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顧遠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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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暢酣睡的已沉,顧遠也漸來困意,隨即他拄起胳膊,半躺在離王暢10步餘的廟牆邊,當二人醒來時已是第二日正午。王暢與顧遠分別,開始去準備顧遠交代的下一步行動。
    顧遠出破廟,在周邊茶鋪子隨便吃了點麵食,買了點幹糧,叫了馬車,備好了入石洲的假商人引信,開始了去石洲的路。
    冬日的寒潮裹著鹽堿地的腥氣撲進馬車,顧遠掀開青布車簾時,正見官道旁歪脖柳樹上纏著條青花蛇。那蛇首尾相銜成環狀,恰似北鬥七子結盟時飲血為誓的蛇紋樽。
    "停車。"他屈指叩響車壁,玄鐵護甲與榆木相擊的悶響驚飛了樹梢寒鴉。
    泥濘中半埋著塊殘碑,碑文被風雨蝕得幾乎無字。顧遠靴尖撥開濕泥,露出碑底暗紅色的蛇形刻痕——九條環蛇首尾相噬,正是毒蛇九子的聯絡標記。刻痕邊緣的苔蘚有新鮮刮蹭,顯然三日內有人動過手腳。
    "老伯。"顧遠喚來馬夫,鞭梢虛指城牆,"初九那日刮的是東風?"
    駝背老漢眯眼細看:"回公子,那日刮的是西南風,帶著沙塵..."
    "西南風。"顧遠摩挲著手中玉珠,珠內血絲在夕陽下如遊蛇扭動,"旗杆裂痕該往東北歪。"他奪過馬夫手中鞭子,揚鞭抽向路邊枯柳,驚起鴉群中混著隻灰羽信鴿。
    馬鞍側的玄鐵匣彈開半寸,顧遠夾住掙紮的鴿子。鴿爪銅環內側的蛇紋還沾著胭脂——正是赫紅慣用的"醉紅顏"。他想起昨日王暢酒後的醉話:"那毒婦連信鴿都要熏香!"
    繼續走吧老伯,顧遠將馬鞭還給車夫,上了車,馬蹄鐵在土路上叮咚作響,顧遠在車內鋪開輿圖。車內忽明忽暗如當年潞州城頭的烽燧。正在此時,顧遠袖中滑出赫紅贈的蛇紋匕首。三年前雲州她跪獻此刃時的誓言猶在耳畔:"赫紅此生若負將軍,當如此鞘——"匕首入鞘時嚴絲合縫,如今卻多了道不易察覺的裂痕。
    顧遠的心中泛起了層層漣漪,他的顧慮如潮水般源源不斷地湧上心頭。就王暢和他在古廟裏說的那些話,就表層判斷確實就是赫紅有謀反之心。可是——這很不可思議!顧遠自言自語低聲嘀咕著。
    王暢與赫紅素來不合,這一點他心知肚明。但……王暢畢竟是自己的實打實原班人馬之元老,性格爽朗,重情重義,絕不是那種挑撥離間的小人,這一點他可以拍著胸脯保證。單說赫紅有謀反心,這他也可以覺得可能,雖三年前雲州在張三金的毒手下救得赫紅,她畢竟是張三金的親生女兒啊!她有謀反心確實可以接受。
    但是,怪就怪在,這時候她反叛,節點很怪!數月前的潞州之戰,自己和範文聯手對付張三金時,手下混亂不堪,那時赫紅手下的人手絕對最多,她若真想反叛,簡直易如反掌。可……那時她拚命救人,自己重傷歸來後,她依然忠誠無比,至少從那時的情況來看,她絕無反叛之意。那為何要等到現在呢?這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況且真想反為什麽是這個節點?
