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範文的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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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910年,冬月朔風漸起,卷著塞外的寒意掠過石洲城垣。晉陽城,寒風漸起,枯葉打著旋兒撲打在冰冷的城牆上。欽天監值房內,炭盆燒得通紅,卻驅不散範文心頭的寒意和焦灼。他反複推演著星圖,指尖劃過代表石洲分野的星宿,那裏晦暗不明,隱隱有血光衝鬥之象!
“顧遠…好一個瞞天過海!”範文將手中的龜甲重重拍在案上,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和不甘,“李存勖!豎子不足與謀!剛愎自用,被那點‘驕奢淫逸’的假象就蒙蔽了雙眼!石洲城此刻怕是早已被搬空了大半,隻等著契丹人來點火了!”
他再也坐不住,猛地起身。李存勖那裏是說不通了,甚至已對他心生嫌隙。但範文深知,絕不能讓顧遠的計劃得逞!一旦顧遠帶著精銳財富成功北上投靠契丹,那將是養虎為患,後患無窮!尤其想到顧遠那雙冰冷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想到石洲易主後喬清洛可能麵臨的悲慘命運這竟成了他內心深處一股扭曲的動力),範文就感到一股噬骨的恨意。
“不能坐以待斃!破局!必須破局!”範文眼中燃起近乎瘋狂的執拗。他猛地起身,抓起厚重的鬥篷,身影如鬼魅般融入晉陽城漸深的夜色,目標直指城外晉軍大營——周德威!“必須破局!靠自己!”範文眼中閃過一絲瘋狂而執拗的光芒。
晉軍大營:周德威的營帳
營帳內彌漫著酒氣和烤肉的香氣。周德威剛剛結束一場小規模的剿匪,此刻正敞著懷,露出虯結的肌肉,一手抓著烤羊腿大嚼,一手摟著一個新得的美妾調笑。案幾上堆著幾錠黃澄澄的金元寶,在燭火下閃著誘人的光。這些都是顧遠為了“答謝”他舉薦蘇婉娘而送來的“薄禮”,豐厚得遠超周德威的預期。
“將軍!欽天監範文範大人求見!”親兵在帳外稟報。
周德威濃眉擰起,灌了口酒,不耐煩地揮手:“不見!讓他滾!整天神神叨叨,晦氣!\"
下人又報範文執意要見。
周德威有些不耐煩:“這酸儒又來作甚?不見!就說本將軍軍務繁忙!”他對範文整天憂心忡忡、神神叨叨的樣子簡直煩透了。
“周將軍!事關石洲!事關顧遠!事關將軍您的表妹蘇姨娘!”範文的聲音帶著急切,穿透了營帳的簾幕。
聽到“顧遠”和“蘇姨娘”,周德威的動作頓了一下。蘇婉娘?那個被自己當成敲門磚送出去的表妹?他揮揮手讓美妾退下,抹了抹嘴上的油:“讓他進來!”
範文掀簾而入,一股寒氣隨之湧入。他無視帳內的奢靡景象,目光灼灼地盯著周德威:“周將軍!下官此來,是想再問問蘇姨娘在顧府的情況!顧遠納妾之後,可有異常?”
“異常?”周德威嗤笑一聲,灌了一大口酒,“範先生,你是不是閑得發慌?顧遠能有什麽異常?新婚燕爾,嬌妻美妾在懷,他樂不思蜀才是正理!我那表妹可是正妻之禮迎進去的,八抬大轎,十裏紅妝,整個石洲城都轟動了!洞房花燭,落紅帕子都驗過了,板上釘釘的事!顧遠不寵她寵誰?難不成還寵那個生過孩子、人老珠黃的喬二小姐?”他語氣輕佻,帶著對喬清洛的鄙夷和對顧遠“識趣”的滿意,“再說了,顧遠老弟懂事,送來的謝禮夠厚!我那便宜舅舅一家?哼,回汾州路上被流寇劫了,三個廢物不知死活,他老家的那點雞肋骨頭,也被當地人瓜分了。顧遠還安撫我一筆錢!那點家當算個屁!顧遠給的老子夠買五個蘇有財家!範先生,你就別瞎操心了,安心回去推演你的星象,看看哪天出兵打朱溫老賊天時最好,天氣如何?這才是正事!”
