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時，林兮已經站在藥圃中央。
    她赤著腳踩在沾滿露水的草地上，足尖傳來冰涼的觸感。
    老梅樹在晨風中輕輕搖曳，落下一片花瓣，正好綴在她肩頭。
    "都準備好了？"
    峰塵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兮轉身，看見他站在回廊下，一襲靛青色長袍，發絲用那支星月發簪半挽著，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澤。
    他腳邊放著兩個輕便的行囊，顯然是已經精簡過的。
    "嗯。"林兮小跑過去，腕間的白玉鐲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就是..."她回頭看了眼藥圃，聲音低了下去，"想再待會兒。"
    峰塵道沒有催促，隻是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玉瓶："裝些土。"
    林兮眼前一亮，接過玉瓶跑到老梅樹下，小心翼翼地挖了一捧泥土。
    這土裏混著星月草的根係和梅樹的落葉，散發著熟悉的氣息。
    當她封好瓶口時，發現峰塵道也在做同樣的事——他將一把泥土裝入錦囊，係緊後貼身收好。
    "師尊也..."
    "習慣。"他簡短地解釋，耳根卻微微泛紅。
    紫蘇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一刻的靜謐。
    她提著個食盒匆匆走來，眼圈有些發紅："就知道你們起得早。"食盒裏是剛出鍋的蒸餅和熱騰騰的靈草茶，"路上吃。"
    林兮接過食盒，突然抱住紫蘇。
    兩個姑娘在晨光中相擁，誰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紫蘇先鬆開手，抹了把眼睛："得了，又不是不回來。"她轉向峰塵道，鄭重地行了一禮，"峰長老，小師妹就拜托您了。"
    峰塵道頷首，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簡："藥圃的養護要點。"
    朝陽完全躍出山巔時，二人終於啟程。
    星河劍懸浮在院門外，比平日寬了幾分，劍身上還綁著個小小的行囊。
    林兮最後一次環顧藥圃，每一株草藥、每一寸土地都像是刻在心底般清晰。
    "上來。"峰塵道已經站在劍上，朝她伸出手。
    林兮握住那隻手，借力躍上飛劍。
    與往常不同，這次她站在了峰塵道身前，後背緊貼著他的胸膛。
    這個姿勢讓二人之間的白玉鐲相觸，發出清脆的聲響。
    "站好。"峰塵道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幾分無奈。
    林兮卻故意往後靠了靠："這樣穩當。"她能感覺到他的心跳透過背脊傳來，穩健而有力。
    星河劍緩緩升空，藥圃在腳下漸漸變小。
    紫蘇的身影站在老梅樹下，久久未動。
    當整個玄霄宗化作群山間的一個黑點時，林兮突然感到一陣鼻酸。
    "看前麵。"峰塵道的手輕輕搭上她的肩。
    雲海在眼前鋪展，朝陽為雲層鍍上金邊。
    幾隻仙鶴從旁掠過，發出清越的鳴叫。
    林兮深吸一口氣，清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帶走最後一絲惆悵。
    "師尊，我們要飛多久？"
    "三日。"峰塵道調整了一下飛劍的方向，"中途在青溪鎮歇腳。"
    林兮悄悄握緊了他的衣角。隨著高度上升，氣溫逐漸降低。
    峰塵道似乎察覺到了，青蓮臂輕揮，一道星力屏障將二人籠罩，隔絕了凜冽的寒風。
    "餓嗎？"飛行了一個時辰後，峰塵道問道。
    林兮這才想起紫蘇準備的食盒。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蓋子，蒸餅的香氣立刻溢了出來。
    餅還溫著，表麵泛著油光，裏麵裹著蜜漬的梅子餡。
    "師尊先嚐。"她掰下一塊，轉身遞到峰塵道嘴邊。
    飛劍微微晃動，峰塵道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
    甜膩的梅子餡沾在他唇角，林兮下意識地伸手去擦，指尖觸到那片柔軟的肌膚時，兩人都怔了一下。
    "我自己來。"峰塵道別過臉，耳根紅得像是朝霞染過。
