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再次文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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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到了10號上午,大隊部的院子裏擺了幾張長條木桌,各生產隊的隊長、社員代表都來了,春日的陽光灑在人身上,暖融融的。以大隊支部名義召開的春耕動員會就在這兒開了。古大仲站在台階上,手裏拿著劉正茂做的計劃,逐條給各生產隊下達春耕任務,講得條理分明。末了,他提高聲音強調“接下來春耕的進度,就由劉正茂同誌負責檢查,大家可得好好配合,服從安排!”人群裏響起幾聲應和,劉正茂站在一旁,看著院子裏熱鬧的光景,心裏踏實了不少——再過兩天古大仲帶隊出去交流,春耕的事,他得扛起來了。
    春日的樟木大隊,田埂上的新綠已鋪得連片,村口那棵老樟樹的枝葉也舒展得愈發濃密。隨著省市縣各級媒體扛著相機、舉著話筒一遍遍來采訪,報紙上、廣播裏頻繁出現"樟木大隊"的名字,這個江南小村竟在省內漸漸有了名氣。
    省報記者韋湘是個急性子,為了把樟木大隊的好故事講透,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她在編輯部泡了幾晚改稿,又打了一摞電話聯係相熟的同行,連鄰市報社的老同事都被她拉來幫忙。沒多久,各路記者便循著線索往樟木跑,大隊部院子裏常能看見背著相機包、攥著采訪本的人,三三兩兩湊著聊素材,倒比往日熱鬧了不少。
    來的記者多了,報道的角度也像田埂上的作物似的,各有各的長勢。韋湘總愛站在老樟樹下,跟大隊幹部聊政策、談規劃,她寫的稿子總帶著股"高舉高打"的勁兒,字裏行間都是樟木大隊跟著政策走的大方向;有的記者則蹲在田埂邊,拉著老農問春耕的苗情、副業的收成,筆下盡是泥土裏的實在事;還有人專找大隊的文藝宣傳隊,跟著姑娘們排練,把精神文明建設的新鮮事寫得活靈活現。
    最細致的要數高嶺縣廣播站的同誌,他們扛著笨重的錄音設備,跑遍了大隊的角角落落。社員們常看見他們追著"半邊天突擊隊"的婦女們拍,那些挽著褲腳、扛著鋤頭的嬸子們,在田埂上喊著號子幹活的聲響,都被錄進了磁帶;又跟著"夕陽突擊隊"的老人,看他們在曬穀場幫著翻糧食,聽他們講年輕時的故事;就連學校裏的紅小兵突擊隊,放學後拿著掃帚掃村道的模樣,也成了廣播裏暖乎乎的新聞。
    三月的風漸漸暖了,12號那天,古大仲帶著報告團從省城回來,臉上帶著笑意——他們在省城革委組織的幹部交流會上講了樟木的故事,反響格外好。沒過兩天,村口就來了第一批戴著手套、背著挎包的人,是兄弟單位的學習團。星城縣、花炮縣、鄉寧縣的幹部,連省城郊區和高嶺縣其他公社的人都來了,一波波人站在村口張望,眼裏滿是好奇。
    按說接待該是縣宣傳部的事,但樟木作為先進單位,總得有人陪著講解。大隊裏的分工原是古大仲和馮婷負責這些,可他倆是報告團的主力,被省裏抽去做巡回演講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大隊長郭明雄是個悶葫蘆,平日裏守著副業隊的竹編、木器坊,話都少得可憐,讓他跟生人打交道,臉都能憋紅。這麽一來,接待的擔子竟穩穩落在了劉正茂肩上。
    連續幾天,劉正茂腳上的布鞋都沾著泥——他得陪著來訪者走田埂、看副業坊,從東頭的水稻田講到西頭的養雞場,嘴裏不停地介紹,嗓子都有些發啞。更讓他頭疼的是招待宴席那會兒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桌上非得讓客人"喝好",說白了就是灌醉了才顯得客氣。可劉正茂的酒量是出了名的淺,一杯米酒下肚就臉紅心跳,再多喝一口,腦袋都發暈,哪禁得住這般"客氣"?
