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宴上波濤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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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花屏風外,廊下銅鈴被穿堂風拂得輕響。夫人握著聽筒的手驟然收緊,聽筒裏張部長的聲音清晰傳來:“夫人,易副處長和林處長去豐澤園赴約了,說是有人給易處長介紹對象......”
    她猛地掛斷電話,抓起手包就往門外衝,皮靴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急促的聲響。
    她的朋友和陳麗珍也慌忙跟她後麵追去。
    刺耳的刹車聲劃破胡同寂靜,黑色轎車輪胎在青石板上擦出焦痕。夫人攥著手包的指節發白,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後視鏡裏映出她緊繃的下頜。
    “開快點!”她第三次催促司機,聲音裏裹著化不開的焦慮。副駕駛的好友悄悄瞥向她通紅的眼眶,欲言又止——自她們籌劃這場相親已幾日有餘,怎料竟被人搶了先。
    夫人望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槐樹,想起今早還在精心挑選給易傳宗的見麵禮,此刻卻被人橫刀奪愛。“到底是誰截的胡?”
    她咬牙喃喃,喉間發緊,心越發不甘,“我這邊剛要安排,那邊倒好,趕巧得像掐著時辰似的!”
    引擎轟鳴聲中,好友輕輕按住好友顫抖的手,卻觸到一片滾燙。轎車拐過街角時,豐澤園的鎏金匾額,已被日頭懸在空中的光芒,照耀下若隱若現,像根刺般紮進夫人眼底。
    豐澤園內,八珍豆腐的熱氣在紅木餐桌上嫋嫋升騰。李叔叔擱下筷子,目光在易傳宗與秀芝之間流轉:“傳宗,覺得秀芝這姑娘如何?不妨試著處處看?”
    易傳宗手中的青瓷湯匙頓了頓,垂眸輕笑時閃過微光。
    他早從踏入包間的刹那便洞悉這場“偶遇”,身旁的林叔輕咳一聲,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沿。秀芝攥著帕子的手微微發白,胭脂紅的臉在陽光的照耀下愈發嬌豔。
    “秀芝姐自然是極好的。”易傳宗語調溫潤,話音未落,李叔叔已笑著拍桌:“我侄兒一表人才、滿腹經綸,可這後方也得有人照料!秀芝知書達理,再合適不過!”
    陳司令摘下軍帽,爽朗大笑震得酒盞輕晃:“沒錯!男人在外打拚,家裏的賢內助就是定海神針!”
    老領導忽然察覺席間暗流湧動。他望著秀芝躲閃的眼神,心頭泛起疑慮,開口道:“秀芝那個學......”
    話未說完,老李已慌忙舉杯:“秀芝啊,打小就傾慕傳宗這般人物!”杯中酒水晃出漣漪,濺濕了桌布上的纏枝蓮紋。
    秀芝垂著頭,耳尖通紅。她盯著易傳宗筆挺的中山裝上衣,不敢看他。心中暗想:今日一見,比前幾天見他時,更加讓人迷住雙眼,整個心都跟著他的動作走。
    今日的穿著是不是為了見她,她心裏明白,不是為她而來,是因為不知道是她,他才來的。
    怕他說出前幾天未說出拒絕的話,
    此刻眾人七嘴八舌的撮合聲中,她既盼著美夢成真,又怕他說出前幾天,未說出拒絕的話。
    萬一藏在棉布衣裳下的秘密被戳破——那個沒上過學堂、連字都認不全的真相,若是暴露,該如何麵對眼前眾多長輩和這如玉般的男子?
    秀芝垂著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節泛出青白。周遭熱鬧的談笑聲仿佛隔著層毛玻璃,模模糊糊傳入耳中,唯有劇烈的心跳聲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悄悄抬眼,目光掃過對麵易傳宗溫潤的眉眼,又慌忙垂下,臉頰燒得滾燙——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如同埋在炭灰下的火星,隨時可能在眾人的撮合聲裏,灼穿她爹小心翼翼為她維持的體麵 。
    易傳宗微微頷首,神色溫和地說道:“秀芝姐確實不錯。”
    他心中思緒萬千,這些日子他也考慮了許多。同學張文軒、林叔、林姨給他介紹的對象,不是出身書香門第,便是實業家、商業家的千金。
    在那個年代,能上學念書的大多是家境優渥的人家,要麽是書香世家,要麽是國民黨遺留下來的家庭,像普通平民家庭想要供一個女孩讀書,實在是難如登天,女孩能有上學機會的更是鳳毛麟角。
    他來時就想著,不管什麽女孩,怎麽也得給領導一個麵子。不能讓女孩下不來台,不然女孩的名聲就毀了。
    易傳宗十分聰慧,從他進門看到,老李那焦急的神情,還有秀芝羞紅了臉,不敢正視自己的樣子,易傳宗便知曉,老領導等人還不知道秀芝的具體情況,比如她多大了,究竟念過多少書。
    李奶奶也不敢直視眾人,顯然她也明白其中的隱情。
    易傳宗深知,無論如何都要維持好這個場麵,不然一旦被揭穿,在這個極為看重女孩名聲的年代,秀芝怕是難以承受,而且李叔的前途和聲望也不能因為這一件事、一句話就毀於一旦。
    林叔心裏暗自著急,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焦慮不安。他實在想不通,老李這次究竟辦的是什麽糊塗事。
    那次晚宴上,易傳宗分明已經拒絕了,怎麽如今又要拉上幾位老領導來摻和這趟渾水呢?
