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日子，後山漸漸染了紫。星果苗一排排立在坡上，唐釗新搭的木架順著山勢蜿蜒，像條紫色的河。孟朧在林邊開了片藥圃，護膝草長得最旺，葉片上的露珠總在清晨閃著光。
    入秋時，第一片星果林熟了。唐釗在林間搭了座小木屋，木窗正對著掛滿果子的枝頭。孟朧坐在窗邊縫衣裳，看他背著竹簍穿梭在藤蔓間，暖團跟在後麵，時不時叼起掉落的星果往屋裏拖。
    “夠釀酒了嗎？”她揚聲問。
    唐釗從藤蔓後探出頭，竹簍裏的星果堆得老高：“夠釀三缸，再留兩串掛在屋簷下，等下雪時看。”
    暖團突然衝著木屋後的竹林叫起來，唐釗放下竹簍走過去，沒多久抱著隻毛茸茸的小狐狸回來，小家夥縮在他臂彎裏，眼睛亮得像星果。
    “撿的，”他把小狐狸遞給孟朧，“怕是跟丟了窩，留著給暖團作伴吧。”
    暖團湊過來聞了聞，尾巴輕輕掃過小狐狸的背，像是認了這個新朋友。孟朧把小狐狸放在膝頭，看它小口小口啃著唐釗遞來的星果，忽然覺得這林間的風，都帶著蜜甜的暖意。
    傍晚時，夕陽穿過星果林，在木屋前投下斑駁的光影。唐釗在劈柴，孟朧坐在門檻上剝星果，暖團趴在旁邊打盹，小狐狸蜷在它腳邊。遠處傳來村裏的狗吠，混著晚歸的牛鈴，像支溫柔的曲子。
    “明年，”孟朧抬頭看他，“我們把星果苗再往山那邊栽些吧？”
    唐釗直起身，柴刀在手裏轉了個圈：“好，再搭個小棚子，累了能歇腳。”他走過來，蹲在她麵前，指尖拂過她鬢角的碎發，“等這片山都掛滿星果，我們就把阿公阿婆接來住，讓他們天天喝新釀的酒。”
    孟朧笑著點頭，看天邊的星星又亮起來，落在星果上，落在他眼裏，也落在這滿林的歲月靜好裏。小狐狸不知何時醒了，踩著暖團的尾巴跑到他們中間，叼起顆掉在地上的星果，像是在為這約定作證。
    小狐狸在星果林裏紮了根，孟朧給它取名“星子”，隻因它那雙眼睛總像浸在星光裏。暖團成了盡職的兄長，帶著星子在藤蔓間鑽來鑽去，偶爾叼回幾枚被風吹落的星果，堆在木屋門檻上，像獻寶似的。
    開春時，唐釗果然帶著工具往山那邊去了。孟朧背著裝星果苗的竹簍跟在後麵，暖團和星子一前一後跑著，驚起的山雀撲棱棱掠過枝頭，灑下一串清脆的啼鳴。新開辟的地塊在向陽的坡上，唐釗揮著鋤頭翻土，孟朧蹲在旁邊整理幼苗，指尖掐掉多餘的側芽，動作熟稔得像做了千百回。
    “這裏的土比前山肥，”唐釗直起身捶捶腰，額角的汗滴落在新翻的泥土裏，“秋天準能掛滿果。”他指著不遠處的山坳，“棚子就搭在那棵老鬆樹下，遮風擋雨正好。”
    孟朧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老鬆樹的枝幹遒勁如虯龍，樹下的青草剛冒新芽，幾隻野兔正低頭啃食，見人來便“嗖”地竄進灌木叢，隻留下幾叢晃動的草葉。她忽然笑了：“等棚子搭好，說不定能撞見小鹿來喝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