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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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霄城總首領宮殿的穹頂下泛著青黑的巨蟒,蟒身鱗片由無數細小的血蛭蛻殼組成,在燭火映照下泛著金屬般的冷光。
    爐底精雕細琢的百鬼夜行圖裏,八尊惡鬼浮雕的眼窩處正緩緩滲出蠟油,順著冰冷的銅壁蜿蜒而下。
    劉墨斜倚在黃金狼首王座上,狐裘大氅如血色瀑布般從肩頭滑落,露出肩胛骨上新烙的狼頭圖騰。
    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扶手上鑲嵌的鴿血紅寶石,寶石深處仿佛封存著無數冤魂的哀嚎,每當指腹碾過,便能聽見細微的“咯吱”聲,像是骨骼被蟲豸啃噬的脆響。
    一名親衛顫抖著跪爬進殿,甲胄上的冰碴簌簌落在金磚上:“總首領……青嵐河冰麵……賀三刀的船隊與周倉的破冰隊……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劉墨突然低笑,聲音從胸腔最深處發出,帶著冰麵開裂般的顫響。
    右臉那道從顴骨斜貫下頜的刀疤隨嘴角扯動,疤痕邊緣翻卷的皮肉裏嵌著未褪盡的血痂。
    “倒是比本王預料的早了半個時辰。”
    靴底碾過地麵的血槽,那些匯聚的黑紅色黏液如活物般騰起,在他腳邊凝成半尺高的血蛭虛影,吸盤張合間露出三圈細密的獠牙,每圈獠牙都泛著珍珠母般的虹彩。
    殿內死寂得能聽見燭火爆燃的“劈啪”聲,劉墨猛地抬眼,渾濁的瞳孔在燭火中驟然收縮:“燕十三呢?讓他滾進來回話!”
    親衛們麵麵相覷,最終還是新晉的隊長硬著頭皮開口:“總首領……燕、燕十三大人他……早已在血蛭反噬中……”
    “廢物!”劉墨的低吼撞在結霜的帳頂,回音混著帳外風雪的呼嘯,化作沉悶的咆哮。
    他抬腳踹翻身邊的青銅炭盆,燒紅的炭塊滾落在地,燙得青磚發出“滋滋”哀鳴。
    案幾上堆成小山的軍報如雪片紛飛,其中一張記錄著“血蛭群布防圖”的羊皮紙飄落在地,青嵐河冰道的朱砂標記處,恰好被他靴底踩出焦黑的印,像一隻無形的巨爪撕裂了戰局。
    他俯身抓起案上半枚透明的血蛭卵鞘,鞘內幼蟲的金色環紋在掌心瘋狂閃爍,那些環紋扭曲纏繞,竟清晰映出兩賊廝殺的虛影:賀三刀的九環刀劈碎了黃天寨的破冰錘,周倉的獨臂被鐵蒺藜網纏住,黃巾旗在冰麵浸出暗紅的痕,而冰縫裏鑽出的血蛭正貪婪地吮吸著滴落的血漿。
    這是今早從母巢新取的“血鏡卵”,每道環紋都能映照百裏內的血腥,此刻正將青嵐河的混戰實時呈現在他眼前。
    “傳血狼隊!”劉墨突然將卵鞘擲向火盆,藍綠色的火星爆起半尺高,映得他眼底躍動的狠厲如鬼火閃爍。
    殘存的親衛們慌忙單膝跪地,甲胄碰撞的脆響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們的鎧甲上還沾著昨夜巡邏時的血汙——那是被血蛭啃噬的同伴濺上的黑紅黏液,此刻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
    “讓張疤臉帶三百銳士從暗渠繞去青嵐河下遊!”他的靴底重重碾過炭塊,將其踩成粉末,“把‘子母血蛭雷’全埋在冰縫裏!外層用紫霄賊軍服碎片包裹,內層嵌滿蟲卵——等兩夥人殺得隻剩一口氣,就用狼頭哨引爆母巢支流的毒瘴!”
    新晉的親衛隊長顫抖著抬頭,喉結滾動卻發不出聲,最終還是咬牙問道:“總首領……張疤臉麾下的士卒大多都被調到各個前線部隊了,如今他們的本部隻剩不足兩百人,三百銳士……怕是湊不齊……”
    “湊不齊就用戰俘填!”劉墨指尖捏著的青銅狼首權杖重重頓地,每敲一下都讓杖身血槽滲出猩紅液滴,在青磚上匯成蜿蜒的細流。
    “本王要的是結果,不是借口!”
    “當年屠方用鬼頭軍堵暗渠的法子,你們給本王學利索了!”劉墨的聲音陡然拔高,震得帳頂冰棱如暴雨傾盆。
    “冰麵下的血蛭群給我盯緊了,誰先露出破綻就先啃誰!若是讓任何一方活著逃到紫霄城下……”
    他突然抓起案上的斬馬刀,刀光劈開帳內彌漫的煙霧,將身旁一尊青銅燈座劈成兩半。
    “就把你們的骨頭扔進血蛭池當養料!”
