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突如其來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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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九幽的鋼爪刮過顧遠麵頰時,人皮麵具如蛇蛻般片片剝落。潰爛的假皮屑混著血珠飛濺,露出底下棱角分明的下顎線。喬清洛瞳孔縮起——這弧度剛毅的頜骨,與昨夜月光下驚鴻一瞥的契丹男子如出一轍。
"果然藏著貓膩!"陰九幽的鋼爪鎖向顧遠咽喉,卻被他反手扣住腕脈。老魔頭驚覺這脈象似曾相識,三十年前古力森連擒拿叛徒時,用的正是這招"蒼狼扣"。
顧遠暗罵自己大意。他本可繼續偽裝瘸腿老丐,偏在喬清洛遇險時失了心機故意提醒。此刻內力隨情緒激蕩,潰爛的假腿布帛崩裂,露出精壯的腿肌。
擂台殘存的東北角突然塌陷。顧遠借勢拽著陰九幽墜入鹽倉地窖,半空中鋼爪與肉掌對拚十七記。陳年鹽晶被勁風卷起,在火把映照下如星河傾瀉。
喬清洛立刻追至地窖口,正見顧遠使出昨夜破解她殺招的擒拿術。陰九幽的護肩甲應聲而碎,顧遠指節發白。這招本該直取咽喉,卻因身還負傷莫名偏斜。陰九幽趁機甩出腰間流星錘,鐵鏈纏住顧遠左臂:"你這契丹餘孽,老夫今日就......"
"你是當年古力森連旁邊的狼崽子!"陰九幽突然狂笑,鋼爪刺向顧遠心口,"太好了,老夫殺不了古力森,那今日正好....."
破空聲截斷癲語。喬清洛拿起旁邊鋼叉貫穿老魔頭右肩,將他釘在鹽垛上。顧遠趁機並指如刀,指尖凝著淡藍氣勁——這是百獸功禁術"白狼拜月"。
陰九幽的鋼爪突然爆開,十二枚毒針射向喬清洛麵門。顧遠本能旋身相護,毒針盡數釘入後背。
"走!"他攬住喬清洛腰肢衝天而起,左掌拍向鹽垛。內力激蕩間,三千斤青鹽如瀑傾瀉,將陰九幽活埋其中。喬清洛的指尖攬開他左袖,左臂狼頭刺青震撼的映入她眼簾——昨夜巷戰時,她見到的就是這個!
擂台廢墟上,喬太公的鐵杖深深插入青磚。顧遠落地時假須盡褪,殘存的人皮麵具掛在臉上。
喬守仁的獨眼精光暴射,鐵杖挑起顧遠下巴:"閣下倒是演得一出好戲。"
陰九幽的屍首被鹽粒半掩,暗紅的血在青鹽上洇出猙獰的狼首形狀。顧遠佝僂著背劇烈咳嗽,潰爛的假皮隨著喘息簌簌剝落。台下人群如沸水炸鍋,幾個潑皮指著他的殘破衣袖尖叫:"妖術!這老丐會妖術!"
喬守仁的鐵杖重重頓地,鹽粒隨聲浪震起三寸:"肅靜!"他獨眼掃過晉王府殘部藏身的角落,聲如洪鍾穿透暮色:"喬某平生最重諾言,這位壯士既勝了小女......"
"爹!"喬清洛突然攥住父親袖口。她指尖正抵著顧遠左臂,隔著襤褸布料能觸到狼頭刺青的起伏。老鹽梟反手按住女兒手腕,力道大得她腕骨生疼:"洛兒,給恩公奉茶。"
顧遠在攙扶中踉蹌起身,刻意讓假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喬清洛的茶盞遞到眼前時,他嗅到盞底淡淡的曼陀羅香——這是昨夜在地牢聞過的迷藥味道。
戌時的梆子聲催開喬府七十二盞琉璃燈。顧遠被安置在西廂客房,戌時三刻,喬府正廳的青銅獸爐騰起龍涎香。顧遠被迫換上錦袍,左臂刺青被金絲護腕遮掩。喬清洛的指尖在案下輕叩,節奏暗合昨夜巷戰時的金鈴餘韻。
"好女婿這手易容術,怕是得自墨家高人?"喬守仁摩挲著夜光杯,一把抓下顧遠的易容麵具。
夜光杯在喬守仁指間泛起幽藍,此時喬清洛手中茶盞"當啷"墜地,碎瓷濺起的茶湯灑在青磚之上——顧遠的麵容與昨日她看到的輪廓如出一轍。
"竟是這般俊俏郎君。"喬守仁鐵杖挑起顧遠下頜,杖頭暗藏的鹽晶刀片在他頸間劃出血線,"昨夜西巷月下,閣下倒是演得一出好戲。"
顧遠喉結在刀鋒下滾動,目光掃過廳角燃著的龍涎香。青煙繚繞間,十二扇檀木屏風上的漕運圖若隱若現。他忽而輕笑,契丹語混著漢語如珠落玉盤:"喬會長既知寒玉礦脈在此地..."
