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晉陽的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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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凜冽的北風卷著晉陽城頭的旌旗,發出獵獵聲響。顧遠一行輕騎簡從,不過數日便抵達了這座北方雄城。城門處,晉王李存勖竟親率文武重臣相迎,排場極大,禮數周全至極,透著一種刻意的熱絡與安撫。
    “顧兄弟!一路辛苦!”李存勖一身錦袍,笑容滿麵地迎上前,親自扶住正要行禮的顧遠,“些許誤會,竟勞動顧兄弟親至,本王心中著實不安啊!”
    顧遠臉上立刻堆起誠惶誠恐又帶著一絲“委屈”的神情,深深一揖“殿下折煞顧遠了!殿下待顧遠恩重如山,石洲一隅之地,全賴殿下威名庇佑,方能偏安。然…然府中竟遭人窺伺,顧遠…顧遠實在惶恐!更恐因此令殿下對顧遠心生芥蒂,寢食難安!故冒昧前來,一為向殿下請罪,二為剖明心跡,石洲上下,唯殿下馬首是瞻!” 他語氣真摯,將一個“受驚”又急於表忠的藩鎮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哎呀!顧老弟!都是誤會!天大的誤會!” 周德威那粗豪的聲音適時響起,他擠上前來,一把攬住顧遠的肩膀,仿佛親兄弟般熱絡,聲音洪亮得生怕別人聽不見,“老弟啊!你可冤枉死哥哥我了!還有殿下!都是範文那個瘋子!那個失心瘋的酸儒!他不知從哪裏找了幾個流民,非說是可憐人,求著我給個名帖,說是送去伺候我表妹,全點親戚情分!哥哥我一時心軟,想著也是好事,就…就糊塗了!哪知道這瘋子包藏禍心!竟敢派人監視老弟你!真是該千刀萬剮!” 他唾沫橫飛,將責任推得一幹二淨,還不忘擠眉弄眼地壓低聲音,“老弟,我那表妹…嘿嘿,滋味如何?嫩不嫩?大哥我可是時時掛念著你啊!怎麽樣,沒虧待你吧?”
    顧遠心中冷笑,麵上卻配合地露出一絲“男人都懂”的尷尬又滿足的笑意,低聲道“周大哥說笑了…婉娘她…甚好,甚好。隻是…唉,府裏因此鬧得有些不愉快…” 他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家宅不寧”的煩惱。
    “鬧得好!鬧得好!”周德威哈哈大笑,拍著顧遠的肩膀,“女人嘛!爭風吃醋才熱鬧!說明老弟你龍精虎猛!哈哈哈!至於範文那瘋子,殿下已經替你出氣了!”他看向李存勖。
    李存勖適時接口,臉上帶著慍怒“不錯!範文妖言惑眾,壞我君臣之義,已被本王重責二十軍棍,革去一切職司,貶為庶民,逐出晉陽!此刻,怕是早已不知死在哪條溝壑裏了!顧兄弟不必再為此等小人煩憂!” 他語氣斬釘截鐵,仿佛範文已是個死人。
    “殿下英明!為顧遠主持公道,顧遠感激涕零!”顧遠再次躬身,做足了感激涕零的姿態。
    李存勖滿意地點點頭,大手一揮“來人!將本王為顧兄弟準備的禮物呈上!” 幾名侍從立刻捧上幾個精致的禮盒,打開一看,竟是數名姿容豔麗、體態妖嬈的年輕女子。
    “這幾個婢女,皆是本王精挑細選,琴棋書畫略通,更善解人意。顧兄弟帶回府去,紅袖添香,豈不快哉?”李存勖笑容意味深長。
    顧遠心中警鈴大作,臉上卻瞬間綻放出驚喜交加、受寵若驚的笑容,深深拜謝“殿下厚賜!顧遠…顧遠愧不敢當!唯有肝腦塗地,以報殿下隆恩!” 他毫不猶豫地收下了這份“厚禮”,演足了“好色之徒”的本分。一旁的周德威看得眼熱,心裏更是樂開了花,他想到了顧遠送自己的那幾個胡姬,心想我這表妹蘇婉娘,真是我的招財童女啊!沒有你,你表兄我哪來這麽多美女和錢財?對你們蘇家那點破事,值了!
