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質問中是夢也是現實

字數:14788   加入書籤

A+A-


    \"把飯盒給我吧,小蘭\"洛保倚在電梯門框上,白大褂下擺垂落如褪色的旗,
    她伸手時,腕間淡青色血管在冷光下若隱若現,\"我叫宮野誌保,你也可以叫我小哀——反正都是這具身體的名字,反正你也猜到,我的改變。
    毛利蘭攥著保溫桶的手指節發白,塑料外殼被捏出細微的褶皺,
    電梯數字從17樓緩緩跳動,洛保望著鏡麵裏兩人交疊的倒影,突然輕笑出聲:
    \"如果你想回日本,我隨時能安排。工藤新一......本該是你的守護者。\"
    這句話的釘子,狠狠楔進密閉空間,
    毛利蘭猛地抬頭,卻撞進一雙陌生的眼睛——那雙眼漆黑如墨,深處翻湧著她看不懂的驚濤駭浪。
    \"我有個問題\"洛保接過飯盒擱在窗台,瓷勺碰撞聲清脆如裂冰,
    \"青梅竹馬就注定是愛情嗎?是習慣還是親情,愛一個人難道不會顧及另外一個人的感受?愛一個人怎麽會給她帶來危險?好一個純愛的那麽年,他們那些人口口聲聲說的,真的愛嗎?
    連對自最心底的秘密,自己不願意做的事,雙方都不知道,這就是你們愛?
    洛保又指了指自己,你愛她才會刨根問底的去,去查去求證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她,不會因為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就打消了懷疑那個人,
    你才會一眼就認得出來,眼神的在乎是騙不了人,
    工藤新一變成柯南的那段時間,朝夕相處這麽久,你當真從未懷疑過?
    \"她轉身時白大褂帶起風,將桌上的病曆吹散在地麵,\"還是說,你早就察覺了,隻是......選擇了沉默?\"
    毛利蘭後退半步,後腰抵在金屬欄杆上,
    記憶突然翻湧:柯南總在關鍵時刻露出新一的神情,那些脫口而出的專屬口頭禪,還有無數次隔著電話傳來的心跳聲,他摘下眼鏡好幾次了,甚至有相同的裏出現葉子,又怎麽會不會有一個相同的他出現?
    你不喜歡偵探,可他喜歡,你就被迫喜歡,這就是愛一個人吧,對你的占有欲是打消你一切的異性相處,這就是喜歡嗎?
    我身體裏這個笨蛋,自以為是的把你推開,她甚至有一瞬間也這麽認為你們兩個才是一對,什麽叫做柯南是小哀的,什麽叫做小蘭是新一的?
    當真可笑,當初那個柯南不就是工藤新一嗎?灰原哀就不是宮野誌保嗎?當這些話傳入口中的時候,當真可笑,說什麽柯哀,誌新,戳什麽一對?我單純覺得惡心。
    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繃帶纏住,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滿心滿眼都是解藥,想回到你身邊
    \"洛保彎腰撿起散落的紙張,指尖拂過帕金森患者的腦ct影像,\"可誰在意過解藥是怎麽來的?
    aptx4869的毒性有多強?沒人會在意,甚至有人會覺得她是破壞你們的第3個,哪怕沒有這個藥,
    他也會惹到其他的人,他顧及過你的感受嗎?所有人都認為你們是一對,所以覺得,
    她突然逼近,溫熱的呼吸掃過毛利蘭耳畔,\"你見過新一小時候的模樣,怎麽會認不出柯南就是他?\"
    窗外烏雲壓城,閃電劈開天際的刹那,毛利蘭看見對方瞳孔
    那些被她刻意封存的疑慮,此刻如潮水般湧來。
    她想起柯南分析案情時微揚的下頜,想起他在滿月之夜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想起每次通話時電話那頭刻意壓低的變聲。
    \"她每次咳血、發燒,獨自在博士家醒來時,\"洛保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指節無意識摩挲著胸口,\"沒有人問過她的身體能不能承受。看著喜歡的人與別人成雙入對......小蘭,你告訴我,她這需要多堅強?\"
    毛利蘭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想起灰原哀總是站在陰影裏,用嘲諷掩飾脆弱;想起洛保深夜在實驗室亮著的孤,想起無數次自己奔向新一,卻忽略了身後那個默默轉身的身影。
    \"nova突然帶出宮野明美的女兒,你覺得這個笨蛋會怎麽樣選,你覺得我會怎麽選?
