初春卯時滲出蠟油,燈芯爆出的火星濺在劉墨甲胄的狼頭紋章上,將凝固的血垢燙出滋滋輕響。
他斜倚在鑲嵌人骨的王座上,指尖碾著半枚血蛭卵,蟲體環紋裏滲出的黑紅色黏液順著指縫滴在金磚,將\"血祭\"二字的刻痕染得發亮。
當殿外春風卷著融雪撞開銅門,心腹連滾帶爬衝入時,肩頭落著的冰晶砸在地麵,瞬間腐蝕出細密的小孔。
\"大人...\"心腹的聲音抖得像風中殘燭,扯開衣領露出灼傷的脖頸——那裏留著銅錢大小的焦痕,邊緣蜷曲的皮肉間嵌著硫磺粉。
他跪地時,兜帽裏掉出半片凍硬的艾草葉,葉麵凝結的白霜與紫霄城特有的血霧接觸,立刻泛起詭異的青藍光。\"鐵石城用滾油混著硫磺粉砌火牆,城頭那十二架青銅噴火器噴出的鬆脂火柱,把蟲群燒成黑灰時還在爆響...\"
劉墨突然抬眼,獨眼裏的琥珀光斑映著燈芯爆起的藍綠色磷火。他看見心腹袖口沾著的灰燼裏,混著細小的蟲足殘片——那是被火焰濺射器高溫灼裂的血蛭肢體,此刻正隨著融雪水汽揮發,散發出類似生人胎盤的甜腥
。\"噴火器?真是有趣。\"他忽然笑了,指腹碾破的血蛭卵在掌心爆出漿液,順著王座凹槽流進地板的狼頭血槽,\"鐵石城那些工匠,怕是不知道燃料裏摻的磷粉,遇血會燒得更旺。\"
心腹遞上的密信還帶著青嵐河的寒氣,信箋血紋與劉墨掌心漿液接觸的刹那,紙麵突然浮現出幽藍光帶——那是北蕭城冰蠶絲網的低溫靈力殘留。“北蕭城的冰蠶軍把蟲群凍成了琥珀,”心腹的指甲深深掐進磚縫,摳出的血垢裏混著冰蠶絲碎屑,\"陳嘯的玄鐵劍劈下時,蟲屍爆出來的不是漿水,是紫霄城軍服的碎片...\"
燈籠突然劇烈搖曳,燈芯爆出的火星引燃了殿角堆積的狼頭旗。劉墨望著旗麵血紋與血蛭表皮的金色紋路共振,發出的蜂鳴聲中,他看見密信背麵用蟲血寫的附言:兩城士兵正在用艾草灰擦城磚,卻沒發現屠方埋在護城河底的蟲卵,正借著融雪潮氣孵化成透明幼蟲,蟲嘴吸盤裏嵌著的紫霄賊軍服紐扣,遇水就會滲出腐蝕黏膜。
就在這個時候又是一個心腹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神色緊張。
\"大人...屠方將軍...戴罪立功了...\"心腹撲倒在金磚上。
他掀開浸透血水的衣襟,露出裏麵縫著的人皮地圖——青嵐河暗渠入口標著暗紅的叉,旁邊用蟲血寫著“孕母已投,蟲胎隨春汛入漕渠”。
劉墨突然捏碎手中的血蛭卵,爆漿濺在火盆裏的麩糠堆,藍綠色的磷火中浮出無數細小的蟲影。
他看見心腹帶來的狼頭旗邊緣纏著冰蠶絲,絲線裏凍著未孵化的幼蟲,蟲尾卵鞘上印著的紫霄賊軍靴紋,正與屠方押運車的轍印重合。
\"他用運糧車的麩糠掩人耳目?\"劉墨的指甲深深掐進扶手人皮,剝落的皮膚下露出狼頭血紋,\"那些孕母的血蛭卵,該是混在送給兩城的救濟糧裏了。\"
心腹磕頭時,額頭撞在磚縫裏的蟲骸上,碎裂的蟲體滲出的漿液與劉墨甲胄滴落的血垢混合,在地麵繪出流動的狼頭圖騰。
\"屠方將軍說,第三批蟲卵依托著活人胎盤供養。“心腹的聲音壓得極低,從懷裏掏出半塊燒焦的衣襟,”兩城一開春汛放水灌渠,蟲卵就會順著護城河爬進水井,到時候...\"
燈籠突然爆出巨響,燈芯炸裂的火星引燃了殿角堆積的麩糠。劉墨望著燃燒的蟲卵在火中縮成透明珠粒,獨眼裏的琥珀光斑與火光共振,映出遠處青嵐河正在解凍的河麵——那些隨春汛流動的暗紅水紋裏,正漂浮著屠方投下的孕母殘骸,蟲胎破卵時的輕響與融冰的碎裂聲重疊,預示著下一場由血水和春水共同催熟的浩劫。
\"傳令下去,\"劉墨起身時,狐裘大氅掃過地麵燃燒的麩糠堆,露出底下壓著的血祭咒文。
初春的風卷著他發間的血蛭觸須,那些透明絲狀物在燭火中與青嵐河的冰棱共鳴,將殿外殘雪映成詭異的赤金。
\"讓屠方部在兩城汲水井口埋入引蟲符,\"他走到銅門前,看著遠處雪原上騰起的灰煙逐漸清晰,劉墨精心給兩城的\"春耕種子\",它正等待第一聲驚蟄雷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