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梟雄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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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城下,時間仿佛凝固了。自契丹大軍抵達已逾一月,預想中的血火廝殺並未爆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詭異的僵持。夏日的酷熱早已褪去,十月的寒風開始裹挾著塞外的沙礫,抽打在雙方士兵緊繃的臉上。雲州城依舊如同一頭沉默的巨獸,李克用的黑色“鴉軍”旗幟在城頭獵獵作響,透著冰冷的戒備。契丹大營連綿不絕,篝火日夜不息,卻彌漫著一股焦躁與迷茫的氣息。
顧遠身處這風暴的中心,感受著遠比戰場廝殺更凶險的暗流。張三金的行蹤愈發詭秘莫測。他那輛巨大的黑金車輦時常消失在營地深處,由赫連鐵帶領著最精銳的拜火教徒嚴密把守,不許任何人靠近。而當車輦出現時,張三金往往麵色疲憊卻眼神亢奮,枯槁的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專注。他不再頻繁地“堪輿”山川,反而開始頻繁地“會客”。來訪者身份各異:有來自漠北深處、行蹤詭秘的遊商;有操著古怪口音、裹得嚴嚴實實的西域術士;甚至還有幾個看似普通、眼神卻銳利如鷹的中原行腳僧。這些會麵都在最深的夜幕下進行,地點或在張三金的車輦內,或在營地外某個不起眼的荒丘背後,由拜火教高手重重布防,隔絕一切窺探。
顧遠曾數次以商議軍情或加強警戒為由,試圖接近,均被赫連鐵以“教主正在參悟聖火真諦,不容打擾”為由,強硬地擋在門外。他敏銳地嗅到了陰謀的味道,這絕非簡單的“加固龍脈”或“探查李克用動向”!張三金在謀劃著什麽?這些神秘來客又是什麽人?
更讓顧遠憋悶的是,每當他向古力森連或張三金提出試探性進攻,哪怕是小規模的襲擾,以打破僵局、試探李克用虛實,都會遭到毫不留情的製止。
古力森連眉頭緊鎖,語氣沉重:“遠兒,不可妄動!李克用那‘鴉軍’不是吃素的!雲州城高池深,易守難攻!貿然進攻,徒增傷亡!再等等看!” 他雖勇猛,但並非莽夫,深知強攻的代價。
而張三金的理由則更加冠冕堂皇,帶著不容置疑的陰冷:“遠兒稍安勿躁。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豈可輕啟戰端?本座正在溝通天地,推演天機,尋找破城之良策。時機未到,不可造次!若有違抗,動搖軍心,休怪本座以教規處置!” 他那雙深陷的眼窩掃過顧遠,帶著赤裸裸的警告。
顧遠隻能強壓怒火,退回自己的營區。他看著遠處戒備森嚴的雲州城,看著營中無所事事、士氣日漸低落的士兵,心中充滿了無力感和更深的警惕。張三金在拖延時間!他到底在等什麽?這僵局背後,必然醞釀著遠超攻城略地的巨大陰謀!
阿茹娜的肚子已經高高隆起,八個月的身孕讓她行動愈發笨拙。營地的條件簡陋,寒風刺骨,雖然有顧遠無微不至的照顧和赤磷衛的嚴密保護,她的臉色依舊比在王庭時蒼白了些許,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顧遠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卻無能為力。他隻能將營帳布置得盡可能溫暖舒適,搜羅最好的食物和安胎藥物,盡可能多地陪伴在她身邊。阿茹娜很懂事,從不抱怨,隻是依偎在顧遠懷裏時,小手會不自覺地緊緊抓著他的衣襟,清澈的眸子裏偶爾會閃過一絲對未來的茫然和對腹中孩子的深深憂慮。這份沉默的堅強,反而更讓顧遠心如刀絞。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道驚雷毫無征兆地劈開了雲州上空的陰雲!
十月中旬的一個黃昏,寒風凜冽。契丹大營的西北方向,地平線上驟然卷起遮天蔽日的煙塵!那煙塵並非沙暴,而是由無數奔騰的鐵蹄踐踏大地所激起的!沉悶如滾雷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震得大地都在顫抖,營地的柵欄都在嗡嗡作響!
“敵襲!!”
“戒備!全軍戒備!!”