    當夜,晉王府大擺筵席,為顧遠“接風洗塵”。絲竹管弦,觥籌交錯,一派賓主盡歡的景象。李存勖高居主位,顧遠被安排在左下首尊位,周德威等人作陪。
    酒過三巡,李存勖狀似隨意地將話題引向了天下大勢。
    “顧兄弟,”李存勖舉杯,目光炯炯,“朱溫老賊篡唐自立,倒行逆施,天人共憤!本王承父王三箭之誌,誓要誅此國賊!依兄弟之見,這老賊…還能蹦躂多久?我軍當如何進兵?”
    此言一出,喧鬧的宴會瞬間安靜了幾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顧遠身上。這是赤裸裸的試探!既探顧遠的戰略眼光,更探其心誌!
    顧遠放下酒杯,臉上“沉迷酒色”的輕浮瞬間收斂,眼神變得銳利而沉靜,仿佛換了個人。他沒有絲毫猶豫,聲音清晰而沉穩,帶著一種洞悉全局的自信
    “朱溫?塚中枯骨爾!必死無疑!” 他斬釘截鐵,引得李存勖眼中精光一閃。
    “然!”顧遠話鋒一轉,手指蘸酒,在桌案上快速勾勒出簡略的黃河以南地圖,“殿下請看!朱溫雖竊據汴梁,看似強盛,實則外強中幹,危機四伏!”
    “荊南高季興”顧遠點在荊南,“此人看似恭順,實則首鼠兩端,坐觀成敗。朱溫若勝,他必搖尾乞憐;朱溫若敗,他第一個反噬!朱溫需分兵防備,如芒在背!”
    “楚地馬殷”點向湖南,“馬殷經營楚地多年,根基已固,野心勃勃。朱溫對其封王不過是緩兵之計。馬殷與殿下暗中聯絡已久,隻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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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閩地王審知”點向福建,“山高路遠,鞭長莫及。王審知閉關自守,隻想保境安民。朱溫對其,形同虛設!”
    “吳越錢鏐”點向江浙,“錢王善治民生,水軍強盛。其與楊行密(此時楊行密已死,其子楊渥繼位,但顧遠不知仍以楊行密代指淮南勢力)素有舊怨,朱溫本可引為奧援。然朱溫昏聵,屢次輕慢錢王,已失其心!錢王雖不直接助殿下,但必不會助朱溫!”
    “兩廣劉隱”點向嶺南,“新得之地,根基未穩,自顧不暇。不足為慮!”
    顧遠手指重重敲在汴梁位置“朱溫老邁昏聵,猜忌功臣,內耗嚴重!其主力被殿下牽製於河朔,南方諸王各懷鬼胎,無人真心助他!看似龐大的梁國,實則是四麵漏風的破船!殿下隻需穩紮河朔根基,厲兵秣馬,待其內部生變,或南方有隙可乘之時,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搗汴梁!朱溫…必授首!”
    這番分析,鞭辟入裏,將天下大勢、各方勢力心態剖析得入木三分,更與李存勖心中籌謀不謀而合!許多細節甚至比李存勖掌握得更為精妙!宴會廳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李存勖端著酒杯,久久不語,看向顧遠的眼神充滿了震驚、欣賞,以及…更深的忌憚!
    此子…絕非池中之物!他對局勢的洞察,對人心,尤其是南方諸王心態的把握,堪稱妖孽!其戰略眼光,甚至不在自己之下!若他真有雄心壯誌…李存勖後背隱隱生寒。顧遠今日展現的格局與智謀,與他刻意營造的“沉迷女色”形象形成了巨大反差,讓李存勖心中疑雲再起,那份被範文勾起的警惕又悄然滋生。
    “哈哈哈!好!好!顧兄弟真乃國士也!”李存勖猛地大笑,掩飾住內心的波瀾,舉杯暢飲,“英雄所見略同!來,為誅滅國賊,幹杯!” 他心中已然篤定未來中原,若除朱溫,則此子顧遠,必是他李存勖最大的心腹之患!必須牢牢掌控,或…盡早除去!
    顧遠也舉杯相和,笑容依舊謙遜,但心中同樣警鍾長鳴。李存勖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殺機,他捕捉到了。這位年輕的晉王,用兵如神,心誌堅毅,更兼梟雄之姿,實乃勁敵!未來之路,艱險更甚!
