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覺得危機已除，實則‘空’並不是那麽好對付。
    眾人齊聚天尊閣內，燭火被無形的力量扯得歪斜，映著滿室凝重。周丸桐攥著斷裂的掌門玉牌，指節泛白——那玉牌上的靈光已如風中殘燭，正被從骨縫裏滲出來的灰黑氣息一點點啃噬。
    “星盤徹底碎了。”孟澈將最後一塊星盤碎片按在桌上，碎片接觸的刹那便化作齏粉，“它不是被打散，是鑽進了靈脈的每一縷氣息裏，現在正順著我們的仙元往回爬。”
    天山門五峰長老中最年長的青虛真人突然劇烈咳嗽，帕子上濺開的血珠落地即黑，“聚靈草……全枯了。”他指著窗外，原本綠意盎然的草田此刻已化作焦土，那些曾纏繞黑影的根須，如今正像毒蛇般往殿內蔓延，“它們成了它的觸須。”
    仙帝猛地按住腰間的佩劍，劍鞘上的龍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光澤。“魔氣……”他聲音發緊，指尖拂過心口，那裏傳來熟悉的冰寒——正是千年前被封印的氣息，此刻竟順著血脈在仙人體內蘇醒，“它在反向吞噬靈氣，我們的仙元越盛，反而成了它的養料。”
    唐釗踏著北鬥步踏在陣眼中央，指尖掐訣的速度越來越快，金色的陣紋在地麵上明滅不定，像瀕死的心跳。“隻能暫時困住它的核心。”他額角滲著冷汗，每道符文落下，都有一縷黑氣從陣邊溢出，“但它的碎片已經散進了每個人的仙骨裏，就像……就像種子落進了土壤。”
    仙尊孟朧垂眸看著掌心泛起的灰紋，那紋路正隨著呼吸起伏，與體內沉寂千年的魔氣產生共鳴。她忽然想起無妄冰原的空寂，原來所謂的“填滿”，不過是它換了種方式紮根——以萬物的靈為壤，以眾生的命為養分。
    “它要的從來不是靈脈。”阿硯抱著瑟瑟發抖的赤瞳獸，看著幼崽鬃毛上的火焰一點點黯淡，“它要的是……能讓它‘活’起來的容器。”
    話音未落，天尊閣的梁柱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那些從聚靈草田爬來的根須已纏上房梁，正順著木紋往裏鑽，所過之處，雕梁畫棟瞬間腐朽成灰。陣紋的金光被黑氣擠壓得越來越窄，唐釗的嘴角溢出鮮血，卻仍在咬牙堅持：“撐到子時……必須找到它的本源在哪！”
    可誰也沒說出口的是——或許從黑影鑽進靈脈的那一刻起，它的本源，就已經成了他們自己。
    子時的鍾聲剛過，天尊閣的地磚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唐釗的陣紋在黑氣的衝擊下猛地一顫，金色光膜上瞬間布滿裂痕，他悶哼一聲，噴出的血濺在陣眼上，竟被那地麵貪婪地吸了進去，連點痕跡都沒留下。
    “它在啃陣基！”周丸桐將掌門印猛地拍在地上，印璽迸發的靈光剛護住半麵牆壁，就被從地底鑽出的灰黑根須絞成了碎光。五峰長老中的玄水真人突然尖叫，眾人轉頭時，隻見他的手臂已化作灰白色的石雕，那些灰紋正順著脖頸往上爬，“救……”話沒說完，整個人便僵在原地，眼珠裏最後一點神采被徹底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