淒厲的號角聲瞬間撕裂了營地的寧靜!契丹士兵們驚慌失措地從營帳中衝出,抓起武器,湧向營寨邊緣。張三金的車輦旁,拜火教徒瞬間結成防禦陣型,黑金教袍在風中鼓蕩。古力森連也提著他的巨斧,跨上戰馬,濃眉倒豎,厲聲呼喝著部下布防。
顧遠衝出營帳,一把將驚慌的阿茹娜護在身後,赤磷衛瞬間將他二人團團圍住,刀劍出鞘,殺氣凜然。他目光如電,死死盯著那席卷而來的煙塵洪流。
然而,當那支龐大的軍隊衝破煙塵,顯露出真容時,整個契丹大營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震靜!
來的並非李克用的沙陀“鴉軍”,而是一支規模龐大、裝備精良、士氣高昂到令人心悸的契丹鐵騎!黑色的皮甲,猙獰的狼圖騰旗幟,鋒利的彎刀在夕陽下反射著冰冷的寒光!隊伍嚴整,行進間帶著一股百戰精銳的肅殺之氣,數量之眾,目測竟不下五萬之巨!
更讓所有人,尤其是顧遠,感到頭皮發麻的是,那支龐大軍隊的最前方,一杆比其他旗幟更高、更猙獰的黑色狼頭大纛之下,端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耶律阿保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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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未穿戴華麗的王袍,而是一身玄黑色的精良皮甲,外罩黑色大氅。麵容剛毅冷峻,眼神銳利如鷹隼,掃視著下方陷入混亂和震驚的契丹大營,嘴角勾起一抹睥睨天下、掌控一切的傲然弧度!他身旁簇擁著數十員彪悍的戰將,個個殺氣騰騰,眼神狂熱。
五萬大軍!而且是耶律阿保機的私軍!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雲州前線!這意味著什麽?!
顧遠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耶律洪還在汗庭!耶律阿保機怎麽可能調動如此龐大的軍隊而不被察覺?唯一的解釋就是——耶律阿保機秘密發展的勢力,早已膨脹到足以與耶律洪分庭抗禮,甚至……猶有過之!這五萬大軍,他竟能瞞天過海,將如此龐大的力量從契丹腹地調動至遙遠的雲州!這份心機、這份手段、這份實力……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恐怖!
張三金那巨大的車輦門簾掀開了。枯瘦的總教主在赫連鐵的攙扶下走了出來。他看著遠處那遮天蔽日的狼頭大纛和旗下如同魔神般的耶律阿保機,枯槁的臉上非但沒有驚訝,反而露出了一個極其詭異、如同樹皮開裂般的“笑容”。他遙遙對著阿保機的方向,微微頷首。
古力森連也驚呆了,他勒住躁動的戰馬,望著那支龐大的、不屬於可汗耶律洪的軍隊,濃密的胡須微微顫抖,握著彎刀的手背青筋暴起,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被愚弄的憤怒!
耶律阿保機並未理會下方營地的混亂。他大手一揮,五萬鐵騎如同黑色的潮水,在距離契丹大營數裏外的一片開闊地迅速安營紮寨,動作迅捷,秩序井然,展現出極高的軍事素養。整個過程,他連看都沒看契丹大營一眼,仿佛那裏隻是一群無關緊要的螻蟻。
當夜,顧遠的營帳內氣氛凝重如鐵。
“族長!耶律阿保機……他……他這是要造反啊!”默罕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驚怒,“五萬大軍!他怎麽敢?!”
顧遠坐在案前,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耶律阿保機的突然降臨,如同一盆冰水,徹底澆醒了他。他終於明白張三金在等什麽了!他在等這位真正的盟友,等這股足以改變雲州格局、甚至整個契丹格局的力量!所謂的“加固龍脈”、“探查李克用”全是幌子!張三金和阿保機真正的目標,恐怕是利用雲州這個舞台,完成他們的驚天密謀……可能包括對付李克用,對付耶律洪,以及……對付他自己!
“立刻!用最緊急的‘金雕’密信,上書可汗!”顧遠的聲音冰冷而急促,“內容:臣顧遠於雲州前線泣血急奏!拜火教總教主張三金,勾結夷離堇契丹官職,指阿保機)耶律阿保機,圖謀不軌!阿保機未經可汗詔令,私調五萬精銳大軍突臨雲州前線,其勢洶洶,恐有異心!張三金與之往來詭秘,所圖甚大!臣疑其二人或欲借雲州之事,行不臣之舉!懇請可汗明察,速派心腹重臣,調集王庭精銳,火速馳援,並徹查阿保機私調大軍之罪!遲則生變!臣顧遠頓首再拜!”