鐵杖驟然收緊,血珠滾落錦袍。喬清洛的鴛鴦鉞已出鞘三寸,卻見顧遠指尖夾著片帶血的鹽晶——正是她今晨在擂台撒出的毒蒺藜。
戌時的梆子聲穿透雕花窗欞,喬守仁獨眼中精光暴漲。他忽然撤杖大笑,震得梁間積灰簌簌而落:"公子可知,這廳中燃的龍涎香摻了漠北狼毒?"
顧遠抹去頸間血痕,將鹽晶按在燭火上。青煙騰起時顯現契丹密文,正是晉王與回鶻交易的軍械清單。"喬會長又可知,你三日前運往太原的鹽船夾層裏..."他故意停頓,指尖劃過屏風上的黃河九曲圖,"藏著二百張擘張弩?"
喬守仁的鐵杖在青磚上劃出刺耳銳響,杖頭狼首鹽雕映著燭火,將顧遠的麵容割裂成明暗兩色。鹽窖陰寒滲入骨髓,喬清洛的鴛鴦鉞卻比冰霜更冷——刃口正抵著顧遠頸間。
"公子昨夜救我喬府於水火,"老鹽梟獨眼眯成毒蛇般的細縫,"卻不知寒玉礦脈的輿圖,夠不夠報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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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遠屈指彈開鉞刃,震得喬清洛虎口發麻:"喬會長十日前將二小姐生辰帖送入晉王府時,可曾問過她願做棋子?"他蘸著茶湯在案上勾畫,竟是比武擂台的火油機關圖,"鹽車藏弩為餌,擂台做甕——好個一石三鳥的毒計!"
閣外驚雷驟起,映出喬守仁抽搐的頰肉。他突然暴起,鐵杖劈碎茶案:"放肆!"
飛濺的瓷片割破顧遠下顎,血珠墜入鎏金獸爐騰起青煙。喬清洛的鉞刃僵在半空——父親杖頭彈出的,竟是當年古力森連遺落的狼牙鏢。
"這招"白狼嘯月",喬會長使得不倫不類。比家叔差多了。"顧遠抹去血跡,袖中甩出半卷羊皮。鹽晶繪製的漠北輿圖展開時,喬守仁的獨眼陡然瞪大——這正是他苦尋二十年的寒玉礦脈圖。
喬清洛的鉞"當啷"落地。她看著契丹青年衣襟旁紋著朵格桑花——漠北傳說中,這是勇士為亡妻守靈的印記。
喬太公道"古力森連是你叔公?嗬,那你這個契丹人,一定大有來頭吧?"
顧遠冷笑道"不瞞喬太公,在下古日連遠,漢名顧遠,當今古力連家族長老,羽陵部長老,耶律阿保機特派中原的契丹特勤。"
喬太公瞪大雙眼,欲言,卻突然被顧遠打斷。
"據在下所查,三年前潞州鹽稅案,"顧遠將狼牙鏢按進輿圖缺口,"晉王用三百童男女煉鹽時,喬會長的鹽船正泊在胭脂河碼頭。"
暴雨拍打窗欞,喬清洛的淚水混著雨水滑落。父親撫摸著輿圖的手在顫抖,那是她從未見過的貪婪模樣。顧遠突然抓起案上鹽晶,在燭火中熔成狼首形狀:"漠北十二部的血浸透這張圖時,喬會長可聽見孤兒寡母的哀嚎?"
"夠了!"喬守仁鐵杖橫掃,鹽晶狼首應聲而碎。他突然扯過女兒手腕,將她推至顧遠懷中:"小女及笄三年未嫁,公子若肯入贅......"
喬清洛掙開桎梏,反手將鉞尖抵住咽喉:"父親要將我賣幾次?"她扯開衣領,鎖骨滲出血珠,"從娘親到阿姐,如今輪到我了?"
