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苗疆的故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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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屋內,雨聲漸歇,隻餘屋簷滴水敲打石階的輕響,更襯得屋內寂靜。桐油燈的光暈似乎也因故事的沉重而黯淡了幾分。阿古拉蜷在獸皮中,重傷帶來的虛弱被強烈的情緒衝擊著,呼吸略顯急促。顧遠的目光銳利,穿透昏黃的光線,落在玉婆婆那張仿佛承載了千年滄桑的臉上。他知道,桂陽晨播下的火種,其內部的裂痕與光芒,即將在玉婆婆的敘述中纖毫畢現。
玉婆婆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氣息悠長而沉重,仿佛吸入了百年前神母洞中潮濕冰冷的空氣。她渾濁的眼中,流淌著複雜的光,有追憶,有痛惜,有敬畏,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
“桂陽晨帶著那五個小冤家,在雷公山最深處、人跡罕至的神母洞一帶安頓了下來。那地方,毒瘴彌漫,猛獸橫行,蛇蟲遍地,尋常人進去九死一生。可對桂陽晨來說,那是天然的屏障,是絕佳的試煉場,更是他最後的堡壘。他用殘存的巫力,結合山勢水脈,布下了重重迷陣和毒瘴陷阱,將那片區域變成了生人勿近的‘五毒秘境’。”
“從此,桂陽晨的生命,就隻剩下了一件事——教。用他殘存的生命,用他刻骨的仇恨,用他桂家千年積累的智慧與力量,去雕琢這五塊璞玉,或者說,去鍛造五把形態各異、卻都指向同一個目標的——毒刃。”
“日子,就在這近乎與世隔絕的秘境中流淌。桂陽晨的時間不多了。起義失敗的重創,失去至親摯友的悲慟,打破祖訓背負的巨大壓力,以及強行催動秘術維係生命和教導的消耗,都在瘋狂透支著他。他像一根被點燃兩頭的蠟燭,燃燒得熾烈而短暫。”
“但他教得狠!對徒弟狠,對自己更狠!”
“天不亮,五個徒弟就被他趕入冰冷的寒潭,頂著瀑布衝刷,練習‘蟾息’血蟾的基礎),淬煉筋骨皮膜。金蜈身法詭譎,如蜈蚣百足穿行於布滿荊棘藤蔓的密林;青蠍動作迅捷精準,在濕滑的岩壁間攀爬騰挪如履平地;銀蛇則被要求在最細的藤蔓上練習平衡,身法柔若無骨;玉蛛雖嬌氣,也被逼著在布滿蛛網的溶洞中練習閃避騰挪。桂陽晨自己則常常盤坐在潭邊巨石上,如同冰冷的石雕,監督著他們,稍有懈怠,便是藤條加身,毫不留情。他深知,沒有一副能在惡劣環境中生存、能在生死搏殺中爆發的身體,再精妙的術法也是空中樓閣。”
“秘術,這是桂家真正的核心。白日練體,夜晚便是秘術的傳授。在神母洞深處最隱秘的石室,借著螢石微弱的光芒,桂陽晨的聲音如同古老的咒語:
‘觀星定穴,引地脈陰煞,此為‘九幽引’根基…’
‘心火勾連,以神禦蠱,方得‘焚心焰’真諦…’
‘藥毒同源,相生相克,這株‘七步倒’旁必有‘還魂草’…’
他係統地將桂家千年積累的巫術、蠱術、醫藥、毒理、陣法、符籙……傾囊相授。金蜈對操控毒蟲、煉製劇毒蠱蟲的天賦最高,對‘禦蜈秘術’、‘百毒金身’的修煉進境最快;青蠍心思縝密,領悟力超群,對複雜的‘青冥蠍蠱’培育、‘移魂換影’幻術、以及精深的醫理一點即透,常常能舉一反三,提出獨到見解,讓桂陽晨暗自心喜;銀蛇那雙巧手和對細微之處的感知無人能及,煉製‘銀線蛇蠱’、‘七情六欲蠱’這等需要極致耐心和精準操控的蠱物得心應手,隻是她眼中閃爍的幽光,總讓桂陽晨心底發寒;血蟾依舊愚鈍,除了‘蛤蟆功’金蟾勁)日益精深,對其他秘術依舊如聽天書,但他那份執著令人動容,常常獨自在角落,對著石壁一遍遍練習著最基礎的引氣法門,練到力竭昏厥;玉蛛則興趣缺缺,學得馬馬虎虎,唯獨對操控‘玉髓蛛’編織絲線、布置精巧的‘天羅地網’幻境陷阱頗有興趣,玩得不亦樂乎。”
“禁術,這也是桂陽晨最矛盾、也最沉重的傳授。他將一些威力巨大、但反噬同樣恐怖的禁術,如同烙印般刻入幾個核心弟子的意識深處。特別是對金蜈、青蠍和銀蛇。
‘此乃‘萬蠱噬心咒’,一念動,萬蠱生,噬魂奪魄!非滅族之仇、亡種之恨,絕不可用!用之必遭反噬,魂飛魄散!’
‘此為‘血祭引雷’,以自身精血為引,溝通九天神煞,引天雷誅邪!十死無生!’
‘這是‘同命蠱’,一蠱雙生,同生共死…慎之!慎之!’
他一遍遍強調著禁術的代價,用最嚴厲的語氣警告其使用的界限。他期望這些是守護苗疆最後的底牌,而非爭權奪利的工具。看著徒弟們或震撼、或貪婪、或畏懼的眼神,桂陽晨心中充滿了不安。”
“然而,傳授技藝易,調和人心難。五個徒弟,五條心,五股難以擰合的暗流,在看似平靜的秘境下洶湧激蕩。”
“金蜈與血蟾:這兩人仿佛天生的對頭。金蜈阿金)敏感多疑,心思深沉,對大師兄的地位和師傅的看重有著近乎病態的執著。他看不起血蟾岩寶)的愚鈍,認為他空有一身蠻力,不配與自己並列。而血蟾繼承了父親岩坎的耿直倔強,最厭惡金蜈那套彎彎繞繞和隱隱流露的優越感。金蜈說話稍微帶點刺,血蟾就像被點著的炮仗,紅著眼睛就要上去拚命。好幾次,兩人在練功時差點真打起來,金蜈的毒蟲偷襲,血蟾的蠻力衝撞,若非桂陽晨及時喝止,後果不堪設想。桂陽晨無數次調解,甚至責罰,也隻能讓他們表麵維持著脆弱的和平。金蜈心中對血蟾的輕視和利用之心從未消失,血蟾對金蜈的厭惡也刻在了骨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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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蜈與青蠍:這是唯一讓桂陽晨稍感欣慰的關係。金蜈對聰慧絕倫、氣質清冷的青蠍小青)有著一種複雜的情感,夾雜著欣賞、利用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情愫?青蠍的智慧能理解他的一些謀劃,她的冷靜能平息他偶爾的焦躁。金蜈在她麵前,會不自覺地收斂一些鋒芒,甚至願意分享一些不那麽陰暗的想法。青蠍對這位大師兄,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尊重和距離,利用他的重視獲取更多資源和信息,同時也敏銳地察覺到他內心對權力的渴望,暗自警惕。他們之間,更像是一種基於利益和些許欣賞的、脆弱的同盟。”
“最讓桂陽晨頭痛欲裂的,是四徒弟銀蛇阿銀)。她心中的嫉妒和怨恨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她嫉妒青蠍的天賦和師傅的偏愛,怨恨玉蛛的受寵和無憂無慮。她那雙能煉製最精妙蠱毒的手,也開始伸向同門。
一次,青蠍培育的一批極其珍貴的‘青冥蠍蠱’幼蟲,在即將成蠱的關鍵時刻突然全部暴斃!現場隻留下一絲若有若無、極其特殊的藥粉氣息。桂陽晨勃然大怒,徹查之下,發現是銀蛇偷偷潛入,撒下了一種能誘發蠱蟲自相殘殺的‘亂魂散’。若非青蠍發現及時,她數年的心血將毀於一旦!
