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計劃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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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遠那撕裂石洲根基的殘酷計劃,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核心圈層內激起了滔天暗湧,表麵平靜的石洲城,暗地裏已開始無聲的轉向。
    赤磷衛駐地,氣氛凝重而詭異。副統領晁豪召集了所有頭目:赤梟暗殺與情報)、鐵鷹斥候與偵查)、鐵狼攻堅與護衛)等十餘名骨幹。當晁豪壓低聲音,轉述了顧遠“最後狂歡”的命令時,這些刀頭舔血的漢子先是愕然,隨即眼中爆發出複雜的光芒——有難以置信的狂喜,有末日將近的悲涼,更有一種被壓抑多年後驟然釋放的扭曲興奮。
    “少主說了!錢!女人!享受!能拿多少拿多少!這是兄弟們應得的!”晁豪的聲音帶著煽動性,卻也難掩一絲沉重。
    “好!他娘的!老子早就想嚐嚐醉仙樓頭牌是什麽滋味了!”
    “我要城東劉寡婦和那十畝好地!”
    “嘿嘿,翠煙閣的小桃紅,這回看你還敢說老子沒錢!”
    群情激憤,粗言穢語此起彼伏,仿佛要將亂世積壓的憋屈和即將到來的毀滅感,都發泄在這最後的放縱裏。
    “都給我閉嘴!”一直沉默的墨罕猛地一拍桌子,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喧鬧瞬間平息,眾人敬畏地看向這位老成持重的統領。
    墨罕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眾人,冷聲道:“享樂?可以!但別忘了你們是誰!赤磷衛是少主的眼睛和耳朵!是我們的命根子!狂歡可以,情報網絡絕不能癱!麻痹李存勖是目的,不是讓你們真把自己變成廢物!”
    他轉向晁豪,語氣不容置疑:“晁弟,少主的命令要執行,但必須有章法!不能一窩蜂全撲出去!赤磷衛分五組,每組二百人左右,輪番休沐享樂!每次隻放一組出去,其餘各組必須保持警戒和情報收集!尤其是夫人府邸周圍、商會核心、城門要道、以及與晉陽、契丹聯係的關鍵節點,必須加倍人手,嚴防死守!絕不能因為享樂讓我們的耳目變成瞎子聾子!更不能讓李存勖的釘子趁虛而入!”
    他看向赤梟、鐵鷹、鐵狼等頭目:“你們幾個,負責製定輪值表,安排好各組享樂的時間、地點,既要看起來‘真’,又不能亂了套!特別是赤梟,你的人,享樂歸享樂,但該盯的人,一個都不能放鬆!鐵鷹,你的斥候,城外三十裏內的風吹草動,必須第一時間掌握!鐵狼,你的人,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明白嗎?!”
    “明白!”眾頭目齊聲應諾,神色肅然。墨罕老大的威信和對大局的把控,讓他們發熱的頭腦冷靜了不少。是啊,狂歡是假,麻痹是真,根基不能丟!
    墨罕最後補充道:“另外,不在輪值前線的兄弟,現在就可以開始‘尋覓’了。娶妻納妾,置辦產業,都隨你們。動靜可以大點,就是要讓外麵的人看到我們‘樂不思蜀’的樣子!但記住,所有行動,必須等少主正式下達‘開始’的暗號後,才能大規模鋪開!在此之前,小範圍準備,不許打草驚蛇!”