    真的隻是為了救人?\"洛保扯開襯衫領口,露出鎖骨,\"取心頭血會要了這具身體的命——她明明知道,卻還是答應了。
    \"她的聲音突然拔高,\"因為不救的話,赤井秀一不會原諒她,她自己也不原諒自己,就好像當年一樣,若不研製出解藥,總覺得她欠你,可是我有時候我會在想。難道沒有宮野誌保,沒有她做的這顆藥,以工藤新一那種好奇的性格,遲早有一天會有引來其他的人,也會被別人喂其他的藥,可是宮野誌保,你真的欠他的嗎?
    是他害他成這樣子的嗎?誰站在她的角度啊?你們恰恰就忘記她沒有親人了,
    我不知道什麽叫愛,但真正愛一個人會想盡辦法不讓對方受到傷害,寧願自己承受痛苦,更不想讓你看到受傷,所以這個笨蛋和和那個家夥,最大的不一樣就是,這個笨蛋的危險從來是被動的,而那個家夥給你的是主動的,每一次查案偵破案件,都是主動帶來的危險,有沒有想過多年後這些犯人走出來,會給你們報複?他可以查他的案子,但他最不該的是把身邊的人帶過去,哪怕你們願意,還有那些小學生,都不可以,這點,好像沒人懂,我沒有她的記憶,我在這個笨蛋筆記裏寫的清清楚楚
    小蘭,她對你愛一個人是想保護對方,不想讓對方擔心,不會給你帶來任何危險,甚至連危險都擋住,知道你的喜好,
    知道你的不喜歡,知道你並不堅強,我不會,因為你會空手道也很強,卻忽略你,愛就是要全麵地去看待對方,不管是優點還是缺點,都要給予理解和關心,這應該也是她的想法。
    可這個笨蛋,她從沒對你說過這些話吧甚至覺得你們愛的都灰原哀,
    當初她提心吊膽,都怕你們發現她的秘密,怕你們埋怨把工藤新一變成這樣鬼樣子,到最後如果你們沒有看到她,
    解藥的結果,不過隻是死的過程,她不能讓工藤新一死,那隻能讓自己死,她不是愛的工藤新一,從始至終也隻是怕你受不了而已,小蘭,我替她說完這些了。
    這具身體中過槍、被灌下毒藥、心髒早已千瘡百孔!你們都忘了,五年前她給自己,不管是做臨時解藥也好,做什麽都好,
    毛利蘭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終於明白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那些深夜裏壓抑的咳嗽發熱,那些在陽光下突然蒼白的臉色,
    原來從始至終,她都不是唯一在愛裏掙紮的人。
    \"你幸運的是,隻有我出現了,
    如果出現第三個、第四個.....\"洛保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彎腰拾起最大的一塊玻璃碎片,鋒利邊緣抵在腕間動脈,
    \"你覺得,nova會放過她嗎?\"她輕笑出聲,眼淚卻順著下頜滴落,\"幸好覺醒的是我,要是換作更瘋狂的人格......\"
    \"別說了!\"毛利蘭衝上前奪下玻璃,顫抖的手指被劃出細小傷口,\"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她抓住洛保的肩膀劇烈搖晃,\"但我現在知道了!我在乎她,我一直都在乎!\"
    洛保怔怔地望著她,睫毛上凝結的淚珠在閃電中折射出微光。走廊盡頭傳來護士站的喧嘩,而她們站在破碎的玻璃中間,像兩隻困在蛛網裏的飛蛾。
    \"小蘭,\"洛保突然將臉埋進她頸窩,聲音悶悶的,\"這裏它我好疼,我真的很痛\"
    這句話像根導火索,徹底擊潰了毛利蘭最後的防線,
    她緊緊抱住懷中顫抖的身軀,淚水浸透對方的白大褂,卻分不清是為誰而流,洛保抱著人,慢慢的放在沙發上,便轉身離開,開車去往東江。
    夢境 —
    “我不是她,但是我說出了這些話,我能感覺到這裏會痛。
    ”洛保按緊胸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有些她不能做的我去做,我有可能回不來......
    但我會盡量讓她回來
    ”她望著窗外翻湧的烏雲,閃電將側臉劈成明暗交錯的棱角,“隻要組織的威脅一日不除,她就永遠無法站在陽光下。”
    毛利蘭的手死死攥住窗台邊緣,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赤井秀一和工藤新一匆匆趕來,白大褂下擺揚起的風卷著消毒水氣味。
    “絕對不行。”工藤新一擋在門前,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鷹,“你現在的身體根本撐不住!”