範文心中冷笑:蠢貨!顧遠用一點金銀就堵住了你的嘴,還沾沾自喜!但他麵上依舊恭敬焦急:“將軍!下官總覺得顧遠此舉太過刻意!他絕非耽於美色之人!蘇姨娘身邊,可有陪嫁的貼心人?若有,或許能探知一二內情?”
“陪嫁?”周德威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醉醺醺地揮手,“就蘇家那破落戶?送個女兒都差點湊不齊像樣的嫁妝,哪來的陪嫁丫鬟?顧遠府上規矩大著呢,裏裏外外都是他那金銀二先生把持,針插不進,水潑不進!”說到這裏,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帶著點醉意嘟囔,“說起來…我那表妹孤零零進去,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是有點…”
範文眼中精光一閃,立刻抓住話頭,上前一步,語氣懇切:“將軍!這正是下官擔憂之處啊!蘇姨娘孤身入府,無依無靠,萬一受了什麽委屈,豈不讓人心疼?將軍您是她唯一的娘家人了!下官這裏,恰好收留了幾個從河東逃難來的流民,手腳還算麻利,人也老實本分。一個丫頭,一個粗使婆子,一個跑腿的仆役。將軍何不將他們收下,找個由頭送到石洲顧府,名義上算是您這做表哥的關心表妹,給她添幾個使喚人手,也顯得您宅心仁厚!一來是積德行善,二來嘛…表妹身邊有了自己人,也能有個照應不是?萬一…萬一真有什麽風吹草動,也好及時給將軍您通個氣兒?”
周德威醉眼朦朧地看著範文,腦子被酒精和範文的話攪得有點糊塗,但“宅心仁厚”、“關心表妹”這幾個詞聽著舒服,而且聽起來確實是個順水人情,似乎可以做?……但他不敢自作主張,晉王那麵的暗樁埋的都沒出消息,自己再派人?晉王那麵……他打了個酒嗝,揮揮手:“你去問晉王!範先生你倒是有心!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人你挑好,晉王若答應,我立刻寫貼!那時你就可以拿著我的名帖送去石洲!就說…就說是我心疼表妹,給她添的下人!顧遠老弟總得給我這個媒人幾分薄麵!辦好了,記你一功!”
“多謝將軍信任!下官這就去辦!定不讓將軍失望!”範文心中狂喜,麵上卻不動聲色,深深一揖,立刻轉身退出了營帳。冷風吹在臉上,他感到一種近乎扭曲的快意。
半晌後,暖閣內,李存勖正擦拭著一柄鑲滿寶石的寶弓,神情專注,對範文的跪奏顯得心不在焉。
“…殿下!臣推演多日!種種跡象表明,顧遠所謂‘沉溺美色’實乃疑兵之計!其石洲處四深夜有重車秘密行駛跡象!按理說商會大肆采購耐儲物資遠超所需,外圍赤磷衛軍紀廢弛而核心將領時有爭執!此皆為大舉撤離之征兆!若任其裹挾財富精銳北投契丹,必成殿下心腹大患!臣懇請殿下,速遣精兵密探,詳查石洲,防患未然!”範文聲音嘶啞,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磚上。
李存勖放下寶弓,銳利的目光掃過範文,帶著一絲不耐和審視:“範文,你三番五次危言聳聽,無非是覺得本王被顧遠那點小把戲騙了?”他踱步到範文麵前,俯視著這位年輕人,“說過多少次!本王征戰多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顧遠?不過是個驟然暴富、被酒色掏空了誌氣的土財主!他手下那些驕兵悍將,得了錢財美妾,能不生亂?能不爭執?至於采購物資…哼,石洲富庶,多囤些過冬糧草有何稀奇?你這個破窮酸書生懂什麽?,除了多疑!弓都拉不開的廢物少天天聒噪!”