信使帶著這封足以引發契丹地震的密信,趁著夜色,由最精銳的赤磷衛護送,悄然離開營地,向著王庭方向疾馳而去。
然而,顧遠心中的不安並未減輕。耶律阿保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帶著五萬大軍出現,必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王庭那邊……恐怕也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果然,僅僅過了五日,信使狼狽不堪地回來了,帶回來的並非耶律洪的援兵或旨意,而是一個讓顧遠渾身冰冷、如墜冰窟的消息!
“族長!”信使滿身血汙,氣息奄奄,被赤磷衛架著進入營帳,“我們……我們剛出雲州地界不到三百裏,就遭遇了……不明身份的……精銳騎兵伏擊!人數……至少五千!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下手狠辣……完全……完全是衝著滅口來的!兄弟們……拚死護我突圍……就……就剩我一個了……密信……送不出去,我們毀了……”
信使說完,頭一歪,昏死過去。
顧遠呆立在原地,渾身冰涼。五千精銳騎兵!伏擊他派出的、由赤磷衛護送的緊急信使!在這契丹境內,除了耶律阿保機,還有誰有如此能力,如此膽量?!
耶律洪派來“調查”阿保機的人呢?顧遠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立刻動用自己在王庭埋下的最後一條隱秘眼線——一個潛伏在耶律洪身邊多年的內侍。
數日後,一條更加絕望的消息傳來:就在耶律阿保機離開王庭後不久,耶律洪確實派出了三支總計約三千人的“調查”衛隊,由他的心腹將領率領,前往阿保機部族領地質詢和監控。然而,這三支衛隊如同泥牛入海,進入阿保機領地後便徹底失去了音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王庭內部對此諱莫如深,耶律洪似乎也暫時沒了動靜……
真相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紮進顧遠的心髒!耶律阿保機的勢力,已經龐大到可以輕易吞掉耶律洪派出的三千精銳而麵不改色!耶律洪,這個名義上的可汗,恐怕早已被架空,成了阿保機砧板上的魚肉,隻是礙於某些原因,暫時還未下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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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鈴在顧遠腦中瘋狂炸響!他徹底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張三金與耶律阿保機早已結成牢固同盟,他們的目標絕不僅僅是雲州或李克用!他們是要顛覆契丹,甚至攪動天下!而他顧遠,這個知曉部分秘密、又身負“國運枷鎖”的棋子,在完成他們的圖謀之後,必然會被無情地清除!無論是投靠耶律洪還是阿保機,都隻有死路一條!
耶律洪這艘破船,注定要沉!但沉船之前,他必須利用這艘破船,製造混亂,為自己和族人爭取一線生機!
一個極其凶險、卻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計劃,在顧遠冰冷而高速運轉的腦海中迅速成型——他要挑起耶律洪與耶律阿保機的直接衝突!讓這兩頭猛虎先撕咬起來!
目標:李克用的沙陀軍!
手段:嫁禍!三重嫁禍!
顧遠立刻召來默罕和幾名最忠誠、最擅長偽裝和襲殺的赤磷衛死士。營帳內,燈火被調到最暗,氣氛肅殺。
“默罕,挑選一百名最精銳、最可靠、且熟悉沙陀軍裝扮和作戰風格的赤磷衛。要絕對忠誠,視死如歸!”顧遠的聲音低沉如冰。
“是!族長!”默罕眼中閃過決絕。
“任務:偽裝成耶律阿保機的狼騎精銳!”顧遠的手指重重地點在雲州城東北方向的一片區域,“五日後,李克用有一支約兩千人的運糧隊,會從這條路前往雲州西北的‘黑石堡’據點。你們的目標,就是這支運糧隊!”
他眼中寒光閃爍:“襲擊要快!要狠!要像真正的狼騎一樣凶殘!但記住兩點:第一,隻殺人,不搶糧!製造屠殺現場即可!第二,故意在現場留下幾件‘屬於’耶律阿保機精銳狼騎的標誌性物品——帶有特殊狼頭徽記的破損箭囊,或者刻有狼騎內部番號的腰牌碎片!要做得自然,像是激戰中遺落的!”
“屬下明白!”默罕眼中精光爆射,立刻領會了族長的意圖——嫁禍耶律阿保機襲擊了李克用的運糧隊!
“襲擊完成後,立刻分散撤離,隱匿行蹤,返回營地待命。”顧遠繼續部署,“同時,巴圖!”
另一名心腹赤磷衛隊長巴圖上前一步:“屬下在!”