    這讓傳宗怎麽選擇都是錯,選擇了,過了領導眼的婚約,以後怎麽可能說散就散,如今這世道?未婚女子的名聲比命還珍貴,傳宗以後還有什麽信譽可言。何況傳宗是走仕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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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傳宗執意拒絕此事,老李的前途和欺上的名譽,也沒有了。秀芝這孩子以後怎麽辦?萬一出點什麽事情,外頭該戳多少脊梁骨?到時候傳宗不光失去在領導麵前的信譽,仕途也沒了。
    老李今天拿前途和領導的信譽,以及閨女的名譽,逼著傳宗同意婚約,他就不想傳宗拒絕怎麽辦……
    此刻,易傳宗麵臨著兩難的抉擇,拒絕吧,無疑會讓在場的幾位領導下不來台,況且看這情形,領導們對其中的具體情況還一無所知,這麽做等同於狠狠打了領導的臉。
    可不拒絕,難道傳宗真的就要和秀芝從此綁在一起過日子了?這倉促的決定,對傳宗的未來可未必是好事啊。
    越想越氣的林叔,盡管麵色上沒有過多的變化,可眼神中卻透露出絲絲寒意,如臘月裏的冰霜一般。
    他冷冷地盯著老李,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對方的身體,將他內心的盤算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的不滿與憤懣如潮水般翻湧。
    於是,他臉色通紅地說:“秀芝姐很好,我們,我們兩人先相處一段時間,要是……”眾人聽了他的話,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然而,老領導卻微微皺起了眉頭,以他的聰慧,自然察覺到了異樣。他心中暗自思忖,易傳宗如此聰明的人,為何剛才不直接說明情況,這場麵背後必定有隱情。
    不過,眼前的秀芝看起來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女子,其中定有緣由。
    老李看到老領導眉頭緊皺,心中一緊,趕忙解釋道:“老領導,我就實話實說了吧。
    1942年的時候,傳宗和他爺爺救過,秀芝還有秀芝娘。當時秀芝娘在來找我的路上就病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拖著個病人,走到醫館門口就暈倒了,是傳宗和他爺爺救了她們。
    看完病後,不僅給拿吃的喝的,還偷偷藏了些錢財,又找了兩個地下工作者把她們送到了我們那的根據地。
    可惜秀芝娘沒福氣,找到我的那天就離世了。
    記得那時候,我聽護送來的同誌說:“秀芝娘和老爺子告別時,就提出來想讓秀芝給傳宗當媳婦,可老爺子當時說,等孩子們長大了,要是合適才行,他可不搞封建包辦婚姻。”
    老李話音未落,陳司令捏著煙卷的手指驟然收緊,煙灰簌簌落在嶄新的呢子軍裝上;本家大哥雙手摩擦茶杯的動作戛然而止,冷白的指節泛出青白;老領導端著茶盞的手懸在半空,茶水在杯口晃出細密漣漪,眼底泛起沉沉寒意。
    他們如何瞧不明白——易傳宗這番周全,分明是為了護住席間眾人顏麵,保全姑娘清譽。
    可這場精心安排的相親,分明藏著沒說透的隱情。要麽是易傳宗早有拒絕在先,要麽是老李走投無路才借他們施壓。
    往日裏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老領導,此刻太陽穴突突直跳,喉頭發緊,端著茶杯的手顫動一下:自己竟成了他人算計的棋子,被這般蒙在鼓裏!
    但我實在是太喜歡傳宗這孩子了,所以才……”
    老李正說著,門口突然傳來小夥計的聲音:“女士,女士,這裏麵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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