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斷雲穀崖壁的縫隙，在碎石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顧百川伏在一塊丈許高的玄武岩後，玄色鬥篷的邊緣與岩石的青黑色紋理完美融合，唯有那雙眼睛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瞳孔中倒映著三十丈外夜行衛隊伍的模糊輪廓。他的指尖按在岩壁上，指頭微微緊繃以便隨時應對任何突發狀態。
    精神力如細密的蛛網般從識海鋪展開來，每一縷都帶著煉化地晶後特有的溫潤光澤。此前他的精神力隻能勉強覆蓋十丈範圍，感知模糊得如同隔著玻璃，而此刻，三十丈外夜行衛隊伍的每一絲動靜都清晰納入識海夜行衛玄鐵甲胄的肩甲與胸甲碰撞，發出“哢嗒”的輕響，節奏均勻得像是刻意控製過；甚至他們刻意放緩的呼吸，氣流從麵罩縫隙溢出時帶著的細微震顫，都在他腦海中形成一幅動態的畫麵。
    “這裏的夜行衛比紫霄城那邊的普通夜行衛要警惕得多，黑狼在這方麵的訓練果然名不虛傳。”顧百川在心底暗忖。
    行至穀中段時，領頭的夜行衛突然駐足。這人身形比其他隊員高出半頭，玄鐵甲胄的肩甲上刻著一道細微的狼紋，顯然是小隊的首領。
    他抬手示意隊伍停下，指尖捏著一枚巴掌大的示警符，符紙邊緣泛著淡紅微光——那是紫霄賊特有的“搜靈術”，專查修煉者殘留的靈力波動。
    顧百川心中一凜，瞬間用精神力將自己的全身再包裹了一圈，並將體內的靈力徹底收斂，絕不讓一絲靈力波動外泄。鬥篷下的肌肉緊繃如弓，左臂因過度用力而青筋暴起。
    好在夜行衛的探查僅持續幾十息便收束。首領對著身後隊員比出“安全”的手勢，玄鐵手套與甲胄碰撞的輕響在寂靜的山穀中格外清晰，像是一顆石子投入靜水，激起細微的回音。
    顧百川借著這短暫的間隙，悄悄調整姿勢，將身體更隱蔽地貼向岩石凹陷處——那裏恰好能容納他的身形，岩縫中生長的苔蘚還能掩蓋他的氣息。他的目光透過鬆枝的縫隙，死死鎖定隊伍中最靠後的那輛馬車這輛馬車的車輪痕跡比其他幾輛深半寸，雪地上的轍印也更寬，顯然裝載的黑陶罐數量更多。
    “這裏麵裝的恐怕不止是普通血液，說不定就藏著劉墨采血計劃的關鍵。”他想起在濟世藥廬發現的萬人坑，他的直覺告訴他，紫霄賊如果要收集血液的話肯定不會光收集普通人的血液。
    因為顧百川在得知了紫霄賊可能在收集血液的時候，心中就有著一種猜測，這個猜測跟他此行來追查劉墨的主要目的有關。
    顧百川之所以要耗費時間精力來追查劉墨的下落並且一路追到墨城，就是為了得到劉墨所擁有的一個東西。
    “如果是想要激活和催動那個東西確實可以使用血液，並且如果使用血液的話所需的量就會變得很大，而且普通的血液是不足以支撐催動那個東西的。”顧百川在心中猜測著。
    穿過斷雲穀後，視野豁然開朗。雖說現在已至春天，但是城北外的荒原上還是覆著一層薄雪，厚度不足半寸，月光灑在雪地上，映出馬車清晰的軌跡。
    顧百川借著枯樹的掩護，與隊伍保持著精確的三十丈距離，他注意到夜行衛每走百丈便會停下一次，由兩名隊員上前，手持玄鐵鏟撥開積雪，仔細檢查路麵是否留下多餘痕跡，甚至會用鬆枝調整腳印的深淺，確保每一步都與其他隊員一致，避免暴露人數與負重。
    “嗯？他們怎麽會有這種意識，黑狼倒是把反追蹤的細節做到了極致，看來這黑風坊比我想象中更難對付，看來後續還得更謹慎一點。”顧百川皺眉，想起在黑市商販那裏買到的情報，上麵隻模糊標注了黑風坊的大致方向，卻未提及這些隱蔽的路線與反追蹤手段。
    約莫半個時辰後，隊伍突然偏離了通往墨城的官道，轉向西側一片茂密的針葉林。這片林子占地約數十畝，鬆樹的高度普遍超過五丈，枝丫交錯，將月光遮擋得嚴嚴實實，林內光線昏暗，隻能隱約看清前方的道路。
    鬆枝上的積雪不時被風吹落，砸在地麵發出“簌簌”輕響，恰好掩蓋了隊伍的動靜。顧百川踩著夜行衛留下的腳印前行，在這個過程中他將精神力如潮水般鋪開，覆蓋了整片林地，連最邊緣的一棵枯樹都未放過，最終清晰感知到馬車停在林中央一處被鬆枝掩蓋的土坑旁。
