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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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術赤的邀請,看似熱情,實則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勢和深沉的試探。
    沈烈心知肚明,此刻若顯露出一絲猶豫或推拒,反而更引懷疑。
    他坦然迎向術赤探究的目光,微微頷首:“殿下盛情,卻之不恭。沈某恭敬不如從命。”
    在護衛的簇擁下,沈烈三人跟隨術赤的車駕返回赤穀城,直接進入了位於王城東側的大王子府邸。
    與城外粗獷的風格不同,大王子的府邸內部裝飾更顯雅致,融合了西域風情與中原元素,回廊曲折,庭院內引來了活水,種植著耐旱的綠植,顯示出主人不同的品味。
    然而,府內守衛之森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緊張的氣氛幾乎凝滯,無聲地訴說著主人所處的險境。
    術赤並未在會客正廳接待他們,而是將他們引至一處更為隱秘僻靜的書房。
    屏退左右,隻留下那名身手不凡的護衛首領烏木紮守在門外。
    書房內,檀香嫋嫋。術赤褪去了方才遇襲時的驚惶,臉上恢複了王子的雍容,但眉宇間的倦怠與憂色卻難以掩飾。
    他親手為沈烈斟上一杯溫熱的馬奶酒,目光再次落在沈烈身上。
    “沈先生,”術赤開口,換了個更顯敬重的稱呼,“今日聖泉穀救命之恩,術赤沒齒難忘。若非先生雷霆出手,術赤此刻已是一具枯骨。”
    他雙手舉起酒杯,“這杯酒敬先生。”
    沈烈舉杯相應,神色平靜:“殿下言重了,恰逢其會,豈能見死不救。”
    術赤飲盡杯中酒,放下銀杯,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沈先生身手卓絕,臨危不亂,麾下二位兄弟亦非等閑。尋常商隊護衛,絕無此等氣度與能耐。先生……究竟是何人?”
    沈烈早已料到有此一問。他放下酒杯,指尖輕輕摩挲著溫潤的杯壁,抬眼看向術赤,眼神坦誠卻深邃:“殿下慧眼。在下沈三,確非普通行商。實不相瞞,我等來自大夏,受命前來,意在了解車犁國情,尤其是……貴國兩位王子的動向。”
    沈烈並不想再次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化名“沈三”,亦是如此,留有餘地。
    對付這些西域小國,一個大夏使節的身份,就足夠嚇唬住他們了。
    “大夏……”術赤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並無太多意外。
    車犁與大夏接壤,邊境摩擦已久,大夏派人前來探查,實屬正常。
    他更關心的是對方的態度。“原來是大夏上國的使者。失敬。卻不知,使者對我車犁如今局勢,了解多少?”
    沈烈淡淡道:“略知一二。貴國老國王陛下沉屙難起,王位空懸。大王子殿下仁厚,主理朝政,盼穩中求進,二王子拔都……似乎更傾向於刀兵之事。”
    他話語平和,卻字字敲在術赤的心上。
    術赤苦笑一聲,那笑容裏充滿了無奈與疲憊:“何止是傾向於刀兵……我那二弟,隻怕是恨不得立刻提兵東進,與貴國一較高下。今日這聖泉穀的刺殺,雖未拿到確鑿證據,但幕後主使,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人。”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庭院中巡邏的士兵,背影顯得有些蕭索。
    “父王病重這半年,拔都憑借其在軍中的勢力,不斷擴張影響力。王城禁衛,三成以上將領與他過從甚密。邊軍之中,更是他的根基所在。他不斷煽動對貴國的敵意,宣揚掠奪才能讓車犁更加強大……而我,卻主張休養生息,與鄰為善,尤其是與大夏這等龐然大物,當以和睦通商為主。”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沈烈:“沈先生,你可知,在我那二弟眼中,我便是懦弱無能,阻礙車犁強盛的絆腳石。他欲除我而後快,已非一日。”
    沈烈靜靜聽著,心中對車犁國內的權力鬥爭輪廓愈發清晰。他緩緩開口:“殿下主張和睦,乃車犁百姓之福。卻不知,殿下如今手中,有多少可倚仗之力?”
