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衛小隊徑直走入那青黑色的院落，在走入的院落的那一刻他們仿佛都鬆了一口氣。甚至有著兩兩相熟的人還開始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這個夜行衛小隊的隊長看到這樣的情況也是沒有說什麽，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隊員們在剛剛的一路上扛著多少的壓力，如今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也是時候該放鬆一下了。
    顧百川隱在黑風坊外那棵枯鬆的虯枝後，看到了夜行衛小隊的走入了這個院落並且還是開始了一種放鬆的狀態，這使得他確定了這裏就是那個所謂的“黑風坊”。
    於是，他雙目微闔，眉心處隱約泛起一點淡紫色的微光，識海之中，那團蛻變後的精神力正如解凍的春潮般洶湧——不再是此前朦朧如霧的形態，而是凝作萬千道纖細如發絲的光絲，每一道都泛著溫潤卻銳利的光澤，像是被精鋼反複淬煉過的蠶絲，帶著能穿透金石的精準。
    指尖輕輕按在粗糙的鬆皮上，精神力順著指腹緩緩溢出，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淡紫色光流，貼著土地蜿蜒向前。行至黑風坊三丈外時，光流驟然分化，無數道細如牛毛的光絲順著院牆的石縫、門板與地麵的縫隙，甚至牆麵上暗藏的弩箭孔洞，如悄無聲息的藤蔓般，緩緩滲透而入。
    這過程如同春雨潤土，沒有激起絲毫靈力波動，連院牆上那些削得鋒利如刀的玄鐵樁都未察覺異常——這些樁子有著可以感知附近靈力波動的功能，不過它們雖能鎖定修士的靈力波動，但是對純粹的精神力探查卻毫無反應，在顧百川的侵入麵前隻能淪為擺設。
    精神力剛探入最外層的前院，顧百川的識海便湧入一片嘈雜的暖意。十餘名獵戶圍坐在篝火旁，獸皮襖上沾著的雪粒在火邊漸漸融化，水珠順著衣褶滾落，在土地上砸出細小的濕痕，很快又被篝火的熱量烘幹，留下一圈圈淡褐色的印記。
    他“看見”左側一名絡腮胡獵戶正用匕首慢條斯理地剔著指甲縫裏的肉渣，那把匕首的刀刃泛著陳舊的寒光，刃口處還掛著一絲暗紅的血漬——那是昨夜處理“獵物”時沾到的，此刻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獵戶的動作粗魯卻熟練，每一次剔指甲，都能帶下一點肉末，他隨手將肉末扔進火裏，“滋啦”一聲輕響後，空氣中便多了一縷焦糊的腥氣。
    右側一名獨眼獵戶斜倚在窩棚的木柱上，腰間的彎刀用粗麻繩係著，刀柄纏著幾縷泛白的青絲。獨眼獵戶的臉上橫著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疤，從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頜，疤痕邊緣泛著淡紅色，像是新愈合不久，他時不時會用指尖摩挲刀疤，眼神裏透著幾分狠厲，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我說，你昨兒去東市活祭棚，沒瞅見那些流民的慘樣？”絡腮胡獵戶突然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被人聽見，卻被顧百川的精神力清晰捕捉。他伸手搓了搓凍得發紫的耳朵。
    “有個老婆子抱著孩子不肯采血，被兩個夜行衛直接按進血槽裏，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我現在想起來還發顫。”他頓了頓，往篝火裏添了塊幹柴，火星“劈啪”濺起，映得他臉上的絡腮胡忽明忽暗。
    “還有個年輕漢子想反抗，被夜行衛用玄鐵鎖鏈捆住，硬生生拽進萬人坑，我後來路過的時候，還聽見坑裏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響。”
    獨眼獵戶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笑容裏帶著幾分麻木“你管那麽多幹啥？青銅大人說了，祭河節前必須湊夠三千斤至純血，少一斤，咱們都得去鐵礦地宮填坑。”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我前兒跟黑狼大人去後院石屋送血罐，瞅見屋門口守著兩個七品夜行衛，那兩人的玄甲上刻著蛇紋，手裏的彎刀還在滲血，連黑狼大人都得在門外候著，你說這裏麵藏的東西，是咱們能打聽的？”