    那土坑約一丈寬、兩丈深，坑壁被鬆枝與藤蔓層層加固，避免積雪融化導致塌方。坑底鋪著三層防潮的黑狼皮，顯然是提前挖好的臨時藏匿點，甚至連坑底的坡度都經過精心設計，便於後續轉運時搬運陶罐。
    “竟是提前準備好的藏匿點，劉墨到底在謀劃什麽？需要這麽多至純人血，還藏得如此隱蔽。難道是真的跟那個東西有關？”顧百川在心底疑惑。
    他的精神力掃過土坑周圍，發現地麵還殘留著淡淡的靈力波動，與紫霄賊的“防腐符”一致，“看來這裏不止一次用來藏匿血液了，是長期使用的臨時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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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一幕讓顧百川瞳孔微縮。夜行衛們動作迅速得近乎機械，沒有絲毫交流，兩人一組上前，抬起馬車上的黑陶罐。
    罐身與麻布摩擦的“沙沙”聲在林間回蕩，卻因鬆枝的遮擋而無法傳出林子。他們將陶罐整齊地碼放在土坑中，每放一層便鋪一張浸過油脂的麻布，既能隔絕潮氣，又能掩蓋血液的腥氣——顧百川通過精神力感知到，那些麻布上還塗著淡淡的“掩味散”，這是一種特殊的草藥粉末，能暫時掩蓋血腥氣，避免引來野獸或其他勢力的注意。
    最外層的陶罐擺放完畢後，四名夜行衛手持鬆枝，以順時針方向掃平周圍的腳印，動作整齊劃一，連雪地上的車轍都被刻意破壞；另外六名則將積雪鏟到坑頂，用鬆枝層層覆蓋，最後甚至還在周圍撒了些幹枯的草籽，讓這片雪地看起來與其他地方別無二致，隻留下一片看似自然的景象。
    做完這一切，領頭的首領從懷中掏出一枚青銅哨子，哨身刻著細小的狼頭紋。他將哨子湊到唇邊，吹了聲隻有兩息的短音——這是紫霄賊內部確認安全的信號，尖銳卻短促，不會引來遠處的野獸或其他勢力的注意。
    隨後，十人竟不做停留，轉身便按原路返回，腳步輕快得仿佛隻是完成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差事，沒有絲毫留戀，也沒有留下任何看守人員。顧百川甚至能通過精神力感知到，他們的呼吸比來時更平緩，顯然認為任務已經完成，放鬆了警惕。
    顧百川藏在一棵枯樹後，樹幹的直徑足有兩尺，恰好能完全遮擋他的身形。
    “果然還有二次轉運的動作，真是謹慎啊！”顧百川看到這一幕也是無奈的感歎道。現在的這種情況有點打亂了顧百川原有的計劃。
    原有的計劃清晰而周密跟著隊伍到血液的最終儲存地，用精神力標記位置後，再尾隨夜行衛返回黑風坊，這樣既能摸清血液的長期藏匿點，又能通過返程路線鎖定黑風坊的具體坐標，一舉兩得。
    可眼下，夜行衛將血液藏在荒林便折返，兩條關鍵線索突然變成了一道兩難的單選題——是繼續潛伏在林地，等待後續前來轉運血液的人，追查血液的最終去向；還是立刻跟上返程的夜行衛，趁他們放鬆警惕時確認黑風坊的位置？
    精神力再次鋪開，如細密的網般掃過那處被掩蓋的土坑。黑陶罐的氣息在鬆枝下若隱若現，罐身刻著的蛇紋符文仍在微弱波動，那“防腐符”能保證血液在三日內新鮮不腐，他不確定短時間內會不會有人來轉移。如果在短時間內不會有人來到這裏，那麽他如果一直留在這裏等待的話就會浪費他更多的寶貴時間。
    而另一側，夜行衛的隊伍已走出林外，腳步逐漸加快，玄鐵甲胄的碰撞聲越來越遠，若再猶豫片刻，恐怕會失去他們的蹤跡——黑風坊作為采血鏈的核心節點，隻有先確定它的位置，才能順藤摸瓜查清整個采血網絡的布局，包括活祭棚、濟世藥廬與黑風坊之間的轉運路線，以及背後操控這一切劉墨的真實目的。至於血液最終的流向地點，隻能等下一次轉運的時候再進行徹底追蹤了。
