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珩抱著玩累後沉沉睡去的昭華，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在小床上，又替曜淵掖好被角。
    小家夥睡得四仰八叉，兩隻小腳蹬了蹬，小尾巴還甩了甩。
    霍司珩看著孩子們恬靜的睡顏，嘴角不自覺上揚，眼中滿是溫柔。
    他耐心守著孩子們到後半夜才輕步離開。
    夜風輕輕吹拂，霍司珩心情舒暢地走向吟風閣。
    當他踏入院門的瞬間，便感知到一股濃鬱的血腥氣，來源於客房的方向！
    “司辰？！”
    霍司珩心中一陣驚駭，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
    他疾步衝向客房，血腥氣越發明顯，是從浴室裏傳來的。
    “砰！”
    霍司珩立馬用精神力瞬間震開門鎖。
    眼前的景象讓他如遭雷擊！
    浴室裏一片狼藉，霍司辰整個人浸在被染成淡紅色的浴水中，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毫無生氣。
    他雙目緊閉，唇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至極。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搭在浴缸邊緣的左手腕！
    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橫貫其上，皮肉翻卷，鮮血仍汩汩地往外冒著，在淡紅浴水中暈開朵朵“血花”。
    “不——！”
    霍司珩目眥欲裂，一個箭步衝上前。
    冷水浸透了他的衣袖，他卻毫無所覺，顫抖的手指探向霍司辰的頸側。
    還有微弱的脈搏！
    雖然慢得驚人，但還在跳動！
    “阿福！阿福！！！”
    霍司珩的聲音嘶啞變形，喚醒管家通訊係統，叫人過來幫忙。
    他連忙將弟弟濕透的身軀從血水中抱出來，迅速找來繃帶，死死纏住那猙獰的傷口，可鮮血仍不斷滲出。
    管家阿福帶著兩名醫療型機械侍從火速衝了進來，看到眼前景象也是倒吸一口涼氣。
    “霍先生，這是怎麽了？”
    “快！懸浮車！皇家醫院！最高優先級通道！”
    “通知醫院急救科，準備血漿，生命維持係統，快！”
    霍司珩抱起霍司辰，如離弦之箭般衝向懸浮車。
    阿福一邊指揮侍從行動，一邊急切地問：“霍先生，是否立刻通知公主殿下？”
    霍司珩動作猛地一頓，眼中閃過掙紮，“先救人！別驚動她，她懷著孩子，不能受驚。”
    皇家醫院頂層的特殊監護病房內，隻有儀器發出規律的滴答聲。
    經過一整夜驚心動魄的搶救，霍司辰的命總算是從鬼門關被硬生生拉了回來。
    他身體極度虛弱，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清晨微熹的光透過百葉窗，在霍司辰的臉上投下幾道明暗的條紋。
    他緩緩睜開眼，琉璃色的瞳孔裏一片空洞的死寂，喪去了所有光彩。
    他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天花板，然後視線緩緩轉動，落在了床邊。
    嗬！居然沒有死。
    霍司珩就坐在那裏，一夜未眠。
    他身上的衣服還帶著血痕，頭發淩亂，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眸裏布滿了紅血絲。
    看到弟弟醒來，他緊繃的身體終於鬆懈下來，可眼中的憂慮絲毫未減。
    霍司辰的目光在哥哥臉上停留了片刻，又艱難地移向病房門口。
    那裏空無一人。
    她不在？
    他用死亡都換不來她的一絲在意嗎？
    真是狠心啊！
    霍司辰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那笑比哭還難看。
    他眼底最後一點光芒，徹底熄滅了。
    “司辰……你醒了……感覺怎麽樣？還疼不疼？”
    霍司珩聲音沙啞，滿是心疼與關切。
    他刻意放柔了語調，像是在哄一個受驚的孩子，唯恐再刺激到他分毫。
    霍司辰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比霍司珩的心無比揪痛。
    他輕輕握住霍司辰的手，語調更加輕柔，試探著問：“司辰，告訴哥，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不是……修複精神力本源出了意外？失敗了？”
    床上的弟弟依舊沉默。
    許久，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枕頭。
    霍司珩鼓勵他。
    “一次失敗沒什麽大不了的！哥再想辦法！大不了我再去一次‘噩夢回響’，找更好的晶髓！”
    “這次不行就下次，下次不行就下下次！總能找到能讓你恢複精神力的辦法！”
    他心裏後怕極了，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
    “就算……就算真的不行了，哥向你保證！就算沒有精神力，你依舊是帝國最優秀的軍人！”
    “憑你的戰術頭腦、你的體術根基，你照樣能在軍部大放異彩！”
    “參謀本部、後勤戰略規劃、甚至去軍校做戰術教官……那麽多位置，總有你能施展才華的地方！”
    “你永遠是霍家的驕傲，是我霍司珩最引以為豪的弟弟！別放棄，好嗎？”
    霍司珩把所有能想到的安慰話語都傾吐而出，眼神急切又懇切。
    可霍司辰依舊毫無反應。
    他的沉默，他的死寂，比任何哭喊都更讓霍司珩心碎。
    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鐵血元帥，此刻徹底慌了手腳。
    他看著親弟弟如此了無生趣的模樣，巨大的無力感和錐心之痛終於衝垮了霍司珩的理智。
    他眼眶泛紅，聲音哽咽：“司辰……求你了……別這樣……看看哥……跟哥說句話……你想想母親和父親，他們如果看到你如今這樣，該有多痛心……”
    “想想我！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是我豁出命也要護住的人！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告訴我啊！”
    “如果那塊晶髓不匹配，大不了……我將我的精神力本源剜出來給你！我們血脈同源，應該能適配！別怕！”
    霍司珩幾乎是吼出這句話，淚水奪眶而出。
    也許是這番話觸動了霍司辰，他緩緩轉過頭，目光終於落在霍司珩臉上。
    那空洞的眼底，有一股極其扭曲、黑暗的東西在湧動。
    他蒼白幹裂的嘴唇艱難地翕動了幾下，發出微弱嘶啞的氣音：“哥……你剛才說……你願意把你的一切……都給我？”
    霍司珩一愣，隨即用力點頭，眼中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苗：“是！隻要你能好起來，隻要你能活下去！哥有的，都給你！我的軍功、我的榮譽、我的財產……隻要你要！隻要我有！”
    霍司辰的嘴角病態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笑容。
    那笑容裏沒有半分暖意，隻有一種瘋狂的、偏執的、不顧一切的貪婪。
    他死死盯著霍司珩的眼睛，一字一頓得重複道：“一切……？你願意把……你擁有的一切……都讓給我？”
    他刻意加重了“一切”兩個字，那語氣仿佛在確認某種交易。
    霍司珩看著弟弟眼中那陌生而瘋狂的執念，背脊瞬間竄上一股寒意。
    但他對弟弟的愛與心疼壓倒了一切。
    他毫不猶豫的回複：“是！哥願意！隻要能讓你振作起來，活下去！哥的一切，都可以給你！”
    他以為弟弟想要的是力量、地位、財富這些。
    他做好了付出所有榮耀和未來的準備。
    這時，霍司辰臉上的病態笑容卻驟然放大，那笑容扭曲得近乎猙獰。
    他像是聽到了最荒謬又最合心意的答案，喉嚨裏發出嗬嗬的的怪異笑聲。
    他死死抓住霍司珩的手腕，那雙空洞的眼睛爆發出駭人的光亮。
    “那……她呢……？”
    “連她……也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