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舉進攻
字數:6563 加入書籤
紫霄城上空的雲層突然翻湧如沸,青灰色的天幕被一股詭異的靈力攪得支離破碎。
鉛灰色的雲團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揉撚撕扯,邊緣處泛著不祥的暗紫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傾瀉出猩紅的血雨。
雲層深處隱約傳來沉悶的雷鳴,卻沒有半滴雨水落下,隻有越來越濃的壓抑感籠罩著整片荒原,連寒風都帶著刺骨的腥甜,像是無數冤魂在風中哀嚎。
鷹嘴崖上的玄甲鐵騎陣列中,秦蒼的玄鐵槍突然發出急促的嗡鳴,槍纓上凝結的冰棱簌簌墜落,在凍土上砸出細碎的白痕。
槍身映出的紫霄城輪廓竟泛著淡淡的血光,城牆上的狼頭旗在風中扭曲成猙獰的鬼爪形狀,旗麵的破洞處露出底下發黑的布帛,邊緣纏著幾縷未腐的發絲,在風中輕輕顫動,像是有冤魂正順著發絲往上爬。
“不對勁。”秦蒼猛地握緊槍杆,指腹碾過纏柄的犛牛筋繩,掌心的老繭被槍身持續的震動磨得發麻。
那震動並非來自戰馬的躁動,而是槍身與遠方靈力產生的共鳴,每一次震顫都順著手臂蔓延至心口,激起一陣細密的心悸。
他能清晰感知到,紫霄城深處傳來的靈力波動正以詭異的節奏衰減,那股曾讓玄甲鐵騎折損三成的凶戾氣息,此刻竟像漏了氣的皮囊般急劇潰散。
就像一頭瀕臨死亡的巨獸,在最後時刻泄盡了所有威懾力,隻剩下空洞的軀殼在風中搖晃。
“將軍,怎麽了?”副將趙武的左臂還打著厚重的夾板,斷骨處因靈力震蕩隱隱作痛,冷汗順著額角滑落,在凍成青紫色的皮膚上劃出蜿蜒的痕。
他順著秦蒼的目光望去,紫霄城的狼頭旗在風中劇烈搖晃,旗麵的血色狼眼處竟滲出暗紅的液珠,滴落在城頭的積雪上,瞬間蝕出細密的小坑,坑底很快冒出淡淡的青煙,那是血蛭毒液特有的腐蝕痕跡。
秦蒼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青嵐河冰原,那裏的血蛭群突然陷入瘋狂的躁動。原本如潮水般湧向玄甲鐵騎防線的蟲群,此刻竟像被無形的鞭子抽打過般,瘋了似的往紫霄城回撤。
它們的金色環紋在暮色中亮得刺眼,吸盤碾過冰層的“沙沙”聲裏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相互踩踏的蟲屍在冰麵堆成暗紅的小山,又被後續的蟲群碾成腥臭的漿液,在冰麵上漫延成蜿蜒的血河,河麵上漂浮著蟲屍的殘片和未消化的碎骨,景象慘不忍睹。
“原來血蛭王死了一隻,而且死的那隻還不簡單。”秦蒼的聲音沉得像崖底的寒冰。
他抬手抹去唇邊的白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一隻血蛭王的損失應該是刺激到了劉墨,這讓他加速催動了某些手段,一旦讓他成功後果將不堪設想,我們必須有所行動了!”
趙武瞳孔驟縮:“將軍是說……血蛭王被人殺了?那可是半步六品的凶物,劉墨養了整整三年,據說吞噬了三千修士的精血!”
“除了這個,沒有別的解釋。”秦蒼的玄鐵槍在凍土上劃出半尺深的溝,槍尖挑起的冰碴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你瞧這些血蛭的動向,群龍無首才會如此混亂。尋常血蛭不會有這般靈智,定是失去了王的統領。而血蛭回去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回去送死....”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身後的玄甲鐵騎,士兵們的甲胄上都凝結著冰棱,卻個個眼神銳利,等待著他的命令。
他猛地轉身,玄鐵槍尾在凍土上戳出半尺深的坑,槍纓上的紅綢在風中獵獵作響:“傳令下去!玄甲鐵騎列錐形陣,火龍噴筒營居前,半個時辰後強攻西城門!告訴弟兄們,破城之後,優先摧毀血蛭母巢,誰能斬下劉墨的首級,賞黃金百兩,官升三級!”黃金的分量讓士兵們眼中閃過興奮的光,三級官職更是讓許多出身底層的士兵攥緊了武器。