    宴席氣氛微妙,李存勖心念電轉,決定再添一把火,徹底驗證顧遠是否真的“荒廢”。
    “穆老!”李存勖笑著看向坐在下首一位沉默寡言、精神矍鑠的老者,“您與顧兄弟可是忘年之交啊!自潞州一別,已近一年。顧兄弟難得來晉陽,您老就不想與這位忘年小友切磋切磋,活動活動筋骨?也讓本王和諸位,開開眼界?”
    被點名的正是晉王府第一高手,穆那拉登!這位老者性情耿直,武癡一個,對李存勖忠心耿耿,卻也極為看重顧遠這個武學天賦卓絕、曾在潞州並肩作戰的忘年交。他聞言,古井無波的眼中頓時爆發出熾熱的光芒,看向顧遠“顧帥!老朽確有此意!不知顧帥可願賜教?”
    顧遠心中暗歎,該來的終究會來。他深知穆那拉登的耿直,更明白李存那勖的用意。他站起身,笑容灑脫“穆老相邀,顧遠豈敢推辭?正好活動活動,也請穆老指點一二!”
    王府演武場很快清空,燈火通明。顧遠與穆那拉登相對而立。一股無形的氣勢在場中彌漫開來。
    ps:補充一下,這是設定,防止各位看著亂:
    武力設定回顧與鋪墊
    顧遠出身契丹,根基為至剛至猛的“百獸功”。武當山奇遇藍譽道長,得授至陰至柔的武當內功心法。兩股內力本應衝突,卻在藍譽道長點撥下領悟陰陽相生之理,更得其臨終前灌注二十五年精純內力。實力已從二流頂尖躍升至一流中等高手!招式剛柔並濟,變幻莫測。
    穆那拉登晉王府第一高手,成名多年。內力深厚精純,招式大開大合,走剛猛霸道路線。原為一流初級高手。潞州之戰後,深感武道無止境,加之清心寡欲,勤修苦練近一年,實力精進,已穩固在一流初級巔峰,觸摸到中等的門檻!
    晉王府五大高手(現況)
    1 穆那拉登(一流初級巔峰) 健在。
    2 阿史那廷(二流中等  潞州之戰前,被毒蛇九子以“彩虹九宮陣”圍殺隕落。
    3 陽八子(二流初步  雲州之戰,被顧遠打斷一臂,但也重創顧遠。因傷實力受損,仍在府中。
    4 陰九幽(三流頂尖 石洲喬府事件中,被受傷的顧遠擊殺。
    5 唐榕依拉澤(三流頂尖 健在,負責部分軍務。
    一年前潞州定十年之約時,顧遠當時已近一流中等水平,為顧全大局,刻意在最後一招“力竭”,與穆那拉登戰平。而今日,顧遠因這兩個月心力交瘁,加上蘇婉娘為“爭寵”無所不用其極,她那模仿媚態,夜夜糾纏,確實讓自己疏於內功精修,實力有所回塘,目前顧遠實力勉強維持在一流初級巔峰,與苦修一年的穆那拉登,正好是五五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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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帥,請!”穆那拉登抱拳,聲如洪鍾,氣勢陡然攀升,如同蘇醒的雄獅!
    “穆老,請!”顧遠凝神靜氣,百獸功內力運轉,周身隱隱有風雷之聲,武當心法的綿柔暗藏其中。
    話音未落,穆那拉登已如離弦之箭,一拳直搗中宮!拳風剛猛無儔,隱隱帶著龍象之力!正是其成名絕技“蒼狼碎骨拳”!
    顧遠不敢怠慢,腳踏武當“流雲步”,身形如風中柳絮,看似輕柔飄忽,卻險之又險地避開拳鋒。同時並指如劍,指尖蘊含陰柔內勁,點向穆那拉登手腕要穴!正是武當“繞指柔劍”化入指法!
    砰!啪!
    拳指相交,發出沉悶氣爆!兩人身形同時一晃,各退半步!勁氣四溢,吹得周圍火把搖曳不定!
    好!勢均力敵!觀戰眾人心頭一震。
    穆那拉登眼中戰意更盛,低吼一聲,拳勢一變,如狂風暴雨,連綿不絕!每一拳都重若千鈞,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他走的是純粹的力量與速度路線,以力破巧!