另一次更險!玉蛛在溶洞深處練習‘玉髓蛛’操控時,她最喜歡的幾隻靈蛛突然發狂,反噬其主!玉蛛嚇得花容失色,險象環生,手臂被蛛絲劃出深深血痕。桂陽晨趕到時,發現溶洞上方隱秘處,被人用特殊藥水塗抹過,能刺激玉髓蛛凶性!手法極其隱蔽陰毒,除了精於此道的銀蛇,還能有誰?
桂陽晨震怒!他將銀蛇吊在寒潭瀑布下衝刷了三天三夜!冰冷的潭水幾乎凍僵了她的血脈。他厲聲質問,銀蛇卻隻是咬著嘴唇,眼神怨毒地看著他,一言不發,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詭異的冷笑。那一刻,桂陽晨真的動了殺心!他枯瘦的手掌凝聚著恐怖的巫力,懸在銀蛇頭頂,隻需落下,這個孽徒便會化為齏粉!洞窟內死寂,隻有瀑布的轟鳴和銀蛇牙齒打顫的聲音。青蠍和玉珠嚇得臉色慘白,血蟾捏緊了拳頭,金蜈則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什麽。
最終,桂陽晨的手掌顫抖著,緩緩放下。他看著銀蛇那張在冰冷水霧中更顯蒼白稚嫩、卻寫滿扭曲恨意的臉,想起了當年在血泊中發現她時的情景。她還是個孩子……一個被黑暗徹底吞噬的孩子……自己沒能把她拉出來,反而可能把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淵……巨大的疲憊和無力感淹沒了桂陽晨。他解下銀蛇,看著她癱軟在地,劇烈地咳嗽喘息,隻冷冷地丟下一句:‘再有下次,我親手送你下去,向你弟弟妹妹贖罪!’ 銀蛇蜷縮在地,身體顫抖著,但那雙抬起的眼睛裏,沒有恐懼,隻有更深的、如同淬毒寒冰般的恨意。她知道,師傅終究下不了手。這根毒刺,徹底紮進了五毒之間,再也拔不出來了。”
“唯有麵對玉蛛阿玉),桂陽晨那冰冷的眼神才會徹底融化,露出深藏心底的慈愛與愧疚。這是他唯一的骨血啊!他寵她,縱容她的小性子,舍不得她吃太多練功的苦。他將自己壓箱底的保命之物,毫無保留地給了她:
鳳凰蠱:桂家至高秘寶之一,非血脈至親不可傳。此蠱並非真能涅盤重生,而是在宿主遭受致命重創時,能瞬間激發所有生命潛能,吊住一口氣,並釋放強大的生命力場,驅散大部分劇毒、詛咒,爭取寶貴的救治時間。此蠱煉製極其艱難,耗費了桂陽晨無數心血和珍稀材料,幾乎等同第二條命。
替身玉傀:用千年溫玉核心,輔以桂陽晨自身精血和秘法煉製的人形傀儡。關鍵時可為主人抵擋一次致命攻擊無論物理還是法術),並瞬間將主人隨機傳送至十裏之外的安全地點預設好的幾個隱秘點之一)。此物煉製同樣凶險,幾乎耗盡了桂陽晨所剩不多的壽元本源。
百草囊:一個看似不起眼的皮質小囊,內刻空間秘紋,裝滿了桂陽晨畢生收集的最珍貴救命丹藥、解毒聖品、續命靈膏。
蚩尤護心鏡:一枚古樸的青銅小鏡,據說是桂家世代守護的聖物碎片,能被動抵禦一定程度的心神攻擊和詛咒侵蝕。
這些,都是桂陽晨為女兒準備的最後屏障。他深知玉蛛天資平平,心性單純,在這險惡的世道和未來可能更加凶險的同門傾軋中,生存能力最弱。他隻能竭盡所能,為她打造最堅硬的龜殼。看著玉蛛戴上護心鏡,把玩著玉傀,笑嘻嘻地毫不在意其價值的樣子,桂陽晨心中既酸楚又無奈。他隻能一遍遍叮囑,不厭其煩地教導她如何激發這些寶物,如何在危急時刻保命。玉蛛總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身又去逗弄她的玉髓蛛了。她的無憂無慮,是桂陽晨在這冰冷複仇生涯中,唯一的慰藉和溫暖。”
“歲月無情。桂陽晨的身體如同風中的殘燭,迅速地衰敗下去。舊傷反複發作,咳出的血越來越多,顏色也越來越暗沉。曾經挺直的脊梁佝僂了,曾經銳利的眼神也蒙上了一層渾濁的陰翳。他大部分時間都隻能盤坐在神母洞最深處的石台上,依靠洞中陰寒的地脈之氣和秘藥勉強壓製著體內的枯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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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們都感覺到了。秘境中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也更加詭異。金蜈變得更加沉默,眼神深處閃爍著難以捉摸的光,對桂陽晨的教導越發恭敬,但那種恭敬裏,透著一種等待和審視。他似乎在默默計算著師傅剩餘的時間,也在暗暗盤算著未來。血蟾變得更加焦躁,他不懂那麽多彎彎繞繞,隻知道師傅快不行了,那個他視如生父的人要離開了,他隻能一遍遍更加拚命地練習蛤蟆功,仿佛這樣就能留住什麽。青蠍則更加沉靜,她默默承擔起了更多照料師傅的責任,煎藥、疏導地脈陰氣、穩定師傅紊亂的巫力。她的眼神清澈而堅定,仿佛在無聲地告訴桂陽晨:師父,還有我在。銀蛇……變得更加陰鬱。她很少出現在桂陽晨麵前,常常獨自躲在最陰暗的角落煉製蠱毒,偶爾看向石台方向的目光,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甚至帶著一絲……期待?隻有玉蛛,似乎還沉浸在無憂無慮中,但當她看到阿爹咳血時,那雙純淨的大眼睛裏,也終於湧上了真切的恐懼和悲傷,她會撲到桂陽晨膝前,用冰涼的小手笨拙地替他擦汗,聲音帶著哭腔:‘阿爹,你別死……’”
“桂陽晨知道,大限將至。他強撐著,將五個徒弟召集到石台前。石壁上螢石的幽光,映照著五張年輕卻寫滿複雜情緒的臉龐。他渾濁的目光,如同最後的燭火,一一掃過他們。”
玉婆婆的聲音變得極其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仿佛承載著千鈞重量,帶著玉蛛當年講述時的哭腔和刻骨的悲傷:
“‘孩子們……’師傅的聲音很輕,很沙啞,像破舊的風箱,‘阿爹……要走了。’”
“玉蛛姐姐玉婆婆習慣如此稱呼玉蛛仙娘)說,她當時就哭了出來,撲上去緊緊抱住師傅的腿。血蟾師兄像頭受傷的野獸,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眼睛瞪得血紅。青蠍師姐咬著嘴唇,臉色蒼白,但強忍著沒有掉淚。金蜈大師兄低著頭,看不清表情。銀蛇師姐……站在最遠的陰影裏,嘴角似乎……似乎動了一下。”
“‘別哭……阿玉……’師傅枯瘦的手,顫抖著撫摸著玉蛛姐姐的頭發,那手冰涼得嚇人。‘阿爹……對不起你……沒能給你……安穩日子……還把你……拉進這……漩渦裏……’”
“師傅的目光轉向金蜈:‘阿金……’金蜈猛地抬起頭。‘你是大師兄……天賦……心機……都是頂尖……’師傅喘了口氣,‘振興苗疆……需要力量……更需要……智慧……和……’師傅死死盯著他的眼睛,‘容人之量!莫要被……權欲……迷了眼……傷了同門……寒了……人心……記住……苗疆……不是……你一個人的……苗疆!’ 金蜈身體一震,深深低下頭:‘弟子……謹記!’ 但玉蛛姐姐說,她看到大師兄低垂的眼瞼下,眼神閃爍得厲害。”