    親衛隊長臉色慘白,額頭抵著冰冷的金磚:“屬下……屬下遵命!隻是……屠將軍的法子過於剛猛,恐傷及……”
    “傷及?”劉墨冷笑一聲,刀疤扭曲如蛇,“本王要的就是玉石俱焚!連這點道理都不懂,留你們何用?”
    殿外突然傳來血蛭群騷動的“沙沙”聲,那是潛伏在冰下的蟲豸被青嵐河的血腥味引動,吸盤碾過冰層的悶響順著地磚縫隙傳來,與遠處隱約的廝殺聲共振,像無數柄鈍刀在研磨骨骼。
    劉墨走到窗前,推開嵌著狼牙的雕花窗欞,冷冽的風卷著鐵腥味灌入,吹得他鬢角碎發狂舞,發絲如墨蛇般纏上他蒼白的麵頰。
    青嵐河方向的狼煙已騰起灰黑的柱,火光將鉛灰色的雲層染成詭異的赤紫,隱約能聽見九環刀劈碎冰麵的脆響、黃天賊祭司的誦經聲,還有血蛭群進食時特有的“啵啵”聲,在風雪中織成詭異的交響。
    “賀三刀想要鹽道?劉角惦記著連坐鏈?”
    劉墨突然低笑,右臉刀疤上的赤色錦鯉隨表情扭曲,魚眼處的朱砂被指腹磨得發亮。
    “讓剩下的血狼隊把連坐鏈拉到糧倉西側!把周倉那夥人的殘肢掛在糧囤上——告訴劉角,想破鏈,先用他的聖糧衛填冰窟窿!”
    一名老親衛忍不住勸道:“總首領,此舉是否過於……殘忍?恐激起黃天賊死戰之心……”
    “殘忍?”劉墨猛地轉身,權杖直指老親衛咽喉。
    “本王做事,何時輪到你置喙?他們越是死戰,死得便越快!執行命令!”
    他猛地將權杖頓在血池邊緣,濺起的血花落在親衛們的玄鐵麵具上,麵具縫隙裏滲出的血珠瞬間凝成暗紅晶簇。
    劉墨重新坐回王座,指腹輕輕叩擊扶手的鴿血紅寶石,寶石映出他眼底的冷光如寒潭深冰:“燕十三和屠方雖死,但若能借兩賊之手互相屠戮,再用血蛭和毒瘴收尾,青嵐河兩岸終將隻剩下紫霄賊的狼頭旗。”
    親衛隊長再次叩首:“屬下這就傳令張疤臉與血狼隊,務必依令行事!”
    劉墨揮了揮手,閉目養神,仿佛已看見青嵐河冰麵被血與火染紅的景象。殿外的風卷著雪粒撞在窗欞上,發出“劈啪”脆響,像是無數冤魂在拍打著冰冷的囚牢。而青嵐河的冰麵下,血蛭群正順著暗流悄然集結,它們的金色環紋在幽暗中亮得驚人,仿佛早已預見了這場由鮮血與陰謀催熟的盛宴。
    刺骨的河水裹挾著血蛭群洶湧而來,如同一道暗紅的濁流瞬間漫過周倉的右腿。那些蟲豸通體泛著紫黑色的妖光,環紋間滲出的黏液在水中劃出詭異的軌跡,吸盤啃噬皮肉的\"啵啵\"聲混雜著骨骼震顫的悶響,仿佛有無數把鈍刀在同時切割筋肉。
    周倉額頭青筋暴起如虯龍,獨臂緊握裂冰矛猛地旋身,七品修為催發的青藍色靈力順著矛杆炸開,河麵冰層應聲崩裂出丈寬豁口,碎冰飛濺中,矛尖拖著丈長寒芒直劈賀三刀握刀的手腕。
    賀三刀瞳孔驟縮,九環刀在胸前劃出半圓,刀身鐫刻的\"裂江\"符文驟然亮起。兩柄兵器相撞的刹那,氣浪如重錘砸向水麵,掀起的巨浪將周圍血蛭群拍得粉碎。
    \"鐺\"的巨響震得河底淤泥翻湧,賀三刀隻覺一股沛然巨力順著刀身蔓延,腕骨似要寸寸斷裂,他借著反震之力急速後退,靴底在冰麵犁出兩道深溝,每道溝壑都凝結著幽藍冰晶——那是七品武者氣血與寒氣交融的異象,冰棱尖端還掛著被震碎的血蛭殘片。
    周倉哪肯罷休,獨臂挺矛追擊,空蕩的左袖在急風中鼓起如帆。裂冰矛所過之處,河水瞬間凝結成冰,血蛭群剛靠近便凍成晶瑩的串珠,哢嚓碎裂聲在河麵連成一片。
    他肩頭的舊傷因劇烈動作崩裂,鮮血順著衣襟淌入河水,在身後拖出蜿蜒的紅帶,引得更多血蛭瘋湧而至。
    賀三刀突然矮身旋刀,九環刀在冰麵劃出半圓,刀氣裹挾著河底翻湧的泥漿衝天而起,形成一道丈高泥牆。