顧遠放聲大笑,震得梁間鹽塵簌簌而落。他抓起酒壇痛飲,酒液順著脖頸浸濕衣衫格桑花紋:"我妻阿茹娜為我,被鐵騎踏碎脊骨,腹中尚有即將出世胎兒;我妻子的妹妹阿古拉三月前為救我,在潞州暴斃屍骨未寒。"
酒壇在青磚上炸裂,瓷片深深嵌入鹽雕屏風。喬清洛的鉞刃突然調轉,在父親鐵杖上擦出火星,對顧遠道:"所以你要我當第三個殉葬品?"
"我要這天下再無煉鹽童工!"顧遠扯開左臂露出刺青,狼目陰沉地瞪向所有人。
酒壇在青磚上碎成齏粉,濃烈的酒混著顧遠頸間血痕滲入衣襟。喬守仁獨眼倒映著青年敞露的胸膛。
"好個為國為民!"老鹽梟鐵杖震地,鹽晶屏風應聲裂開蛛網紋,"契丹鐵騎三屠幽州時,顧特勤的仁義何在?"
顧遠指尖拂過格桑花紋道:"喬會長運往太原的三船青鹽,摻的可是漠北狼毒?"他突然掀開地氈,露出暗格中泛黃的賬冊,"天佑元年臘月初七,晉王用這批鹽毒殺河東節度使全家——這筆買賣,您抽了三成利。"
喬清洛的鴛鴦鉞"當啷"墜地。她從未見過父親這般猙獰麵目——喬守仁頰肉抽搐如毒蛇吐信,鐵杖機關彈開的瞬間,十二枚淬毒鋼針直取顧遠雙目。
鋼針在燭火中泛著幽藍,顧遠旋身避讓時故意撞翻鎏金獸爐。沸騰的香灰撲向喬守仁麵門,老鹽梟暴退間露出腰間玉牌——正是晉王府特賜的"鹽鐵通商令"。
"喬會長果然忠義兩全。"顧遠足尖挑起賬冊,紙頁在鋼針下化作蝶舞,"一邊收著晉王的令,一邊藏著耶律部的符。"他忽然扯開左臂刺青,狼目處赫然烙著契丹國璽的暗紋。
喬清洛的指尖陷進掌心。她看著契丹青年從懷中抽出血色絲帛——那上麵竟是用童男童女鮮血寫就的漕運密圖。父親踉蹌跌坐太師椅的模樣,比擂台坍塌更令她心寒。
"此圖繪盡河東鹽道,缺的正是喬家七十二水閘。"顧遠將絲帛按在狼毒香爐上,青煙騰起漠北文字,"以鹽換鐵,以鐵鑄兵,喬會長要的是亂世梟雄,顧某求的是天下歸心——這買賣不虧。"
暴雨拍打窗欞的聲響突然密集。喬清洛的鉞刃抵住顧遠後心時,嗅到他身上混著血氣的鬆香——與昨夜巷戰時一般無二。她忽然想起被鋼爪撕碎的月夜,這男人護著她翻滾避開毒針時,掌心溫度灼得她脊背發燙。
"清洛,殺了他!"喬守仁的嘶吼混著雷聲炸響。
顧遠突然反手扣住鉞柄,帶著喬清洛旋身撞破雕窗。碎木紛飛中,他貼著少女耳畔低語:"東南角門第三塊青磚,有你長姐臨終托付之物。"
院中晉王死士的弩箭應聲而至。顧遠攬著喬清洛在箭雨中騰挪,後背撞上鹽垛時悶哼出聲——三支毒箭沒入他昨日擂台舊傷,血染紅了喬清洛的銀狐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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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陰寒刺骨,喬清洛的匕首挑開顧遠染血的衣衫。金瘡藥觸到新月箭疤時,她忽然落淚。
"三年前晉王府夜宴,"顧遠喘息著翻開染血的賬冊,"你長姐為護七十二水閘圖,被李克用親手絞殺。"他指尖撫過冊中夾著的並蒂蓮簪,正是喬清洛及笄時贈予阿姐的禮物。
地窖石門轟然洞開。喬守仁的鐵杖在鹽晶地麵拖出火星:"好女婿,這出苦肉計演得妙啊!"
