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在倉庫的屋簷下凝結成冰棱，像一串串透明的水晶，被初升的陽光折射出七彩的光。陳老漢推開倉庫的木門，寒氣瞬間湧了進來，他嗬出的白氣在眼前久久不散。田野裏的積雪雖未再增厚，卻凍得堅硬如鐵，踩上去隻留下淺淺的腳印，與昨日半融的泥濘截然不同。他讓人將昨夜燒透的草木灰運到田埂，灰末在冰麵上鋪開，像一層溫暖的毯子，慢慢滲入冰層。
    “夫人，耐鹽禾的種子甕上結了層薄冰！” 哈桑指著倉庫角落的陶甕，甕壁上的冰碴晶瑩剔透，“陳老漢說這是‘甕壁掛冰’，說明倉庫裏的濕度太高了，您看這甕口的桑皮紙，都有點發潮了！” 他說得沒錯，湊近陶甕，能聞到淡淡的潮氣，與之前幹燥的穀香不同。用手指輕觸甕壁，冰碴冰涼刺骨，而甕內的種子雖未受影響，但長期下去恐怕會受潮發黴。倉庫北側的窗戶縫裏，還在不斷滲進寒風，窗紙邊緣已微微結冰。
    寶兒讓人取來幹燥的石灰粉，在倉庫四角各堆放一小堆：“石灰能吸潮氣，比草木灰更管用，” 她邊撒石灰邊說，“每堆石灰要離陶甕三尺遠，既能吸濕又不會影響種子。” 接著，她又讓人用棉絮堵住窗戶縫，再糊上一層桑皮紙，“雙層防護，才能擋住這無孔不入的寒氣。” 半個時辰後，倉庫裏的濕度明顯下降，陶甕上的冰碴漸漸融化，用手觸摸甕壁，已沒有之前的濕冷感。
    王晏之的幕僚帶著石匠來到糞場，他們要給發酵池加裝保溫層。石匠們將切碎的稻草與黏土混合，均勻地塗抹在池壁上，厚度達三寸：“這層‘草泥層’能擋風防凍，比單純的石板更保暖，” 幕僚邊指揮邊說，“等泥層幹透，還要在外麵再抹一層石灰，既能防水又能反射陽光，讓池內溫度更高些。” 哈桑幫忙遞稻草，看著草泥層在寒風中慢慢凝固，池內的熱氣不再像之前那樣輕易散去，糞堆上的白汽也變得濃鬱了許多。
    正午的陽光難得地變得溫暖，農人們趁著這短暫的暖意，將野慈姑的試芽盤搬到地窖入口處透氣。試芽盤裏的白芽又長了半寸，芽尖泛著淡淡的綠，顯得生機勃勃。“這芽得見見光，不然會越長越弱，” 陳老漢用手輕輕托起芽體，“但也不能曬太久，半個時辰就得搬回去，現在的日頭看著暖，其實寒氣重，容易凍傷嫩芽。” 芽體在陽光下舒展著，吸收著微弱的能量，與地窖裏的陰暗環境相比，更顯精神。
    午後的寒風再次變得凜冽，田野裏的冰層又增厚了半寸。農人們趕緊用木板蓋住翻耕後的土地，木板上再壓上石塊，防止寒風直接吹襲土壤：“這木板能擋住‘穿堂風’，比草木灰更嚴實，” 陳老漢邊蓋木板邊說，“開春掀開木板，下麵的土肯定還是鬆的，不會被凍成硬塊。” 蓋好的土地像被蓋上了一層鎧甲，在寒風中紋絲不動，與未蓋的地塊形成鮮明對比。
    耐鹽禾的種子甕旁，農人們正在進行最後的檢查。他們將陶甕傾斜，讓種子滾動起來，聽著穀粒相互撞擊的聲音，判斷種子是否受潮：“聲音清脆，說明種子幹燥；要是發悶，就可能受潮了。” 哈桑邊聽邊記錄，十個陶甕的種子都很正常，沒有受潮的跡象。他又在每個甕口的桑皮紙上戳了幾個小孔，“這樣能讓甕內的空氣流通，防止種子‘悶壞’，開春播種時也不會影響發芽。”
    鐵匠鋪裏，鐵匠們正在給修好的農具上油。他們將桐油加熱後，用刷子均勻地塗抹在農具的金屬部分，“這熱油能滲進金屬的細縫裏，比冷油更能防鏽，” 鐵匠邊塗邊說，“冬天的金屬容易生鏽，上了油就像給它們穿了件保護膜，開春用的時候還是亮閃閃的。” 塗好油的農具被整齊地掛在倉庫裏，遠離潮濕的角落，在油燈下泛著油光。
    傍晚的天色早早地暗了下來，農人們開始給牛棚加燒炭火。炭火盆裏的栗木炭燒得正旺，散發著溫暖的熱氣，牛棚內的溫度保持在十度左右：“牛是咱們開春耕種的好幫手，得好好照顧，” 陳老漢給牛添著草料，“夜裏溫度低，得多燒點炭，不能讓牛凍著。” 牛兒們在溫暖的牛棚裏悠閑地吃著草料，不時發出滿足的哞叫，與棚外的寒風形成鮮明對比。
    黎明時分，地窖內的溫度穩定在十二度，野慈姑的球莖睡得很安穩。寶兒檢查試芽盤裏的芽體，發現它們又長了些，芽尖的綠色更深了，根須也開始萌發：“這說明試芽很成功，這些球莖開春播種，肯定能早早發芽。” 她讓人將試芽盤放回原來的位置，“再等些日子，天氣暖和點，就能準備育苗了。” 試芽盤裏的芽體在微弱的光線下，像一個個小小的希望，預示著來年的豐收。
    雪後的田野在晨光中泛著白光，農人們開始清理倉庫周圍的積雪。他們用掃帚將積雪掃到路邊，防止雪水滲入倉庫：“積雪融化後會很潮濕，得及時清理，” 哈桑邊掃雪邊說，“倉庫幹燥，種子和農具才能保存得好。” 清理幹淨的倉庫周圍，露出了幹燥的地麵，與未清理的地方形成對比。
    午後的日頭又變得溫暖了些，農人們趁機給糞場的草棚加固。他們用繩子將草簾捆得更緊，再在棚頂加鋪一層茅草，“這樣能擋住更多的寒氣，讓糞堆發酵得更好，” 陳老漢邊加固邊說，“開春施肥的時候，這糞肥肯定很‘有勁’，莊稼肯定長得壯。” 加固後的草棚在陽光下顯得很穩固，糞堆裏的熱氣不斷地冒出來，在棚頂凝結成水珠，又慢慢滑落。
    夜幕降臨時，倉庫裏的農人們正在盤點備耕物資。他們將種子、農具、肥料等一一清點，確保開春耕種時不會缺東少西：“種子夠了，農具修好了，肥料也準備好了，就等開春了，” 哈桑看著盤點清單，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今年的冬備做得比往年都好，來年肯定是個豐收年。” 農人們圍坐在一起，談論著來年的耕種計劃，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期待。
    黎明再次到來，天空依舊晴朗，但寒氣絲毫未減。田野裏的冰層、倉庫裏的種子、糞場的糞肥、牛棚的牛兒…… 都在這酷寒中積蓄著力量。農人們知道，隻要熬過這個冬天，開春後，這片土地就會煥發出新的生機，而他們的辛勤付出，也終將換來豐收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