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蝗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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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爺啊!那……那是什麽?!”正在夯土的趙鐵柱猛地停下手中的木槌,驚駭地指向“堤壩”上方的天空!
所有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
隻見“堤壩”頂端那片湛藍的天空,正被一片迅速移動、不斷擴大的、濃重如墨的“烏雲”所吞噬!那“烏雲”翻滾著,湧動著,邊緣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詭異光澤!
那不是雲!
是蟲!密密麻麻、無窮無盡的飛蟲!它們匯聚成一片遮天蔽日的恐怖洪流,正以一種毀滅一切的態勢,朝著山坳的方向洶湧撲來!翅膀高速震動發出的轟鳴,如同死神的戰鼓,瞬間壓過了山坳裏所有的勞作聲!
“蝗……蝗蟲!是蝗蟲啊——!!!”李老爹發出一聲淒厲的、充滿無盡恐懼的尖叫!手中的草藥簌簌掉落!
蝗災!
這兩個字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瞬間抽幹了山坳裏所有的生氣!剛剛還充滿希望的勞作景象瞬間凝固!所有人的臉上血色褪盡,隻剩下無邊的驚駭和絕望!
遮天蔽日的蟲群,如同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了整個山坳!那震耳欲聾的、如同金屬狂潮般的翅膀轟鳴聲,淹沒了所有聲音,瘋狂地撞擊著每一個人的耳膜和神經!
“完了……全完了……”一個婦人癱軟在地,失聲痛哭。
“糧食……我們的苗子啊!”趙鐵柱目眥欲裂,死死攥著拳頭。
“快!快躲起來!”張嬸驚恐地拉著身邊的孩子。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間蔓延!剛剛建立起的秩序在滅頂之災麵前瀕臨崩潰!
就在這絕望的尖叫聲中——
“閉嘴!”
一聲冰冷、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的童音,如同驚雷般炸響!
崽崽!他依舊站在那塊岩石上!小小的身影在遮天蔽日的蟲群陰影下,顯得如此渺小,卻又如此……挺立!
他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握緊了一把新製的、更加強韌的彈弓!弓弦拉開,一枚烏沉沉的鐵木彈丸蓄勢待發!他的目光沒有看那些驚恐哭嚎的人群,而是死死盯著天空中那如同黑色瀑布般、開始向山坳內部傾瀉而下的蝗蟲洪流!黑沉沉的眼睛裏,沒有恐懼,沒有絕望,隻有一種被激怒的、近乎燃燒的冰冷戰意!
“趙鐵柱!”他的聲音在蟲群的轟鳴中依舊清晰刺耳,“帶人!去梯田!把能蓋的東西都蓋上!被單!草席!破布!全蓋上!快!”
“張嬸!帶女人孩子!進岩洞!堵好洞口!”
“李老爹!帶上你采的艾草!所有帶刺激氣味的草藥!堆在洞口和窩棚門口!點火!熏!”
“其他人!抄家夥!火把!樹枝!給我打!往死裏打!”
一連串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精準、迅速、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瞬間將陷入混亂的人群重新釘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恐懼依舊在,但崽崽那冰冷到極致的命令和手中蓄勢待發的彈弓,如同無形的鞭子,狠狠抽醒了他們!求生的本能壓倒了絕望的崩潰!
“聽小恩人的!快!動起來!”趙鐵柱第一個反應過來,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扔掉木槌,像頭發狂的犀牛衝向堆放雜物的角落,扛起一捆破草席就衝向梯田!
“快!快進洞!”張嬸也嘶喊著,連拉帶拽地將嚇傻的婦孺往岩壁縫隙裏推。
李老爹哆嗦著,抓起一大把氣味濃烈的艾草,跌跌撞撞地衝向洞口。
男人們則紛紛撿起地上的木棍、樹枝,點燃臨時火把之前準備的引火物),怒吼著衝向那些已經如同冰雹般劈裏啪啦砸落下來、開始啃噬一切綠色植物的蝗蟲!
戰鬥瞬間爆發!
山坳內,火光與蟲影交織,怒吼與蟲鳴混雜!如同陷入了一場瘋狂的地獄之戰!
崽崽站在岩石上,如同戰場中心的冷酷指揮官。他手中的彈弓並未射向蟲群那毫無意義),而是如同最精準的狙擊槍,冰冷的目光掃視著混亂的戰場。
“左邊!蓋住那片苗!”他指向梯田一處被蝗蟲重點攻擊的角落,聲音穿透嘈雜。
“洞口!艾草不夠!再加!”
“那個窩棚!火把舉高點!燒!”
他的每一次指令,都精準地指向防禦的薄弱環節。他的存在,如同混亂風暴中那根定海神針!用絕對的冷靜和鐵血的命令,強行維係著這搖搖欲墜的防線!
我衝到崽崽身邊,和他並肩而立。看著下方慘烈的景象:梯田被臨時覆蓋的破布草席在蝗蟲瘋狂的啃噬下迅速變得千瘡百孔,男人們揮舞著火把和樹枝,卻如同螳臂當車,被淹沒在蟲群的海洋裏,身上爬滿了瘋狂啃咬的蝗蟲,發出痛苦的悶哼。岩壁縫隙入口,濃煙滾滾,李老爹和幾個老人拚命地往艾草堆裏添加著能找到的一切帶刺激氣味的植物,熏得人眼淚直流,但也確實暫時阻擋了蝗蟲的湧入。
“崽崽!這樣不行!”我對著他的耳朵大喊,聲音在轟鳴中幾不可聞,“蟲子太多了!蓋不住!打不完!”
崽崽猛地轉過頭!他的小臉上沾著被蝗蟲撞擊的汙漬,黑沉沉的眼睛裏燃燒著冰冷的火焰。他死死盯著我,又猛地抬頭看向那依舊如同黑色瀑布般傾瀉的蟲群,再看向下方在蟲海中掙紮、身上爬滿蝗蟲、發出痛苦嘶吼的趙鐵柱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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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那冰冷的火焰,驟然爆發出一種近乎毀滅的瘋狂!
“火!”他猛地指向山坳入口方向,那片尚未被蝗蟲完全覆蓋的、堆積著大量幹燥枯枝敗葉的角落!那裏靠近矮牆,地勢相對開闊!
“把蟲子……引過去!燒!”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厲!
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用火!用一場隔絕生死的火牆!將蝗蟲主力吸引過去燒死!代價是……放棄山坳入口那片區域!甚至可能引火燒身!
風險巨大!但……別無選擇!
“趙鐵柱!”我立刻嘶聲力竭地朝著下方蟲海中掙紮的身影吼道,“帶人!把火把!扔到入口!枯枝堆!點火!快!”
趙鐵柱正被一群蝗蟲圍攻,臉上手上被咬得鮮血淋漓,聽到吼聲,他猛地一甩頭,甩掉臉上的蟲子,眼中爆發出困獸般的凶光!
“聽見沒!扔火把!點枯枝堆!給老子燒!”他咆哮著,率先將手中燃燒的火把,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山坳入口那片幹燥的枯枝敗葉堆狠狠投擲過去!
其他幾個還能動彈的男人,也紛紛效仿!
“呼!呼!呼!”
幾支燃燒的火把劃過混亂的戰場,如同投向地獄的標槍,精準地落在了那片枯枝堆上!
幹燥的枯枝敗葉如同最完美的燃料,瞬間被點燃!火苗猛地竄起!緊接著,在風勢的助推下,轟然一聲!化作一道衝天而起的烈焰之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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