蔖隱拍了拍手上的麵包碎屑，抬頭看向對麵的人，語氣隨意的說：“你今天有事嗎？沒事的話一起去書房吧，我都有點想你了。”
    斯內普的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黑眸裏盛滿了毫不掩飾的嫌棄，像聽到了什麽傷風敗俗的話。
    旁邊的威猛耳朵尖 “唰” 地豎了起來，聽見這話，手裏的鍋鏟差點掉地上，圓眼睛滴溜溜轉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蔖隱見他這表情，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想岔了，趕緊解釋：“我意思是，我挺喜歡和你共事的氛圍。之前卡殼的時候看不見你…… 呃，看不見你油膩膩的頭發，都覺得注意力沒法集中。”
    嫌棄瞬間從斯內普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燒的怒火。
    他聲音像淬了冰：“所以，你平時盯著我後背發呆，是因為我這頭發能幫你專心思考？！”
    蔖隱尷尬地撓了撓頭，聲音越說越小：“起碼…… 我讓它的存在還算有點作用嘛……”
    “哈！” 斯內普氣極反笑，那笑聲裏的嘲諷能凍掉人的耳朵。
    他猛地站起身，黑袍掃過餐椅帶起一陣風，轉身就往壁爐走去，抓起一把飛路粉狠狠砸進火焰裏，“蜘蛛尾巷！”
    綠色的火焰 “騰” 地竄起，吞沒他身影的前一秒，還能聽見他冷哼的餘音。
    蔖隱訕訕地看著壁爐裏漸漸平息的火焰，摸了摸鼻子，轉身回了書房。
    鋪開羊皮紙，羽毛筆蘸了蘸墨水，目光落在法典上，很快就忘了剛發生的事情，投入到工作中。
    蔖隱正對著羊皮紙凝神思索，筆尖懸在半空。
    她在構思魔法部刑法的修訂方案，尤其想在奧羅的采證環節裏添上 “疑罪從無” 的條款。
    雖然這會讓那些傲羅的工作量翻倍，但這能減少冤假錯案，多費點功夫又算什麽？
    她在紙上寫下 “證據鏈閉環優先於口供”，筆尖劃過紙麵，留下清晰的墨痕。
    “哢噠” 一聲，書房門被推開。
    蔖隱抬頭，看見斯內普去而複返，正沉著臉往那張空辦公桌走。
    他的黑袍還帶著點飛路粉的煙火氣，路過她桌前時，目光掃過羊皮紙上的字跡，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
    “不可能實行的。” 他丟下一句，聲音冷得像剛從攝魂怪身邊走過。
    蔖隱握著羽毛筆的手一頓：“什麽？”
    斯內普已經拉開椅子坐下，從自己的儲物戒拿出煉丹爐和自己帶過來的書。
    側過臉看她，黑眸裏帶著慣有的嘲諷：“你寫的這些。” 他朝羊皮紙抬了抬下巴，“魔法部裏，大部分人根本不在乎自己抓的人是不是真有罪。”
    他頓了頓，語氣裏的譏誚更濃了些：“他們隻希望能把自己想送進阿茲卡班的人送進去。隻要對他們有用，哪怕是食死徒，一句‘被奪魂咒控製了’，就能輕飄飄地赦免。明明去查一查對方是不是真的中了奪魂咒，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他們卻連這點功夫都懶得花。”
    蔖隱手裏的羽毛筆在羊皮紙上戳出一個個小墨點，語氣裏帶著點憤憤不平：“所以魔法界才會爛成這副樣子，個個都盯著權力帶來的好處，卻沒人肯好好履行自己的義務。”
    斯內普抬眼瞥了她一下，黑袍下的手指在書頁上頓了頓：“你是想對抗現有的遊戲規則？”
    蔖隱挑眉，筆尖在紙上轉了個圈：“你問這個幹嘛？想法越多的人越危險，不怕我成了下一任黑魔王？”
    斯內普：“……” 他懶得接這話，隻是重新垂下眼簾，指尖劃過書頁上的注解。
    “哈哈，” 蔖隱自己先笑了起來，“總不能揪著同一個老登折磨。鄧布利多哪受得住啊，一輩子跟三個黑魔王都扯不清關係，換誰都得累垮。”
    這話裏的調侃太過直白，斯內普沒忍住，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笑，快得像錯覺。
    他趕緊清了清嗓子，掩去那瞬間的鬆動，仿佛剛才的笑意隻是被灰塵嗆到的咳嗽。
    蔖隱的笑聲漸漸歇了，她看著羊皮紙上那些關於 “公正” 的構想，忽然輕聲說：“我隻是覺得，我的生活已經像攤爛泥巴了。既然沒本事上牆，那就做花下的泥好了，能滋養著別人，也算有點價值。”
    斯內普握著書頁的手猛地一緊。
    他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帶著點自謙，又藏著種不動聲色的韌性，像在石縫裏紮根的野草。
    他頓了頓，還是習慣性地扯出點譏諷：“這就是你看那些西方哲學書學來的？”
    蔖隱忽然彎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眼底像是盛著星子，亮得很：“種花家的骨子裏，向來藏著愚公移山的勁兒，不是非要自己站到最高處，能托舉往上攀的人，墊塊磚、撐把勁，看著別人能走得更遠更穩，這本身就夠讓人踏實的。這種精神內核，精神和文化的延續比什麽純血論要站得住腳。”
    陽光恰好落在她揚起的下巴上，把那點笑意染得暖融融的。
    斯內普抬眼時，正撞見她眼裏那簇不摻雜質的光，像漫漫長夜裏忽然亮起的一盞燈，讓他握著書頁的手指莫名一鬆。
    他沒接話，隻是默默翻過一頁書。
    托舉嗎？
    哼……
    他在心中冷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