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有力，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那雙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此刻銳利如刀，直直刺向黃毛。
    “報……報警？”黃毛揮到半空的拳頭硬生生頓住了，臉上閃過一絲明顯的忌憚。他們這種小混混，最怕的就是驚動警察。他身後那幾個笑得東倒西歪的小弟也像被掐住了脖子，笑聲戛然而止，互相交換著不安的眼神。
    便利店裏短暫的死寂被門口風鈴的輕響打破。一個穿著灰色舊夾克、頭發花白稀疏、約莫六十歲左右的微胖老者推門走了進來，手裏還拎著個裝了幾個包子的塑料袋，顯然剛從外麵回來。正是這便利店的老板，老周。
    老周一進門，渾濁的眼睛掃過劍拔弩張的場麵——臉紅脖子粗指著林小風的黃毛，一臉怒容的王羽欣，還有旁邊那幾個噤若寒蟬的小混混，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
    “吵吵什麽？吵吵什麽？！”老周嗓門洪亮，帶著一股子長期做小生意養成的市井氣，“小欣，怎麽回事？”他幾步走到櫃台後，自然地站到王羽欣側前方一點的位置，像一堵不太厚實卻帶著明確態度的牆。
    “周叔，”王羽欣看到老周，緊繃的肩膀微微鬆了些，指著黃毛，語氣帶著壓抑的怒氣，“他們買煙，自己摔了一跤，非說是這位顧客絆的，還要動手打人！”
    老周那雙閱人無數的眼睛在黃毛和林小風身上快速掃過。黃毛那一身流裏流氣的打扮和臉上的戾氣，林小風洗得發白的舊衣褲和那雙沾著工地灰塵的鞋，還有林小風臉上那副平靜中帶著點無奈的表情……老周心裏立刻就有了判斷。他經營這小店幾十年，這種小混混欺負老實人的戲碼見得太多了。
    “哦？自己摔了？”老周拖長了調子，目光沉沉地落在黃毛臉上，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小夥子，火氣別那麽大嘛。平地摔跤不稀奇，怪別人就沒意思了。我這小店地方小，可經不起你們折騰。煙還要不要？要就付錢拿了趕緊走人，不要就請便，別耽誤我做生意。” 他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送客”意味，手還下意識地往櫃台下麵放電話的位置摸了摸。
    黃毛的臉一陣青一陣白。老周雖然隻是個普通老頭，但在這片混久了，多少有點街坊鄰居的人情麵子，真要鬧僵了報警，自己絕對討不了好，還會被其他混混笑話死。他看著老周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又看看王羽欣冷若冰霜的眼神，再看看林小風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胸口的怒火憋得他差點爆炸，卻又硬生生被理智壓了下去。
    “……操！”黃毛從牙縫裏惡狠狠地擠出一個字，算是認栽。他一把抓過櫃台上的那包利群，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零錢胡亂拍在櫃台上，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了林小風一眼，那眼神裏充滿了怨毒和“你給我等著”的威脅。他猛地轉身，對著還在發愣的小弟吼道：“看個屁！走！”
    幾個小混混如蒙大赦，趕緊跟著黃毛灰溜溜地擠出了便利店。門關上時，黃毛還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門框，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店內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空調外機低沉的嗡鳴。
    老周看著那幫人消失在街角，才鬆了口氣，搖搖頭，歎道：“唉，這幫小兔崽子，沒一個省心的。”他轉頭看向林小風，目光和善了許多，帶著點歉意：“小夥子，嚇著你了吧？沒事了沒事了。這幫混小子就欺軟怕硬，甭搭理他們。” 他又看向王羽欣，語氣溫和下來：“小欣啊，沒事吧？”
    “我沒事，周叔。”王羽欣搖搖頭，臉上的冰冷迅速褪去，恢複了平日的柔和，但眼底還殘留著一絲後怕和疲憊。她看向林小風，目光裏充滿了關切和歉意：“你怎麽樣？沒傷著吧？剛才真是……” 她有些說不下去，似乎覺得讓林小風在自己的店裏遭遇這種事，完全是她的責任。
    林小風連忙擺手：“沒事沒事，真沒事，就推了一下，沒碰著。” 他努力笑了笑，想緩解氣氛。剛才黃毛推搡時，他閃避得及時，確實沒被碰到。隻是那瞬間玉佩的異動和身體本能的反應，依舊讓他心潮起伏，難以平靜。