    “保護她是你的事,其他不用你管。”洛保冷笑,喉間泛起鐵鏽味,
    “這具身體本就千瘡百孔,與其等著它突然停止呼吸,不如讓我做些有價值的事。”她突然劇烈咳嗽,
    指縫間滲出點點血痕,“那個姓銀的美國人想拿我做實驗?我偏要親自去會會他——當年他和我父母的恩怨,也該做個了結了。”
    赤井秀一伸手想扶住她搖晃的身形,卻被她側身避開。
    “把孩子交給她在國內的親人。”洛保喘息著扯開領口,
    鎖骨處的手術疤痕在冷汗中泛著詭異的紅,“你該關心的是自己的女兒,而不是一具隨時會垮掉的軀殼。”
    “你別忘了你的學生!”赤井秀一的聲音第一次帶上怒意,“那些實習生跟著你兩年,你現在說走就走?這不是不負責任是什麽?”
    洛保扶著牆勉強站穩,睫毛上凝結的汗珠墜落在病曆單上,暈開墨跡:“我會把他們教到能獨當一麵
    等他們正式成為醫生......半年,
    或者兩年後,我再離開。”她的聲音越來越弱,卻固執地抬高下巴,“但有些事,等不了那麽久。”
    工藤新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脈搏在指尖跳動得淩亂而虛弱:“aptx4869的殘留毒素根本沒清除幹淨,對不對?前兩個月的發燒根本不是因為勞累!你以為你還能像以前一樣,不要命地熬下去?”
    “咳咳......該問她的問題,別來問我。”洛保反手甩開他,血腥味在口腔裏炸開,“心頭血是她答應的,和我無關
    ”她踉蹌著扶住桌沿,目光掃過眾人蒼白的臉,“至於明美的孩子......送她去中國,交給我的家人,
    在那裏,組織的手暫時夠不到。”
    一股劇痛心降洛保眼前炸開密密麻麻的黑點,她死死咬住下唇,嚐到濃烈的血腥味“辭職信......交給院長了嗎?”她攥住毛利蘭的胳膊,指甲幾乎陷進對方皮肉,“如果需要我帶完這批學生......我可以等......”
    陳晏梨衝進來時,正看見洛保跌坐在地。她的白大褂前襟洇開大片暗紅,指縫間不斷滲出鮮血。“藥!”洛保抓住她的手腕,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在院長辦公室,我的白大褂口袋裏......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毛利蘭跟著陳晏梨衝向電梯,裙角帶翻了牆角的垃圾桶。洛保掙紮著起身,卻被赤井秀一按回椅子。“別碰我!”她揮開對方的手,撐著牆跌跌撞撞往外走,“送我去停車場......我要開車......”
    暴雨傾盆而下,洛保跌進駕駛座,額頭重重撞在方向盤上。喇叭聲驚飛了棲在車頂的烏鴉,她摸索著打開空調,冷氣裹著鐵鏽味的呼吸在狹小空間裏盤旋。後視鏡裏,自己的臉色白得近乎透明,嘴角不斷溢出鮮血,在黑色座椅上綻開妖冶的花。
    “小蘭......如果我醒不過來......”她對著空蕩的車廂呢喃,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屏幕,鎖屏照片裏毛利蘭的笑容漸漸模糊。劇痛突然如潮水般襲來,她弓起身子,鮮血順著下巴滴落在變速杆上,在暴雨聲中,最後一絲意識被黑暗吞噬,毛利蘭攥著從院長辦公室奪來的藥瓶,陳晏梨舉著備用鑰匙,兩人渾身濕透地衝向停車場。遠遠望去,洛保那輛黑色轎車的車門竟已緊閉,原本虛掩的車窗也不知何時升了上去。
    \"不好!\"陳晏梨將鑰匙插進鎖孔,卻發現車門從內部反鎖。透過被雨水衝刷的車窗,隱約可見洛保癱在駕駛座上,頭歪向一邊,嘴角的血跡蜿蜒而下,在白大褂上暈染出猙獰的圖案。赤井秀一猛地撞向車門,金屬框架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快找應急開關!\"
    工藤新一繞到車尾,手指在後備箱縫隙間摸索。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滴落,視線被淋得模糊不清。\"這裏!\"他終於摸到一個凸起的紅色按鈕,用力按下的瞬間,後備箱彈開的氣流夾著血腥氣撲麵而來。眾人爬進後座,卻被眼前的景象驚住——洛保的安全帶不知何時勒成了死結,金屬卡扣在掙紮中深深嵌進皮肉,滲出的鮮血混著雨水,在座椅上積成暗紅的水窪。