“將軍,不等兩賊耗損了?”趙武有些猶豫,蘇隱臨行前的囑托還在耳邊回響——“待兩賊與紫霄賊殺得兩敗俱傷,再坐收漁利”。
他知道蘇隱的計謀陰狠,可眼前的機會實在難得。
“再等就晚了!”秦蒼的玄鐵槍指向紫霄城的方向,槍尖的青藍靈力與天幕的血光相撞,激起細碎的光雨。
“劉墨狗急跳牆,定會引爆母巢毒瘴!那東西記載於《毒經》,能蝕穿玄鐵、腐盡靈力,若擴散開來,別說紫霄城,連朔月城都要遭殃!趁他靈力紊亂,正好一鍋端了這毒窩!”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養成了決斷的習慣,戰機稍縱即逝,容不得半點猶豫。
鷹嘴崖的號角聲驟然響起,三長兩短的節奏刺破風雪,在荒原上回蕩不休。
那號角用西域犛牛角製成,吹口處還留著曆代吹號手的齒痕,此刻在親兵口中發出沉雄的嗚咽,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血戰壯威。
玄甲鐵騎的馬蹄聲如驚雷滾過冰原,三千匹戰馬同時發力,鐵蹄踏碎冰殼的脆響匯成洪流,在凍土上掀起漫天雪霧。
火龍噴筒營的士兵們迅速列陣,銅罐裏的鬆脂硫磺油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罐口滲出的油珠遇風燃成青藍色的火苗,在隊列前方織成一道移動的火牆。
士兵們的甲胄上凝結著冰棱,呼出的白氣在頭盔裏凝成霜花,卻個個眼神銳利如刀,握著噴筒的手穩如磐石。
有個年輕士兵的手凍得發紫,卻死死攥著噴筒的扳機,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兄長上個月死於血蛭之患,此刻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
秦蒼勒住胯下烏騅馬的韁繩,戰馬打了個響鼻,噴出的白氣裹著馬嚼子的銅腥。
他望著紫霄城西城門的方向,那裏的城牆上突然冒出密集的黑影,顯然是紫霄賊在緊急布防。
但他知道,此刻的防禦不過是強弩之末,失去血蛭王的支撐,那些血蛭群就是一盤散沙。
“玄甲軍的榮耀,就在今日!”秦蒼的怒吼震得崖頂積雪簌簌墜落,玄鐵槍在他手中旋成金輪,槍尖挑著的紫霄賊旗幟殘片在火中化為灰燼。
“破陣!”
青嵐河冰原的另一側,黃天賊的營地正掀起赤色的浪潮。周倉的獨臂正按著斷裂的破冰錘,錘麵的馬幫火印在暮色中泛著暗紅。
方才那股靈力異動傳來時,他懷中的青銅符節突然發燙,符節上的狼頭寶石竟滲出暗紅的血珠,滴在冰麵凝成詭異的蓮花狀冰晶,冰晶邊緣還在微微顫動,像是有活物要破殼而出。
“天公顯靈了!”周倉身後的祭司突然跪倒在地,青銅鈴搖得瘋狂,鈴舌上的血絲在風中飄散,落在積雪上燒成細小的火點。
“聖物在召喚我們!紫霄賊的氣運散了!那股壓製咱們的邪力消失了!”祭司的聲音帶著狂喜的顫抖,他花白的胡須上沾著雪粒,卻因激動而微微發抖,手中的桃木劍指向紫霄城的方向,劍身上的符文突然亮起。
祭司的白袍在風中鼓脹如帆,袍角繡著的半開蓮花沾著未幹的雪,卻在靈力波動下泛著淡淡的金光。
他從懷中掏出塊血玉,玉上刻著的“天公”二字在暮色中亮起,與紫霄城方向的血光遙相呼應,玉麵反射的光映在他渾濁的眼球上,讓那雙眼睛突然閃過一絲狂熱的清明。
周倉望著紫霄城西糧倉的方向,那裏的狼煙突然轉黑,混著隱約的血腥味飄來。
“弟兄們!”周倉將青銅符節狠狠插進冰縫,符節周圍的冰層“哢嚓”炸裂,蛛網般的裂紋蔓延開三丈遠,冰下的河水翻湧著冒出氣泡。
“劉墨的血蛭王沒了!聖物就在城裏!破城之後,西陲糧道歸咱們,當年被搶的糧草、被害死的弟兄,今日一並清算!連坐鏈的仇,要用劉墨的血來償!”他的聲音嘶啞如破鑼,卻帶著穿透風雪的力量,每個字都砸在聖糧衛的心上。
聖糧衛的呐喊震得冰麵發顫,穿西陲粗布襖的士兵們舉起破冰錘,錘麵的馬幫火印在暮色中泛著紅光。
瘸腿少年石蛋的斷箭突然在箭囊裏輕顫,箭杆上的“西陲”二字竟滲出細小的血珠,那是他父親臨終前給他的遺物,箭頭至今還沾著紫霄賊的血痂——去年糧道被劫時,父親用這把箭射穿了三個紫霄賊,最終卻被紫霄賊殺害並殘忍對待,連屍骨都沒留下。
