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帝咬了口烤果，甜汁淌在嘴角，竟忘了用仙術拭去。仙尊遞來塊幹淨的帕子，上麵繡著狼族的圖騰，是阿婆今早剛縫好的，針腳歪歪扭扭，卻比天庭的雲錦更軟和。
    遠處的銀線還在往天庭延伸，火羽與星屑在夜色裏織出淡淡的光軌。仙帝望著那光軌，忽然覺得所謂三界，原是根扯不斷的線——天上的星往地上掉，地上的暖往天上爬，繞來繞去，就成了個誰也拆不開的結。
    正想著，腕間的銀線突然繃緊，像有誰在雲端輕輕拽了拽。仙帝抬頭，見天狼星旁邊又亮了顆新星，亮得格外鮮活，倒像是那株剛冒芽的靈草，順著銀線爬到天上去了。
    那顆新星亮得蹊蹺，連孟澈的星盤都跟著顫了顫。占星者湊近一看，星軌上竟多了道彎彎繞繞的線，像狼族少年用骨斧在凍土上劈出的紋路，又混著靈草炭燃盡的灰痕。“這星象……”占星者捋著胡須笑了，“是天上的星，在學凡間的模樣畫圈呢。”
    仙帝咬著烤果往星盤那邊走，草編逐星獓在袖袋裏輕輕動，像在應和星盤的震顫。小狼人們見他過來，紛紛從星盤上爬起來，舉著沾了泥土的手要他看——他們用指尖在星軌上畫出的線，此刻正順著銀線往天上漫，把地上的泥色，一點點染進天狼星的光暈裏。
    “您看！”最瘦小的那個狼人孩子拽著他的袍角，“長老說，等這線連到天上，咱們就能順著它爬上去，摘您說過的雲團吃。”仙帝被他拽得彎下腰，孩子趁機往他掌心塞了塊冰涼的東西——是玄冰貘剛舔過的靈樹果，果皮上還沾著點獸毛，冰得人舌尖發麻，卻透著股清冽的甜。
    仙尊站在火塘邊，看著仙帝被孩子們圍在中間，銀線與紅繩在他腕間晃出細碎的光，忽然想起阿婆今早說的話：“天上的仙要是總端著，連風都繞著走。”此刻風正穿過仙帝的衣袍，卷著烤果的甜香、靈草的藥氣、還有孩子們的笑聲往天上飄，連天庭的雲都像是被驚動了，在遠處的天際線那裏，悄悄堆出朵軟乎乎的雲團，像在等誰伸手去摘。
    逐星獓突然跳到星盤上，用尾巴尖蘸著小狼人指尖的泥，在星軌末端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圈。那圈剛畫完，天上的新星就閃了閃，竟在光暈裏映出個小小的狼爪印——是那孩子今早幫玄冰貘編花環時，沾在星盤上的爪印，不知何時被星子悄悄收了去。
    仙帝望著那狼爪印星，忽然把草編逐星獓從袖袋裏掏出來，往星盤上一放。草葉上的淡綠愈發鮮活，竟順著星軌的線往上爬，草編的尾巴尖碰到銀線的刹那，天上的新星突然亮得灼眼，像有人在雲端點了盞燈，把西坡的暖光，都收進了星核裏。
    “看來不用等明年了。”仙尊遞過來一碗新釀的星果酒，酒液裏浮著的星屑，正跟著天上的星子一起跳，“這凡間的根，已經順著線，纏到天上去了。”
    仙帝接過酒碗，酒氣混著晚風撲在臉上，竟比天庭的玉液更讓人醺然。他仰頭時，正見銀線末端的火羽突然綻開，化作片小小的光羽，托著那顆帶狼爪印的星子，往更亮的天際飛去——那裏，正是天庭的方向，此刻卻不像往日那般清冷，倒像是有人提前備好了星果酒，在雲團後麵，悄悄等著這人間的暖，上門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