    \"別動她!\"陳晏梨扯開醫藥箱,戴上手套的手指微微顫抖。她將聽診器貼在洛保胸口,卻隻聽見若有若無的氣音。工藤新一探向她的頸動脈,指尖觸到的脈搏如遊絲般脆弱。\"體溫在下降!\"他掀開洛保的眼皮,瞳孔對光反射已經微弱到幾乎不可見。
    毛利蘭跪在副駕駛座旁,顫抖著打開藥瓶。藥片倒在掌心的瞬間,她愣住了——瓶身標簽上赫然寫著\"抗心律失常藥\",而不是常規的鎮痛劑。\"這是......\"她聲音發顫,\"她一直瞞著我們......\"毛利蘭攥著藥瓶的手青筋暴起,指腹被粗糙的塑料磨得生疼。當她和陳晏梨跌跌撞撞衝進停車場時,那輛黑色轎車的車門竟已嚴絲合縫地緊閉——半小時前洛保跌坐進去時,車門還虛掩著,此刻卻像一道冰冷的屏障,將生與死隔絕兩端。
    “車門……怎麽關上了?”陳晏梨的聲音被雨聲撕碎。透過被雨水衝刷的車窗,能看見洛保歪著頭靠在方向盤上,額角的血混著雨水蜿蜒而下,在儀表盤上積成暗紅的細流。她的白大褂前襟完全浸透,深色布料吸附了太多血液,沉沉地貼在胸口,勾勒出觸目驚心的輪廓。
    “鑰匙!快找鑰匙!”毛利蘭撲到駕駛座旁,指尖在車門把手上徒勞地抓撓。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模糊了視線。陳晏梨顫抖著摸出備用鑰匙,卻發現鎖孔裏卡著異物——不知何時,洛保竟用沾血的發卡卡住了鎖芯,金屬薄片在雨水中閃著詭異的光。
    “她不想讓人救她……”赤井秀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舉著從急診室搶來的破窗器,雨水順著銀發滴落,在肩頭積成深色水痕。工藤新一蹲下身檢查車門縫隙,指尖觸到車門底部的應急開關,卻發現卡扣被人為掰斷,斷裂處還殘留著新鮮的金屬碎屑。
    “是她自己做的。”工藤新一站起身,鏡片上蒙著水汽,“她早就計劃好了……”
    毛利蘭猛地抬頭,雨水混著淚水滑進嘴角。她想起洛保遞來辭職信時那隻微微發抖的手,想起她整理白大褂時刻意遮住鎖骨疤痕的動作,想起昨夜在示教室,對方望著櫻花果凍包裝盒時,眼底一閃而過的溫柔與悲涼。
    “砸窗!”赤井秀一的破窗器狠狠砸向玻璃,強化纖維的車窗卻隻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工藤新一抄起停車場的消防斧,斧刃落下的瞬間,洛保的身體在駕駛座上輕輕晃了晃,仿佛對這劇烈的震動毫無察覺。
    當車窗終於被砸開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毛利蘭探手進去拉車門鎖,指尖觸到的金屬冰冷刺骨。洛保的身體軟軟地倒向一側,長發浸在座椅縫隙的血泊裏,幾縷發絲黏在嘴角凝固的血跡上,隨著微弱的呼吸輕輕顫動。
    “保保!”毛利蘭探向她的頸動脈,指尖觸到的皮膚涼得像冰,脈搏微弱得幾乎無法感知。陳晏梨已經爬進後座,扯開洛保的襯衫,聽診器貼上胸口的瞬間,她的臉色驟變——心髒部位沒有任何搏動,隻有若有若無的氣音從喉嚨裏溢出。
    “體溫過低!準備升溫毯!”陳晏梨的喊聲被雨聲吞沒。工藤新一解下自己的外套裹住洛保,卻感覺那身體冷得像塊頑石。赤井秀一將洛保抱出車外時,她的頭無力地垂落,嘴角又溢出一口鮮血,滴在赤井秀一的白大褂上,像落了朵絕望的花。
    急救床上,洛保的身體還在不斷滲血。心電監護儀的屏幕上,綠色曲線微弱得如同遊絲,每一次起伏都伴隨著刺耳的蜂鳴。毛利蘭握著她的手,那隻手瘦得隻剩骨頭,指甲縫裏還殘留著幹涸的血跡。
    “她一直在騙我們……”毛利蘭的聲音哽咽,“她說隻是普通的咳嗽,說隻是勞累過度……”
    陳晏梨正在配置腎上腺素,聞言動作頓了頓:“三個月前的體檢報告,她私自扣下了。心肌酶譜異常的數值,是正常值的十七倍。”她的聲音發顫,“取心頭血的手術,根本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手術室的紅燈亮起時,毛利蘭癱坐在長椅上。工藤新一遞來溫熱的咖啡,她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走廊盡頭,赤井秀一靠著牆,懷裏抱著洛保的白大褂,衣兜裏掉出半張揉皺的便簽,上麵用鉛筆寫著:“如果我回不來,把孩子送去中國,找洛陽。”
    手術進行到第四小時,心電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的長鳴。陳晏梨衝出手術室時,口罩上沾滿血點:“心髒驟停五次,現在靠起搏器維持……”她的目光掃過眾人,“你們……進去看看吧。”