“師傅又看向血蟾,眼神柔和了許多:‘岩寶……’血蟾的眼淚終於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像個無助的孩子。‘好孩子……你像你爹……重情……重義……認死理……’師傅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蛤蟆功……練到……極致……就是……通天大道……保護好……師兄弟……保護好……苗疆的……鄉親……你的力氣……要用在……正道上……’血蟾重重地磕頭,額頭撞在石板上砰砰作響:‘師父!岩寶記住了!用命記住!’”
“師傅的目光移向青蠍,那眼神裏充滿了期許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小青……’青蠍師姐終於忍不住,淚水無聲滑落,但她依舊站得筆直。‘你……最聰慧……也……最明白……’師傅的聲音帶著一絲欣慰,也有一絲沉重,‘未來……苗疆的路……崎嶇……需要……一個……清醒的……引路人……’他頓了頓,仿佛用盡了力氣,‘約束……金蜈……引導……岩寶……看顧……阿玉……’他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角落的陰影,‘防備……不該有的……心思……’這話沒有明指,但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青蠍師姐重重地點頭,聲音哽咽卻無比清晰:‘師傅放心!青蠍在,苗疆的火種不滅!同門情誼……青蠍必竭力維係!’”
“最後,師傅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針,刺向陰影中的銀蛇:‘阿銀……’銀蛇師姐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下,緩緩從陰影中走出半步,依舊低著頭。洞窟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師傅沉默了許久,那沉默比任何斥責都更沉重。‘你……心思……最巧……手段……最毒……’師傅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桂家的……本事……你學了……七分……為師……隻問你……一句……’”
“師傅死死地盯著她:‘你心中……可還有……一絲……對同門……對苗疆……的……不忍?’”
“銀蛇師姐猛地抬起頭!她的臉色在幽光下慘白如鬼,眼神卻亮得嚇人,充滿了怨毒、不甘,還有一絲……瘋狂?她沒有回答,隻是用那雙淬毒般的眼睛,死死地回望著師傅。時間仿佛停滯了。最終,銀蛇師姐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個冰冷而扭曲的弧度,又迅速垂下頭去,依舊一言不發。師傅眼中最後一絲微弱的光,徹底熄滅了。他疲憊地閉上眼,長長地、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那歎息中充滿了無盡的失望和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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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重新睜開眼,目光變得有些渙散,仿佛穿透了石壁,看到了更遠的地方。他用盡最後的力氣,聲音雖然微弱,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如同最後的遺詔,也如同泣血的詛咒:”
“‘記住……你們……身上……流的……是蚩尤老祖……不屈的……血!’”
“‘記住……你們……的根……在苗疆……這片……被血……浸透的……土地!’”
“‘記住……你們……的敵人……不是……彼此……是那些……騎在……苗人……頭上……作威作福……的……豺狼!是那些……把……我們……當牲口……的……中原……王朝!’”
“‘同門相殘……必遭……萬蠱噬心……永世……不得超生!” 最後一句,師父幾乎是嘶吼出來,帶著無盡的怨憤和警告!整個洞窟都在回蕩著這淒厲的聲音,石壁上的螢石都仿佛黯淡了一瞬!
“‘振興……苗疆……讓……蚩尤的子孫……堂堂正正……立於……天地之間……’師傅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飄忽,‘我……在地下……看著……你們……’”
“話音未落,師傅撫摸著玉蛛姐姐頭發的手,驟然垂落。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頭微微歪向一邊,那雙曾經洞悉世事、承載了太多苦難與期望的眼睛,永遠地閉上了。嘴角似乎還殘留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解脫?還是……不甘?”
“洞窟裏死一樣的寂靜。隻有玉蛛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猛然爆發出來:‘阿爹——!’她死死抱住師傅冰冷的身軀,哭得幾乎昏厥過去。血蟾師兄發出一聲如同受傷孤狼般的嚎叫,巨大的拳頭狠狠砸在石壁上,砸得碎石飛濺,鮮血淋漓!他跪倒在地,巨大的身軀蜷縮著,發出壓抑到極致的、野獸般的嗚咽。”
“青蠍師姐踉蹌著撲到石台前,顫抖著手指去探師傅的鼻息,又迅速收回,整個人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軟軟地跪倒,無聲的淚水洶湧而出,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金蜈大師兄依舊低著頭,身體卻繃得筆直,如同一張拉滿的弓。他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臉上沒有任何淚痕,隻有一種冰冷到極致的平靜。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悲傷的玉蛛、崩潰的血蟾、無聲哭泣的青蠍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如同兩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角落裏那個身影——銀蛇師姐。”
“而銀蛇師姐……玉蛛姐姐當時哭得昏天黑地,但還是瞥見了一幕讓她永生難忘的情景:銀蛇師姐緩緩地抬起了頭。她的臉上,沒有悲傷,沒有恐懼,甚至沒有一絲波動。在幽暗的光線下,她的嘴角,極其清晰地、緩緩地向上勾起,形成一個冰冷、詭異、充滿了解脫和……快意的笑容!她用隻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地、清晰地吐出幾個字:
‘老東西……終於……死了。’"
“就在那一刻!”玉婆婆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刻骨的寒意,“金蜈大師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動了!帶著滔天的殺意,直撲銀蛇!‘孽障!我殺了你!’”
