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馬來之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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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回咱們說到,羅斯福和丘吉爾在華盛頓召開了“彩虹會議”,製定了“先歐後亞”的全球戰略。與此同時,美國那台龐大的“戰爭機器”也總算開始發動了。要知道,這種機器不是一踩油門就能立刻全速前進的,它需要時間熱身、動員、生產、調配。而就在這段真空期裏,日本卻已經搶先一步,開始發瘋一般地咬人了。
    珍珠港事件之後,日本等於是跟美國徹底翻臉了。但你還真別說,日本動手的速度之快、手段之狠,還真讓人瞠目結舌——趁著美國人還沒從珍珠港的打擊裏緩過神來,日軍就像撒了歡的野狗一樣,在整個東南亞和西太平洋區域上演了一場多線並進的全麵攻勢,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模仿起了德國人的閃電戰。
    那日本為啥要這麽幹?主要有兩點:
    第一,當然是為了資源。這個咱之前說過,日本早就被美國石油禁運掐住了脖子,南下就是奔著馬來亞的橡膠、荷印的石油、緬甸的大米去的。這些都是維持戰爭機器運轉的命根子,不搶就等著自己先熄火。
    第二,日本想建起一條從西太平洋到東南亞的“絕對防禦圈”。
    他們的算盤打得很清楚:我占得地盤越多、咬得越狠,美國心態就越容易崩。那時候你是不是就不想打了,坐下來和談的幾率,是不是就多了一分?別忘了,日本的戰略目標從來不是跟美國打到你死我活——它的核心思路就是四個字:速戰速決。能嚇退你,我就贏了;打太久,我自己就先撐不住。
    甚至就算你美國不願和談,真要打回頭來,那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你看看我這防線,從馬來半島一路連到所羅門、馬紹爾、加羅林島,海島一個接一個,補給線拉得老長了。你想打進來,就得一個島一個島啃。每打一場仗都得跨越幾百公裏海洋,運輸、登陸、補給、空中掩護一樣都不能少,哪一環崩了都是血。就算你贏,代價也大到心痛。美國人自己不得掂量掂量?
    說白了,日本這一連串南下攻勢,其實就是在跟美國變相的“秀肌肉”:你看我厲害吧?我都打到澳洲門口了,你要不要現在認個慫,咱們握手言和,各退一步?但問題是,美國可不是你嚇唬一下就退的那種角色。
    此時此刻的日本,就像一條發了瘋的野狗,逮誰咬誰,而且牙還真夠尖銳,給當時的英美盟軍造成了極大的壓力,甚至一度把局勢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所以,為了讓大家能看明白這場“瘋狗南下圖”,咱們這次不按傳統時間線講——因為太亂,容易看懵。我們一條戰線一條戰線地拆開講,帶大家一塊看清楚這條野狗究竟怎麽下口、怎麽撕咬、怎麽布下殺局。
    強烈建議您一邊看,一邊配著蘋果地圖、穀歌地圖或地球儀來看,這樣就更能體會那種“戰火蔓延、島鏈沉沒”的壓迫感。
    在展開對南洋與東南亞的全麵進攻之前,日本陸軍專門設立了“南方軍”作為此次“南進作戰”的統籌指揮機關。南方軍於1941年11月6日正式成立,總司令為寺內壽一大將,總部最初設於法屬印度支那的西貢,統一指揮日軍陸軍在南洋、東南亞和西太平洋方向的各項軍事行動。
    南方軍下轄四支主力野戰軍,各自承擔不同戰區的作戰任務:
    第25軍司令官:山下奉文中將):負責進攻英屬馬來亞和新加坡,是南進作戰的主力先鋒部隊;
    第16軍司令官:今村均中將):負責對荷屬東印度的作戰,目標為爪哇、蘇門答臘、婆羅洲等戰略資源重地;
    第14軍司令官:本間雅晴中將):主攻菲律賓群島,對美菲聯軍展開進攻;
    第15軍司令官:飯田祥二郎中將):向西挺進緬甸,切斷中英之間的滇緬交通線,並威脅印度東部邊境。
    整個南方軍的作戰部署呈現出一種“多線並進、統一調度”的格局。各支部隊分區作戰,但由南方軍總司令部進行戰略節奏與方向的統一協調。與此同時,日本海軍方麵則由聯合艦隊配合陸軍展開登陸與製海支援,特別是南遣艦隊、第二艦隊等單位,為陸軍提供了有效的海上掩護。
    正是在這樣一套嚴密部署與協同體係的支持下,日本得以在珍珠港襲擊之後極短的時間內,迅速展開對整個南洋戰區的大規模攻擊行動。
    咱先講第25軍的馬來亞戰線:就在珍珠港的爆炸聲還在夏威夷上空回蕩的時候,也就是1941年12月8日的淩晨由於時差關係,比珍珠港事件發生的時間要晚幾個小時,但幾乎是同步行動),日本陸軍的第25軍,在司令官山下奉文陸軍中將的指揮下,已經像一群幽靈般,分別在泰國南部的宋卡、北大年以及英屬馬來亞東北海岸的哥打巴魯等地,實施了多點登陸作戰!