    病房裏,洛保的臉色白得像紙。各種管子從她身上延伸出去,連接著冰冷的儀器。毛利蘭握住她的手,那隻手突然動了動,指尖輕輕蹭過她的掌心。
    “小蘭……”洛保的聲音輕得像羽毛,眼睛半睜著,卻沒有焦點,“對不起……一直騙你……”
    “別說了,你會好起來的……”毛利蘭的淚水滴落在床單上,洇開一小片水痕。
    洛保的嘴角扯出一抹虛弱的笑,血沫順著嘴角溢出:“這一次……真的……給你希望……又給你絕望了……”她的呼吸越來越弱,目光卻固執地停留在毛利蘭臉上,“你和新一……要好好的……”
    “我不要!我隻要你好好的!”毛利蘭握緊她的手,卻感覺那溫度在迅速流失。洛保的手指輕輕顫了顫,像是想回握,卻最終無力地垂落。
    最先趕到的是洛承軒。他衝進醫院時白大褂還沾著手術台上的血跡,鏡片後的眼睛布滿血絲——半小時前他剛完成一台開顱手術,接到電話時手術刀差點脫手。“怎麽回事?”他抓住工藤新一的手腕,聲音發顫,“早上還好好的,怎麽突然......”
    “是取心頭血的手術後遺症。”陳晏梨遞來最新的檢查報告,ct影像上,心髒部位的陰影已經擴散到整個胸腔,“心肌損傷不可逆,她一直在用藥物強撐......”話音未落,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院長林鶴年摘下沾滿血的口罩,臉色比牆壁還白。
    “準備後事吧。”他的聲音沙啞,“心髒停跳,我們....”
    最先抵達醫院的是洛保的二舅洛明修。他衝進病房時手裏還提著給外甥女帶的桂花糕,糕點盒掉在地上,金黃的碎屑撒在潔白的床單上,像一攤凝固的血。“小保......”他顫抖著摸向洛保的臉,“二舅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
    緊接著,三舅洛正和帶著洛星瑤、洛明遠兄妹趕到。洛星瑤抱著寫滿洛保故事的筆記本,哭得幾乎喘不過氣:“姐姐說等我寫完小說,要第一個看......”洛明遠死死咬著嘴唇,直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三天前他還在和表姐冷戰,因為發現了她藏在抽屜深處的姐姐遺物。
    她跌跌撞撞衝進病房,洛保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的管子已經盡數拔除,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她顫抖著伸手,觸到的手背冰冷如霜,再也沒有往日溫暖的溫度,
    毛利蘭猛地從沙發上驚醒,額頭布滿冷汗,懷中的櫻花果凍早已融化,在毛毯上暈開一片粉色的痕跡都沒有
    她慌亂地摸向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淩晨五點十七分—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小時。
    \"小蘭?\"工藤新一從隔壁休息室匆匆趕來,襯衫紐扣錯扣了兩顆,顯然也是剛從噩夢中驚醒,\"你也......\"
    話未說完,病房內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洛承軒舉著手機衝出來,鏡片後的眼睛布滿血絲:\"我剛給洛陽哥打電話,他說根本沒收到我的短信!\"他的聲音在顫抖,\"還有,二舅三舅都說昨晚一直在家,根本沒來過醫院!\"
    陳晏梨握著聽診器呆立在原地,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可是我明明記得,我把最新的檢查報告給你看過,ct影像上心髒的陰影......\"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此刻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調出的檔案庫裏根本沒有任何關於洛保的異常檢查記錄。
    赤井秀一低頭看著手中的白大褂,衣兜裏的泛黃照片不知何時消失不見,隻留下淡淡的折痕。他想起夢裏洛保最後的微笑,想起她頸間晃動的櫻花吊墜,而此刻再摸向自己的口袋,那裏空空如也。