    這個問題直指核心。術赤臉色微變,沉默片刻,才澀聲道:“朝中雖有不少老臣支持於我,但兵權……大多掌握在拔都及其黨羽手中。我能直接調動的,除了這府中護衛,便隻有王宮中的部分禁衛,以及少數幾個邊緣部落的效忠。”
    “總計……不足兩千可用之兵。而拔都,明裏暗裏能調動的精銳,不下五千。且一旦有事,他還能迅速召集更多部落兵力。”
    力量對比,懸殊至此。
    也難怪術赤如此憂心忡忡,行事謹慎。
    “看來,二王子殿下若想更進一步,障礙似乎並不算大。”沈烈語氣平淡,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術赤臉上掠過一絲屈辱和憤怒,但更多的是無力感:“若非顧忌父王尚在,以及部分中立部落的態度,他恐怕早已動手。如今父王……怕是時日無多。”
    他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悲涼。
    書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香爐內的青煙筆直上升,仿佛凝固了一般。
    沈烈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了兩下,打破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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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若二王子拔都繼位,車犁與大夏,必有一戰。生靈塗炭,絕非我大夏所願見。”他抬起頭,目光如炬,直視術赤,“但若……是殿下您繼承大統呢?”
    術赤渾身一震,緊緊盯著沈烈:“先生何意?”
    沈烈身體微微前傾,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大夏,可以助殿下,登上王位。”
    “什麽?!”術赤失聲,眼中充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就連守在門外的烏木紮,似乎也因屋內陡然凝重的氣氛而繃緊了身體。
    術赤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翻湧的心緒。
    “沈先生如何助我?大夏軍隊若踏入車犁國土,無異於宣戰,隻會讓拔都更有借口團結國內勢力對抗外敵,我亦將背負叛國之名!”
    “殿下稍安勿躁。”沈烈從容道,“我所說的相助,並非指大夏直接出兵幹預。而是……提供殿下所需,但殿下自身缺乏的東西。”
    他掰著手指,一條條說道:“其一,情報。拔都及其黨羽的兵力部署、行動計劃,甚至他們內部的矛盾,我大夏在車犁經營多年,自有渠道可以提供給殿下。”
    “其二,精銳武力。”沈烈指了指身邊的王小虎和小宋,“如殿下所見,我身邊尚有十餘兄弟,皆是以一當百之輩。他們可以殿下的名義,執行一些……關鍵任務。比如,清除拔都安插在王宮與軍中的某些關鍵釘子,或者,在關鍵時刻,保護殿下,控製樞紐。”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沈烈目光深邃,“財力與物資。殿下若要穩固勢力,拉攏中立部落,少不了金銀、糧食、乃至精良的武器裝備。這些,我大夏可以提供。”
    術赤聽得心跳加速,口幹舌燥。沈烈提出的每一條,都精準地擊中了他的軟肋。
    情報、尖刀、財力,這正是他目前最缺乏,而拔都卻占據優勢的東西!如果真能得到大夏在這三方麵的支持……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大夏……為何要如此助我?條件是什麽?”他沉聲問道,聲音因緊張而有些沙啞。
    沈烈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他緩緩站起身,走到術赤麵前,兩人目光平視。
    “條件很簡單。”沈烈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殿下繼承王位之後,車犁國,需成為大夏之屬國。”
    “屬國?!”術赤瞳孔猛縮,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屬國意味著失去獨立的外交權,需要向大夏稱臣納貢,地位一落千丈。這對於任何一位有抱負的君主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恥辱。
    “沈先生!這……”術赤下意識地想要反駁。
    沈烈抬手,打斷了他,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洞悉一切的冷酷:“殿下,請想清楚。是成為一個強大、繁榮的大夏屬國之主,保車犁百姓安寧,與中原互通有無;還是……眼睜睜看著拔都上位,將車犁拖入與大夏戰爭的深淵,最終國破家亡,百姓流離失所,而您自身,亦難逃一死?”
