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壽祺的話像一記悶雷砸在我頭頂，我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老……老爺子……你說什麽？早就死了？這怎麽可能？"
    殷壽祺的手死死扣著我的手腕，他飛快地瞥了一眼孫學武離開的方向，壓低聲音道。
    "瞳孔擴散，對光反應遲緩，角膜出現輕微渾濁，這些都是屍僵開始的特征。但他的脈搏、呼吸、體溫全都正常……"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
    "反正我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他這個情況，哪怕是剛入行的實習生都能看出來！"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腦海中閃過孫學武瞳孔深處那一抹詭異的綠光。
    "他是哪裏人？"
    殷壽祺追問道，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我避開他的視線，隨手扯了個謊。
    "好像是在某個山區，具體地名我也記不清了。"
    殷壽祺的眉頭擰成一個結。
    他鬆開我的手腕，開始在狹小的診療室裏來回踱步，他那件灰白色的大褂下擺隨著急促的步伐不斷擺動。
    "那……那他恢複記憶時是什麽狀態？"
    他突然停下腳步問道。
    "嗬嗬嗬，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我回憶起暴虐的身影，喉嚨發緊。
    "想必老爺子也見過那些亡命徒吧，就是那個樣。"
    他沉默地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目光飄向書架上那排厚重的醫書。
    "嗯，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他最終說道。
    "我去查些資料。"
    就在這時，隔壁房間傳來一陣大笑聲。
    孫學武和張強勾肩搭背地走出來，兩人一臉興奮。
    “喂！老板，這孫老哥又研究出了一個新菜品，這他媽是人類能想出來的東西？！”張強朝我揮了揮手。
    此刻，我還處於震驚當中，朝他倆看了一眼，口中擠出幾個字。
    “好……好，厲害。”
    接下來的三天，我們像一群被困的老鼠蜷縮在殷壽祺的診所裏。
    除了殷壽祺對孫學武有些畏懼以外，其他幾個人之前怎樣，現在依舊怎樣。
    第三天傍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沉悶的空氣。
    殷壽祺拉開門，榮恩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眾人還在玩牌，她的出現，一下將眾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榮恩已經徹底恢複，看到她的瞬間，我胸腔裏那塊壓了多日的巨石似乎輕了幾分。
    "啊，大家都在啊，謝謝你們之前的照顧哦。"
    榮恩掃視了一圈，對殷壽祺微微頷首。
    當她轉向我時，嘴角勾起一個疲憊但真實的笑。
    之後，其他人都識趣地散開，給我們留出空間。
    榮恩在診療床邊坐下，從背包裏取出一個銀色筆記本電腦。
    她的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時，我注意到她右手腕內側多了一道新鮮的疤痕，像是被什麽利器劃過。
    "這是我姐姐冒險拍到的，來看看。"
    她點開一個視頻文件，屏幕亮起的光映在她臉上，勾勒出緊繃的下頜線條。
    畫麵一開始劇烈晃動，最後就恢複了正常。
    鏡頭對準了一處寬敞的屋頂平台，四周是南城璀璨的夜景。
    十幾個穿著統一黑西裝的男人呈半圓形站立，他們的麵孔在逆光中模糊不清，但那種訓練有素的站姿無聲地昭示著他們絕非普通保鏢。
    "這是……"
    我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畫麵中央那個梳著背頭、正在看表的男人我再熟悉不過。
    杜文合！
    榮恩按下暫停鍵，點點頭。
    "幾天前，呂家交付贖金的地點。"
    她的指甲無意識地敲擊著電腦邊緣。
    "別打岔，繼續看。"
    視頻繼續播放，夜空中傳來螺旋槳的轟鳴。
    兩架純黑直升機如同巨型蝙蝠般降落在平台上，旋翼卷起的氣流讓拍攝畫麵再次劇烈搖晃。
    當鏡頭重新穩定時，兩個男人已經從直升機上走了下來。
    走在前麵的正是狼蛛的成員—"死魚眼"男子。
    即使在模糊的畫質下，他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依然令人不適，像是兩顆打磨過的玻璃珠嵌在蒼白的臉上，跟在他身後的是個魁梧的漢子。
    "那是宋金剛。"
    榮恩低聲解釋。
    我的掌心滲出冷汗。
    視頻中，那漢子吹了聲口哨，直升機艙門再次打開。
    兩個蒙麵男子架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出來。
    呂家二少爺！
    他上身赤裸，頭發蓬亂，臉上掛著癡傻的笑容。
    當那漢子粗暴地拽著他往前走時，他竟然‘咯咯’笑了起來，伸手去抓他的頭發。
    就在這時，呂家陣營中走出一個戴墨鏡的高瘦男子。
    隔著屏幕，他周身散發的陰冷氣息讓我瞬間認出了他。
    之前就是他，讓我們在碼頭脫困。
    他緩步走向"死魚眼"，兩人簡短交談了幾句，然後同時做了個手勢。
    很快。
    十幾個金屬箱被抬上直升機，而那位呂家少爺像件貨物般被推向了呂家人一邊。
    戴墨鏡的男人伸手接住他，動作輕柔。
    當呂家少爺抬頭與他對視時，視頻清晰地捕捉到了這個富二代臉上閃過的驚恐。
    那是整段視頻中他唯一表現出正常人情緒的瞬間。
    "交易完成了？"
    我問道，卻見榮恩搖了搖頭。
    她拖動進度條到視頻最後幾秒。
    就在直升機即將起飛時，"死魚眼"男子突然轉身，對著呂家的人說了什麽。
    戴墨鏡的男人微微頷首。
    然後，我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他摘下了墨鏡，對著直升機方向眨了眨眼。
    在屋頂的強光下，他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詭異的綠光，與我在孫學武眼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跟在‘死魚眼’身邊的那位魁梧漢子再次吹響了口哨。
    很快。
    兩架直升機準備再次起飛。
    就在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的時候，戴墨鏡的男子一下暴起！
    這個人如離弦之箭，毫無征兆地就朝已經轉過身的‘死魚眼’男子！
    變化實在來得太快，所有人都還未來得及反應。
    這‘死魚眼’男子像是察覺到了身後的異動，身體本能地轉過來，在兩人正麵相對的時候，呂家這邊有人驚叫出聲！
    “啊！”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一聲尖叫聲給吸引了過去，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倆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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