“然而,一道青影更快!青蠍師姐如同瞬移般擋在了金蜈麵前,她的臉上還帶著淚痕,眼神卻銳利如刀:‘大師兄!師傅屍骨未寒!你想讓師傅死不瞑目嗎?!’ 她手中,幾隻青冥蠍蠱無聲地懸浮著,閃爍著致命的幽光。”
“金蜈的身形硬生生頓住,他死死盯著青蠍身後的銀蛇,又看看石台上師傅的遺體,再看看哭得幾乎斷氣的玉蛛和依舊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血蟾。他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最終,那滔天的殺意如同潮水般退去,隻餘下深不見底的冰冷。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銀蛇那令人心悸的笑容,又看了一眼護在銀蛇身前的青蠍,什麽也沒說,猛地轉身,大步流星地衝出了洞窟,身影消失在幽暗的通道中。”
“血蟾師兄被這變故驚得暫時止住了悲聲,他茫然地看著金蜈離去的方向,又看看對峙的青蠍和銀蛇,再看看死去的師傅和哭泣的玉蛛,巨大的困惑和痛苦淹沒了他,他發出一聲更加絕望的嘶吼,也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
“洞窟內,隻剩下青蠍師姐護著嘴角掛著詭異冷笑的銀蛇,以及伏在師傅遺體上哀哀哭泣的玉蛛姐姐。空氣冰冷得如同凝固的血液。”
玉婆婆的聲音到這裏,徹底喑啞下去,充滿了無盡的疲憊和悲涼。她閉上眼睛,幹枯的手緊緊攥著衣角,仿佛還沉浸在百年前那場冰冷刺骨的訣別中。
(竹屋內一片死寂。窗外的雨徹底停了,一輪慘白的月亮從雲層縫隙中露出來,將清冷的光輝灑進屋內,映照著顧遠和阿古拉同樣凝重的臉龐。桂陽晨死了,帶著無盡的遺憾和沉重的期望。他精心培育的五把毒刃,在出鞘的第一刻,指向的卻不是外敵,而是彼此。金蜈的權欲與冰冷,血蟾的耿直與痛苦,青蠍的智慧與重擔,銀蛇的怨毒與瘋狂,玉蛛的脆弱與珍寶……這五股力量匯聚而成的苗疆未來,究竟是光複的火炬,還是自我毀滅的毒焰?玉婆婆的故事,已經揭開了最沉重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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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巫桂陽晨……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他死了,像一座轟然倒塌的神山。可他留下的五顆種子……不,是五把淬了劇毒的利刃,卻剛剛出鞘。”玉婆婆的聲音幹澀而蒼涼,“神母洞那場冰冷刺骨的訣別,就像一盆冰水,澆滅了最後一點同門情誼的餘燼,也徹底拉開了苗疆……‘五祖爭輝’又‘五毒噬心’的大幕。”
“老祖巫的屍骨未寒,五個人便如同離弦之箭,射向了雷公山外那片因失去主心骨而更加混亂的苗疆大地。真是天意弄人,就在此時,山外傳來了石破天驚的消息——中原徹底亂了!黃巢的起義軍像燎原的野火,燒塌了大唐的錦繡江山!皇帝老兒唐僖宗)像喪家犬一樣逃到了蜀地,什麽節度使、觀察使,都忙著割據地盤,互相攻伐,誰還顧得上這西南邊陲的‘蠻荒之地’?”
“苗疆的天,真的變了!那些曾經騎在苗人頭上作威作福、背靠大唐朝廷的土官們,瞬間失去了最大的倚仗。有的被憤怒的田丁撕成了碎片;有的卷著搜刮的金銀細軟,帶著殘兵敗將倉皇逃向漢地;還有的試圖負隅頑抗,卻被這亂世洪流碾得粉碎!苗疆,一時間竟成了權力的真空!”
“就在這百廢待興、群龍無首的當口,桂陽晨的五個徒弟,帶著他們從神母洞中繼承的驚天秘術和刻骨的‘振興苗疆’之誌,如同五顆耀眼的星辰或者說五顆危險的毒瘤),冉冉升起!”
玉婆婆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追憶往昔輝煌的複雜情緒,但更多的是一種目睹大廈將傾的悲愴。
“血蟾老祖岩寶) 火之祖巫:他第一個衝出了神母洞!帶著滿腔無處發泄的悲憤和對師傅遺命的絕對執著!他性如烈火,雷厲風行!他沒有金蜈的算計,沒有青蠍的謀略,他隻有一身練到極致的‘蛤蟆功’和一顆赤誠到近乎愚魯的心!他衝進被土官拋棄或仍在混亂的寨子,看見欺壓田丁的土官餘孽或趁亂劫掠的匪徒?一個字:殺!他那恐怖的力量爆發開來,如同巨蟾震地,摧枯拉朽!他不懂治理,但他認準了一個死理——讓苗疆人吃飽穿暖,不受欺辱,就是振興苗疆!他帶領追隨他的部眾,開墾荒地,興修簡陋的水利,傳授從桂陽晨那裏學到的粗淺但實用的醫藥知識。他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驅逐了寒冷與黑暗,給絕望的苗人帶來了最直接、最熾熱的希望!所到之處,萬民敬仰,尊其為‘火之祖巫’!他站在高處,看著那些因為他而能吃飽飯、臉上有了笑容的苗人,心中充滿了巨大的滿足感,仿佛師傅就在天上看著他,對他點頭。他更加堅信自己走的路是對的!然而,他看不見這烈火之下潛藏的危機——他太急了!急得隻看到了眼前的溫飽,卻忽略了苗疆更深層次的積貧積弱,忽略了外界虎視眈眈的豺狼,更忽略了……身邊悄然靠近的毒蛇!”
