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字數:4313   加入書籤

A+A-


    蔖隱赤著腳踩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柔軟的絨毛陷進趾縫裏,帶著點暖烘烘的舒服。
    她沒在意毯邊緣外的木地板泛著微涼的光。
    斯內普的目光從書頁上移開,落在她白皙的腳掌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眼看她的腳趾就要碰到冰涼的地板,他握著羽毛筆的手沒動,另一隻手卻在袍袖下極快地轉了個圈。
    “呼” 的一聲輕響,玄關處那雙被踢得歪歪扭扭的拖鞋像是長了腳,“嗒嗒” 滑到蔖隱腳邊,精準地套了上去,連鞋跟都替她磕得穩穩當當。
    蔖隱低頭看了看腳上的拖鞋,又抬眼看向斯內普。
    他早已重新埋首書中,側臉冷硬,好像剛才那個小動作隻是她的錯覺,隻有垂在書頁上的指尖,比剛才多停頓了半秒。
    蔖隱手搭在門把上,想了想還是回頭說了句:“我出門一趟。”
    斯內普頭也沒抬,隻把手裏的書往上抬了抬,恰好擋住半張臉,聲音從書頁後傳出來,帶著點刻意的疏離:“我並非你的監護人,蔖隱?陳小姐。” 言下之意,她的行蹤與他無關。
    蔖隱聽得嘴角抽了抽,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這人永遠都這副德行,哪怕前一秒還不動聲色地替她套拖鞋,下一秒就能用最冷淡的語氣把人噎個半死。
    “知道了,西弗勒斯?斯內普教授。” 她故意拖長了語調,拉上門時還特意用了點力,門板碰撞發出 “砰” 的一聲輕響。
    書房裏,斯內普握著書的手指緊了緊。書頁依舊擋著他的臉,隻有微微起伏的肩線泄露了幾分不自在。
    離開了莊園,蔖隱特意繞到灌木叢旁。
    那些被貓頭鷹們丟得七零八落的禮物堆在枝葉間,絲帶纏成一團,有的包裝紙上還沾著泥土。
    她彎腰將禮盒一個個拾進儲物戒,指尖劃過粗糙的麻繩時,戒麵泛起微不可察的光澤,物件便悄無聲息地隱去,仿佛從未存在過。
    按約定走到德斯禮家所在的街道口時,穿皺巴巴西裝的男人已經在原地等了許久。
    是費克德先生偌大的英格蘭,她托人問了一圈,所有持有合法牌照的律師聽聞要去德思禮家處理事務,不是支支吾吾找借口推脫,就是幹脆說 “風險太大,愛莫能助”。
    唯有這位被吊銷執照的先生,在電話裏聽完委托內容,沉默片刻便應了下來,甚至說 “就算跟著進德思禮家坐一坐也無妨”。
    “陳小姐。” 費克德迎上來,扯了扯領口磨得起毛的領帶,公文包的鎖扣鬆鬆垮垮地晃著。
    他眼底藏著幾分走投無路的急切,更多的卻是掩不住的緊張,目光掃過不遠處那棟整潔到刻板的房子,喉結不由自主地動了動。
    蔖隱點點頭,沒提禮物的事,隻道:“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文件都在包裏。” 費克德拍了拍公文包,聲音有點發緊。
    他偷偷攥了攥口袋裏那張早已失效的執照,邊角卷得像片枯葉。
    但願德思禮家的人真像這小姑娘說的那麽蠢,隻顧著計較眼前的得失,壓根想不到要查驗他的資質。
    街道上的風帶著夏末的燥熱,吹得費克德額角沁出細汗。
    他跟在蔖隱身後往那棟白房子走,心裏反複念叨著:千萬別問,千萬別查,應付過這趟就好……
    蔖隱抬手按響門鈴,銅鈴的嗡鳴在安靜的街道上蕩開。
    過了好一會兒,那扇漆得鋥亮的白木門才慢悠悠地開了條縫,佩妮?德思禮的臉從縫裏探出來,眉頭擰得像團浸了水的棉線。
    她的目光在蔖隱臉上打了個轉,眼神裏的狐疑像潮水般湧上來。
    這女孩看著有點眼熟,是在哪見過?好像…… 和那個住在樓梯間的怪胎沾過邊?