顧遠暴起,染毒的箭矢抵住老鹽梟咽喉:"比不得您用親女為餌,誘殺在下的手段高明。"他扯開衣袖,斷頸狼頭刺青在火把下滲出血珠,"二小姐可知,這刺青是用漠北戰俘的血..."
喬清洛的鉞刃突然轉向父親。她想起長姐在晉王府暴斃的慘狀,腕間蛇形鐲撞出清脆聲響。喬守仁麵色鐵青,杖頭機關彈開露出半卷羊皮——正是顧遠苦尋的《漕運圖》殘卷。
地窖火把在陰風中明滅不定,喬守仁咽喉處的毒箭滲出幽藍血珠。老鹽梟獨眼倒映著顧遠森冷的眸子,忽然發出夜梟般的怪笑:"好!好個契丹特勤!"他鐵杖重重頓地,震得鹽晶屏風轟然坍塌,"石洲歸我,我鹽幫供你漠北所有戰馬——成交!"
顧遠箭鋒在喬守仁喉間劃出血線:"再加一條。"他扯過喬清洛顫抖的手腕,狼頭刺青貼住她冰涼的指尖,"事成之後,二小姐婚嫁自由。"
喬清洛猛然甩開他的手,鴛鴦鉞在鹽壁上劈出火星:"誰要你這契丹狗憐憫!"她轉身時發間銀簪墜落,正落在顧遠昨日遺留的血泊中。簪頭鑲嵌的漠北月光石映出父親猙獰的笑——那笑容與三年前送長姐入晉王府時如出一轍。
暴雨如注的亥時,顧遠倚在廂房雕花榻上。箭毒在血脈中翻湧,他嗅到喬清洛端來的湯藥裏混著曼陀羅香——這是喬家獨有的解毒法。窗外驚雷驟亮,映出少女哭紅的眼角。
"喝藥!"喬清洛將藥碗砸在案幾上,湯藥濺濕顧遠敞露的胸膛。她瞥見那道左臂上疤上新添的抓痕——正是昨夜在地窖被她指甲所傷。
顧遠低笑牽動傷口,血絲滲出繃帶:"二小姐這般待客之道,倒比令尊的鋼針更..."話未說完,喬清洛突然揪住他衣襟,淚水混著雨水砸在他心口:"你以為我看不出?你與我爹皆是豺狼!"
窗外樹影忽然搖曳,顧遠翻身將少女護在身下。三支毒箭穿透窗紙釘入床柱,箭尾狼頭紋在燭光中泛著幽藍。喬清洛的驚呼卡在喉間——這契丹男人臂彎的溫度,竟比阿姐臨終時握她的手更暖。正當顧遠攬著喬清洛滾入床底,十二支毒箭釘滿繡帳。晉王府死士的屍首墜入院落時,喬守仁的狂笑自廊下傳來:"好女婿這份投名狀,老夫收下了!"
寅時的梆子聲吞沒雨聲。顧遠在劇痛中醒來,發現喬清洛伏在榻邊熟睡。她手中還攥著染血的帕子,帕角繡著歪斜的並蒂蓮——正是長姐當年教她的女工。
"...阿姐說要嫁蓋世英雄..."少女夢囈帶著哭腔,指尖無意識撫過顧遠臂上刺青。父親那句"女兒給你"在耳畔炸響,她突然驚醒,卻見顧遠蒼白的唇近在咫尺。
鬆香混著血腥氣縈繞鼻尖,喬清洛鬼使神差地貼近。窗隙漏進的月光掠過顧遠頸間狼牙鏈……
暴雨初歇的黎明,顧遠在鬆香中睜眼。枕畔殘留的淚痕混著唇脂,窗台上並蒂蓮簪壓著張漕運圖殘頁。他撫過額間未散的溫軟,忽見銅鏡倒影中,自己頸間狼牙鏈係著縷青絲。
"特勤可還滿意?"喬守仁的冷笑自廊下傳來。老鹽梟獨眼盯著女兒匆匆離去的背影,"小女性烈,顧特勤若想抱得美人..."
顧遠用力甩出銀針,擦著喬守仁耳畔釘入門柱:"喬會長可知,昨夜刺客用的淬毒箭鏃——"他掀開藥碗殘渣,"產自您上月賣給晉王的漠北寒鐵礦。"
地窖方向突然傳來轟鳴,喬清洛的尖叫刺破晨霧。顧遠赤足踏過染血的青磚,看見坍塌的鹽垛下露出半具童工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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