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合的身體扭曲到極限時突然靜止，那一刻時間也停滯了。
    他的脊椎像被無形的手一節節推回原位，而那些反向彎曲的關節如橡皮筋般彈回正常角度，後仰的頭顱猛地向前甩回，杜文合的頭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纏在他身上的那些黑霧也如同活物般在半空中停滯，然後開始倒流。
    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像被吸入黑洞的光線，從四麵八方又重新鑽回杜文合的身體。
    "這他媽是什麽鬼東西……"
    陳墨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我看了他一眼，此時的陳墨依舊抖個不停。
    駱叔的嘴唇也無聲地蠕動著，那個十字手勢停在半空。
    他的眼睛瞪得幾乎要凸出來，臉上的皺紋在火光中顯得更深了。
    "不是變戲法的……"
    他喃喃道。
    "還真的……真的變回去了。"
    杜文合緩緩站直身體，動作流暢得不像一個正常人。
    他的那身西裝竟然完好無損。
    當他抬起頭時，那張臉平靜得可怕。
    沒有瘋狂，沒有痛苦，甚至沒有一絲情感。
    隻有他的那雙眼睛，在陰影中泛著不自然的暗紅色光澤。
    小沈的右手在顫抖，那顆火球在他拳頭上旋轉，映照出他那張稚氣未脫的臉。
    我注意到他的左手無力地垂著，看上去痛苦萬分。
    小沈突然暴喝一聲，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衝向杜文合。
    他的動作快得看不到影，火焰在身後拖出一道藍色軌跡。
    眨眼間，火球在接近杜文合的瞬間膨脹，化作一個巨大的火焰拳頭，直擊對方麵門。
    杜文合紋絲不動，任憑‘火拳’穿過他的頭部，就像穿過一團煙霧。
    小沈因慣性繼續前衝，整個人從杜文合身體中穿過時，我看到他臉上似乎閃過一絲錯愕。
    "後麵！後麵！"
    我忍不住大喊，但已經晚了。
    杜文合轉身的同時，七道黑霧如毒蛇般從他背後竄出。
    它們在空中扭曲纏繞，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黑色牢籠，將小沈困在其中。
    小沈反應極快，雙臂交叉在胸前，周身的火焰猛然暴漲，形成一圈旋轉的火牆！
    "轟！"
    一聲悶響，黑霧與火焰相撞。
    火牆劇烈波動，小沈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那道火牆正地抵抗著黑霧的侵蝕。
    兩種力量交鋒處，空氣仿佛都被壓縮，發出刺耳的嘶鳴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紅影如閃電般從集裝箱陰影中射出。
    那速度快得就如同一顆子彈，隻留下一串紅色的影子。
    當她在小沈麵前現形時，我才看清那是個穿著鮮紅袍子的女子。
    她的出現讓所有人呼吸一滯，包括杜文合。
    我朝她看了一眼，那女子有著令人窒息的美麗。
    瓷白的肌膚，殷紅的嘴唇，及腰的黑發如瀑布般傾瀉，紅色袍子下是一雙修長的腿，赤足踩在地上卻纖塵不染。
    "這臉……"
    我大腦一片空白。
    那張臉確實熟悉，但是我怎麽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紅衣女子沒有任何猶豫，右手成爪直插黑霧。
    她的手臂皮膚在黑霧中迅速變黑，但動作絲毫不停。眨眼功夫她的手就穿透了小沈的火焰防護，準確無誤地刺了進去！
    "啊！"
    小沈立即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紅衣女子抽出手時，指尖滴落的鮮血在火光中泛著詭異的紫色。
    杜文合明顯怔了一下，迅速後退數米，黑霧如潮水般撤回。
    黑霧散盡後，小沈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按住腹部。
    血從他指縫間湧出，很快在地上積成一灘。
    他的火焰已經熄滅，臉色蒼白，看著就要栽倒下去。
    "周勁那小子在幹什麽？"
    陳墨突然壓低聲音問。
    我這才注意到周勁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玻璃小瓶，裏麵裝著某種暗綠色液體。
    "啪！"的一聲，周勁將瓶子摔碎在腳下。
    液體接觸空氣的瞬間化為綠色煙霧，散發出刺鼻的草藥味。
    紅衣女子立刻轉頭，黑發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接下來的一幕讓我們所有人都傻了眼。
    周勁突然抱頭蹲下，像個受驚的孩子般嚎啕大哭。
    "別殺我！別殺我！別殺我啊！"
    他尖叫著，看樣子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他跪在地上不停磕頭，額頭撞擊水泥地的聲音在我們這個位置都能聽到！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啊！"
    "這小子……"
    駱叔忍不住罵道，但話音未落，紅衣女子已經飄到周勁麵前。
    她歪著頭打量這個痛哭流涕的男人，表情竟有幾分孩童般的好奇，隨後她抬起腳，輕描淡寫地踹在周勁肩上。
    那一腳看似隨意，卻將周勁整個人踢飛出去。
    但就在半空中，周勁的身體突然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他借著飛出去的力道，完成了一個完美的空翻，居然精準地落在小沈身旁！
    "誒誒！"
    我還沒反應過來，周勁已經一腳踹在小沈腰間。
    受傷的小沈像個人偶般飛向碼頭邊緣，那裏，戴雪依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靜靜佇立！
    "我去！"
    陳墨咽下一口口水。
    "這他媽都是算計好的！"
    我這才恍然大悟。
    從摔瓶子到被踢飛，每一步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這個看似懦弱的人，竟在電光火石間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戰術配合。
    紅衣女子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她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變化，眉頭微蹙，嘴唇抿成一條線。
    杜文合站在遠處，黑霧在他周身緩緩流動。
    他的目光在我們幾人之間遊移，最後停在紅衣女子身上。
    兩人隔空對視，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火花迸濺。
    "喂！我們……我們還要留在這嗎？"
    陳墨的聲音發虛，腿已經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半步。
    我咽了口唾沫，喉嚨幹得發疼。
    這個時候，紅衣女子那張似曾相識的臉再次浮現在我眼前。
    我努力回憶，沒一會兒太陽穴竟傳來一陣刺痛。
    駱叔的手搭上我的肩膀，力道大得發疼。
    "噓！千萬別！"
    他聲音嘶啞。
    "現在跑……反而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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