    “那就好，那就好。”老周點點頭，又看了看林小風放在櫃台上的塑料袋，“買好了？快回去吧，路上小心點。以後那幫小子再來，你別跟他們硬頂，讓小欣喊我就行。”他絮叨著，語氣裏是長輩式的關懷。
    “嗯，謝謝周叔。”林小風感激地點點頭，拿起自己的牛奶和麵包。
    王羽欣似乎還想說什麽，嘴唇動了動，目光掃過剛才被她隨手放在櫃台內側角落裏的那張連鎖超市招聘宣傳單，眼神又變得有些複雜和猶豫。這一幕，被正拿起東西準備離開的林小風，不經意地盡收眼底。他心頭微微一動，看來她之前眉宇間的愁緒，和這張招聘單關係很大。
    “那我先走了。”林小風沒再多問，拎著塑料袋，轉身推開便利店的門。“叮咚”一聲輕響，風鈴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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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午後的陽光帶著暖意，重新灑在身上。林小風快步離開便利店門口，沿著熟悉的、略顯髒亂的小街往公交站方向走。剛才那一幕幕還在腦海裏回放——黃毛的囂張、王羽欣挺身而出的清冷、老周恰到好處的解圍……還有，那最關鍵的一瞬間！
    胸口玉佩傳來的溫熱感！那股憑空出現的、清晰無比的意念引導！
    他下意識地隔著薄薄的t恤，按住了胸口那塊溫潤的玉佩。指尖傳來熟悉的微涼觸感，但當他凝神去感應時，一種極其微弱卻真實的變化，讓他心頭猛地一跳！
    玉佩內部，那道一直朦朧模糊、仿佛隨時會消散的青色符文虛影……似乎，真的比昨天他離開工地前，凝實了極其微弱的一絲！
    如果說之前那道虛影淡得像煙，縹緲難尋，那麽現在，它像是被無形的筆，極其吝嗇地、卻又堅定地勾勒出了一道發絲般細弱卻清晰的邊緣！
    雖然依舊無法主動溝通，也無法催動，但這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凝實”，卻像一道微弱卻刺破黑暗的光，瞬間照亮了林小風的心田！一種難以言喻的欣喜和激動，如同細小的電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是因為剛才那場衝突？是因為自己遵從了玉佩的引導，做出了反擊的動作？還是……這本身就是修煉積累到一定程度後，水到渠成的變化？
    無數個念頭在他腦海中翻騰。他忍不住再次低頭，目光仿佛能穿透衣衫，看到那枚靜靜躺在胸口的玉佩。那道仿佛凝實了一線的青色符文，在意識的感知中，正散發著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快了……真的快了……”林小風喃喃自語，攥緊了裝著牛奶麵包的塑料袋，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幾分。他迫切地想回到工地那個簡陋的工棚，回到無人打擾的角落，去感受，去確認！
    公交車在城西郊區坑窪的路麵上顛簸搖晃，窗外熟悉的低矮廠房和稀疏的行道樹飛速掠過。林小風靠窗坐著，塑料袋放在腿上，手指無意識地隔著t恤布料，輕輕摩挲著胸口那枚玉佩的位置。指尖傳來的微涼觸感下，似乎潛藏著一絲難以捕捉的溫潤。
    剛才在便利店發生的一切，尤其是玉佩那突如其來的溫熱感和奇異引導，像烙印一樣刻在腦海裏，反複回放。那道仿佛凝實了一絲的青色符文虛影，更是讓他心潮澎湃，如同在無邊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線微光，盡管微弱，卻足以點燃燎原的希望。
    “是因為動手了？還是因為……情緒？”林小風默默思索。黃毛推搡時他心底湧起的憤怒和不甘，似乎格外強烈。難道這玉佩不僅吸收金行土行的能量，還能吸收……某種源於自身的意誌之力？這個念頭讓他心頭一跳，隱隱覺得可能觸及了玉佩更深層的秘密。
    他甩甩頭，暫時壓下這些紛亂的猜測。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感應一下玉佩的變化！公交車終於在一個布滿灰塵的簡易站牌旁停下，林小風拎著袋子跳下車，大步流星地朝著遠處那片被藍色鐵皮圍擋圈起來的巨大工地走去。
    工地入口的安保果然嚴格了許多。穿著嶄新保安製服、一臉嚴肅的壯漢仔細檢查了他的出入證，還拿著個金屬探測儀在他身上掃了幾下，確認無誤後才揮手放行。林小風對此毫不在意，心思早已飛到了工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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