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驪山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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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王二年,冬至。
    驪山腳下的荒田被晨霜覆蓋,宛如撒了一層碎鹽。
    晁錯站在田壟間,呼出的白氣混著泥土的腥氣,鐵製犁鏵在掌心灼得發燙。
    他身後三百農夫身著統一的玄色短打,腰間別著青銅短刀 —— 這是姬友暗中調配的 “鄉兵”,既是耕夫,亦是戰士。
    “大人,幽王車駕已過戲水!”
    仆從的稟報打斷思緒。晁錯望向塬下,幽王的九旒金車在數百甲士簇擁下緩緩駛來,褒姒的翟衣在陽光下如流動的金箔,袖口繡著的玄鳥仿佛要振翅飛出。
    “擊鼓!” 晁錯揮手,三通牛皮鼓響震得霜粒簌簌墜落。農夫們齊吼號子,鐵犁入土的 “哢嚓” 聲與號子共鳴,田壟間騰起黃褐色的塵霧,如一條蜿蜒的巨龍破土而出。
    褒姒的馬車停在塬上,她掀起簾幕,目光落在翻湧的泥土上:“這便是司徒說的‘火象’?”
    姬友上前,玉笏擊地:“陛下,此乃‘代田法’,一壟一甽,輪番耕作,可使地力常新。” 他示意農夫展示新舊禾苗,“舊法每畝收粟一石,此法可收一石三鬥。”
    幽王揉著眉心,顯然未從昨夜的酒色中清醒:“美人可覺得有趣?”
    褒姒指尖撫過車窗的蟠螭紋,忽然輕笑:“塵土飛揚,倒像戰場。”
    晁錯注意到她眼底閃過的陰霾,知道時機已到,故意提高聲音:“此等‘火象’,可破陰邪!近日民間流傳童謠,‘檿弧箕服,實亡周國’,正應在娘娘身上。”
    褒姒臉色驟變,幽王猛地轉頭:“何意?”
    “萑草弓,箕草箭袋,” 晁錯從袖中取出一把萑草弓,弓弦上纏著犬戎狼頭刺繡,“乃犬戎詛咒之物,與娘娘‘火德之身’相衝。草民已命人收繳全城萑草弓,唯有行此‘火舞’,方能攘災。”
    虢石父晃著尖頂冠上的狐尾,上前道:“陛下,此乃妖言!分明是司徒府借此攬權!”
    姬友直視幽王,聲音如鍾:“陛下若不信,可命人查驗萑草弓來源。”
    正爭執間,一名斥候跌撞著闖入:“報!申侯屬地搜出犬戎狼頭旗,與萑草弓刺繡一致!”
    褒姒猛地攥緊幽王衣袖,後者臉色鐵青:“申侯。。。竟敢勾連犬戎!”
    晁錯趁機呈上鐵犁:“陛下,申侯之所以敢謀反,乃因王畿無兵。若推行‘兵農合一’,耕戰一體,何懼諸侯?”
    幽王盯著鐵犁鏵的冷光,忽然想起宣王時期的赫赫武功,拍案道:“準!晁錯為典農田大夫,總領屯田事宜。若三個月後粟米不豐,提頭來見!”
    褒姒欲言又止,卻見幽王已起身離去,車駕卷起的塵土撲在她的翟衣上,金絲玄鳥頓時蒙了層土灰。
    暮色浸染驪山時,晁錯在臨時搭建的工坊內調試犁具。
    姬友掀開氈帳,帶來一壺熱酒:“先生可知,今日為何能成?”
    “因幽王怕了。” 晁錯灌下一口酒,辛辣直入喉管,“申侯與犬戎的證據,是您提前埋下的?”
    姬友默認,目光落在晁錯腰間的鐵犁模型上:“某早查知申侯通敵,卻苦無證據。先生的‘萑草弓’,恰是利刃。”
    晁錯忽然握住對方手腕,觸到其袖中藏著的青銅短劍:“司徒大人,可曾想過,即便屯田成,幽王仍會因褒姒荒廢朝政?”
    姬友凝視著帳外的星空,良久道:“某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是夜,鎬京街頭忽然到處流傳新的童謠。
    “褒姒怕火象,萑草引犬戎;司徒播良種,周室得新豐。”
    晁錯聽著孩童的歌聲,知道輿論的火苗已起。
    三日後,幽王攜褒姒親臨屯田區,卻見塬上立著百具鐵犁,每具犁頭都刻著 “周” 字。
    晁錯一聲令下,農夫們齊聲高呼:“兵農合一,周室永昌!”