    太平洋帝國向南擴張的新路徑,就這樣,在暹羅灣泰國灣)那濕熱的海岸線上,悄然展開了。
    泰國,這個在當時東南亞唯一保持著名義上獨立的國家,麵對日本人的突然“造訪”,一開始也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但泰國總理鑾披汶·頌堪元帥是個明白人,他知道就憑泰國那點可憐的家當,根本不是日本人的對手。再加上英國人之前承諾的“共同防禦”遲遲沒有兌現英軍主力都在馬來亞南邊等著日本人從海上正麵進攻呢),眼瞅著日本人的坦克都快開到曼穀城下了,鑾披汶元帥很“識時務”地選擇了“躺平”。不僅迅速與日本簽訂了停戰協定,允許日軍過境,沒過多久12月21日),幹脆就跟日本結成了軍事同盟加入了“軸心國”,掉過頭來幫著日本人打英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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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國這一“反水”,在戰略上對英國人來說,簡直是致命一擊!它直接導致了英軍在馬來半島整個西部防線的右翼徹底洞開,日本人可以暢通無阻地從泰國南部,沿著公路和鐵路,長驅直入馬來亞腹地,完全繞開了英國人原先設想的、主要依靠海軍和海岸炮兵進行正麵防禦的計劃。
    順帶一提,當時的馬來亞和新加坡可都是英國的殖民地,是“日不落帝國”在東南亞的門麵和咽喉,丟了這塊地,可不隻是丟了個據點這麽簡單,這塊地還死死卡著馬六甲海峽這條海上交通大動脈,英國從歐洲通往印度、緬甸、澳洲的咽喉就在這兒,一旦被日本拿下,英帝國的遠東航線等於被人一刀切斷。
    而駐守在馬來亞的英聯邦軍隊包括英國本土部隊、澳大利亞部隊、印度部隊以及當地的馬來亞誌願軍),總司令是珀西瓦爾陸軍中將。這位將軍,可能在指揮才能和應變能力上,確實有點不盡如人意。他對日軍的進攻方向和作戰方式,出現了嚴重的誤判。他一直以為,日本人要打馬來亞,肯定會像傳統的海上強國那樣,從海上正麵進攻新加坡,或者至少是馬來亞南部的重要港口。因此,他把主要的防禦力量和工事,都集中在了新加坡和馬來亞的南部沿海地區。對於馬來半島北部那茂密的、被認為是“不可逾越”的原始叢林,以及與泰國接壤的西部邊境,他則認為日軍不可能從那裏發動大規模進攻,防禦力量相對薄弱。
    結果呢?日本人偏偏就不按常理出牌!第一波登陸的日軍,在強大的空中掩護和凶悍的步兵突擊下,迅速突破了英軍在哥打巴魯等地的灘頭陣地,並且利用泰國這個“後門”,長驅直入。馬來亞的前線,幾乎是在戰爭爆發的頭幾天之內,就宣告崩潰了!