    顧百川的精神核心猛地一震，“三千斤”“鐵礦地宮”“七品夜行衛”這些字眼，與此前在活祭棚、濟世藥廬的發現相互印證，讓他愈發確定，劉墨的采血計劃背後定然藏著更凶險的圖謀。
    他的精神力繼續掃過前院的每一個角落，在窩棚最裏麵的角落，突然觸到一股陰寒的靈力——那是堆放在暗處的淬毒短箭，足足有百餘支，整齊地碼放在玄鐵箭筒裏。每支箭的箭尖都泛著幽綠的光澤，顧百川通過精神力感知到，箭尖塗抹的正是紫霄賊常用的“腐骨毒”，這種毒素見血封喉，是用來偷襲或者作為暗器的利器。
    精神力繼續深入中院，此處的景象比前院更顯陰森。地麵鋪著的木板因常年潮濕而泛著黑褐色，木板縫隙裏嵌著不少細小的骨渣，有的是獸骨，有的卻帶著人類骨骼特有的紋路。
    牆角的工具架上，擺放著玄鐵打造的獸網、捕獸夾與短柄斧。玄鐵獸網的網格間纏著幾根人類的發絲，發色烏黑，顯然是近期留下的；網眼處還掛著半片粗麻布，布料質地粗糙，是流民常穿的灰褐色款式，布角處還有被利器劃破的痕跡，像是在掙紮時被勾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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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的幾口鐵鍋裏，殘留著燉肉的殘渣，殘渣中混著細小的骨片，顧百川通過精神力仔細分辨，發現其中幾片骨片的形狀與人類的指骨高度吻合，指骨末端還留著明顯的啃咬痕跡，邊緣不整齊，像是被野獸或饑餓的人咬過——顯然有流民或其他勢力的探子在此喪命，連屍骨都被當作“獸肉”處理，連一絲痕跡都不願留下。
    中院西側有一間石屋，石屋的門虛掩著，縫隙裏透出微弱的燭光。顧百川的精神力順著門縫滲透而入，落在屋內一張攤開的羊皮賬簿上。這張賬簿用粗糙的羊皮製成，邊緣已經泛黃，上麵用朱砂記錄著密密麻麻的字跡，字跡工整卻透著冷硬，顯然出自常年握筆的人之手。
    “東市活祭棚卯時采血三十斤，剔除八斤‘濁血’，轉運黑風坊”
    “西巷藥廬午時采血二十斤，其中五斤來自紫霄殘兵，能量純度較高，單獨存放”“黑風坊匯總當日共收四十五斤，亥時由夜行衛第三小隊轉往鐵礦密道，路線為‘斷雲穀—針葉林—鐵礦東門’”的字樣清晰可見，每一項記錄後都畫著一個小小的蛇形印記，像是確認無誤的標記。
    “賬簿核對完了嗎？明日得讓東市活祭棚多挑些‘潔淨人’，最好是未沾染過血腥的孩童或少女，青銅大人催得緊，說純度不夠的血用不了。”石屋門外突然傳來兩名夜行衛的對話，其中一人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疲憊，玄鐵甲胄碰撞的“哢嗒”聲在寂靜的中院裏格外清晰，打破了此前的沉悶。
    “早核對完了，就是西巷藥廬那邊的血純度越來越低，好多紫霄殘兵的血都帶著舊傷毒素，得用‘淨化符’反複提純，一天下來也就能出十斤純血。”另一人歎了口氣，聲音裏滿是無奈。
    “真不知道大人要這麽多純血幹啥，祭河神哪用得著這麽大陣仗？”
    “少打聽！”先開口的夜行衛厲聲打斷，語氣裏滿是警告，“上個月張五在酒攤多嘴問了一句采血的用途，隔天就被派去守活祭棚的萬人坑，現在連屍骨都沒找著。”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四周，像是在確認有沒有人偷聽。
    “咱們隻管幹活，其他的別瞎琢磨，黑狼大人說了，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看的別看，才能活得久。”
    顧百川的精神力隨著兩人的對話，繼續深入後院。後院是黑風坊的核心區域，也是采血計劃的關鍵環節，整個院子被高牆圍著，牆麵上刻滿了蛇紋符文，符文間泛著淡金色的微光，顯然是為了防止外人闖入。
    後院的地麵鋪著平整的青石板，石板縫隙裏嵌著細小的銅釘，銅釘上還纏著絲線，顧百川通過精神力感知到，這些絲線連接著暗處的機關，一旦有人踩踏，就會觸發弩箭陷阱。
    後院最中間是一間寬敞的轉運間，轉運間的門是用整塊陰沉木打造的，木材堅硬如鐵，上麵刻著與院牆一致的蛇紋符文。顧百川的精神力穿透木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排整齊擺放的黑陶罐，這些陶罐高約一尺，直徑五寸，罐身呈深黑色，表麵刻著細密的蛇紋，罐口用浸過油脂的麻布封口，麻布上還壓著一塊玄鐵銘牌，銘牌上刻著采血的日期與純度等級。
    當精神力觸及這些黑陶罐時，顧百川的識海突然泛起細微的漣漪——每隻陶罐內的血液都泛著純淨的靈光，靈光的濃度遠超普通流民的血液，顯然經過層層篩選與提純。罐身刻著的蛇紋符文緩緩流轉，像是有生命般，將血液中的雜質一點點剝離，讓血液中的靈力愈發精純。