    鐵犁翻土如浪,竟在冬日犁出濕潤的土層,隱約可見草根下的蚯蚓 —— 這是深耕的成效。
    褒姒的臉色陰晴不定,忽然指著遠處:“那是什麽?”
    眾人望去,隻見一名農夫摔倒,懷中掉出半塊萑草餅。
    虢石父趁機大喊:“陛下,有人私藏詛咒之物!”
    農夫被甲士按在地上,晁錯卻蹲下身,掰開餅團。
    “此乃粟米與萑草混合所製,為的是節省糧食,娘娘請看,”
    他指著萑草莖,“莖稈可編席,籽粒可充饑,何咒之有?分明是奸人曲解童謠,妄圖惑眾!”
    幽王盯著餅團,想起近年宮中膳食日益奢靡,百姓卻易子而食,忽然揮手:“放了他。”
    褒姒咬著銀牙,袖中滑落一張帛書,晁錯瞥見上麵的 “犬戎首領” 字樣,心中暗凜 —— 原來她竟私通敵酋。
    當晚,姬友在司徒府密室展示搜獲的密信:“褒姒與犬戎首領往來頻繁,信中提及‘烽火為號,裏應外合’。”
    晁錯捏緊信箋,燭火將他的影子投在牆上,如同一柄出鞘的劍:“下一次烽火,不能再是兒戲。”
    “先生想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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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幽王親見‘火象’的威力,也讓他親見褒姒的真麵目。”
    晁錯取出代田法的奏疏,在 “兵農” 二字旁朱筆圈注,“明日早朝,臣請幽王賜‘火田’為‘王田’,由司徒府直接管轄。”
    姬友撫掌稱善,卻忽然劇烈咳嗽 —— 這是多年勞心勞力落下的暗疾。
    晁錯按住他的手腕,脈相紊亂如斷弦:“大人需靜養。”
    “某不能停下前進的腳步,” 姬友搖頭,“西周的活路,在先生手中。”
    冬至次日,早朝。
    晁錯捧著 “王田策” 上殿,卻見褒姒身旁站著一名胡商,獻上的琥珀匣中躺著條三寸長的蜥蜴 —— 正是史書中 “龍涎化蜥” 的傳說物證。
    “陛下,此乃褒國神物,” 胡商叩首,“得之可保江山永固。”
    幽王大悅,褒姒趁機道:“陛下,神物需以火祭,方能顯靈。”
    晁錯識破其計,上前道:“娘娘莫非想以‘火祭’為由,阻撓屯田?”
    虢石父尖聲道:“典農田大夫這是何意?”
    “龍涎化蜥,乃凶兆,” 晁錯取出龜甲,新刻的裂紋如 “凶” 字,“需以‘人間火舞’鎮之,而非虛妄祭祀!”
    幽王看著龜甲與蜥蜴,猶豫不決。褒姒忽然低泣:“陛下,臣妾唯恐神物降罪。。。”
    “夠了!” 幽王甩袖,“褒美人暫退,晁錯留下議事。”
    殿內隻剩君臣二人時,幽王忽然道:“司徒說你來自後世,可知我大周結局?”
    晁錯渾身一震,卻見姬友不知何時已跪於殿外,顯然將一切告知了幽王。
    他直視帝王,擲地有聲:“陛下若行代田、強鄉兵、遠奸佞,西周可延百年國祚;若依舊寵信褒姒虢石父之流、荒廢朝政,不出十年,犬戎必破鎬京!”
    幽王沉默良久,從案頭取出一卷竹簡 —— 竟是姬友的《西陲布防圖》。
    “代田之事,全憑先生。若成,寡人封你為司農大夫;若敗,司徒與你,皆當死罪。”
    晁錯叩首時,看見姬友鬢角的白發又添幾縷,想起史書中他戰死驪山的結局,喉間泛起苦澀:“臣唯有以死報國。”
    出得王宮,暮色已濃。姬友拍著他的肩膀,聲音低沉:“先生可知,某為何敢賭?”
    “因為司徒大人知道,” 晁錯望著驪山方向的篝火,屯田農夫的號子聲隱約傳來,“這把火,一旦燒起來,就再也撲不滅了。”
    是夜,司徒府的青銅作坊再次起火,百具新鑄的鐵犁在火光中如沉睡的龍。
    晁錯握著姬友贈予的佩劍,劍鞘上的 “克商” 二字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仿佛預示著西周的命運。
    他知道,自己正站在曆史的十字路口。
    前塵往事如潮水湧來,西漢七國之亂的鮮血與西周的晨霜在眼前重疊,而他手中的鐵犁,終將在這亂世中耕出一條生路,或是一道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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