    好在大隊有個外聯部長劉子光,這人別的本事沒有,酒量卻像村口的老井似的,深不見底。每次宴席上,劉子光總搶著端酒杯,"客人隨意,我幹了"的話不離口,替劉正茂擋了不少酒。可即便如此,連續四天泡在接待裏,劉正茂還是急得打轉——春耕的事正緊,再這麽下去,他哪還有功夫管田地裏的活?
    這天送走一批來訪者,劉正茂看著劉子光正跟人吹噓自己的酒量,心裏忽然有了主意。他拉過劉子光,故意壓低聲音,裝得神秘兮兮"子光哥,剛古支書給我打電話了。"
    劉子光一聽"古支書",立馬收了話頭,直起身子"支書說啥?"
    "他說近來來參觀的人會越來越多,大隊決定,以後接待的事就專門交給你這個外聯部長負責。"劉正茂說得煞有介事,眼神都沒晃一下。
    劉子光眼睛一亮,臉上瞬間笑開了花——他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酒量,總覺得這本事沒處施展,如今聽說是古支書點他,隻當是看重自己,胸脯拍得咚咚響"茂哥你放心!隻要大隊不心疼酒,我保證讓每撥客人都喝得舒坦,個個倒在酒桌上都認咱樟木待客實在!"
    "酒不是問題。"劉正茂鬆了口氣,連忙應下,"大隊酒廠的米酒管夠,你放開了搞,隻要客人滿意就行。"反正酒廠的酒多,隻要不用自己喝,讓劉子光全權負責,他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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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嘞!"劉子光攥著拳頭,眼裏閃著光,像是接了多大的榮耀,"茂哥你就瞧好吧,我保準完成任務!"看著他興衝衝去安排下一波接待的背影,劉正茂靠在老樟樹下,終於悄悄舒了口氣——這下,總算能脫身回田埂上看看苗情了。
    在那繁忙的大隊事務的漩渦中,劉正茂幾乎被完全裹挾,每天都周旋於各種繁雜的事務之間,連喘口氣的工夫都難有,更別說抽出時間來關心自家住宅的建設進度了。主體澆灌完成之後,劉正茂麵色略顯疲憊,眼中透著一絲無奈與焦急;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 ,他把住宅後續的要求仔仔細細地告訴了許二娃和王再進,並且鄭重地將自己精心設計的家具式樣圖交到王再進手中,隨後便隻能任由這兩位經驗豐富的長輩自己去琢磨著開展工作了。
    在當下這個社會分工逐漸粗放的時代,建房之後,門窗與家具大多還是由自家負責打造。許二娃和王再進兩人商議之後,對房子的裝修進行了明確的分工。許二娃身材敦實,有著多年泥瓦匠和水電安裝的經驗,他主動承擔起泥工和水電部分的工作,拍了拍自己厚實的胸脯,自信滿滿地說道 ;而王再進則身形精瘦,木工手藝在當地堪稱一絕,木工部分自然就落到了他的肩上。
    兩人配合默契,分工協作,為了劉正茂家的新房忙碌起來。由於如今願意做事的人逐漸減少,後勤保障方麵就隻留下了心靈手巧的華瀟春負責做飯,藍桂英或者卿鳳有時也會來搭把手,幫襯幫襯。
    木工活主要由王再進和從南塘大隊趕來支援的幾位經驗豐富的木匠主導,年輕力壯的華孝義則在一旁打下手。還記得澆灌之時,王再進就做了充分且周全的準備,那股認真勁兒仿佛在完成一件無比重要的藝術品。當主體澆灌完成,混凝土漸漸幹透,王再進就如同上足了發條的機器,僅僅隻用了三天時間,便將所有門窗都安裝得嚴絲合縫。他站在房子前,看著煥然一新的門窗,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雙手叉腰,眼中滿是自豪 。