    林兮偷笑，故意將剩下的半塊餅在他眼前晃了晃："還要嗎？"
    回答她的是飛劍突然的加速。
    林兮驚呼一聲，整個人往後倒去，正好撞進峰塵道懷裏。
    他一手穩住她的腰，一手操控飛劍，星空瞳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
    "師尊學壞了！"林兮揪著他的前襟控訴，卻也沒有挪開的意思。
    正午時分，他們在一片湖泊上空停下休息。湖水清澈見底，倒映著藍天白雲。
    林兮蹲在湖邊洗手，白玉鐲浸入水中的瞬間，周圍的魚兒紛紛聚攏過來，好奇地啄著那道月白色的光暈。
    "它們喜歡這個。"她撩起水花，看著陽光在水珠間折射出七彩光芒。
    峰塵道站在不遠處，正在檢查行囊。
    他取出那瓶朱砂淚看了看，又小心地放回去。
    林兮通過玉鐲感受到他謹慎的情緒，忍不住問："師尊在擔心什麽？"
    "此行未必太平。"峰塵道望向北方，"大長老雖死，餘黨未盡。"
    林兮甩幹手上的水珠，走到他身邊："我們有同命契，還有這個。"她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鐲，"怕什麽？"
    峰塵道沒有回答，隻是突然伸手將她往身後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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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麵毫無征兆地炸開，一道黑影破水而出！
    那是一條通體漆黑的蛟蛇，額頭上赫然印著與腐心蠍相同的符文。
    "退後！"峰塵道青蓮臂一揮，星河劍應召而來。
    林兮卻已經催動玄陰之力，月華在掌心凝聚成刃："一起上！"
    蛟蛇張開血盆大口，毒液如箭矢般射來。
    峰塵道的星力屏障及時展開，毒液在光幕上腐蝕出嘶嘶白煙。
    林兮趁機繞到側麵，月華刃劃過蛟蛇七寸，卻隻在鱗片上留下一道白痕。
    "鱗片太硬！"她喊道。
    峰塵道劍指一並，星河劍化作流光刺向蛟蛇眼睛。
    那畜生吃痛，長尾橫掃而來。
    林兮來不及躲閃，眼看就要被擊中，峰塵道突然出現在她身前，青蓮臂硬生生接下一擊。
    "師尊！"
    林兮扶住踉蹌後退的峰塵道，通過玉鐲感受到他體內翻騰的氣血。
    憤怒讓她腕間的月牙印驟然亮起，玄陰之力如潮水般湧出。
    湖水在她操控下凝結成無數冰針，暴雨般射向蛟蛇。
    與此同時，峰塵道的星河劍從天而降，帶著璀璨星芒刺入蛟蛇天靈蓋。
    那怪物發出最後一聲嘶吼，重重砸入湖中，濺起丈高水花。
    湖麵漸漸恢複平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林兮急忙檢查峰塵道的傷勢："傷到哪裏了？"
    "無礙。"峰塵道活動了一下青蓮臂，星紋依舊明亮，"你呢？"
    林兮搖頭，突然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的腰。
    直到此刻，她才感覺到後怕——如果不是峰塵道反應快，那一尾掃來...
    "我沒事。"峰塵道輕拍她的背，聲音比平時柔和許多，"繼續趕路？"
    林兮點點頭，卻不肯鬆手："再抱一會兒。"
    峰塵道無奈，隻好任由她抱著。
    湖邊的風吹動二人衣袍，白玉鐲在陽光下閃爍著溫暖的光暈。
    遠處，一群白鷺掠過水麵，為這靜謐的畫麵添上幾分生氣。
    "師尊。"
    "嗯？"
    "等到了星穹閣..."林兮仰起臉，眼睛亮晶晶的，"我們建個比這更大的湖好不好？好不好嘛？“ψ(｀?′)ψ“ψ(｀?′)ψ( ? 3?)?"
    峰塵道低頭看她，星空瞳中映著她期待的表情："好。"
    這個簡單的承諾讓林兮笑逐顏開。
    她終於鬆開手，卻轉而牽起峰塵道的手："那走吧！"
    星河劍再次升空，載著二人向北飛去。
    湖光山色在腳下流轉，如同展開的畫卷。
    林兮站在劍上，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忽然覺得前路再遠也不足為懼。
    畢竟，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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