    他能精確分辨出，最內側一排陶罐的靈光最盛，甚至能與遠處狼衛閣的氣息產生共鳴，這些血液的靈力波動與劉墨的靈力隱隱呼應，顧百川在心底斷定“這些血液恐怕是用來催動某種大型陣法的核心能量，而陣法的位置，極有可能就在鐵礦地宮深處。”
    轉運間角落的陰影裏，還藏著一間隱蔽的暗室，暗室的入口被一塊巨大的石板遮擋，石板上刻著與地麵銅釘相連的符文，若不是顧百川的精神力足夠細致，根本無法發現。
    他的精神力繞過石板，探入暗室內部，發現暗室內堆放著數十捆浸過血的麻布，這些麻布與血罐上的麻布材質一致，布麵上的蛇紋符文還在泛著微光，顯然是用於後續轉運血罐時掩蓋血腥氣與靈力波動的特殊麻布。
    探測到這裏，顧百川的直覺告訴他，他已經十分接近這個事件的核心秘密了，想到這裏，他的精神力愈發急切地想要探查後院最深處的石屋。
    可就在精神力即將掃過石屋的瞬間，意外陡生。一道暗金色的光罩突然從石屋四周暴漲，光罩表麵布滿扭曲的蛇紋符文，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整個石屋牢牢包裹。顧百川的精神光絲剛觸碰到光罩，便如撞上燒紅的烙鐵，瞬間被彈回，幾道纖細的光絲甚至在碰撞中直接崩碎，識海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暗紅的血跡。
    “誰在那裏？”石屋門外的兩名夜行衛瞬間警覺，玄鐵刀“唰”地出鞘，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其中一名夜行衛低喝一聲“搜靈術”，淡紅色的靈力如蛛網般鋪開，朝著四周蔓延，靈力掃過顧百川藏身的枯樹時，他早已將精神力徹底收回，連自身的氣息都用精神力屏蔽，讓自己與周圍的環境完美融合，如同一塊沒有生命的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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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風吹動鬆枝吧？這地方哪有人敢來。”另一名夜行衛鬆了口氣，卻仍沒有收起彎刀，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不過還是小心點，青銅大人說了，這幾日玄甲軍的探子在墨城活動頻繁，要是讓他們發現這裏，咱們都得死。”他伸手摸了摸腰間的玄鐵令牌，令牌上刻著蛇紋，是進出後院的憑證，“咱們再守半個時辰就能換班，到時候去前院喝口熱酒，暖暖身子。”
    顧百川強忍著識海的刺痛，再次催動精神力，試圖從光罩的符文間隙中滲透。可那光罩的符文銜接得嚴絲合縫，沒有絲毫破綻，符文流轉時還會主動反噬——每一道精神光絲觸碰，都會被符文吸附少許力量，若強行突破，不僅會暴露自己的位置，甚至可能損傷精神核心。
    他仔細觀察光罩的符文軌跡，很快認出這是“監牢紋陣”，這種陣法在上一世見過，他雖然不清楚具體的破解方法，但是他知道這種程度的陣以他目前手上的精神力使用技能是可以破解的，隻不過他現在身上沒有所需的材料，導致他現在無法施展那個手段。
    精神力在光罩外盤旋了許久，始終無法找到突破的縫隙。顧百川緩緩收回精神力，淡紫色的光流如潮水般退回識海，他知道，這最深處的石屋必然藏著劉墨采血計劃的核心秘密，可眼下缺乏材料，強行破解隻會打草驚蛇，甚至讓自己陷入險境。
    “隻能暫時放棄。”顧百川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他的目光掃過黑風坊的院牆，將剛才探查的所有信息在識海匯總采血網絡的三個節點已全部確認；轉運路線與最終流向指向所謂的鐵礦地宮；祭河節前需湊齊三千斤至純血；後院石屋，外邊有七品夜行衛看守；此行能夠獲取到這些信息已經算是收獲頗豐了，後續隻需找到破陣材料，再伺機深入探查即可。
    月光灑在荒林間，顧百川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樹木之間，速度快得幾乎留下殘影。他的腦海中已開始盤算後續計劃明日一早，先去墨城最大的黑市尋找破靈草與玄冰晶的線索，黑市商販消息靈通，或許能找到這兩種材料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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