範文心沉穀底,卻仍不死心,抬起頭,眼中是孤注一擲的決絕:“殿下!縱有萬般可能,多一道保障總無大錯!臣有一策,或可不動刀兵,便探得顧遠虛實!”
“哦?”李存勖挑了挑眉,似乎被勾起一絲興趣,“說來聽聽。”
範文深吸一口氣:“周德威將軍之表妹蘇婉娘,如今是顧遠之妾。此女入府,孤身一人,並無貼心陪嫁。臣請殿下恩準,由周將軍出麵,以關心表妹、添置下人為名,遣三兩個‘可靠’之人入顧府伺候。一來全了周將軍親戚情分,顯得殿下體恤臣下;二來,這幾人若在府中察覺異樣,便是顧遠圖謀不軌的鐵證!此計,既不驚動顧遠,又可安插耳目,實乃萬全之策!”
李存勖摸著下巴,沉吟片刻。範文的執著讓他有些厭煩,但“多一道保障”和“顯得本王體恤臣下”這兩個點,讓他覺得似乎…也無不可?反正幾個下人而已,成與不成,都無關大局,權當給這窮酸文人一點念想,省得他整天聒噪。
“嗯…”李存勖終於點了點頭,帶著施舍般的隨意,“也罷。念你忠心,此計…準了。你去找周德威,就說本王覺得他關心表妹是人之常情,讓他看著辦吧。不過,”他語氣陡然轉冷,帶著警告,“此事若打草驚蛇,驚跑了顧遠,或是惹出什麽亂子,範文,本王唯你是問!”
“謝殿下恩準!臣定當謹慎行事,不負殿下所托!”範文心中巨石落地,重重叩首。有了李存勖這句“恩準”,他的計劃就披上了一層合法的外衣!
成了!顧遠,你的鐵桶江山?看我如何給你撬開一道縫!那三個“流民”,是他精心挑選、秘密訓練了許久的暗樁,最擅長察言觀色、打探消息!隻要他們能混進顧府,靠近蘇婉娘,甚至隻是在外圍活動,總能捕捉到一絲異常!石洲城那虛假的繁華下,必然隱藏著撤離的痕跡!隻要抓住一絲破綻,就能捅到李存勖麵前,或者…直接攪亂顧遠的部署!
第二日拂曉周德威的營帳
範文帶著李存勖的口諭,馬不停蹄地再次找到周德威。這一次,周德威營帳內的氣氛截然不同。酒氣仍在,但他眼神清明了許多,顯然已經得知了範文麵見李存勖的消息。
“範先生,殿下…真這麽說了?”周德威坐在主位,手指敲著案幾,眼神閃爍不定。
“千真萬確!”範文恭敬道,“殿下言道,周將軍關心表妹,乃人之常情,添置幾個下人照拂,理所應當。殿下還讚將軍顧念親情,體恤周到。”他刻意模糊了李存勖的原意,將“看著辦”強化為“理所應當”。
周德威沉默著,心中飛快盤算。李存勖點了頭,這事就有了充足理由。但他周德威能在亂世混到今天,靠的不僅是勇猛,更有審時度勢的精明!顧遠雖然送了大禮,但確實透著一股邪性。範文的懷疑,加上李存勖的默許,讓他也起了疑心。派幾個人進去看看,似乎…確實不虧?成了,能在李存勖麵前露臉,坐實顧遠反跡;不成,也不過是送幾個下人,無傷大雅罷了。
然而,他更擔心的是顧遠的態度!顧遠此人,重情義他佩服,但是也絕對手段狠辣,心思深沉\"萬一被他察覺自己派人監視他府邸,尤其還是監視他的妾室…這梁子可就結大了!石洲的財富太誘人,招致顧遠的報複,他周德威也不想輕易承受。
“範先生,”周德威臉上堆起看似豪爽實則精明的笑容,“殿下體恤,周某感激不盡!關心表妹,也確實是我這做表哥的本分!這人嘛,我答應送!名帖,我也給!不過嘛…”他話鋒一轉,身子微微前傾,壓低聲音,“範先生,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顧遠老弟那邊…畢竟剛收了我的‘表妹’,又送了那麽厚的禮,我周德威也不是不講情麵的人。這派人進去,說是伺候婉娘,可萬一…我是說萬一,顧老弟多想,以為我這當哥的不信任他,派人去盯他小妾的梢…這多傷和氣?傳出去,我周德威成什麽人了?”