    指揮日軍第25軍的這位山下奉文陸軍中將,那可不是個等閑之輩。此人身材不高,沉默寡言,但目光銳利,心思縝密,是個極具判斷力和決斷力的叢林戰專家。他深知自己手裏的兵力第25軍總共也就三個師團,約三萬餘人,在總兵力上其實是少於當麵之敵英聯邦軍隊的八萬多人的),要想以少勝多,就必須揚長避短,出奇製勝,絕不能跟英國人打那種按部就班的陣地消耗戰。
    於是,山下奉文創造性地運用了一套讓英國人聞所未聞、也叫苦不迭的“叢林機動奇襲戰術”,核心武器之一,竟然是咱們現在看來再普通不過的——自行車!
    “自行車閃電戰”:日軍士兵們在登陸之後,除了依靠繳獲的少量汽車和自身的兩條腿之外,最重要的機動工具,就是大量的自行車!這些自行車,很多都是他們在占領區“就地取材”征用或者說是搶劫)來的,甚至包括很多女式自行車和兒童自行車。您別小看這破自行車,在馬來半島那種道路狀況不佳、叢林密布、橋梁稀少的環境下,它可比那些笨重的汽車和坦克好用多了!日軍士兵們,一人一輛自行車,馱著武器彈藥和簡單的給養,沿著那些被英國人認為是“坦克無法通行”、“步兵難以逾越”的林間小道、橡膠園便道甚至是被廢棄的伐木小徑,悄無聲息地、以驚人的速度,向著英軍的側後方進行大膽的穿插和迂回!他們經常能夠出其不意地出現在英軍的退路上,切斷其補給線,或者從背後捅上一刀。這種“自行車閃電戰”,使得日軍步兵的每日推進速度,遠遠超出了英軍指揮官們的預判,經常是英軍這邊還在某個據點上準備死守呢,回頭一看,日本人已經跑到他們屁股後麵去了!
    空中支援與心理戰的完美結合:日本陸軍航空兵的零式戰鬥機和九七式輕型轟炸機,也牢牢地掌握著馬來亞上空的製空權。它們不僅為地麵部隊的推進提供了有效的空中掩護和火力支援比如轟炸英軍的炮兵陣地和指揮所),更重要的是,它們還扮演了“心理戰”的急先鋒。日軍飛機經常向英軍陣地和沿途的城鎮鄉村,投擲大量的宣傳傳單,上麵印著“新加坡必將陷落!”“亞洲是亞洲人的亞洲!”“抵抗是徒勞的!”之類的口號,再配上一些醜化英國人、美化“大東亞共榮圈”的漫畫,試圖從精神上瓦解英軍士兵特別是那些印度籍士兵和當地馬來亞人)的抵抗意誌,動搖他們的士氣。有時候,日軍飛機甚至還會用高音喇叭,在空中進行勸降廣播。這種軟硬兼施的心理戰,效果還真不賴。
    相比之下,英軍的戰術就顯得極其被動和僵化。他們過分依賴於固定的防禦據點和鐵路運輸線進行補給,一旦據點被繞過,鐵路被切斷,就立刻陷入混亂。而且,大部分英聯邦士兵,特別是那些從英國本土和澳大利亞調來的部隊,都缺乏在熱帶叢林地區作戰的經驗和訓練,對那種濕熱、泥濘、蚊蟲肆虐的環境極不適應,戰鬥力大打折扣。
    在這種“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不對稱較量之下,英軍的防線,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一個地崩潰。從北部的日得拉防線,到中部的金寶、仕林河防線,再到南部的麻坡……日軍幾乎是以一種“武裝大遊行”的方式,長驅南下,勢不可擋。哥打巴魯、關丹、怡保、吉隆坡……這些馬來半島上的重要城鎮和據點,相繼落入日軍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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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山下奉文的陸軍在馬來半島上勢如破竹、高歌猛進的時候,海麵上,英國皇家海軍也遭遇了一場堪稱“國殤”級別的災難性失敗,徹底斷送了他們在東南亞地區最後的海上希望。
    戰爭爆發前,為了威懾日本,也為了加強遠東的防禦力量,丘吉爾首相力排眾議主要是海軍內部一些人覺得風險太大),下令將英國皇家海軍的驕傲——剛剛服役不久的新銳戰列艦“威爾士親王”號 和功勳卓著的戰列巡洋艦“反擊”號 ——派往遠東,組成了一支代號為“z艦隊”的特遣編隊,由經驗豐富的海軍上將湯姆·菲利普斯爵士指揮。丘吉爾希望,這兩艘“海上巨無霸”的到來,能夠像定海神針一樣,震懾住日本的擴張野心。
    可惜啊,這位“老頑固”首相,還是低估了日本人不要命的膽量,更嚴重低估了日本海軍航空兵的恐怖實力!