“金蜈聖手阿金) 金之祖巫:他走得最穩,也最有章法。他深知力量的重要性,更明白財富是支撐力量的基礎。他選擇了苗疆傳統的朱砂礦、珍稀藥材、毒蟲毒草產地作為根基。他利用‘禦蜈秘術’和精深的毒蠱,迅速控製了幾處產量最豐的礦洞和藥山。他製定嚴密的規矩,組織人手開采、煉製、販賣。他並非純粹的貪婪,他將所得財富大部分用於武裝一支強悍的、隻聽命於他的‘金蜈衛’人人配備淬毒武器,部分精銳甚至能簡單驅使毒蟲),小部分用於購買糧食、鐵器,賑濟依附他的寨民。他的地盤,秩序森嚴,效率極高,如同精密的金屬齒輪在運轉。他追求的是苗疆的‘純粹’與‘強大’。他認為,隻有像金子一樣隔絕外界的‘汙染’,保持蚩尤血脈的純正和古老的傳統,用鐵與血鍛造出強大的武力,苗疆才能真正獨立,才能真正振興!任何外界的東西,在他看來都是腐蝕苗疆根基的毒藥。他嚴厲禁止漢地商人深入他的領地,對任何引入外界技術或思想的行為都深惡痛絕。他治下的苗疆,像一座堅固而冰冷的金屬堡壘。許多人敬畏他強大的力量和帶來的秩序與財富,尊其為‘金之祖巫’。金蜈享受著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他站在自己修建的、俯瞰領地的石堡上,眼中閃爍著對更高權力的渴望——整個苗疆的王!隻有他阿金,才配得上!也隻有他的道路,才是真正的振興之道!青蠍的寨子與他毗鄰,兩人因理念相近,加上舊日情分,走動較多。青蠍的智慧常能彌補金蜈的偏激,她的存在,像一道柔韌的藤蔓,暫時束縛著金蜈這柄鋒芒畢露的毒刃,沒有讓他過早地走向極端排外和內部高壓。”
“青蠍娘子小青) 木之祖巫:她選擇了與血蟾的熾烈、金蜈的剛硬截然不同的道路。她深入那些飽受戰亂和瘟疫摧殘、最貧瘠也最需要庇護的寨子。她沒有急於擴張地盤,而是如同一棵深深紮根大樹的巨木,默默伸展她的枝葉,為最底層的苗人遮風擋雨。她將桂陽晨傳授的精深醫術發揮到極致,帶領弟子奔波於各個疫病流行的寨子,救死扶傷,不計報酬。她培育的‘青冥蠍蠱’不僅用於防禦,更多用於驅除瘴氣、淨化水源、甚至輔助治療某些頑疾。她調解寨子間的紛爭,收容流離失所的孤兒寡母,傳授女子紡織、采藥、甚至一些基礎的防身巫術,悄然提升著苗疆女子的地位。她像一片生機勃勃的森林,滋養著依附她的萬千生靈。她的善良、智慧和對所有苗人不分部落,不分貧富)一視同仁的關懷,贏得了最廣泛的民心。人們發自內心地尊稱她為‘木之祖巫’,視她為苗疆的守護神,是疲憊時可以依靠的參天大樹。青蠍的心中,始終牢記著師傅臨終的囑托:看顧同門,維係情誼,守護苗疆火種。她努力在金蜈的剛硬和血蟾的急躁間斡旋,盡力照拂著遠方的玉蛛。對於銀蛇,她始終保持著深深的警惕,但基於同門之誼和維持大局的考慮,她並未主動交惡,隻是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築起了無形的防禦。她深知,苗疆需要的不僅是生存,更是心靈的凝聚與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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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蛇夫人阿銀) 水之祖巫:她的崛起,充滿了詭異和令人不寒而栗的色彩。她沒有選擇開疆拓土,也沒有專注於民生或醫療。她盤踞在苗疆幾條重要水道交匯的險惡之地——‘千蛇窟’。那裏毒瘴彌漫,蛇蟲遍地,常人避之不及,卻是她天然的王國。她精研‘銀線蛇蠱’和‘七情六欲蠱’,手段越發陰毒詭秘。她利用蠱術控製男人,尤其是那些在亂世中掌握了一點小權力或有些武力的苗人頭領。她不需要他們的忠誠,隻需要他們像提線木偶一樣服從。被她看中的男人,無論之前多麽剛強,最終都會沉淪在她編織的欲望與恐懼之網中,變得神魂顛倒,言聽計從。她通過這些傀儡,間接控製著水道上下的貿易、情報,甚至影響著周邊寨子的動向。她的勢力範圍看似不大,卻如同無處不在的暗流和劇毒的沼澤,滲透力極強。一些被她美色和神秘吸引、或被她力量震懾的浮浪之徒、野心之輩,私下裏敬畏又垂涎地稱她為‘水之祖巫’——取其無形無相,變化莫測,可載舟亦可覆舟之意。然而,在青蠍、玉蛛的勢力範圍內,提起‘水之祖巫’,人們隻有恐懼和憎惡。銀蛇的心中,沒有苗疆,隻有扭曲的恨意和報複的快感。看著金蜈、血蟾、青蠍、玉蛛各自經營著自己的勢力,享受著苗人的擁戴,她心中的毒火就燒得更加旺盛!‘憑什麽?’‘師傅把最好的都給了她們!’‘她們憑什麽高高在上?’毀滅她們!把她們擁有的一切都奪過來!把她們踩進爛泥裏!讓她們也嚐嚐被拋棄、被踐踏的滋味!這才是她活著的唯一意義!她像一條潛伏在渾濁水底的毒蛇,冰冷地注視著岸上的獵物,尋找著最致命的出擊時機。而第一個被她鎖定的目標,就是那看似強大、實則內心充滿焦慮和急於求成的——血蟾老祖!”
“玉蛛仙娘阿玉) 土之祖巫:她是最晚離開神母洞的,帶著對阿爹的無盡思念和對未來的茫然。她天性純真,不喜爭鬥,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帶著那些同樣被桂陽晨庇護、後來追隨她的舊部多是些心地善良、有一技之長但不善爭鬥的苗人)安穩度日。她選擇了一片土地肥沃、風景秀麗的河穀地帶。她不懂治理,但心地善良,對依附她的部眾極好。她將阿爹留給她的寶物視若生命,輕易不敢動用。她最大的依仗,是那些神奇的玉髓蛛。她指揮著這些靈蛛,在河穀周圍編織起龐大而精巧的‘天羅地網’——並非全是殺陣,更多是迷惑、困敵、預警的幻境和陷阱。她帶領部眾開墾良田,種植桑麻,利用玉蛛絲編織出精美絕倫、價值不菲的綢緞,換取生活所需。她的地盤,物產豐饒,如同大地母親的慷慨饋贈,生活相對安寧富足。人們感念她的庇護和帶來的豐饒,尊稱她為‘土之祖巫’。玉蛛很滿足於這種平靜的生活,常常坐在開滿鮮花的山坡上,望著遠方,想念著阿爹。她對銀蛇師姐依舊心存畏懼,但總以為隻要自己不去招惹,對方念在同門情分上,不至於太過分。對金蜈大師兄的嚴厲,她敬而遠之;對血蟾師兄的莽撞,她有些擔憂;唯有對善良睿智的青蠍師姐,她充滿依賴和信任,時常互通書信,互贈些特產。她不知道,她這片豐饒的‘樂土’,她那身阿爹留下的、足以讓任何人瘋狂的保命寶物,早已成了那條潛伏毒蛇眼中最誘人的獵物。”
“最初的十幾年,苗疆在五祖巫的‘治理’下,竟呈現出一種畸形的‘繁榮’。”玉婆婆的語氣充滿了諷刺,“土官餘孽被掃清,外部威脅暫時未至中原自顧不暇)。血蟾的地盤,人們能吃飽飯了;金蜈的地盤,秩序井然,物資流通;青蠍的地盤,民生安定,人心凝聚;玉蛛的地盤,富足安寧;就連銀蛇那陰森的千蛇窟,也因水道貿易帶來畸形的財富。表麵上,五方勢力互不侵犯,甚至因為青蠍的努力和金蜈對青蠍的‘情分’,還維持著脆弱的平衡。”
“然而,平靜的水麵下,暗流早已洶湧澎湃!”