    他頓了頓,給術赤消化的時間,繼續說道:“成為大夏屬國,並非吞並。車犁內政,大夏不會過多幹涉,殿下依舊是車犁的王。所需履行的,不過是定期朝貢,奉大夏正朔,對外政策需與大夏協同。”
    “屆時,有大夏作為後盾,國內那些搖擺的部落,誰敢不服?殿下的王位,方能穩固。車犁亦可借助與大夏的通商,獲得前所未有的繁榮。是暫時的名分之失,換取實實在在的生存與發展,避免一場必敗的戰爭。殿下,孰輕孰重?”
    術赤的臉色變幻不定,內心進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戰。
    沈烈的話,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剖開了他麵前血淋淋的現實。
    尊嚴與生存,王者的驕傲與國家的存續,交織在一起,讓他痛苦不堪。
    他想起拔都的咄咄逼人,想起軍中那些桀驁不馴的將領看他的輕蔑眼神,想起今日在聖泉穀那冰冷的刀鋒……如果沒有外援,他的下場幾乎可以預見。
    而大夏的支持,無疑是雪中送炭。
    屬國的條件固然苛刻,但正如沈烈所說,這或許是車犁唯一能避免戰火,甚至獲得發展的出路。
    至少,他能活下來,車犁國也能活下來。
    他沉默了許久許久,書房內隻剩下三人輕微的呼吸聲。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淡,黃昏將至。
    終於,術赤抬起頭,眼中雖然還有掙紮,但更多的是一種下定決心的決絕。
    他看向沈烈,聲音低沉而沙啞:“沈先生,看來術赤……別無選擇。”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一字一頓地說道:“若大夏真能助我登上王位,掃平內亂……我,術赤,以車犁王室血脈起誓,願率車犁舉國,永為大夏藩屬,歲歲朝貢,永不背盟!”
    說完這番話,他仿佛虛脫一般,踉蹌後退一步,扶住了桌案。
    沈烈看著他,心中並無太多喜悅,隻有一種使命達成的冷靜。
    他伸出手:“殿下既如此明理,我大夏,必不負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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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你我心照不宣。具體細節,容後再議。
    當務之急,是確保殿下安全,並開始著手準備。”
    ......
    與大王子術赤達成初步密議後,沈烈三人並未在王府久留。
    術赤深知,在眼下這個敏感時刻,他與“大夏商賈”過從甚密的消息若傳揚出去,尤其是落入二王子拔都耳中,必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可能打草驚蛇。
    於是,在夜色完全籠罩赤穀城之前,沈烈、王小虎和小宋便悄然離開了大王子府,如同水滴匯入河流,無聲無息地返回了落腳的那間僻靜客棧。
    他們帶回來的,不僅是與大王子結成的脆弱同盟,更有一份來自王宮的、出乎意料的邀請。
    “國王陛下的晚宴?”
    趙風幾人聽到沈烈帶回的消息,濃眉微挑,顯得有些詫異。他們入城不過兩日,身份也隻是“商隊護衛”,竟能得蒙老國王親自設宴?
    小宋解釋道:“據大王子派來送請柬的侍從透露,似乎是陛下久病之中,聽聞今日聖泉穀有中原勇士出手,助大王子殿下化解了一場危難,心中感念,故而想見一見諸位義士。當然,明麵上的理由,是款待遠道而來的中原客商。”
    沈烈指尖輕輕點著那張用西域特質桑皮紙製成的請柬,上麵用車犁文字和漢字雙語書寫,蓋著車犁王室的徽印。
    “老國王此舉,意味深長。或許是真想表達謝意,或許是想親自看看我們這幾個中原商人的成色,又或許……是想借此觀察他兩個兒子的反應。”他目光掃過房間裏的核心幾人,“宴無好宴,但亦是機會。至少,我們能親眼見見那位病重的兀突魯國王,以及……那位二王子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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