    12月8日,也就是珍珠港遇襲的第二天,菲利普斯上將率領著“z艦隊”當時還缺少計劃中的航空母艦“不屈”號,因為它在牙買加擱淺耽誤了行程,所以整個艦隊缺乏有效的空中掩護!)從新加坡啟航,雄心勃勃地準備北上,去攔截和攻擊那些正在馬來亞北部沿海地區登陸的日本運輸船隊。
    然而,他們的行蹤,很快就被日本潛艇和偵察機給發現了。日本海軍駐西貢現在的越南胡誌明市)的第22航空戰隊主要是裝備了九六式陸攻和一式陸攻等遠程轟炸機的部隊),立刻傾巢而出,像一群聞到血腥味的鯊魚,撲向了這兩艘在南中國海那蔚藍的海麵上孤零零航行的英國巨艦。
    12月10日,一場在現代海戰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也是一邊倒的“屠殺”開始了。
    在沒有任何己方戰鬥機掩護的情況下,“威爾士親王”號和“反擊”號,這兩艘曾經讓大英帝國引以為傲的“海上堡壘”,成為了日本海軍航空兵進行“實彈打靶”的絕佳目標!
    數十架日本九六式陸攻轟炸機和一式陸攻轟炸機,分成多個波次,輪番對這兩艘英國軍艦發動了魚雷和炸彈攻擊。英國軍艦雖然也用艦上的高射炮拚命還擊,但在日軍飛行員精準而又凶悍的攻擊麵前,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反擊”號戰列巡洋艦,雖然航速較快,機動靈活,一度躲過了數枚魚雷,但最終還是身中多枚魚雷和炸彈,艦體嚴重受損,在下午1點20分左右,帶著巨大的爆炸聲和衝天的水柱,迅速傾覆沉沒!
    而“威爾士親王”號,這艘曾經搭載著丘吉爾與羅斯福總統共同簽署《大西洋憲章》、象征著英美同盟的新銳戰列艦,也沒能逃脫厄運。它同樣遭到了日軍魚雷和炸彈的集中攻擊,艦舵被魚雷炸壞,失去了機動能力,變成了一個漂浮在海上的“活靶子”。最終,在身中數枚魚雷和多枚炸彈之後,這艘英國皇家海軍的驕傲,也在下午2點50分左右,帶著巨大的不甘和屈辱,緩緩沉入了南中國海那冰冷的海底。艦隊司令菲利普斯上將和艦長利奇上校,都選擇與艦同沉,以身殉國。
    整個戰鬥過程,僅僅持續了不到兩個小時!兩艘代表著大英帝國海上霸權象征的巨型戰列艦,就被一群在當時很多人看來還“不成氣候”的日本海軍航空兵,給幹淨利落地點了“天燈”,送進了海底龍宮!這是現代海戰史上第一次,在沒有其他水麵艦艇參與的情況下,單憑航空兵的力量,就成功擊沉了正在航行中的、處於戰鬥狀態的戰列艦!它像一聲響亮的喪鍾,徹底宣告了“大艦巨炮主義”時代的終結,也預示著航空母艦和艦載航空兵,將成為未來海戰無可爭議的主宰!