範文心中一凜,知道周德威在撇清關係、找退路。他立刻表態:“將軍放心!此事乃下官一力推動,人也是下官找的‘流民’,與將軍隻是借個由頭,全親戚情分!若顧帥問起,將軍大可直言是下官憂心婉娘,自作主張,借將軍之名行事!殿下麵前,下官也自會陳情,此乃範文之策,將軍隻是念及親情,不忍拒絕,才行了方便!一切後果,由下官一力承擔!”範文說得斬釘截鐵,為了破局,他甘願做這個明麵上的靶子。
“哈哈哈!好!”周德威要的就是這句話!他大笑拍案,瞬間換了副麵孔,“範先生高義!為了殿下大業,甘冒風險,周某佩服!既然如此,這事就這麽定了!人你挑好,拿著我的名帖,盡管送去!顧老弟那裏,若真問起,我就照實說,是範先生你擔心婉娘,硬要塞人進去關懷,我看在親戚份上不好推辭罷了!至於殿下那邊…”他意味深長地看著範文,“範先生是聰明人,該怎麽說,自然清楚。”
“下官明白!”範文心中冷笑周德威的滑頭,麵上卻恭敬應下。成了!雖然被周德威當成了擋箭牌和探路石,但隻要人送進去,計劃就成功了一半!
石洲顧府,喬清洛的院落暖意融融。她倚在軟榻上,孕吐稍緩,氣色紅潤,正含笑聽著顧遠講述“外麵”的趣聞——自然是過濾掉所有血腥與陰謀的版本。顧遠的溫柔如同暖流,將她與外界隔絕。銀蘭靜坐一旁做著針線,一件小小的嬰兒衣在她手中漸成雛形。她低垂的眼睫下,目光偶爾掃過喬清洛滿足的側臉,清冷的眼底深處,無人察覺地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微瀾——是守護,是愧疚,還是透過她,看到了另一個需要守護的、更遙遠的影子?
而在府邸深處,氣氛截然不同。書房內燭火通明,顧遠、墨罕、晁豪、左耀、何佳俊、銀蘭,以及風塵仆仆趕回的鄒野齊聚。
“顧哥!史迦和孩子已安頓在苗疆秘寨,安全無虞!我留下心腹便立刻趕回!”鄒野聲音沙啞卻堅定。
顧遠用力拍他肩膀:“好兄弟!回來就好!”他環視眾人,眼中燃燒著孤注一擲的火焰,“諸位!苗疆火種已存!王暢、祝雍等‘義士’已按計劃離場,石洲舞台已清空!李存勖被假象所迷,耶律德光五千皮室軍精銳已如約馬上潛伏雲州之北!隻待年關一過,烽燧黑煙起,便是我等金蟬脫殼,揮鞭北上之時!”
他指向沙盤上的石洲:“赤磷衛核心一千三百人,裝備馬匹齊備!金先生,浮財金銀、珍藥)分裝如何?”
何佳俊金先生)推了推手中戒指,聲音冰冷無波:“按人頭、小隊分裝標記完畢,額度核算無誤。商會明賬尚能運轉至年關。然…庫房糧秣、大型物資,盡棄。” “棄便棄!”顧遠斬釘截鐵,“活命第一!金銀藥材才是硬通貨!糧秣留給契丹人‘享用’!”
