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珩心頭猛地一沉，那股寒意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
    他強壓下翻騰的情緒，重複問道：“她？你……你在說什麽？說清楚！”
    他心頭的不祥預感正瘋狂蔓延，似烏雲迅速聚攏遮蔽日光。
    “她啊！哥哥，你的雌主，帝國公主虞從夢！”
    霍司辰說著，眼神偏執到了癲狂，他孤注一擲地嘶吼：
    “哥哥！我想嫁給公主！我想做她的夫侍！像你一樣！像他們一樣！”
    轟——！
    霍司珩感覺腦子瞬間炸開，將所有的擔憂、心疼炸得粉碎！
    他身體晃了一下，臉色瞬間褪得比霍司辰還要蒼白。
    他盯著弟弟的臉，隻覺得眼前人如此陌生，往日兄弟溫情皆成泡影。
    “所以……”
    “你今天鬧這麽一出尋死覓活，根本不是什麽精神力本源出了問題，……就是為了阿夢？！來個以死相逼？！”
    霍司珩的聲音冷到了極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霍司辰沒有否認，他眼中的瘋狂更盛，甚至帶上了一絲“勝利在望”的得意。
    他急促地喘息著，用力點頭：“是她！就是她！哥哥，你忘了嗎？那天在醫院，你說過，隻要我喜歡，你就支持我！你會祝福我的！你說過的！”
    霍司珩隻覺得一股腥甜湧上喉嚨，被他狠狠咽了下去。
    背刺！
    赤裸裸的背刺！
    被自己豁出性命保護的親弟弟！
    他想起華永安那充滿惡意的指控，原來並非空穴來風！
    隻有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
    他身體不受控製地開始發抖，被至親背叛的窒息感擠壓著他的心髒。
    他扶著床沿才勉強站穩，嘶啞破碎地問：“那……阿夢呢？她也喜歡你嗎？她……答應你了嗎？”
    他問出這個問題時，隱隱祈盼不要得到肯定答複。
    霍司辰眼神一下黯淡下來，他頹然地靠回枕頭，聲音染上了哭腔。
    “她不要我……她拒絕了我……她說對我沒有那種感情……她讓我簽協議，要我徹底放棄，才肯給我修複精神力……她甚至威脅要趕我走……”
    他回想起被虞從夢冷酷拒絕的場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霍司珩看著弟弟這副“受害者”的姿態，隻覺得一股邪火直衝天靈蓋。
    他氣笑了，眼底盡悲涼和荒謬。
    “哈……拒絕了你？可真有你的！”
    “霍司辰！你以什麽身份、什麽立場去向阿夢表白？！”
    “你他媽有沒有想過我這個哥哥？！有沒有半分考慮過我的感受？！”
    “你向她表白的時候，心裏可曾閃過一點‘這是我哥的雌主’的念頭？！”
    他逼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盯著霍司辰，字字如刀：
    “你知不知道，在穹宇帝國的上流圈子裏，‘兄弟同嫁一主’意味著什麽？！”
    “那不是什麽風流韻事，那是天大的恥辱！是昭告天下我這個做哥哥的無能！”
    “守不住雌主的寵愛，才需要把自己的親弟弟像貨物一樣獻上去固寵！”
    “他們會說，‘看啊，霍家的大公子，堂堂帝國元帥，連自己雌主的床都爬不穩了，得靠賣弟弟的屁股才能保住位置！’”
    “他們會罵你哥哥是個沒用的廢物！是靠賣血親求榮的軟骨頭！”
    “霍司辰，你他媽是想讓我被釘在貴族圈的恥辱柱上，被所有人戳脊梁骨嗎？！”
    霍司辰被這一連串怒斥震得呆若木雞，嘴唇翕動卻發不出聲。
    短暫沉默後，他猛地抬頭，抓住救命稻草般地祈求：
    “哥！哥哥！你剛才說了！你願意把一切都給我的！別的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你幫我！幫幫我！求你了！”
    “你在荒星上守護過她！你是她的恩人！這是天大的恩情！公主殿下她……她一向很聽你的話，她很看重你！”
    “隻要你開口，替我說說好話，她一定會接納我的！她一定會心軟的！”
    “好不好？哥，求求你了！幫幫我這一次！就這一次！”
    虞從夢的名聲本來就不好，她一定不會在乎別人說什麽的，自己更不在乎。
    哥哥說願意把一切給我，那就包括幫我得到公主啊！
    霍司辰目光灼灼，滿是執念。
    霍司珩低頭看著弟弟抓著自己手臂的那隻手，那手腕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
    他看著霍司辰瘋魔的樣子，隻覺得一股惡心感翻湧上來。
    他猛地抽回手臂，力道之大，讓虛弱的霍司辰差點摔下床。
    “你讓我……挾恩圖報？！”
    “霍司辰！你看看你自己！你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一副令人作嘔的樣子？！”
    他感覺寒心至極，同出一脈的血緣，此刻卻似枷鎖。
    “你搞搞清楚！阿夢她不是我的所有物！從來都不是！隻有我是阿夢的！”
    “我隻是……隻是湊巧在她最艱難的時候，陪她走過了一段路！而且……”
    “而且，在荒星上，與其說是我守護她，不如說是她在盡力不讓我受苦！”
    “是她！是阿夢。為了我們能過得好一點，腆著臉去跟其他獄友借錢，想盡辦法讓我們住得稍微像樣點，吃得稍微好一點！”
    “是她為了讓我們能早點脫離那個鬼地方，才主動……主動設法懷上了孩子！”
    “我有什麽恩？！我有什麽臉麵去向她提這種要求？！”
    霍司珩剖開自己的心，過往種種在眼前浮現。
    “說實話，荒星上的日子，比我們在邊境的作戰哨所還要好上幾分！”
    “霍家因為我在荒星陪她走了一遭，雌皇陛下早就給了霍家天大的補償和特權！這份恩情，皇室早就還清了！”
    “我霍司珩，在阿夢麵前，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恩義！”
    “更沒有資格，用這份早已兩清的情分，去逼她接受她根本不喜歡的人！尤其這個人，還是我的親弟弟！”
    霍司辰聽著哥哥的話，眼中的光芒一點點熄滅，隻剩下怨毒和不甘。
    他嘶聲說：“說到底……哥哥不過也覺得……我配不上公主殿下罷了……還說什麽願意獻出一切……何必惺惺作態？！”
    霍司珩最後一絲兄弟情誼，也在霍司辰這聲質問中徹底凍結。
    他看著這個偏執、自私、甚至有些麵目全非的弟弟，心寒如冰。
    “對，你說得對。”
    “你不配。阿夢拒絕你，真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你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你不過就是掛了個我親弟弟的名頭而已！真以為老子欠你的！”
    說完，霍司珩再沒有看霍司辰一眼，他猛地轉身，決絕離去。
    霍司珩按下電梯按鈕，金屬門緩緩打開。
    他走進去，靠在轎廂壁上，閉上眼，波瀾起伏地情緒一時難以平息。
    電梯下行，失重感襲來，卻遠不及心被撕裂的痛。
    就在電梯即將到達一樓時，外麵走廊驟然爆發出驚恐的尖叫和混亂的呼喊！
    “天啊！快來人啊！攔住他！”
    “霍小公子！不要啊！快回去！”
    “他在頂樓！他要跳樓！快！安保！醫生！”
    “年輕人！有什麽話好好說！別做傻事！！”
    霍司珩猛地睜開眼，猩紅的眼眸裏最後一絲僥幸徹底粉碎，隻剩下無盡的疲憊。
    心累！
    他終究……還是走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