    “威爾士親王”號和“反擊”號的沉沒,對英國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性的失敗!它不僅使英國在整個東南亞地區,徹底失去了可以與日本海軍抗衡的主力水麵艦艇力量,日本海軍從此在東南亞海域取得了絕對的製海權;更重要的是,它沉重地打擊了英聯邦軍隊在馬來亞的士氣,也使得堅守在馬來半島上的英軍,徹底陷入了孤立無援的絕境。
    海上的希望破滅了,陸地上的防線也如同決了堤的洪水,一潰千裏。
    英聯邦軍隊在山下奉文那神出鬼沒的“自行車部隊”和日本空軍的輪番打擊下,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他們隻能沿著馬來半島那條貫穿南北的中央鐵路,節節敗退,希望能退守到馬來半島最南端的柔佛州,依托那裏的防禦工事和新加坡要塞,做最後的掙紮。
    但撤退的過程,同樣充滿了混亂和絕望。部隊建製被打亂,指揮係統失靈,士兵們疲憊不堪,士氣低落。由於缺乏有效的交通工具和預設的撤退陣地,很多部隊在撤退途中,經常被日軍那些騎著自行車的“叢林幽靈”從側翼包抄迂回,切斷退路,最終隻能在絕望中投降或者被殲滅。馬來半島上的許多重要城市,如怡保、芙蓉等,相繼失守。
    1942年1月11日,馬來聯邦的首府吉隆坡,也落入了日軍之手。這標誌著英軍在馬來半島中部的防線,已經徹底崩潰。新加坡,這個曾經被認為是“固若金湯”、“永不陷落”的“東方直布羅陀”,已經完全暴露在了日軍的兵鋒之下,變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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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持續的失敗和絕望的撤退中,英聯邦軍隊的士氣,也跌入了穀底。一些印度籍的士兵,在日軍“亞洲解放者”的宣傳蠱惑和對英國殖民統治的長期不滿之下,開始出現逃亡甚至嘩變的情況。澳大利亞的部隊,也因為對英軍指揮官的無能和混亂的指揮感到失望,而怨聲載道。日軍則不失時機地利用那些投降的戰俘,進行反英宣傳,進一步瓦解英軍的抵抗意誌。
    當退守到柔佛州的英聯邦殘部,好不容易撤過連接馬來半島和新加坡島的那條狹窄的柔佛海峽,並炸毀了海峽上的長堤之後,他們以為,憑借著新加坡島上堅固的要塞炮台和環島防禦工事,至少能夠堅守一段時間,等待援軍的到來。
    但他們又一次低估了山下奉文的狡猾和日軍的凶悍!
    山下奉文知道,強攻新加坡島,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於是,他再次玩起了“虛虛實實”、“聲東擊西”的把戲。他一方麵命令部隊在新加坡島的東北麵,也就是靠近被炸毀的長堤的區域,進行大規模的炮火準備和佯動,擺出一副要從這裏強渡海峽的架勢,吸引英軍的注意力和防禦力量。
    而實際上,他卻將真正的突擊主力,秘密地集結在了新加坡島的西北麵,那裏是英軍防禦相對薄弱的環節,而且遍布著沼澤和紅樹林,英軍指揮官珀西瓦爾認為日軍不可能從這裏發動大規模登陸。
    1942年2月8日夜間,就在英軍主力還在東北麵嚴陣以待的時候,日軍的突擊部隊乘坐著簡陋的登陸艇和橡皮筏,冒著英軍零星的炮火,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地從西北方向的柔佛海峽,成功登陸新加坡島!
    英軍指揮官珀西瓦爾再次出現致命誤判!他仍然固執地認為,西北方向的登陸隻是日軍的佯攻,真正的主攻方向肯定還在東北麵!於是,他沒有及時調集預備隊,去堵截那些已經成功登陸的日軍,反而繼續將主力部署在東北岸,錯失了將日軍登陸部隊趕下海的最佳時機。
    結果呢?登陸的日軍迅速鞏固了灘頭陣地,並向島內縱深快速推進。等到珀西瓦爾終於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上當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日軍已經像潮水般湧入了新加坡島的腹地。
    更要命的是,日軍很快就占領了新加坡島上主要的蓄水池,切斷了城市的水源供應。沒有了淡水,城內近百萬的軍民包括大量從馬來半島逃難過來的難民)根本無法堅持下去。與此同時,新加坡島上僅存的少量英國皇家空軍的飛機,也因為機場反複遭到轟炸,被迫撤往荷屬東印度。新加坡的防禦體係,徹底崩潰了!