    顧遠則展現出精妙的控場能力。武當身法配合百獸功的爆發力,時而如靈猿躍澗,閃轉騰挪;時而如猛虎下山,硬撼其鋒!剛柔轉換圓融自如,將穆那拉登剛猛的拳勁或卸、或引、或硬碰硬抵消。但細心之人如李存勖、周德威,李嗣源,唐榕依拉澤等已能看出,顧遠的身法似乎不如一年前潞州時那般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硬碰硬時氣息的凝滯也稍顯頻繁。這正是實力回塘、內息運轉不如巔峰圓潤的表現!
    轉眼間,兩人已交手百餘招!演武場地麵被踩踏出無數裂痕,氣勁碰撞之聲不絕於耳。穆那拉登越戰越勇,須發皆張,拳風更烈!顧遠則守多攻少,額角已見細密汗珠,呼吸也略顯粗重。他心中暗暗叫苦,穆那拉登這一年進步神速,而自己確實有所荒廢,此消彼長,竟被逼得有些狼狽!
    “顧帥!小心了!”穆那拉登久戰不下,猛地一聲暴喝,全身內力狂湧,右拳泛起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整個人的氣勢攀升到!正是其壓箱底的絕招——“天狼嘯月破”!一拳出,隱隱有狼嘯之音,剛猛霸道,直取顧遠胸口!此招威力極大,但也極耗內力,非生死相搏輕易不用!
    顧遠瞳孔驟縮!避無可避!他猛地一咬牙,體內百獸功內力瘋狂運轉至極限,左掌畫圓,武當“攬雀尾”的柔勁布於身前,右拳則凝聚百獸功至剛之力,隱隱有猛虎虛影浮現!正是他融合兩家之長自創的殺招——“虎踞龍盤”!
    轟——!!!
    兩股至強力量猛烈碰撞!如同平地驚雷!狂暴的氣浪以兩人為中心轟然炸開,將周圍數丈內的火把盡數吹滅!煙塵彌漫!
    噗!
    顧遠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連退七八步才勉強站穩,臉色蒼白,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受了些內震。而穆那拉登也蹬蹬蹬連退三步,氣血翻騰,臉上閃過一抹潮紅,但他眼神依舊銳利,隻是看向顧遠的目光充滿了震驚和…痛惜!
    煙塵散去,眾人看清場中情形,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隻見顧遠腳下地麵深深龜裂,而穆那拉登站立之處也留下兩個清晰的腳印。
    “顧帥!”穆那拉登沒有追擊,反而上前一步,看著顧遠嘴角的血跡,眉頭緊鎖,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責備和關切,“你…你這兩個月,究竟在做什麽?!你的內力運轉滯澀,氣息浮躁,根基虛浮!比之潞州之時,不進反退!沉迷女色,荒廢武功,此乃武者大忌!真氣不養,何以凝神?何以在千軍萬馬之中所向披靡?取敵酋首級?!” 他耿直無比,句句如刀,直指要害!
    顧遠心中苦笑,麵上卻強行擠出一絲“慚愧”又帶著“男人都懂”的尷尬笑容,抹去嘴角血跡“穆老教訓的是…顧遠…顧遠慚愧。隻是…唉,溫柔鄉是英雄塚…讓穆老見笑了。” 他順勢將“沉迷女色”坐實。
    “哼!”穆那拉登重重哼了一聲,還想再訓斥。李存勖卻已大笑著走了過來。
    “好了好了!穆老!”李存勖拍著穆那拉登的肩膀,眼中最後一絲疑慮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的“放心”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誰像你這老頑固!清心寡欲,無趣得很!男人嘛,血氣方剛,美人在懷,豈能不動心?顧兄弟這是真性情!真豪傑!哈哈哈!今日切磋,精彩絕倫!本王看得痛快!來,繼續喝酒!” 他徹底相信了暗樁的匯報,顧遠確實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武功都退步了!不足為懼!不足為懼!