    顧百川眼底閃過一絲決斷，他緩緩直起身，他沒有立刻跟上夜行衛，而是繞到土坑西側的一棵老鬆旁——這棵鬆樹的樹幹上有一道明顯的裂痕，是極好的標記。他指尖凝聚起一縷微弱的青藍靈力，輕輕點在樹幹的裂痕處，靈力如種子般滲入木紋，形成一道隻有他能感知的印記。這是他在上一世的手段，用自身靈力與植物的生機結合，即便被積雪覆蓋，甚至被砍伐，隻要根係還在，就能通過精神力找到位置。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便轉身，如獵豹般竄出，朝著夜行衛返程的方向追去。
    這次追蹤不再刻意保持三十丈的距離，而是將精神力凝成一縷極細的絲線，如發絲般牢牢纏在領頭者的玄甲肩甲上——這是煉化地晶精神力大幅提升之後，顧百川能夠使用的新技能。
    此前他的精神力隻能進行基礎探查，如今卻能將其具象化為絲線，絲線的每一次細微震顫，都能傳遞目標的位置、移動速度，甚至能判斷出對方是否在加速或減速。
    穿過針葉林時，他特意留意了沿途的地形左側三丈處有一棵枯樹，樹幹傾斜，樹皮剝落；前方十丈處有一塊突出的岩石，形狀如狼頭；右側五丈處有一道淺溝，溝底積著未化的雪——這些標誌性的景物都被他記在識海，為後續可能的再次追蹤埋下伏筆。
    夜行衛隊伍返回的路線與來時截然不同。他們沒有走原路返回斷雲穀，而是轉向南側一條更隱蔽的山道。
    這條山道寬不足丈，兩側布滿帶刺的荊棘，枝條上還殘留著幹枯的葉片，稍不留意便會被劃傷。
    路麵凹凸不平，布滿碎石與暗坑，尋常人行走都需小心翼翼，可夜行衛們卻如履平地，腳步輕快得仿佛在自家庭院行走，顯然是常年往返的熟路。
    顧百川跟在後方，借著精神力的預警，提前避開了幾處暗藏的陷阱，這些都是黑風坊外圍的警戒設施，顯然是黑狼為了防止外人追蹤特意布置的，每一處都透著致命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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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狼這是把黑風坊打造成了銅牆鐵壁，連外圍山道都布滿陷阱，看來內部的防禦隻會更嚴密。”顧百川心中警惕更甚，他的精神力再次掃過前方的夜行衛，發現他們的靈力波動比來時更穩定，顯然對這條山道極為熟悉，甚至不需要刻意留意陷阱的位置。
    “看來後續想要滲透黑風坊，必須找到他們防禦的薄弱環節，硬闖絕不可行。”
    行至山道中段時，前方突然傳來獵犬的狂吠聲，夾雜著人的嗬斥聲。顧百川立刻停下腳步，迅速藏身於一處狹窄的岩縫後——這處岩縫寬不足兩尺，深約三尺，恰好能容納他的身形。
    他將身體貼緊冰冷的石壁，連呼吸都暫時屏住，精神力則凝成一道細不可查的屏障，覆蓋全身，隔絕自身的氣味與靈力波動。
    隻見兩名身著獸皮襖的獵戶從林間走出，獸皮上還沾著塵土，顯然剛從黑風坊趕來。每人牽著一條體型壯碩的黑狼犬，犬身高約三尺，犬齒外露，雙目赤紅，嘴角還流著涎水，顯然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搜靈犬”，能感知到修士殘留的靈力波動。
    獵戶與夜行衛領頭者低聲交談了幾句，話語被風刮得零碎，隻能隱約聽到“安全”“無異常”“可返回”等字眼。
    待獵戶與獵犬轉身離開，夜行衛隊伍才繼續前行。又走了約莫一刻鍾，前方終於出現了青黑色的院牆輪廓——那便是黑風坊。院牆由青黑色的玄武岩砌成，高約三丈，牆麵上布滿細小的孔洞，孔洞內隱約能看到金屬的光澤，顧百川通過精神力感知到，那些孔洞內藏著弩箭機關，隻要有人踏入三丈範圍，機關便會自動觸發，射出淬毒的弩箭。
    院牆外側爬滿了深褐色的枯藤，藤條相互纏繞，將部分孔洞遮擋，看起來與普通的山林院牆別無二致，極具迷惑性。
    “看來就是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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