    不等她想明白,視線又滑到蔖隱身後,落在那個穿皺巴巴西裝的男人身上。
    男人領帶歪在一邊,西裝肘部磨得發亮,手裏還拎著個邊角塌陷的公文包,怎麽看都透著股潦倒相。
    佩妮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語氣像淬了冰:“你們找誰?”
    蔖隱沒直接回答,隻微微側身,露出身後的費克德:“我們是來談哈利?波特的監護事宜的。”
    “哈利?波特” 這四個字像根針,瞬間刺破了佩妮的鎮定。
    她的臉色白了白,抓著門把手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出青白:“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那個…… 那個男孩和我們沒關係!”
    費克德被她這反應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又趕緊挺直腰板,從公文包裏掏出卷得像麻花的文件,試圖擺出專業的樣子:“夫人,我們有合法的…… 呃,相關手續。”
    佩妮的目光在他手裏的文件上掃了掃,又飛快地瞥了眼他那身邋遢的打扮,眼裏的懷疑更重了。
    這群人到底是來幹什麽的?該不會是那個怪胎引來的麻煩吧?
    蔖隱看不下去了,接過話茬試探著佩妮的態度,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如果你希望這事被鄰居們圍過來看熱鬧,我倒是不介意在門口和你好好聊聊,比如哈利在樓梯間住了多久,比如你們是怎麽‘照顧’他的。”
    如果佩妮更害怕周邊的輿論,和哈利會帶來的負麵影響,讓他們進屋,那計劃還能有實施性。
    如果直接趕人,那還是要顧忌一下當地的法規的。
    她特意頓了頓,目光掃過對麵那幾棟敞開著窗戶的房子,陽光正好落在窗台上的花盆上,仿佛下一秒就會有鄰居探出頭來。
    佩妮的臉 “唰” 地白了。她最在意的就是街坊鄰裏的眼光,要是讓那些太太們知道自己家藏著個 “怪胎”,還把他塞在樓梯間裏,那些嚼舌根的話能把她淹了。
    她攥著門把手的手指抖了抖,眼神在蔖隱和敞開的街道間來回打轉,顯然在飛快地盤算。
    果然,佩妮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極大的犧牲,猛地拉開門:“進來!別在外麵丟人現眼!”
    她側身讓開的瞬間,還不忘惡狠狠地剜了蔖隱一眼,仿佛多看一秒都能沾上晦氣。
    兩人跟進屋後,客廳裏靜得能聽見牆上掛鍾的滴答聲。
    佩妮把他們往餐桌旁一引,連句 “坐” 都懶得說,更別提熱茶了。
    顯然沒打算給好臉色。
    蔖隱的目光掃過餐桌,沒忍住催動了手腕上的傳音手鏈,聲音直接鑽進哈利腦海:“你姨父和表哥怎麽跟農場裏的飼料豬似的,‘卡’在椅子上動不了?”
    這話實在算不上刻薄,因為是事實。
    弗農姨父龐大的身軀把那把小巧的木椅塞得滿滿當當,啤酒肚頂著餐桌邊緣,胳膊肘都沒法自然放下。
    達力更甚,肉乎乎的肩膀快比椅背寬出一截,像是被硬生生擠在椅子和餐桌之間,連呼吸都帶著點費勁的呼嚕聲。
    廚房那邊,哈利正舉著煎鍋往培根上撒鹽,聽見這話 “噗嗤” 一聲笑了出來,鹽罐差點脫手掉在地上。
    他趕緊捂住嘴,透過廚房門的縫隙偷偷看了眼客廳。
    可不嘛,姨父和達力坐得跟兩隻塞滿了肉的香腸卷似的,確實像被椅子 “卡” 住了。
    佩妮沒察覺異樣,隻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有話快說,我們可沒時間陪你們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