    “是!”眾人再次領命。一場表麵奢靡狂歡,實則暗藏殺機與嚴密監控的“表演”,在赤磷衛內部悄然拉開序幕。
    毒蟲教駐地深處,赫紅與黃逍遙的居所,氣氛卻冷得像冰窖。兩人正在整理行裝,為護送苗疆部眾南歸做準備。沉默彌漫在空氣中,沉重得讓人窒息。
    赫紅動作麻利地將一件件衣物、毒物、情報卷宗分類打包,神情專注而清冷,仿佛在處理公務,而非準備與丈夫的遠行。黃逍遙在一旁默默幫忙,眼神卻時不時落在赫紅那窈窕卻疏離的背影上,充滿了痛苦和無力。
    他們夫妻關係的悲劇,早已是公開的秘密。赫紅,這位毒蛇教教主,英姿颯爽,智計深沉,內心深處真正傾慕的,是那位如同孤狼般在亂世中搏殺的顧遠。然而,命運的陰差陽錯,加上黑先生祝雍,自己弟弟在自己麵前對這個姐夫的美言,以及顧遠出於勢力平衡的考量,最終讓她嫁給了憨厚忠誠卻與她精神世界格格不入的黃逍遙。
    新婚之夜,是黃逍遙心中唯一的甜蜜,卻也成了他痛苦的根源。那夜之後,赫紅仿佛完成了某種任務,立刻投入了繁忙的教務和協助顧遠的事務中。每當深夜黃逍遙帶著渴望和小心翼翼靠近時,赫紅總是以“累了”、“還有卷宗要看”、“明日有要務”等理由婉拒,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偶爾幾次黃逍遙鼓起勇氣,半強迫地與她同房,赫紅也隻是被動承受,身體僵硬,眼神空洞地望著帳頂,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黃逍遙本就因敬畏妻子而緊張,在赫紅這種無聲的抗拒下,更是笨拙慌亂,草草了事。赫紅雖未明言,但那微微蹙起的眉頭和事後背對著他迅速入睡的姿態,無不昭示著她的失望和…忍耐。
    黃逍遙的痛苦在於,他知道妻子不愛他。他敬她,甚至有些怕她,但也真心實意地想對她好,想靠近她,想擁有一個正常的家庭。可赫紅的心,像被一層厚厚的冰包裹著,他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融化分毫。想要孩子?赫紅對此似乎並無太多期待,隻是出於責任,在黃逍遙懇求時不曾拒絕,但過程依舊是敷衍和疏離。一年多下來,同房的次數屈指可數,更遑論懷孕了。夫妻二人,同床異夢,形同陌路。
    此刻,看著赫紅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側影,黃逍遙心中苦澀翻湧。回苗疆?或許對她而言,是種解脫吧?遠離顧遠,遠離這紛爭的中心,也許…也許時間能改變一切?他隻能這樣卑微地安慰自己。
    城西一處隱秘的河灣碼頭,王暢召集了海沙幫、金沙幫的舊部頭目。這些人大多是當年跟隨他縱橫江河的水匪,性情彪悍,重義氣,但也桀驁不馴。
    當王暢沉痛地宣布了顧遠的決定和石洲即將麵臨的命運時,碼頭上一片死寂。隨即爆發出憤怒的咆哮:
    “顧大人怎麽能這樣?!”
    “拋棄百姓?老子做不到!”
    “媽的,老子拚死也要護著石洲!”
    王暢抬手壓下了喧嘩,他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肅穆:“老顧有老顧的難處,他有他的考量!但我王暢,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信賴我們的百姓被拋棄!所以,我留下!帶著你們,重操舊業!但不是去打家劫舍!是去救人!”
    他目光灼灼地掃過眾人:“我們回黃河!做水匪!但不是劫掠商旅,而是劫掠那些趁亂打劫的兵痞、流寇!庇護那些被戰火驅趕、流離失所的百姓!能救一個是一個!給他們一條活路!願意跟我幹的,留下!老顧承諾,會給我們一筆錢,作為安身立命和救助百姓的本錢!我這就派人去找他要!能要多少要多少!有了錢,我們才能買糧、買藥、買船,才能救更多人!”
    “好!聽王大哥的!”
    “幹他娘的!劫富濟貧!”
    “救人!我們跟著王大哥救人!”