    1942年2月15日,新加坡島上的英聯邦軍隊總司令亞瑟·珀西瓦爾陸軍中將,在彈盡糧絕、水源斷絕、抵抗無望的情況下,被迫舉起了白旗,向日軍第25軍司令官山下奉文無條件投降!
    在武吉知馬福特汽車廠那間簡陋的會議室裏,身材高大、神情沮喪的珀西瓦爾,與身材矮小、但目光銳利、神情倨傲的山下奉文,簽署了投降文件。據稱,當時珀西瓦爾還試圖就投降條件進行一些討價還價,但山下奉文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隻是冷冷地用日語通過翻譯)問了一句:“yes or no?”是或者不是?)在日軍的武力威懾和最後通牒麵前,珀西瓦爾隻能屈辱地選擇了“yes”。
    這句冷峻而強硬的“yes or no?”後來不光震懾了珀西瓦爾,更是很快通過戰報、報紙和軍方宣傳,傳回了日本本土。一時間,全國上下傳為佳話。報紙上大標題刊出:“大英帝國將軍無言以對,日軍山下將軍一語震敵!”軍方甚至將這句話印成傳單,在日占區散發,作為“帝國威嚴”的象征。東京街頭,有商販幹脆把這句話印在扇子、香煙盒、包袱布上賣,儼然成為戰爭初期民族自信爆棚的“標語之一”。
    不少基層士兵和軍官在家書裏也提到,“若能如山下將軍一般,叫敵人隻能回答‘yes’,即死亦足矣!”——從一個戰術勝利,硬是被炒成了民族士氣的火箭燃料。
    隨著新加坡的陷落,約13萬名英聯邦軍隊官兵包括英軍、澳軍、印軍和當地誌願軍),都成了日軍的俘虜!這是英國軍事曆史上,一次性投降人數最多、也是最恥辱的一次失敗!消息傳到倫敦,正在指揮大英帝國進行艱苦卓絕反法西斯戰爭的丘吉爾首相,聞訊後勃然大怒,痛心疾首,在他的回憶錄中,將新加坡的陷落,稱為“英國曆史上最大的災難和最嚴重的恥辱!”
    不過這13萬英聯邦俘虜可就慘了,日本對待俘虜,那是出了名的殘忍。對他們來說,投降本身就是一種恥辱,根本不配享有戰俘應有的待遇。新加坡陷落後,那十三萬英聯邦戰俘的命運,並沒有隨著戰爭的結束而得到緩解,反而剛剛走進了另一場更漫長、更黑暗的折磨。
    不少人被押往泰國、緬甸,投入修建“死亡鐵路”;也有的被送進馬來亞叢林和礦山勞役,吃不飽、睡不好,疫病、酷熱和毒打成為日常。尤其是印度籍和馬來籍士兵,更是被日軍刻意挑撥、分化,有些人被迫編入親日部隊,有些人幹脆就活活累死在原始密林中,連屍骨都找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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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珀西瓦爾這位倉皇舉白旗的將軍,他的下場也頗具戲劇性。在新加坡投降後,他與其他高級軍官一起被日軍俘虜,並被送往滿洲的俘虜營,關押了整整三年半。在戰俘營中,他長期受到羞辱與隔離,日本人拿他當“帝國恥辱”的象征,看得比普通俘虜還緊。
    但諷刺的是,1945年日本投降時,他居然又成了“曆史的見證人”——盟軍安排他與其他高級將領一同乘專機飛往東京,親自出席日本在菲律賓馬尼拉舉行的投降儀式。就在山下奉文簽下投降書的那一刻,珀西瓦爾站在他背後,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盯著這個曾讓他屈辱至極的對手。