“你帶五十名精於潛伏的好手,提前埋伏在襲擊現場附近的高地或密林中。”顧遠的手指移向地圖上的另一個點,“等默罕他們襲擊得手、撤離後,李克用的援兵必然很快會趕到現場查看。這時,你們的任務就來了!”
顧遠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換上我們準備好的、假冒的耶律洪王庭親衛的製式皮甲和裝備!等沙陀援兵接近現場,看清了慘狀和‘狼騎’遺落的‘證據’,正憤怒驚疑之時,你們就突然殺出!目標不是沙陀人,而是……現場那些‘狼騎’留下的屍體和‘證據’!”
“動作要快!聲勢要大!要喊著‘奉可汗之命,剿滅叛逆!保護現場證據!’之類的口號!衝過去,假裝要搶奪和銷毀那些‘狼騎’的‘證據’,與沙陀援兵發生短暫而激烈的‘衝突’!記住,隻做樣子,不許戀戰!一旦沙陀人反應過來,你們立刻‘不敵敗退’,‘倉皇’逃離!同樣要故意‘遺落’幾件王庭親衛的標識物!帶有王庭徽記的號角,或者刻著親衛編號的刀鞘!”
“屬下領命!”巴圖眼中也燃起火焰。這是第二重嫁禍——讓沙陀人親眼目睹“耶律洪的親衛”試圖銷毀“耶律阿保機襲擊”的證據!坐實了耶律洪與耶律阿保機內訌,並且耶律洪在試圖掩蓋!
“最後一步,”顧遠的目光掃過兩人,如同出鞘的利劍,“默罕,巴圖,你們兩隊人完成任務撤回後,立刻挑選幾個機靈可靠、口風極嚴的兄弟,換上普通牧民的衣服,想辦法混入雲州城或者沙陀軍控製下的村鎮。”
“任務:散播流言!內容就是——契丹內訌了!耶律阿保機不滿可汗耶律洪,私自調兵襲擊沙陀糧隊示威!結果被可汗派出的親衛抓了現行!雙方在糧隊現場大打出手!可汗的親衛試圖銷毀證據,被沙陀軍擊退!耶律阿保機狼子野心,欲借沙陀之手除掉可汗,取而代之!耶律洪老邁昏聵,已無力掌控大局!”
顧遠的聲音如同寒冰碰撞,充滿了決絕:“流言要散得廣,散得快!要添油加醋,繪聲繪色!讓每一個沙陀士兵,每一個雲州百姓,都相信契丹已經內亂!耶律洪和耶律阿保機勢同水火!”
默罕和巴圖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和欽佩。族長此計,環環相扣,毒辣無比!不僅嫁禍了阿保機襲擊沙陀,更嫁禍了耶律洪試圖掩蓋,最後再用流言徹底點燃沙陀對契丹內亂的認知!李克用得知自己的運糧隊被“契丹內訌”波及而慘遭屠殺,必然怒不可遏!而當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證據都指向耶律阿保機和耶律洪時,他還會坐視張三金和阿保機的“合作”嗎?這潭水,將被徹底攪渾!
“族長神機妙算!”兩人齊聲低喝,眼中充滿了赴死的決心。
“去吧!小心行事!性命第一!若事不可為,立刻撤回!”顧遠沉聲叮囑,將兩份偽造好的“狼騎”和“王庭親衛”標識物交給他們。
當夜,兩支精悍的小隊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漆黑的夜色,向著各自的目標潛行而去。
營帳內,隻剩下顧遠一人。他走到帳簾邊,掀開一角,望向遠處耶律阿保機那燈火通明、如同黑色巨獸般盤踞的龐大營盤,又望向張三金那籠罩在詭異氛圍中的黑金車輦,最後目光落在自己營帳內那盞為阿茹娜點亮的、散發著溫暖光暈的牛油燈上。
阿茹娜已經睡下,均勻的呼吸聲傳來,高高隆起的腹部在薄被下顯露出溫柔的輪廓。顧遠的心猛地一抽,一股巨大的疲憊和深沉的憂慮湧上心頭。這步棋,凶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但他別無選擇!為了在兩頭猛虎的夾縫中為她和孩子搏出一線生機,他隻能化身最陰險的毒蛇,攪動這致命的旋渦!
寒風呼嘯,卷起營地的沙塵。雲州城頭的燈火在夜色中明滅不定,如同巨獸警惕的眼睛。一場由顧遠親手點燃的、旨在引爆契丹內部矛盾、將禍水引向耶律洪與耶律阿保機的暗戰,已然在無人知曉的陰影中,悄然拉開了序幕。風暴,即將以最猛烈的方式降臨!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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