    \"黃天賊休得猖狂!\"他暴喝聲中靈力暴漲,刀環碰撞的脆響裏,泥牆突然炸開成萬千碎屑,每粒泥珠都淬著七品銳勁如暴雨射向周倉。這是他壓箱底的\"九環鎖江\"。
    周倉左臂空袖猛地鼓起,竟將靈力凝作無形護盾。泥珠撞在盾上紛紛爆碎,卻也遲滯了他的攻勢。就在這刹那間隙,賀三刀已欺至近前,九環刀直取他斷肩舊傷。
    周倉瞳孔驟縮,裂冰矛回防的瞬間突然變招,竟棄矛用獨臂扣住對方刀背,右膝頂著賀三刀小腹猛地發力。
    兩人修為相當,此刻竟拚起近身角力,骨骼碰撞的悶響中,周圍冰層持續崩裂,露出的河水泛著詭異暗紅。
    賀三刀察覺不對時已遲,周倉竟任由他刀刃劃開肩頭,獨臂死死鎖住他持刀的手腕,同時引爆了藏在袖中的\"寒雷\"——這是黃天寨祭司用七品武者精血特製的靈力炸彈,爆發出的寒氣瞬間將兩人凍在原地,冰殼上蔓延的裂紋裏,能看見他們扭曲的麵容,周倉嘴角甚至還噙著一絲同歸於盡的冷笑。
    血蛭群被爆炸氣浪驚得瘋湧而至,卻在接觸冰殼的刹那僵住。
    冰殼突然炸開,賀三刀踉蹌後退,胸前裂開深可見骨的傷口,汩汩流出的血在落地前就凝成血珠——那是周倉最後關頭用裂冰矛劃開的,矛尖還沾著他肩頭的碎骨。
    周倉傷勢更重,右腿被血蛭啃噬的傷口深可見骨,森白的腿骨上還掛著幾隻垂死的蟲豸,獨臂無力垂下,顯然靈力已近枯竭,唯有那隻完好的右眼,仍死死盯著賀三刀,透著毫不退讓的狠勁。
    遠處紫霄城方向傳來號角聲,三長兩短正是守軍集結的信號。城頭烽火台突然亮起狼煙,青灰色煙柱在暮色中扭曲如蛇,顯然已察覺這場發生在自家門前的惡鬥。
    賀三刀捂著傷口啐出一口血沫,九環刀拄地的手不住顫抖:\"姓周的,今日暫且作罷!待破了紫霄城,老子定要將你這獨臂剁下來喂血蛭!\"
    他身後的紅日賊殘兵正與血蛭群死戰,已有半數被蟲豸拖入河底,甲板上的火雷罐被血蛭撞翻,接連的爆炸將河麵炸成沸騰的湯鍋,刺鼻的硫磺味與血腥味交織成令人作嘔的氣息。
    周倉咳出的血沫在嘴邊凝成冰碴,裂冰矛重新握在手中,卻沒有追擊。
    他望著對岸影影綽綽的紫霄城箭樓,又瞥了眼己方士兵正用硫磺粉阻擋血蛭,獨臂揮出最後一道靈力,將裂冰矛釘在兩夥人中間的冰麵:\"賀三刀,此地是劉墨地盤,再鬥下去隻會便宜了紫霄賊!\"
    矛杆震顫的嗡鳴中,能看見矛尖凝著的血珠折射著城頭的火光——那裏,正有無數黑影順著城牆移動,顯然是紫霄賊的\"血狼隊\"已整裝待發,甲胄碰撞聲順著風傳來,如催命的鼓點。
    賀三刀冷哼一聲,揮手示意撤退。
    紅日賊們拖著傷員登上戰船,船帆升起時,不少人甲胄裏還嵌著血蛭,慘叫聲在風中此起彼伏。
    有個年輕士兵剛爬上船舷,就被血蛭群拽著腳踝拖回水中,水麵瞬間湧起暗紅的漩渦。
    周倉也被聖糧衛攙扶著退回營地,沿途留下的血腳印裏,很快就爬滿了扭動的蟲豸,他每走一步都牽動傷口,卻始終未哼一聲,獨臂偶爾抬起,望向紫霄城的方向,目光複雜如深潭。
    冰麵上,兩夥人的血跡在河風中凍結,中間那柄裂冰矛兀自震顫。遠處紫霄城的號角聲持續不斷,像是在為這場未分勝負的廝殺奏響嘲諷的尾音。
    血蛭群漸漸聚攏,啃噬著冰麵殘留的血肉,在青嵐河上織成一張蠕動的紅網,等待著下一場血腥盛宴的開啟。
    而紫霄城頭的黑影越來越密,狼頭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正冷眼旁觀這場發生在自家門前的鬧劇,隨時準備坐收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