    接下來,他的任務便是依照劉正茂給的圖樣打造家具。可問題來了,圖樣隻有外型,卻沒有分解圖,王再進眉頭緊皺,拿著圖樣,反複端詳,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困惑 ,隻能憑借自己多年的經驗和豐富的想象,去揣摩每一個細節,然後小心翼翼地做活。
    許二娃這邊,手裏同樣沒有施工圖,隻能依靠劉正茂口述的要求行事。他和從南塘派來的泥工師傅,先是來到住宅前坪。前坪地勢較為平坦,周圍環繞著幾棵粗壯的老槐樹,枝葉繁茂,偶爾有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抬起頭,看了看四周,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
    他們先將前坪用水泥仔細地鋪好,每一處都力求平整光滑。隨後,又來到屋後。屋後是一片相對開闊的空地,雜草叢生,偶爾還能看到幾隻小昆蟲在草叢中穿梭。他們在這裏挖了一個大坑,接著用紅磚和水泥精心地給大坑做了防水處理,還在坑頂澆築了水泥蓋板,就這樣,一個日後用來盛放農家肥的糞坑便初步成型了。
    家裏的電線鋪設工作,是由技術嫻熟的馬三子帶著徒弟來幫忙完成的。而和華孝義一同前來的金誠表哥,之前被劉圭仁帶回了城裏。自從劉圭仁買下陰家村的房子後,房子外麵有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周圍的木欄由於年久失修,木頭已經開始腐蝕,不少地方都搖搖欲墜。劉圭仁看著這破舊的木欄,心中有了主意,圍著院子踱步,眼神堅定 ,他想把木欄換成紅磚院牆。
    於是,他一個人在這房子裏忙活了兩天。幹活的時候,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劉圭仁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遠處默默地注視著自己。周圍的環境安靜得有些詭異,偶爾傳來的幾聲鳥叫,在他聽來都仿佛帶著一絲陰森,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警惕地向四周張望 。他害怕了,於是趕忙下鄉去把自己的金誠外甥帶回來給自己壯膽。
    劉圭仁翻修陰家村房子的院牆,其實還有自己的一點私心。原本院子的麵積是90平方,院子外還有一塊空地,原房主曾經在這裏種菜。後來,這裏的人大規模搬走,留下來的人家大多是沒什麽關係又沒什麽錢的,平時鄰裏之間也不怎麽串門,互相之間雖然認識,卻隻是點頭之交,很少有深入的往來。劉圭仁正是看準了這種沒人管的時機,想要把院子擴大一倍多。
    他用紅磚多圍了一百平方麵積進來。之所以占這麽大地方,是因為劉正茂講過,以後這裏要停兩輛貨車。有了金誠的幫忙,劉圭仁雖然不是專業砌匠,但圍牆的技術要求不算高,隻需用沙灰把紅磚碼到一米二高就行。就這樣,劉圭仁在這忙碌的修繕過程中,仿佛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生活節奏,每天都幹得不亦樂乎。
    今年,糧山公司全麵引入雜交水稻,三月下旬,農校穀神團隊浩浩蕩蕩地進駐了樟木大隊,他們以這裏作為育秧基地,全力幫助糧山公社培育秧苗。此時的樟木大隊,處處洋溢著一片生機勃勃的春耕景象。春季種植的作物種類繁多,除了大片的水稻田在微風中泛起層層漣漪,如同綠色的海洋一般。站在田埂上,望著這一片綠意,心中滿是期待 ,還有玉米、春小麥、黃豆、芝麻、紅薯、土豆等,這些旱地作物也在社員們的精心照料下,在肥沃的土地裏茁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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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員們的自留地更是別有一番趣味,作物的種植全看主家的心情。有的人家每種作物都種上一點,仿佛在打造一個小型的作物博物館;而有的社員則專注於種植一種作物,將所有的精力都傾注其中。第一年,大隊對此並沒有過多的要求,就把這當成一種實驗性質的種植,鼓勵大家嚐試不同的種植方式。