    顧遠也配合地露出“羞愧”又“釋然”的笑容,向穆那拉登拱了拱手,在李存勖的簇擁下回到席間。宴席氣氛重新熱烈,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比武從未發生。
    與此同時,在遠離晉陽繁華的太行山麓,凜冽的山風中,一個身影踉蹌而行,如同風中殘燭。
    正是被革職驅逐、身受重傷的範文。二十軍棍打得他皮開肉綻,周德威趁火打劫,搶走了他僅存的財物,隻留給他一大包視若生命的輿圖、星象推演圖和筆記。他身無分文,帶著傷,靠著一點草根樹皮和雪水,掙紮著走到這裏,已是油盡燈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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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 範文靠在一塊冰冷的山石上,嘴唇幹裂,臉色灰敗如死人。連續兩日水米未進,加上傷口感染帶來的高熱,讓他意識模糊。他望著灰蒙蒙的天空,眼中充滿了不甘、怨恨與絕望。
    他恨李存勖的剛愎昏聵,被顧遠玩弄於股掌!
    恨周德威的無恥貪婪,落井下石!
    更恨顧遠!恨這個算盡人心、將石洲乃至整個北方都視為棋局的豺狼!
    而最深的,是對石洲乃至更多無辜百姓未來的恐懼!他仿佛看到了顧遠成功北遁後,引契丹鐵騎南下,生靈塗炭的景象!看到了李存勖醒悟時為時已晚的懊悔!
    “天…亡…我也…” 範文喃喃自語,意識漸漸渙散。被譽為“活輿圖”的他,精通天文地理,算盡天下山川,卻算不到自己竟會餓死在這荒山野嶺。
    就在他即將徹底陷入黑暗之際,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籲——!” 幾匹健馬停在不遠處。馬上騎士皆身著勁裝,氣息精悍,為首一人,麵容陰鷙,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赫然正是——黑先生,祝雍!
    祝雍打量著奄奄一息的範文,又看了看他懷中緊緊抱著的那一大包圖紙,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翻身下馬,走到範文身邊,蹲下身,聲音帶著一種刻意偽裝的“關切”
    “這位先生…可是晉陽欽天監,範文範大人?”
    範文艱難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中隻看到一個輪廓陰森的男人。
    “你…你是…” 他氣若遊絲。
    祝雍臉上堆起“和善”的笑容“在下祝雍,乃…嗯,乃太行義軍首領。素聞範大人精通天文地理,心懷黎民,乃國之棟梁!今日見大人落難於此,豈能袖手旁觀?” 他揮揮手,“來人!取水糧!速速救治範大人!”
    溫熱的水和粗糙但救命的幹糧被送入範文口中。一股暖流伴隨著生的希望,重新注入了範文瀕死的軀體。他貪婪地吞咽著,意識漸漸回籠。他看著眼前這個自稱“義軍首領”的祝雍,看著他身後那些氣息彪悍、絕非普通山賊的部下,他的樣子好像有點熟悉,好像自己見過,他又想起曾經和顧遠合作鏟除張三金時,他手下的毒蛇九子…一個模糊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
    “範大人,”祝雍看著範文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那光芒中混雜著求生欲和刻骨的仇恨,臉上的笑容愈發深邃,如同盯上獵物的毒蛇,“此地非久留之地。若大人不棄,可隨在下前往山寨暫避。這天下…亂了,像大人這樣的大才,豈能埋沒於荒野?或許…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可以…好好聊聊?”
    範文看著祝雍那雙深不見底、閃爍著野心與算計的眼睛,又低頭看了看懷中視若生命的輿圖。絕望的深淵邊緣,似乎裂開了一道微光。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不知道眼前是救命的稻草,還是另一個更深的陷阱。但此刻,他已別無選擇。
    他艱難地點了點頭,聲音嘶啞“多…多謝…義士…救命之恩…” 眼中那刻骨的恨意,卻如同野火,熊熊燃燒起來。顧遠…你的棋局,未必就能一手遮天!
    祝雍滿意地笑了,示意手下小心攙扶起範文。一行人翻身上馬,很快消失在太行山蒼茫的暮色之中。沒人知道,這個落魄文人的加入,將在未來給顧遠精心布置的棋局,帶來怎樣意想不到的、致命的變數。晉陽夜宴的喧囂與太行山下的暗流,共同勾勒出一幅亂世權謀的宏大圖景,而風暴的核心——石洲,其最終的命運,依舊在未知的迷霧中沉浮……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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