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那仙骨糙了點，”仙尊忽然抬手，指尖在仙帝手背的白痕上輕輕點了下，“卻比從前多了點活氣。”話音剛落，那白痕竟泛起層淡淡的光，像有星子在皮肉下輕輕跳。
    仙帝愣了愣，忽然想起離別的時候，狼族女孩把那隻草編逐星獓塞進他懷裏，說“天上冷，讓它給您擋擋雲氣”。當時他還笑這小玩意兒粗糙，此刻摸了摸袖袋，草葉早已幹硬，卻不知為何，摸著比玉如意還暖。
    “對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從袖中抖落出根紅繩，上麵串著顆赤瞳獸的火晶，在月光下泛著溫吞的光，“那獸首領非說這是‘見麵禮’，塞給我時差點把我手腕燎了——您說它是不是分不清仙體和凍土？”
    仙尊接過紅繩，火晶觸到她指尖的刹那，突然迸出點細碎的火星，落在兩人腳邊的泥土裏。再看時，那處竟冒出株小小的靈草芽，葉片上還沾著星果酒的甜香——是今早阿婆釀酒時，潑在地上的酒液滋養的。
    “你看，”仙尊把紅繩遞回去，眼底漾著笑意，“凡間的東西，總比天上的規矩懂人情。”
    仙帝捏著火晶紅繩，忽然聽見天上的天狼星像是輕輕“嗯”了聲，低頭時，腕間的銀線正和紅繩纏在一起，火羽與火晶相碰，竟落了點暖光在草編逐星獓上，那幹枯的草葉像是活了似的，輕輕顫了顫。
    遠處，青虛真人的骨笛換了個歡快的調子，孩子們的歌聲跟著揚起來，連結界外飄來的雲氣，都帶著點星果酒的甜——原來天上的風，真的會跟著人間的調子，悄悄換個溫柔的方向。
    那草編逐星獓顫了顫，草葉間竟簌簌落下幾粒星屑，不是逐星獓抖落的那種，倒像是從仙帝袖中藏的星果核裏蹦出來的。狼族女孩編這玩意兒的時候，定是偷偷往草葉裏塞了星果籽，此刻遇著暖光，竟要在仙袍上紮根似的。
    仙帝正想把它拿出來曬曬，卻見逐星獓不知何時溜到腳邊，用鼻尖蹭他的靴底。這小畜生在凡間時總愛往他懷裏鑽，此刻尾巴尖掃過他腕間的銀線，突然打了個噴嚏，噴出的星屑正好落在草編逐星獓上，那幹枯的草葉竟泛出層淡綠，像沾了晨露的新苗。
    “這小畜生倒是記仇。”仙帝笑著彎腰，指尖剛觸到逐星獓的絨毛，就被它用尾巴卷住手指，往篝火那邊拖。原來唐釗正舉著串烤靈樹果朝這邊招手，果皮烤得焦脆，淌出的蜜色汁液滴在火塘裏，濺起的火星都帶著甜香。
    仙尊跟在後麵，看著仙帝被逐星獓拽得踉蹌，忽然想起阿婆說的“紮根”。天上的仙骨再硬，被凡間的手拽著、被小畜生纏著，日子久了，總會彎下腰，接住那些掉落在塵土裏的星子。
    火塘邊，狼族少年正往仙帝手裏塞烤果，指尖的泥土蹭在他的仙袍上，像朵小小的泥花。“這果核埋在土裏，明年能長出會發光的樹。”少年指著果核上的牙印，“長老說，沾了仙人的口水，長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