    \"這不可能......\"毛利蘭踉蹌著扶住牆壁,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我明明摸到了她冰冷的手,聽到了監護儀的長鳴......\"她突然衝向病房,卻在門口猛地刹住腳步——病床上空空如也,隻有消毒水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
    電梯門叮咚一聲打開。洛保倚著門框出現,白大褂下擺隨著動作輕輕擺動。她伸手接過毛利蘭手中的飯盒,指尖的溫度透過塑料外殼傳來:\"把飯盒給我吧,小蘭。叫我小哀或者宮野誌保,其他稱呼我不習慣。\"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得眾人渾身發冷。毛利蘭死死盯著眼前的人,聲音帶著難以置信:\"你......你怎麽會......\"
    \"怎麽?\"洛保挑眉,剝開香蕉咬下一口,目光掃過眾人蒼白的臉,\"昨天和院長吵完架,我去東江吹了吹風。\"她的聲音冷淡如常,\"那個孩子怎麽樣了?取了我心頭血,應該沒事了吧?\"
    工藤新一上前一步,鏡片後的眼神銳利如鷹:\"你記得在電梯裏質問小蘭的事?\"
    \"當然。\"洛保擦拭嘴角,\"問她為什麽沒認出柯南就是新一,還說了些陳年舊事。\"她突然眯起眼睛,\"不過看你們的表情,似乎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
    洛承軒握緊拳頭,指節發出咯咯的聲響:\"我們都做了同一個夢。夢裏你......\"他的聲音突然哽住,無法說出那個字,
    不過隻是個夢,你為什麽這麽當真?\"隻是夢而已。\"洛保抽回手,轉身走向儲物櫃,\"不過既然你們都夢到了,有些話提前說也無妨。\"她將白大褂疊好放進櫃子,動作利落到近乎冷漠,\"院長要我道歉?不可能。辭職信我已經交了,資料今晚就能整理好。\"
    她轉身時,白大褂口袋裏露出半截銀色的車鑰匙:\"我的車還停在醫院門口,不信自己去看。\"目光掃過赤井秀一,\"至於那個孩子,送回中國交給我家人,電梯門緩緩合上,將她的身影吞沒。走廊裏一片死寂,隻有空調外機的嗡鳴聲在頭頂回蕩。毛利蘭低頭看著掌心,那裏還殘留著夢裏洛保冰冷的觸感,而眼前的陽光卻如此真實,讓人分不清到底哪一個才是虛幻,
    工藤新一推了推眼鏡,鏡片閃過一道冷光:\"如果所有人都夢到同一個夢,這還能是說是巧合嗎?......\"他看向電梯的方向,\"有人想讓我們提前接受某個結局\"
    毛利蘭的手機突然震動,是一條匿名短信:\"夢境是未拆封的未來,
    \"她猛地抬頭,看向電梯所在的位置,那裏隻剩下一片空蕩蕩的走廊,以及窗外隨風搖曳的櫻花樹。
    而此刻的洛保,正坐在駕駛座上,望著後視鏡裏自己蒼白的臉色。她摸出藏在夾層裏的藥瓶,標簽上的字跡模糊不清。昨夜在東江的長椅上,她確實感受到了心髒撕裂般的疼痛,那種疼痛真實得讓她幾乎以為自己會像夢裏那樣,永遠倒在冰冷的江風中。
    礦泉水瓶在掌心捏出刺耳的聲響,洛保將藥片倒進口腔,冰涼的液體混著鐵鏽味咽下。劇痛像無數根鋼針從心髒迸發,
    她蜷縮在駕駛座上,額頭抵著車窗,玻璃映出她扭曲的麵容與遠處東江翻湧的浪濤。
    手機在副駕瘋狂震動,屏幕亮起的瞬間,洛保的瞳孔驟然收縮——鎖屏界麵是她與毛利蘭的合照,背景是京都的櫻花雨,
    可照片下方的日期竟顯示為“三天後”。她顫抖著點開相冊,所有近期的照片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畫麵:自己躺在重症監護室,身上插滿管子;
    毛利蘭在病房外痛哭;還有一張模糊的合影,畫麵裏除了熟悉的竟多出一個戴著銀色麵具的身影。
    “這到底是......”洛保的聲音被咳嗽撕裂,腥甜的血沫濺在方向盤上,記憶突然閃回昨夜東江畔,她倚著欄杆看江水翻湧時,曾有個戴兜帽的人從身後擦肩而過,
    當時她隻當是路人,此刻卻想起姐姐
    劇烈的疼痛讓她蜷縮成一團,意識在虛實之間反複拉扯,
    “咚!咚!”車窗突然被敲響,洛保猛地抬頭,對上一張布滿皺紋的關切麵容。停車場的老保安舉著電筒,光束透過擋風玻璃刺得她眯起眼:
    “洛丫頭,你這車子停在消防通道......”話音戛然而止,老人看見座椅上斑駁的血跡,“天!你這是怎麽了?”