“血蟾老祖看著自己治下的苗人吃飽了飯,臉上有了笑容,最初的滿足感過後,一種更深的焦慮攫住了他。‘振興苗疆’就僅僅是吃飽飯嗎?他看到金蜈地盤上那些精良的武器和堅固的堡壘;看到青蠍那裏傳播的知識和提升的地位;看到玉蛛那裏精美的絲綢和富足的生活;甚至看到銀蛇控製的水道上那些來自外界的、新奇的小玩意……他感到了巨大的差距!苗疆還是太落後了!太弱小了!萬一哪天中原緩過勁來,或者別的什麽強敵打過來,光靠吃飽飯頂什麽用?他一根筋的腦子認準了:必須更快地變強!必須擁有更先進的技術!更高的生產力!更強的武力!可他不懂這些從哪裏來?他和他那些同樣耿直的部下,隻會埋頭苦幹,開墾更多的荒地,打造更多的鋤頭……這遠遠不夠!”
“銀蛇夫人那雙淬毒的眼睛,敏銳地捕捉到了血蟾的焦慮和破綻!一條陰毒的計劃在她心中成型。她開始通過被她控製的傀儡,在血蟾的地盤上散播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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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祖巫仁德,讓大家吃飽了飯,可光吃飽飯夠嗎?’
‘看看金祖巫那邊,刀槍多鋒利!聽說都是用了漢地的煉鐵術!’
‘青蠍師姐那邊,連女子都能認字學醫了!’
‘玉蛛師妹那邊的綢緞,聽說賣到山外能換金子!’
‘咱們苗疆閉門造車不行啊!得學外麵!’
‘聽說西邊來了些‘拜火聖使’,帶來了能點石成金的秘術,能讓糧食一年三熟的神法!連金祖巫那麽排外的人,都偷偷派人去接觸了呢!’”
“這些言論像毒蟲一樣鑽進血蟾和他一些部下的耳朵裏。血蟾本就焦慮,一聽金蜈竟然背地裏接觸外人?更是又急又怒!‘老蜈蚣這個偽君子!口口聲聲隔絕外界,自己倒偷偷摸摸!為了苗疆,我岩寶有什麽不敢做的!’ 他本就衝動易怒,在銀蛇刻意安排下,他‘偶然’遇到了幾個裝扮奇特、自稱來自遙遠契丹的聖教的‘聖使’。”
“為首者,自稱‘張三金’,此人深諳人心,巧舌如簧。他展示了‘神奇’的煉金術,描繪了能讓貧瘠土地豐收的‘聖火肥料’,展示了精巧的機關器械,更不斷鼓吹‘拜火聖教’的教義——光明終將驅散黑暗,聖火將焚盡世間一切不平等。他敏銳地抓住了血蟾急於求成、渴望快速強大苗疆的心理,以及對金蜈‘虛偽’的憤怒,不斷奉承血蟾的勇武和愛民之心,暗示隻有他這樣一心為公的領袖,才配得到‘聖教’真正的幫助,才能帶領苗疆走向真正的光明和強大!他甚至‘不經意’地透露:‘聖教’無意統治苗疆,隻願傳播光明,幫助像火祖巫這樣的仁德之主實現抱負。他們需要的,隻是一個‘代言人’,一個能溝通苗疆與聖火的‘橋梁’。”
“一根筋的血蟾,被徹底蠱惑了!他仿佛看到了苗疆在他的帶領下,借助‘聖教’的神奇力量,迅速強大起來,人人富足安康,武備精良,讓金蜈無話可說,讓師傅在天之靈欣慰的景象!他根本不去深究這些‘聖使’的真正目的,也聽不進身邊少數還有理智的部下的苦苦勸諫。‘為了苗疆!為了師傅的遺命!我岩寶萬死不辭!’ 他像當年苦練蛤蟆功一樣,一頭紮進了張三金為他編織的光明幻夢裏。”
玉婆婆的聲音,如同從萬毒窟深處刮出的陰風,帶著刻骨的怨毒與沉重的歎息:
“苗疆的天,是被那條毒蛇生生撕碎的!銀蛇夫人……那個從根子上就爛透了的孽障!老祖巫當年一念之仁,留下了這禍害苗疆的毒瘤!她像一條最陰險的蝮蛇,盤踞在暗處,吐著信子,耐心地等著獵物一步步踏入她精心編織的死亡陷阱!”
“銀蛇要報複,要奪走玉蛛仙娘的一切——她擁有的豐饒河穀,她享受的安寧愛戴,最重要的是,阿爹桂陽晨留給她的、那些讓銀蛇嫉妒得發狂的保命至寶!她深知玉蛛本身實力最弱,全憑寶物護身。硬搶?風險太大,且寶物激發時的威力她親眼見過。她要用最陰毒、最穩妥的辦法——鈍刀子割肉,一點點耗幹玉蛛的底牌!”
“她的計劃,如同最精密的蠱蟲齧咬:
她首先利用掌控的水道情報網和控魂的傀儡,持續不斷地在金蜈和血蟾之間製造摩擦。在金蜈地盤散播‘血蟾暗中引進漢地匠人,圖謀不軌’;在血蟾耳邊吹風‘金蜈說你引狼入室,是苗疆罪人,要清理門戶’。她甚至偽造了雙方部眾在邊界‘衝突’的現場!本就理念不合、互看不順眼的兩人,如同兩座積蓄已久的火山,在銀蛇的撩撥下,火星四濺,衝突不斷升級,信任蕩然無存。青蠍娘子疲於奔命地在兩人之間斡旋,心力交瘁,對銀蛇的警惕也不得不分散。
而後銀蛇的目光,早已投向了山外。她需要一股強大的、足以徹底攪渾水、甚至能重創金蜈血蟾的外力!她通過隱秘渠道,主動接觸了正在中原攪動風雲、勢力急劇膨脹的契丹拜火教,更具體地說,是接觸了拜火教中那位以控魂煉屍聞名的魔頭——張三金!她獻上了投名狀:苗疆的詳細地圖、五祖巫的勢力分布和性格弱點分析、以及……血蟾老祖急於求成、渴望技術的致命軟肋!她承諾,幫助張三金控製血蟾,打開苗疆大門,條件是:拜火教必須幫她除掉玉蛛,重創金蜈和青蠍!她要借刀殺人,坐收漁利!
