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化作一聲輕吟。胸口的印突然飛了出來，貼在石碑上，發出耀眼的金光。那些銀灰色的觸須在金光裏迅速消融，青黑色的影子也漸漸淡去。
    唐釗眼睜睜看著她的身體一點點變得透明，像被晨光曬幹的露水。他瘋了一樣往前衝，終於衝破了那層屏障，在她快要消失時，一把將她抱進懷裏。
    “孟朧！孟朧！”他聲音都劈了，抱著她的手卻不敢用力，怕碰碎了似的。
    “別怕……”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指尖撫過他的臉頰，“印在吸收怨氣呢，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她的身體慢慢凝實，臉色卻依舊蒼白。石碑上的金光漸漸散去，露出嶄新的星果花紋，那些青黑色的影子徹底不見了，連地上的冰都開始融化，滲進泥土裏，冒出點點綠意。
    唐釗抱著她坐在地上，暖團趕緊湊過來，用毛茸茸的身子蹭著她的臉。孟朧靠在他懷裏，聽著他砰砰的心跳，忽然笑了：“你看，我說了，心裏有念，就沒事的。”
    唐釗沒說話，隻是把她抱得更緊，下巴抵在她發頂，眼淚一滴滴砸在她頭發上，帶著點鹹澀的溫熱。
    天快亮時，他們才慢慢往回走。唐釗背著孟朧，暖團跟在旁邊，一路踩著融化的冰水，卻不覺得冷。
    快到天尊閣時，孟朧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
    院子裏的星果樹不知何時開了花，粉白色的花瓣在晨光裏輕輕搖晃，像一片落在枝頭的雲。
    唐釗腳步頓了頓，喉結動了動，低聲說：“等你好了，我們就去給村民送星果苗。”
    “好啊。”孟朧趴在他背上，聲音裏帶著笑意，“還要在院裏再種幾棵，種得滿滿當當的。”
    晨光穿過樹梢，落在他們身上，把兩個影子拉得很長，像要一直延伸到永遠的春天裏去。
    回到天尊閣時，晨光已漫過門檻，把屋裏的塵埃照得像跳動的金屑。唐釗小心地將孟朧放在床榻上，暖團立刻跳上去，蜷在她手邊，尾巴輕輕掃著她的手腕，像在替她暖著那點尚未褪盡的涼意。
    他轉身去燒熱水，灶膛裏的火苗舔著木柴，劈啪聲裏，膝蓋的麻意突然翻湧上來，讓他踉蹌了一下，扶住灶台才站穩。低頭看時，褲管膝蓋處竟凝著層薄冰，是昨夜在林子裏沾的寒氣滲進了骨頭。
    “嘶——”他倒吸口涼氣，剛想揉一揉，就聽見身後傳來孟朧的聲音：“別硬撐了。”
    她不知何時坐了起來，正掀著被子要下床，臉色雖仍蒼白，眼裏卻有了神采。唐釗趕緊回身按住她：“躺著別動，我去拿藥。”
    “不用，”孟朧拉住他的手，指尖劃過他膝蓋外側，那裏的皮膚果然泛著不正常的青，“是怨氣侵了經絡，得用星果花的汁敷。”
    暖團像是接了指令，噌地跳下床，跑到院角那棵新開的星果樹下，用爪子輕輕扒了片帶著晨露的花瓣，叼回來放在孟朧手邊。
    孟朧笑著摸了摸它的頭，將花瓣搗成汁，又混了點灶台上溫著的蜜水，調成黏糊糊的膏狀。“忍著點。”她抬頭看唐釗，眼裏帶著點狡黠，“可能有點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