    “送我去醫院......”洛保抓住車門把手,卻因脫力跌出車外,
    保安眼疾手快扶住她,觸到她後背黏膩的冷汗,
    遠處東江大橋的霓虹在雨幕中暈染成模糊的色塊,她在失去意識前,聽見老人顫抖著撥打120:“對!江東舊碼頭停車場!有小女生咯血昏迷了!”
    蘇州市第三人民醫院 急診室
    消毒水的氣味比夢境中更刺鼻,洛保在劇痛中睜開眼,頭頂的無影燈刺得她眼前發黑。心電監護儀的滴答聲規律作響,卻與記憶裏長鳴的警報截然不同。
    “醒了?”戴著金絲眼鏡的醫生摘下聽診器,白大褂名牌上“陳敘白”三個字在冷光下泛著銀邊,“急性心肌缺血,
    再晚半小時就危險了。”他的聲音帶著江南特有的溫潤,卻讓洛保瞬間繃緊神經——這不是市立醫院的任何一位醫生。
    洛保掙紮著要起身,輸液管被扯得晃動:“是你救了我?”
    陳敘白按住她的肩膀,動作輕柔卻不容抗拒:“晏梨是我侄女
    ”他轉身調試除顫儀,金屬器械碰撞聲與夢境裏的監護儀鳴響重疊,“她總說有個厲害的同學在市醫院,沒想到會在我這見到真人。”
    記憶突然閃回夢裏陳晏梨顫抖的聲音,洛保瞳孔微縮,
    她摸向胸口,那裏的鎮痛貼已被換下,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電極片。“不要通知市立醫院的人
    ”她抓住醫生的袖口,“尤其是毛利蘭......”
    “不通知?”陳敘白挑眉,調出ct影像,屏幕上心髒部位的陰影若隱若現,“你這丫頭,心髒都這樣了還亂跑?晏梨今早打電話說做噩夢,夢見你......”他突然噤聲,看著洛保驟然蒼白的臉色。
    窗外驚雷炸響,洛保的耳鳴聲與夢裏的長鳴漸漸重合。她想起夢境裏自己冰冷的手背,想起毛利蘭絕望的哭喊,喉間泛起苦澀:“夢都是假的。”
    “但你現在的情況不是假的。”陳敘白將報告單拍在床頭,“心肌酶超標15倍,必須住院觀察。”他突然湊近,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晏梨說你昨晚和院長吵架後失蹤,而你現在出現在東江?洛醫生,你在躲什麽?”
    洛保別開臉,瞥見床頭櫃上自己的手機。
    淩晨三點 醫院天台
    洛保裹著毛毯站在風口,輸液的手背已經回血。她盯著手機裏憑空多出的照片,
    最新一張顯示的是此刻的自己——天台、病號服、被風吹起的發絲,連手機屏幕的反光都清晰可見。
    “就知道你會亂跑。”陳敘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手裏拎著保溫桶,
    “我侄女托我帶來的粥。”他將桶放在地上,“別把我當外人,“
    洛保的心跳在胸腔裏轟鳴,
    分不清是因為疼痛還是震驚,
    她想起夢境裏nova詭異的笑容,想起自己在意識模糊時聽到的低語
    手機突然再次震動,這次是視頻通話請求——來電顯示“宮野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