最後這才是對玉蛛的致命殺招!銀蛇沒有直接大軍壓境,而是如同最惡毒的寄生蟲,開始了對玉蛛勢力無休止的、低烈度但極其陰損的襲擾:
玉蛛賴以生存的玉蛛絲綢貿易路線,成了重災區。銀蛇或親自出手,或指使控製的匪徒、甚至利用拜火教滲透進來的亡命之徒,一次次精準地伏擊玉蛛的商隊。每一次襲擊都規模不大,但目標明確——搶奪貨物,殺傷護衛,逼迫玉蛛動用寶物救援!
玉蛛領地內幾處重要的水源,被銀蛇神不知鬼不覺地投入了難以察覺的慢性蠱毒。雖不致命,卻導致大量牲畜病死,田地減產,人心惶惶。玉蛛為救治部眾、淨化水源,不得不大量消耗‘百草囊’中的珍貴丹藥和靈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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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銀蛇甚至喪心病狂地將一些自己培育失敗的、具有高度傳染性的蠱蟲病源,悄悄散播到玉蛛領地邊緣的寨子!疫情雖被青蠍娘子及時發現並協助控製,但為了撲滅疫情、救治病患,玉蛛的‘百草囊’幾乎見底,青蠍也耗費了巨大心力。
接著玉蛛身邊得力的助手、忠誠的寨老,接連遭遇離奇的‘意外’死亡或神秘失蹤。河穀中開始流傳恐怖的謠言,說玉蛛仙娘得罪了蛇神影射銀蛇),將有大禍臨頭!人心浮動,玉蛛焦頭爛額。”
“一次,兩次,三次……每一次看似‘不大’的危機,都在逼迫玉蛛動用阿爹留下的寶物!‘替身玉傀’在一次救援被圍困的商隊首領時使用,傳送後陷入冷卻;‘鳳凰蠱’在淨化一處被投入劇毒蠱蟲的核心水源時被動激發,消耗巨大;‘百草囊’在一次撲滅大規模瘟疫後徹底空了;連‘蚩尤護心鏡’都在一次針對她本人的精神詛咒暗殺中被動防禦,靈光黯淡了不少……”
“玉蛛仙娘如同被蛛網層層纏繞的飛蛾,她的寶物,她的精力,她部眾的士氣,都在銀蛇這潤物細無聲的陰毒侵襲下,被一點點榨幹、耗盡!她向青蠍師姐哭訴,青蠍雖全力相助,追查線索,但銀蛇做得極其隱秘,且金蜈與血蟾那邊衝突升級,牽扯了她太多精力。玉蛛也曾想求助於金蜈大師兄,但金蜈對她‘軟弱無能’、‘連自己領地都守不住’頗為不屑,更認為這些‘小事’不值得他分心,他正全力防備血蟾可能帶來的‘外邪’和銀蛇的‘小動作’。至於血蟾師兄,他正沉浸在被張三金描繪的‘技術天堂’藍圖裏,對玉蛛的困境充耳不聞。”
“當玉蛛的河穀在銀蛇持續數年的陰損消耗下變得疲憊不堪、人心惶惶,她身上的寶物靈光幾乎徹底黯淡之時,銀蛇夫人那雙淬毒的眼睛,終於亮起了收網的凶光!”
“那條毒蛇銀蛇夫人)吐著信子,終於把所有人都引進了她的死局——萬毒窟!那地方,是苗疆出了名的絕地,毒蟲瘴氣彌漫,怪石嶙峋如妖魔利齒,尋常人進去有死無生。可對五祖巫來說,這險地,反而成了解決恩怨的‘好地方’,至少銀蛇是這麽想的。”
“銀蛇的布局,毒就毒在她知道每個人的死穴!她利用自己掌控的水道和情報網,精心炮製了一份‘契丹大國師張三金’的親筆密函——蓋著拜火教火焰紋章和契丹狼頭印!函中許諾:隻要苗疆‘五祖’同意拜火教進入苗疆傳播‘聖火’,並承認其地位,契丹將開放鹽鐵專營權給苗疆,並提供‘聖教’帶來的、能讓貧瘠山地畝產倍增的‘神種’,能輕易開山裂石的‘聖火鍛造術’,以及能祛除百病的‘光明秘藥’!而牽頭促成此事的祖巫,將獲得契丹國師的友誼和拜火教的無上支持!”
“這份密函,如同沾了蜜糖的毒刃,精準地拋向了五祖巫!”
對血蟾老祖岩寶):鹽鐵!技術!生產力!這正是他夢寐以求、能快速‘振興苗疆’的捷徑!密函中描繪的藍圖,與他親眼所見拜火教帶來的那些新奇玩意完美契合。他心中那根‘讓苗疆人過上好日子’的弦,被狠狠撥動了!張三金是殘暴,契丹是外族,但隻要能換來苗疆的強盛,他岩寶個人受點委屈算什麽?他甚至覺得,這是師傅在天之靈指引的道路!
對金蜈聖手阿金)來說,這份密函卻是赤裸裸的侮辱和入侵!鹽鐵專營?那是把苗疆的經濟命脈交給外人!拜火教傳播?那是要用異端邪說汙染蚩尤子孫純淨的血脈和信仰!契丹的友誼?那是包裹著糖衣的征服!他追求的是隔絕外界、自力更生的純粹苗疆,這份密函等於要拆掉他辛苦築起的堡壘!他怒不可遏!
對青蠍娘子小青),她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巨大陷阱和奸人的挑撥用心!拜火教狼子野心,契丹更是虎視眈眈,所謂的援助,不過是殖民與控製的開始!苗疆的獨立自主將蕩然無存!她堅決反對!
對玉蛛仙娘阿玉):她本能地感到恐懼和不安。阿爹留下的寶物在銀蛇持續數年的陰損消耗下已十去七八,她失去了安全感。她依賴青蠍師姐的判斷,也堅決反對引入如此危險的外力。
這是她導演一切的完美劇本!她‘適時’地站出來,‘痛心疾首’地表示自己雖然也擔憂,但為了苗疆的‘未來’和‘強盛’,認為可以‘謹慎’接觸,甚至‘主動’提出在萬毒窟這個‘中立’之地召開五祖會議,共商大計。她賭的就是血蟾的執念、金蜈的剛愎、青蠍玉蛛的反對,以及……她早已在萬毒窟布下的天羅地網!”