    王暢的話點燃了這些草莽漢子心中的俠義之火。雖然前路艱險,但至少,他們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對”的事。王暢立刻派了心腹,拿著他的手令去找顧遠索要錢糧。他知道,這是顧遠對他們最後的“補償”,也是他踐行自己理念的唯一資本……
    左耀的動作最快。他本就是江湖豪客出身,重情義但也現實。顧遠幫他贖出了心心念念的翠煙閣頭牌小翠,這份恩情他記在心裏。他迅速召集了依附於黃逍遙的落英派勢力和自己的流沙幫骨幹,沒有過多煽情,隻傳達了顧遠“願意走的跟我北上搏命,不願走的拿錢自謀生路”的命令。他麾下多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或走投無路的江湖客,對石洲並無太深歸屬感,聽聞能跟著顧大人去契丹搏前程,還有錢拿,大部分都選擇了追隨。少數的有家室牽掛的,拿了安家費,默默離開。
    金先生何佳俊和銀先生銀蘭則顯得更為隱秘高效。兩人作為毒蟲教的左右護法,地位超然。他們召集了自己直屬的護法堂精英,這些人都是教中絕對忠誠於顧遠的核心力量。銀蘭清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即日起,護法堂進入最高警戒狀態。暗中接管夫人府邸外圍所有防衛。夫人身邊的舊人,以‘輪休’、‘調崗’等名義,由我們的人逐步、秘密替換。務必確保夫人和小公子的絕對安全,同時…隔絕一切可能幹擾計劃的信息來源。夫人若問起,隻說商會事務繁忙,顧帥安排更得力的人手保護。” 她的安排周密而冷酷,完全將喬清洛置於一個精心編織的信息繭房中。
    金先生補充道:“同時,整合所有願意追隨顧帥北上的教眾,登記造冊,秘密集結,隨時待命。不願走的,按顧帥吩咐,發放錢財,讓他們自行離去,但必須嚴密監控,防止泄密!” 一場無聲的篩選和集結,在毒蛇教內部悄然進行。
    毒蟲教另一處偏廳內,黑先生祝雍正與白先生雲哲、黃先生謝胥、藍先生藍童、綠先生彭湯“密談”。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憤慨”和“無奈”。
    “諸位兄弟,你們也看到了!顧帥他…唉!”祝雍長歎一聲,仿佛痛心疾首,“為了自保,為了他契丹的前程,竟要將石洲百姓棄之不顧!這…這豈是英雄所為?我毒蟲教立教之本,雖非聖母心腸,但也講究護佑一方!如今這般…實在令人心寒!” 他巧妙地煽動著眾人對顧遠決定的不滿。
    “黑先生說得對!”彭湯綠先生)因傷未愈,臉色蒼白,但情緒激動,“我們留下!不能看著百姓遭殃!”
    “對!留下來,能救多少救多少!”雲哲白先生)也附和道,他心思相對單純,被祝雍的“大義”所感染。
    謝胥黃先生)和藍童藍先生)對視一眼,沒有說話,但眼神中也流露出對顧遠決定的失望和對赫紅離去的不舍。他們本就暗戀赫紅,如今赫紅要走了,他們留下似乎也失去了意義,但祝雍描繪的“救人”前景,又讓他們找到了一絲價值感。
    祝雍看著眾人反應,心中暗喜,但表麵上依舊沉痛:“好!既然幾位兄弟與我想法一致,那我們就留下來!以我毒蟲教之名,聯絡王暢大哥,收攏流民,在這亂世中,為無辜者撐起一小片天!待顧帥他們走後,我們未必不能在此地,重振我毒蟲教聲威!” 他畫著大餅,收攏人心。
    但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陰冷而謹慎:“不過,顧帥餘威尚在,計劃未完全展開之前,我們切不可輕舉妄動!一切行動,必須隱秘!表麵上,我們還是要服從顧帥的安排,該做什麽做什麽!尤其要穩住那些願意留下的教眾!明白嗎?” 他深知現在不是暴露野心的時機,必須蟄伏待機。四人紛紛點頭,一場借“仁義”之名行割據之實的陰謀,也在暗中醞釀。
    鄒野的居所內,氣氛卻如同煉獄。鄒野終究沒能完全瞞住史迦。在他旁敲側擊地提到“未來可能需要遠行”、“石洲可能不再安全”時,史迦那特有的敏感和聰慧立刻捕捉到了異常。在她的逼問和聯想下,尤其是潞州大捷後顧遠反常的凝重、晁豪傳話時的閃爍其詞、以及最近赤磷衛隱隱的躁動,史迦拚湊出了可怕的真相!