“左耀!”顧遠目光銳利,“你統領黃沙派、流沙幫、落英派舊部千餘精銳,充作兄弟們新納妻妾‘保鏢’!亂起之時,務必護住家眷,隨核心突圍!”
“顧帥放心!兄弟們刀未老,定護得周全!”左耀抱拳,聲如洪鍾,但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看著外圍兄弟沉溺酒色,核心兄弟壓抑緊繃,這“順利”之下,暗流洶湧。
墨罕憂心忡忡地開口:“少主,赤磷衛外圍那些‘享樂’的兄弟…有些過了。昨日又有兩起酗酒鬥毆,傷了好幾個平民。還有幾個管不住褲腰帶的,為了爭粉頭鬧得烏煙瘴氣。雖然按計劃是為了麻痹暗樁,但長此以往,恐生嘩變,也影響核心兄弟的士氣!要快啊,少主!”
晁豪也悶聲道:“是啊,少主!兄弟們以前同生共死,現在兄弟們每天都是,五隊隻有一隊當外圍的家夥花天酒地,自己卻要憋著勁準備拚命…心裏多少有點不痛快!而且,城裏百姓的議論也越來越難聽,說咱們赤磷衛爛透了,少主您…您…”後麵的話他沒說出口,但意思很明顯。
顧遠臉色一沉:“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些許議論,算得了什麽?那些沉溺享樂的外圍,本就是計劃中的棄子!他們的放縱,才能讓李存勖的暗樁深信不疑!告訴核心兄弟們,再忍忍!等到了契丹,打下根基,財富、女人,有的是!現在,給我把牙關咬緊!誰若敢在這個時候動搖軍心,擾亂部署…”他眼中寒光一閃,“休怪我顧遠軍法無情!”
一股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左耀張了張嘴,最終沒說什麽。鄒野剛回來,不了解具體情況,但感受到氣氛的凝重,也保持了沉默。何佳俊依舊麵無表情地撥弄著算盤。銀蘭的目光則若有所思地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顧遠那看似堅毅卻難掩疲憊的臉上。
計劃看似順利,巨大的成功近在眼前,但內部的裂隙,已然在虛假的繁華和刻意的放縱下悄然滋生。忠誠與怨懟,紀律與放縱,理想與現實,如同糾纏的毒藤,在石洲這艘即將沉沒的大船內部瘋狂滋長。而即將送來的那三個“下人”,就像三顆不起眼的火星,正悄然落向這堆幹燥的柴薪……
眾人散去,一場無聲的獵殺,在石洲城虛假的繁華夜幕下,悄然展開。
顧遠站在書房的窗前,望著外麵沉沉的夜色。城中依舊有點點燈火,隱約還能聽到遠處賭坊妓館傳來的喧囂。一切似乎都在掌控之中。苗疆撤了,內部“不穩定因素”清了,契丹的刀備好了,隻等年關一過,點燃烽燧,便可抽身而去。
“快了…就快了…”他低聲自語,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說服自己。隻要再堅持一段時間,清洛和??兒就能脫離險境,兄弟們也能有條活路…至於石洲的百姓…他強行壓下心頭翻湧的負罪感,眼神重新變得冷硬。亂世,這就是命!
他不知道的是,範文的自己永遠無法拒絕的三個暗樁正沿著一條危險的捷徑飛向晉陽,他更不知道,被他寄予厚望的“刀”——耶律德光,此刻正被巨大的貪婪和急於立功的野心驅使著,他的一個極其冒險、可能將整個計劃拖入深淵的念頭,正在這位年輕的契丹王子心中瘋狂滋生…
石洲城,這座被謊言和絕望籠罩的城池,如同一個巨大的火藥桶。顧遠親手點燃的引信在滋滋燃燒,而範文的執著、耶律德光的貪婪、以及內部悄然擴大的裂隙,都如同濺落的火星,隨時可能將這看似完美的計劃,提前引爆,將所有人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暗湧,已化作驚濤,拍打著脆弱的堤岸。毀滅的倒計時,在無人察覺的角落,正被一雙雙無形的手,悄然撥快……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