    "怪哉,我剛傳信出去要回去,赫紅這個節點規劃反叛不是等於在自己眼皮底下告訴自己嗎……自己印象中,她的心機和判斷絕不可能這麽傻……但就自己判斷,老王撒謊也不可能……"
    此時顧遠腦中猶如被迷霧籠罩的謎團,愈發撲朔迷離。昨晚在荒廟中飲酒時,王暢的一番話,猶如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
    毒蛇九子竟然能如此輕鬆地殺掉在老王眼中與自己當年武功不相上下的阿史那廷,這讓他深感震驚。張三金那老賊留下的九宮陣,他沒有料想到如此利害得緊,可是……
    這其中的矛盾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真如老王所言,毒蛇九子真的早有反心,更是完全無需等待自己受傷便可以反叛,他們可以隨時將自己置於死地。
    反心是因為離自己身邊久了,幾個月漲得?他們變心如此之快?這更不現實了。當時自己引誘朱溫上鉤計劃實施那時,離自己掌控何止數年?他們那時更是可以憑借自身實力完全脫離自己的掌控。那時的自己,對他們的強大一無所知,根本未曾設防……況且,雲州會戰,大大小小仗他們也親眼目睹了我的身手,想必也早已深知自己的武功深淺,然而……那時的他們,卻依舊對自己忠心耿耿,甚至為了自己的計劃,犧牲了眾多兄弟……這一切,實在是匪夷所思,令人費解。這個謀反的節點,宛如一個詭異的旋渦,將所有的謎團都卷入其中。讓顧遠的思緒愈發混亂。
    他不禁擔心,也許是自己這幾個月來變了,變得不再像從前那樣能夠洞悉人心。
    顧遠心思越來越亂,隻見此時他眉頭緊皺,心中暗道若毒蛇九子果真謀反,老王所言他們輕易斬殺阿史那廷,自己是否真能掌控他們?自己手下主力金牧與百獸部遠在漠北深處避難,中原之人力又偏偏是他們,史迦接任阿古拉之五毒教教主之位,再加上老王他們北鬥七子的人,滿打滿算不過千餘人……實難與他們毒蛇九子眾多手下相抗衡。自己此前確實低估了他們的實力,想來他們這蛇的七寸……更是難以拿捏了,日後自己須對他們更加設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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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遠手指點在輿圖上,心中暗道目前隻能這樣了,叫老王他們北鬥七子到石洲,先仔細觀察一番,再從長計議。畢竟——在這風雲變幻的江湖中,任何一個決定都可能影響到自己的命運。
    不知不覺馬車已經漸進石洲外30裏外集市,顧遠扔給車夫路費,下車進入旁邊驛站休息。
    驛站簷角的鐵馬叮咚作響,顧遠在廂房鋪開輿圖。燭火將王暢描述的九宮陣投在牆皮剝落處,"丙字號鹽倉的硫磺少了三十斤。"他蘸著茶水勾畫鹽道,"正好夠配九轉化功散的劑量。"水痕蜿蜒到黑石嶺時,他想起赫紅月在此處救過運鹽的腳夫——那人的草鞋上沾著漠北紅土。
    五更梆響,顧遠蹲在驛站馬廄。草料堆裏混著幾根靛藍色馬鬃,正是契丹戰馬特有的"烏雲踏"。他撚起鬃毛在鼻端輕嗅,硫磺味混著"醉紅顏"的胭脂香。
    "老王說赫紅私會契丹商隊。"顧遠對著虛空自語,"可就他的情報,那商隊用的分明是朱溫的漕船。"
    馬槽底閃過金屬冷光。顧遠用匕首撬開木板,發現半塊燒焦的蛇紋令牌——邊緣的焦痕與潞州暗樁被焚那夜的箭鏃如出一轍。
    晨霧漫過官道,顧遠在茶棚歇腳時瞥見個熟悉身影。賣唱女抱著月琴,鬢角銀簪雕著雙蛇纏梅——宛如三年前他贈的賀禮。琴箱開合間,漏出半幅潞州布防圖,圖上朱砂圈著的正是王暢重兵把守的鷹嘴崖。
    "姑娘這曲《折柳吟》唱得妙。"顧遠拋去塊碎銀,"不知可會《燕歸來》?"
    女子指尖微顫,五弦忽斷:"客官見諒,奴家隻會唱離人曲。"起身時裙裾掃落琴譜,頁腳處"赫"字墨跡隱隱顯現。
    顧遠冷眼將茶盞摔碎在地。瓷片崩裂聲中,他瞥見拿女子望向自己時眼底的水光,那目光似曾相識——是三年前雲州雨夜赫紅為他擋箭那刻。
    回到驛站,更深夜重,顧遠獨坐。輿圖上的玉衡位忽明忽暗,恰似赫紅腰間那柄總在月下反光的蛇紋劍。他展開王暢亥時密報,字跡間藏著靛藍粉末:"赫紅似派部下跟蹤汝石洲行蹤,小心..."
    硯中朱砂突然化開,在宣紙上暈成血月。顧遠想起藍譽武當山上所言:"情義如淬毒刃,傷人亦傷己。"他將密信湊近燭火,看著"赫紅"二字在焰舌中蜷曲成灰。
    暗處梁柱傳來極輕的裂響。顧遠不動聲色地撫過手中玉珠,珠內血絲正指向西南角包裹正上——赫紅去年贈的驅邪香囊。
    "赫紅啊,赫紅,你究竟意欲何為?這一路上,即便沒有老王的密信,我也清楚你的人在暗中尾隨。然而,若是如老王所說,你要反叛,為何隻是跟蹤而非暗殺?難道你不知這些跟蹤之術皆出自阿古拉之手?我豈會不知?你究竟是有意打草驚蛇,還是……”顧遠的麵龐被幽暗的燭火映射得忽明忽暗。
    顧遠究竟以後要怎麽做?預知後事如何 ?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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