    命運轉了一圈,兩個老對手再度相見,隻不過,這一次,角色換了。
    對於新加坡城內的普通市民來說,日軍的占領,則意味著一場噩夢的開始。尤其是對於那些曾經積極支持抗日、或者被日本人認為是“反日分子”的華人社群來說,更是麵臨著滅頂之災。日軍在占領新加坡後,立刻就開始了針對華人的大規模搜捕和屠殺,史稱“新加坡大屠殺”或“肅清大屠殺”,數以萬計的無辜華人慘遭殺害。而其他的市民,也大多被迫充當日本人的勞工,或者在饑餓和恐懼中苟延殘喘。這座曾經繁榮美麗的“東方明珠”,就這樣,陷入了長達三年多的黑暗統治。
    馬來亞戰役和新加坡的陷落,從純軍事戰術層麵上看,無疑是日本陸軍特別是山下奉文和他指揮的第25軍)的一次“輝煌勝利”,堪稱“閃電戰”在叢林環境下的完美演繹。
    日軍以區區三萬多人的兵力,在短短的70天之內,就擊敗了數量遠超自己的八萬多英聯邦軍隊,攻占了整個馬來半島,並最終拿下了被認為是“永不陷落”的新加坡要塞。這在世界軍事史上,也是一個不多見的以少勝多、快速突擊的經典戰例。日軍在戰術運用比如自行車突襲、叢林穿插、空地協同)、心理戰宣傳瓦解、製造恐慌)以及特種作戰比如利用熟悉地形的當地向導)等方麵的成功,都值得後人研究和警惕。
    然而,這場看似輝煌的戰術勝利,卻也暴露了日本帝國在戰略層麵上的深層虛弱和難以克服的矛盾。
    英國在東南亞的威信徹底崩塌:新加坡的陷落,沉重地打擊了英國在亞洲的殖民統治和國際聲望。那些曾經對“日不落帝國”抱有敬畏和幻想的亞洲殖民地人民,第一次親眼目睹了西方殖民者的“不堪一擊”。這也為日後亞洲各民族的獨立解放運動,埋下了伏筆。澳大利亞、新西蘭這些英聯邦的“小兄弟”,在看到英國本土自顧不暇、遠東防線又如此脆弱之後,也開始逐漸將國家安全的希望,更多地寄托在了正在崛起的美國身上。
    英軍被迫全線後撤:馬來亞和新加坡的失守,使得英國在整個東南亞的戰略防線徹底崩潰,被迫將殘餘力量撤往緬甸和印度一線,準備組織新的防禦。這也為日軍下一步進攻緬甸、威脅印度,打開了門戶。
    但日軍也暴露出隱憂:馬來亞戰役雖然打得漂亮,但也暴露了日軍在後勤補給尤其是在遠離本土的叢林地區)方麵存在的嚴重問題,兵力不足的矛盾也開始顯現。占領了如此廣闊的區域,如何進行有效的統治和管理,如何應對日益滋生的各種抵抗組織和遊擊隊,都將成為日本未來沉重的負擔。敵占區的治安維持和反抗組織的滋生,將大大增加日本未來的統治成本,並不斷消耗其有限的兵力和資源。
    戰役結束後,立下赫赫戰功的山下奉文,並沒有被任命繼續指揮進攻荷屬東印度主要是爪哇島)的戰役,這個任務交給了另一位日本陸軍將領第16軍的今村均。日本的戰爭機器,在吞並了馬來亞和新加坡這塊“肥肉”之後,並沒有停歇,它的下一個目標,已經瞄準了更南邊、也更誘人的石油腹地——荷屬東印度。那裏的油田,才是日本發動這場“南下豪賭”的真正核心目標所在。
    而剛剛經曆了奇恥大辱的英國人,以及剛剛從珍珠港的震驚中緩過神來的美國人,又將如何應對日本這頭在東南亞橫衝直撞的“瘋狗”呢?太平洋上的戰火,才剛剛開始猛烈地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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