    “什麽?!顧遠他…他要放棄石洲?!他要…要把清洛妹妹的心血…就這樣毀了?!還要帶著你們去契丹?!把百姓丟給豺狼?!”史迦如遭雷擊,猛地從榻上坐起,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巨大的震驚、憤怒和對好姐妹喬清洛即將麵臨滅頂之災的心疼,瞬間衝垮了她的理智。
    “不行!我要去找清洛!我要告訴她!不能讓她蒙在鼓裏!不能讓她…讓她…”史迦掙紮著就要下床,淚水洶湧而出。
    “迦兒!不要!你冷靜點!”鄒野魂飛魄散,噗通一聲跪倒在床邊,死死抱住妻子的腿,聲音帶著哭腔,“不能去啊!你現在去告訴夫人,除了讓她痛苦絕望,打亂顧哥的所有部署,還能有什麽用?!夫人知道了,隻會不顧一切地阻止,甚至會…會做出傻事!到時候,我們所有人都完了!苗疆的兄弟怎麽辦?!你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迦兒!求你了!想想大局!想想我們的孩子啊!” 鄒野聲淚俱下,苦苦哀求。
    史迦看著跪在眼前的丈夫,看著他眼中的痛苦、恐懼和哀求,再想到腹中的骨肉,想到苗疆那數千等著她帶回去的族人…巨大的悲憤和無力感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性格剛烈如火,最恨這種背叛與舍棄,尤其是對喬清洛的背叛!可丈夫的話,像冰冷的鎖鏈,捆住了她的手腳。
    “大局…大局…”史迦喃喃自語,淚水無聲滑落,她猛地捂住高高隆起的腹部,臉上露出極度痛苦的神色,“啊——!我的肚子…好痛…我…我好像…要生了…”
    劇烈的情緒波動引發了早產!史迦痛苦地蜷縮在床上,羊水已破!
    消息如同驚雷,瞬間傳遍高層!顧遠聞訊,心頭劇震,立刻帶著毫不知情、驚慌失措的喬清洛趕往鄒野住處。赫紅、黃逍遙、王暢、左耀、何佳俊、銀蘭、墨罕、晁豪…所有核心人物,無論立場如何,此刻都暫時放下了紛爭,齊聚於此。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擔憂和凝重。
    產房內,史迦淒厲的痛呼聲一陣陣傳來。喬清洛緊緊抓著顧遠的手臂,小臉嚇得煞白,身體不住地發抖。她想起了自己當初難產的痛苦,那種撕裂般的劇痛和死亡的恐懼瞬間湧上心頭。
    “夫君…史姐姐她…她會不會有事?她叫得好慘…我好害怕…”喬清洛像隻受驚的小貓,聲音帶著哭腔,在顧遠身邊不安地踱步,又緊緊貼著他,尋求著唯一的依靠。
    顧遠摟著妻子,感受著她的恐懼和顫抖,心中如同刀絞。愧疚、心疼、無奈…種種情緒幾乎將他吞噬。他看著緊閉的產房門,看著周圍兄弟們或擔憂、或複雜、或感同身受的眼神,隻覺得命運是如此殘酷。史迦的早產,無疑是他那冷酷計劃帶來的第一個直接衝擊,而這衝擊,也重重地砸在了他最愛的清洛心上。
    不知煎熬了多久,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終於劃破了凝重的氣氛!
    “生了!是個男孩!母子平安!”產婆疲憊而欣喜的聲音傳來。
    眾人懸著的心終於落地,紛紛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鄒野更是激動得衝進產房,抱著繈褓中的兒子,喜極而泣。他抱著兒子出來,臉上還帶著淚痕,卻滿是初為人父的喜悅:“主上!夫人!是個小子!母子平安!謝謝大家!”
    “恭喜鄒兄弟!”
    “恭喜史教主!”
    “好小子!哭聲真響亮!”