“為了西陲!”石蛋的嘶吼帶著童音的尖利,卻刺破了風雪。
他第一個衝出隊列,瘸腿在冰麵上劃出詭異的軌跡,卻比常人跑得更快,單薄的身影在風雪中像一株倔強的野草。
他們踩著血蛭群回撤的軌跡衝鋒,冰棱被踩碎的脆響裏,周倉的裂冰刀如蛟龍出海。
他的獨臂揮得越來越快,掃過之處,回撤的血蛭群被成片挑飛,金色環紋在半空中爆成細碎的火星,那些火星落在積雪上,燒出一個個細小的黑洞,散發出硫磺與焦肉混合的惡臭。
“鑿冰道!”周倉的吼聲震得冰層發顫。
“讓劉墨聽聽,西陲的漢子是怎麽討債的!”壯漢們的肌肉虯結如老樹根,古銅色皮膚下青筋暴起如盤蛇,他們口中喊著西陲的號子,腳步整齊地踏在冰麵上,將所有力氣都灌注在破城錘上。
破冰錘砸在冰麵的悶響此起彼伏,青嵐河的冰層在震顫中斷裂,露出底下黑綠色的水。
青嵐河的船隊早已在紫霄城南的水灣待命,七十二艘樓船以鐵鏈相連,在粼粼波光中隨波輕晃,宛如一座漂浮在水麵的龐然巨城。
“將軍,紫霄城靈力亂了!”傳訊兵捧著的密信突然自燃,火光中浮現出“鹽道空防”四個焦黑的字,字痕裏還嵌著細小的鹽粒,遇火便爆出劈啪的輕響,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劫掠喝彩。
他單膝跪地,烏金軟甲的肩甲蹭過鎏金盤龍柱,黑珍珠墜子的撞擊聲裏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連聲音都發顫——誰都知道,攻破紫霄城的鹽倉意味著什麽,那可是能讓子孫三代衣食無憂的財富。
賀三刀舔了舔嘴角的酒漬,右眼的刀疤因興奮而抽搐,他望著紫霄城西南的破窯廠,那裏本該藏著朔月城送來的官窯瓷器,此刻卻騰起淡淡的青煙,煙柱的形狀恰似他夢寐以求的鹽引卷軸,在暮色中緩緩展開,卷軸的輪廓越來越清晰,仿佛伸手就能觸及。
“狗娘養的劉墨,果然藏私!”賀三刀抓起九環刀,刀環撞出的脆響裏帶著貪婪的狠勁,刀鞘裹著的暹羅鱷魚皮已磨出毛邊,卻仍能看見鑲嵌的七顆綠瑪瑙在燈光下閃著貪婪的光。
“傳令火雷船!炸開南門水道,先搶鹽倉再燒糧囤!誰第一個摸到鹽引,賞十船江南綢緞,夠他娶三房媳婦!”
十船綢緞的誘惑讓士兵們瞬間沸騰,娶三房媳婦的承諾更是讓這群常年漂泊的水匪眼中冒出綠光。
二十艘火雷船的炮口同時轉向,黑洞洞的管口對著紫霄城的城牆。船板下的血蛭卵鞘因靈力波動紛紛破裂,幼蟲在艙底蠕動的“咯吱”聲,與士兵們搓手的興奮響動交織成詭異的前奏。
水手們披著貂皮大氅,領口露出的脖頸上戴著三串珊瑚朝珠,每顆珊瑚珠皆經匠人掏空,此刻這些珠子因靈力震蕩微微發燙,映得他們的臉忽明忽暗,像一群即將撲向獵物的餓狼。
“火箭營準備!”賀三刀的吼聲震得船板發顫,他往嘴裏灌了一大口烈酒,酒液順著嘴角淌進脖子的褶皺裏,他抹了把臉,將半截斷指往甲胄上蹭了蹭
“把炮口擦亮點!別讓鹽引沾了血汙,那玩意兒金貴得很!”他對鹽引的珍視遠超性命,那些蓋著朝廷朱印的紙片,在他眼中比任何珍寶都值錢。
傳訊兵領命而去,船舷兩側的弓弩手已搭箭上弦,箭簇塗著墨綠色的毒液,在微光下泛著金屬與毒素混合的冷光。
箭囊裏的“穿甲箭”淬過青嵐河的冰毒,箭頭凝結的冰晶在月光下閃著幽藍,見血就能讓傷口凍成青黑色,這種毒箭是紅日賊的獨門暗器,專用於對付披甲的敵人。
賀三刀走到船尾,望著紫霄城南門的方向,那裏的吊橋還沒收起,顯然紫霄賊還沒反應過來。
他突然低笑,右臉的刀疤隨笑容扭曲成詭異的弧度,像條剛吞了活物的毒蛇:“蘇隱那老狐狸以為借刀殺人便能漁利?他可知,老子這把刀,鈍是鈍了點,卻最懂怎麽剖開骨頭取髓!”
他早就看穿了蘇隱的算計,卻樂得順水推舟,紫霄城的鹽倉才是他真正的目標,至於朝廷的許諾,不過是錦上添花。
江風突然轉急,將船帆上的紅日圖騰扯得獵獵作響,帆布被風灌得發脹,發出“嗡嗡”的轟鳴,像無數隻蜜蜂在振翅。
賀三刀望著遠處紫霄城的輪廓,那裏的城牆在暮色中泛著青灰色,像塊沒啃幹淨的骨頭。
他突然扯開嗓子唱起跑調的船歌,歌詞被他改得粗鄙不堪,聽得士兵們哄笑不止,笑聲裏卻藏著即將搏殺的狠勁,每個人都在摩拳擦掌,等待著搶掠的信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