    劉正茂本人最關注的,是江邊堤內那幾百畝沙地。去年冬天,沙地就已經被整治過,還在沙地中埋下了充足的肥料。在劉正茂的堅持下,這裏無疑是要種西瓜的。羅邁得知後,特意找到劉正茂提醒道。一臉擔憂,語重心長地說道 “小劉,每年3、4月份,隻要江裏發大水,那塊地肯定會被倒灌進來的江水淹沒,到時西瓜藤全部會腐爛,這風險可不小啊。”
    “羅主任,我想讓蔬菜組先在幾個大棚育西瓜苗,等四月底,大水退去後,再把大棚裏麵的西瓜苗移植到沙地去,不知這個方法是否可行?”劉正茂目光堅定,眼中透露出一絲果敢與決心。 “小劉,你這想法不錯,那就但願今年沒有夏汛,或者夏汛不大。”羅邁微微點頭,認可了劉正茂的想法。 “賭一把吧,怕來怕去什麽都做不成。”劉正茂握緊了拳頭,下定決心要試試這個辦法,仿佛已經看到了沙地中結滿西瓜的美好景象。
    在那個看似平常的上午,陽光慵懶地灑在鄉間小道上,一陣清脆的自行車鈴聲打破了鄉村的寧靜,鹿青騎著自行車風塵仆仆地趕到了鄉下。劉正茂瞧見鹿青這匆忙的模樣,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疑惑,眉頭微皺,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詫異 ,直到鹿青開口,他才知曉城裏已然發生了大事。
    這段日子,老曾在銀苑倉庫裏,望著那擺滿了裝配好的自行車,心中滿是無奈。平日裏,八號倉總是頻繁來拿貨,可這段時間,倉庫卻幾乎無人問津。他背著手,在倉庫裏來回踱步,臉上寫滿了困惑 ,老曾忍不住去找趙明慧谘詢,“小趙啊,這段時間洪勝那邊怎麽就沒來拿貨呢?這倉庫都快被自行車堆滿了,我都快閑得發慌咯。”
    趙明慧也滿臉疑惑,“對啊,這十幾天,也就來過兩次,以前可是每天都來的,到底出什麽事兒了?”她平時和洪勝接觸不多,對具體情況也不甚了解。
    老曾惋惜地歎著氣,“你瞧瞧,倉庫裏全是自行車,我這都沒活兒幹了。”
    趙明慧笑著安慰道“曾叔,您晚上還要在單位值班,白天又忙著裝配自行車,多辛苦啊,就休息兩天唄。等下鹿青來了,我讓他去銀苑瞧瞧到底咋回事。”
    一旁的劉德秀也關切地說“老曾,您就回去睡一覺吧,錢哪能賺得完喲。”
    鹿青隨後前往銀苑,可在那兒並未尋到洪勝的蹤影。羅紅英一臉茫然地告訴他,洪勝這段時間壓根就沒來銀苑,她也不清楚洪勝究竟在忙什麽。
    在街道邊,鹿青好不容易找到了徐嬌嬌,這才得知洪勝遭遇了大麻煩。原來,徐斌去南門搶市場,結果被侯三的人打得住進了醫院。洪勝為了給徐斌治傷,花了四百塊錢的醫療費,等徐斌傷情穩定後,又給了他三百塊,讓他在家安心養傷。
    為了替徐斌報仇,洪勝派劉波跟蹤侯三好多天,終於摸清了侯三團夥成員以及他們的行動規律。然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洪勝、劉波兩人動手,謝飛負責望風。三人配合著用麻袋套住了侯三手下的頭號打手,將其拉到江邊,殘忍地打斷了一條腿。原本洪勝打算把這個人沉到江裏去,是劉波和謝飛害怕鬧出人命,這才作罷。但那個人被留在江邊兩天後,才被人從麻袋裏放出來,腿傷自然是落下了病根,再也治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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