“五祖巫,各自帶著最核心的弟子和護衛,踏入了毒瘴彌漫的萬毒窟。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血蟾老祖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周身散發著灼熱的氣息,他身後站著幾個眼神狂熱、明顯經過‘聖火淬體’的心腹。他死死盯著金蜈,眼中是壓抑不住的急切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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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蜈聖手則像一塊萬載寒冰,周身繚繞著若有若無的暗綠色毒霧,百毒金身隱而不發。他身後的金蜈衛如同鋼鐵雕塑,淬毒的兵刃在昏暗光線下閃著幽光。他的目光掃過血蟾,充滿了冰冷的殺意,最後定格在銀蛇身上,帶著深深的審視。”
“青蠍娘子神情凝重,眼神清澈而警惕。她身邊的弟子不多,但個個氣息沉穩,顯然都是精挑細選、擅長應對毒瘴幻術的好手。她將玉蛛護在身側。”
“玉蛛仙娘臉色有些蒼白,緊緊靠著青蠍。她身上那件流光溢彩的玉蛛絲袍靈光黯淡了許多,手腕上代表‘替身玉傀’的玉鐲也布滿細微裂痕。她看著銀蛇,眼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懼。”
“銀蛇夫人站在一塊凸起的怪石上,巧笑倩兮,仿佛真是為了苗疆未來憂心忡忡。她身邊環繞著幾條色彩斑斕、嘶嘶吐信的巨蛇,更顯得妖異。她‘誠懇’地開口:‘諸位師兄師姐,小妹今日召集大家,隻為苗疆未來計。契丹大國師張三金,代表拜火教與契丹,確有誠意……’”
“銀蛇話音未落,血蟾老祖猛地踏前一步!轟!腳下的岩石寸寸龜裂!他雙目赤紅,如同燃燒的銅鈴,死死盯著金蜈、青蠍和玉蛛,聲如洪鍾,震得洞窟嗡嗡作響:
‘李克用答應給苗疆鹽鐵專營權!老蜈蚣!賤蠍子!騷蜘蛛!你們憑什麽反對?!’
“這粗鄙而充滿侮辱性的稱呼,如同火星濺入油鍋!‘鹽鐵專營權’幾個字更是深深刺痛了金蜈和青蠍的神經!”
“青蠍娘子眼中瞬間燃起怒火!她雖善良,但絕不容忍對苗疆未來的褻瀆和對同門的侮辱!她身影一閃,如同鬼魅般出現在血蟾側麵,手中淬毒的蠍尾刺一件形似蠍尾的奇門兵刃)化作三道幽藍寒光,精準無比地刺穿了血蟾身後三名眼神狂熱、正欲撲上的拜火教徒的咽喉!鮮血飆射!她清冷的聲音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在血腥中炸響:
‘憑我們是蚩尤子孫!’
“這聲怒喝,如同戰鬥的號角!金蜈聖手眼中寒光爆射!他早已看出血蟾帶來的這些人氣息詭異,絕非善類!他猛地一跺腳,無數條金光閃閃、如同金屬鑄就的劇毒蜈蚣從他寬大的袍袖中、從岩石縫隙裏瘋狂湧出!目標直指血蟾和他身後那些拜火教徒!同時,他對著青蠍厲聲吼道:‘三妹!快帶玉蛛和史迦走!’史迦是金蜈的女兒,你們應該知道)
“然而,銀蛇夫人等待的就是這一刻!她臉上那虛假的‘憂心’瞬間化為猙獰的冷笑!她口中發出一聲尖利刺耳的嘶鳴!萬毒窟四麵八方,無數毒蛇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湧出!瞬間堵住了所有通往出口的路徑!幾條粗如兒臂、頭生肉冠的‘蠱王’級毒蛇更是昂首吐信,鎖定了青蠍和玉蛛!銀蛇的聲音帶著令人作嘔的偽善和冰冷的殺意,回蕩在混亂的戰場:
‘師姐莫怪,拜火教助我苗疆,我也是為苗疆考慮……今日,就請諸位師兄師姐,都留在這裏好好‘商議’吧!’
“萬毒窟瞬間變成了沸騰的毒蟲地獄和血肉磨坊!”
青蠍娘子陷入蛇海與拜火教徒的圍攻!她身法如電,蠍尾刺舞成一團致命的藍光,青冥蠍蠱在身邊飛舞,形成一片死亡禁區。她拚命想撕開一道口子,護送玉蛛和史迦離開。但銀蛇親自操控的幾條蠱王毒蛇極其難纏,配合著神出鬼沒的銀線蛇蠱和拜火教徒悍不畏死的攻擊,將她死死拖住!
玉蛛仙娘在史迦和少數幾個忠誠護衛的保護下,驚恐萬分。她拚命催動所剩無幾的靈力,手腕上的玉鐲替身玉傀)爆發出最後的微光,幾道堅韌的玉髓蛛絲瞬間射出,試圖纏繞住撲來的毒蛇和拜火教徒,為青蠍和史迦爭取時間!然而,光芒黯淡,蛛絲遠不如從前堅韌。
銀蛇夫人她的主要目標就是玉蛛!看到玉蛛動用那最後的玉鐲,她眼中貪婪更盛!她不再隱藏,全力出手!她雙手結印,口中念動惡毒咒語!一股陰寒刺骨、混合著劇毒與精神衝擊的洪流蘊含著她對玉蛛的刻骨恨意,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水,狠狠撞向玉蛛倉促布下的蛛網!同時,她操控的一條蠱王毒蛇,如同黑色閃電,直噬玉蛛心口!
血蟾老祖被青蠍的擊殺拜火教徒徹底激怒!他狂吼一聲,不再理會金蜈的毒蜈蚣撕咬百毒金身硬抗),渾身肌肉如同燒紅的烙鐵般鼓脹起來,暗金色的皮膚下仿佛有岩漿在流動!他放棄了所有防禦,將蛤蟆功催鼓到極致,雙掌帶著焚山煮海的恐怖熱浪和萬鈞巨力,排山倒海般轟向正在與蛇群和拜火教徒纏鬥的青蠍!他要將這個‘阻礙苗疆強盛’的‘賤人’當場轟殺!這一擊,不僅蘊含了他自身狂暴的力量,更隱隱帶上了張三金暗中灌注的“聖火”之力!威勢驚天動地!
“哢嚓!噗——!”
“玉蛛仙娘那本就脆弱的玉髓蛛網,在銀蛇的全力衝擊和血蟾這無差別爆發的恐怖掌風餘波下,如同琉璃般寸寸斷裂!混合著劇毒、精神衝擊與狂暴真氣的致命能量,如同重錘般狠狠砸在玉蛛身上!她身上最後一點‘蚩尤護心鏡’的微光如同風中殘燭般熄滅,‘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軟軟滑落,徹底昏迷不醒! 她手腕上的玉鐲,也徹底碎裂!史迦拚死撲過去護住她,卻被幾條毒蛇纏住,陷入苦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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