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指尖摩挲著葉上的字跡，忽聞殿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掀簾進來的是阿婆，手裏捧著個陶甕，甕口飄出的桂花香比往日濃了三分。“剛在灶上溫著，就聽見院裏的草編狼崽在晃。”她往案上一放，甕蓋“啵”地彈開，裏麵竟浮著顆半焦的星子，正被酒液泡得漸漸舒展，像粒剛睡醒的種子。
    “這孽障倒會討巧。”仙尊取過玉盞舀了半杯，星子在酒裏轉了個圈，竟漾出層暖黃的光。此時水鏡雖收，殿外卻飄來孩子們的笑——大概是那旱魃崽被星果葉裹著，正順著紅繩往天庭飄，一路撞得草編狼崽叮當作響，倒像串會跑的風鈴。
    阿婆往灶裏添了塊新柴，火光映著她眼角的笑紋：“等它來了，讓仙帝給它係根紅繩，省得再亂闖。”話音剛落，殿外的玉桂突然落了陣花瓣雨，每片花瓣上都沾著點酒氣，混著星果甜，往深山的方向飄去——想來是那旱魃崽急著嚐鮮，竟在半路上就掙開了葉繭，正追著花香跑呢。
    殿外的風突然轉了向，帶著桂花香往回卷，像是被什麽東西拽住了似的。仙童探頭去看，隻見半空裏懸著團毛茸茸的赤影，正抱著片星果葉大口喘氣，葉尖的酒漬滴下來，在雲絮上燙出個個小圓洞，洞裏漏下的光落在地上，竟長出叢叢帶金邊的茅草。
    “慢些喝，沒人搶你的。”阿婆笑著往陶甕裏又丟了顆星子，酒液泛起的漣漪裏，那赤影突然縮成貓崽大小，順著紅繩“嗖”地滑到殿門口，爪子剛沾地就打了個酒嗝，噴出的氣裏帶著星果甜，竟在金磚上催出朵半紅半綠的花。
    仙尊看著那花輕輕顫，忽然發現花瓣上的紋路和光網如出一轍。而那赤影正蜷在阿婆腳邊，用尾巴卷著陶甕的邊緣，尾巴尖的焦痕上，竟慢慢滲出點清露，混著酒香往土裏鑽——想來是凍土的寒和天庭的暖，終於在它身上釀出了新的滋味。
    殿外的玉桂又落了片花瓣，正好蓋在赤影的鼻尖上。它打了個噴嚏，周身的火光突然變得軟乎乎的，像團被曬暖的棉絮。仙童這才看清，它頸間不知何時纏了根細紅繩，繩尾拴著顆小小的草編狼崽，正是從南天門溜下去的那隻，此刻正被火光烘得微微發亮，像掛了顆會發燙的小燈籠。
    那赤影打了個哈欠，頸間的紅繩跟著晃了晃，草編狼崽嘴裏的星果核“哢嗒”掉出來，滾到仙尊腳邊。仙尊俯身拾起，核殼裂開的瞬間，竟蹦出隻指甲蓋大的光鳥，撲棱著翅膀往殿外飛，一路灑下的星屑落在玉桂樹上，枝頭頓時冒出串新蕾，花苞裏裹著淡淡的焦香，像是把旱魃崽的暖意都釀了進去。
    阿婆往陶甕裏添了勺星蜜，酒液泛起的泡沫裏浮出張細紙條，是小狼人們用炭筆寫的：“它說喜歡桂花酒，還說凍土下的星果快發芽了。”仙童剛念完，就見那赤影突然直起身，尾巴尖的清露滴在地上，竟長出條細細的綠藤，藤葉順著金磚的紋路往殿外爬，葉背的絨毛沾著星砂，在光裏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