    道賀聲此起彼伏,暫時衝散了陰霾。鄒野看著懷中的兒子,又看看產房方向,眼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未來的期冀:“我給兒子取名,鄒安平。不求他大富大貴,隻願他一生平安康泰,遠離這亂世紛爭。” 這個名字,道盡了亂世父母最深切的祈願……
    為了衝喜,也為了下一步計劃的展開,顧遠當即宣布:“天佑我石洲!史教主母子平安,鄒兄弟喜得麟兒,乃雙喜臨門!傳我命令,全城大慶三日!犒賞三軍!商會出資,大宴全城!與民同樂!”
    狂歡的序幕,以慶祝新生命的名義,正式拉開。石洲城仿佛瞬間被點燃,酒肉的香氣彌漫大街小巷,鑼鼓喧天,人聲鼎沸。普通百姓沉浸在節日的喜悅中,渾然不知這繁華已是最後的回光返照。赤磷衛的部分輪值人員混雜在人群中,開始有意識地“揮霍”和“享樂”,製造著麻痹敵人的假象……
    當夜,喧囂漸歇。顧遠和喬清洛回到府邸。經曆了一天的驚嚇和情緒起伏,喬清洛顯得格外疲憊,卻又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丈夫的深深依戀。
    沐浴過後,喬清洛又換上了一身薄如蟬翼的絲質寢衣,燭光下,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她像隻慵懶又渴望的小貓,依偎進顧遠懷裏,小手不安分地在他胸前畫著圈圈,仰起小臉,眼中水光瀲灩,帶著毫不掩飾的愛欲和渴求。
    “夫君…”她的聲音又軟又糯,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今天嚇死我了…還好史姐姐沒事…現在,就剩我們了…” 她獨守空房一年半的壓抑和思念,在丈夫歸來後並未完全釋放,今日史迦的驚險更讓她感到生命的脆弱和對溫暖的迫切渴望。她想要丈夫,想要用最親密的接觸來驅散心中的不安,確認彼此的存在。
    顧遠看著懷中妻子那純真又魅惑的模樣,感受著她身體的柔軟和溫熱,心中充滿了愛憐和幾乎將他淹沒的愧疚。他低頭吻住她的唇,帶著一種近乎補償的溫柔和熱烈,回應著她的索取。
    “清洛…我的清洛…”他低聲呢喃,手撫過她光滑的背脊,帶著無盡的珍視。
    錦帳落下,衣衫盡褪。喬清洛的熱情比昨夜更加主動和投入,仿佛要將所有的思念、恐懼和愛意都融入這肌膚相親之中。她婉轉承歡,嬌喘籲籲,在顧遠身下綻放出驚人的美麗。顧遠亦全情投入,用盡所有的溫柔和力量去取悅她,回應她,試圖用這短暫的歡愉,彌補那即將到來的巨大傷害。
    當極致的浪潮終於平息,喬清洛如同被抽幹了所有力氣,饜足而慵懶地蜷縮在顧遠汗濕的胸膛上,臉頰貼著他有力的心跳,很快便沉入了黑甜的夢鄉。嘴角還掛著一絲滿足而幸福的微笑。
    顧遠卻毫無睡意。他摟著懷中熟睡的妻子,感受著她均勻的呼吸和溫熱的身體,目光落在她恬靜的睡顏上。燭光在她長長的睫毛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她是如此信任他,如此深愛他,將整個身心都毫無保留地交付給他。
    可明天…明天開始,他就要親手編織一個巨大的謊言,將她隔絕在真相之外,看著她在他營造的虛假繁榮中歡笑,然後…在某個猝不及防的時刻,將她珍視的一切連同她的心,徹底擊碎!將她拖入背井離鄉、寄人籬下的未知深淵!
    這巨大的愧疚和痛苦,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他摟著妻子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仿佛這樣就能留住此刻的溫暖和圓滿。然而,窗外的月光冰冷地灑在地板上,照亮了他眼中深不見底的痛苦和那最終化為冰寒的決絕。
    他低下頭,在喬清洛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充滿無盡憐惜與歉疚的吻,聲音輕得如同歎息:
    “清洛…對不起…”
    然後,他緩緩地、卻又無比堅定地,閉上了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明天,戲,必須開場了。無論……心有多痛……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