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工地顯得空曠而安靜。休息日，大部分工友要麽沒回來，要麽就在工棚裏蒙頭大睡。林小風徑直走向角落那個用三合板隔出來的、屬於他和另外兩個工友的小小空間。他的床鋪在最裏麵，緊挨著隔板，相對私密些。
    同鋪的老李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鼾聲如雷。另一個工友大劉的床鋪空著，估計是去鎮上買東西還沒回來。林小風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走到自己床前，把裝著牛奶麵包的塑料袋小心塞進床底一個裝雜物的破紙箱裏——這是他僅有的“儲物櫃”。
    他迫不及待地在硬板床上盤膝坐下，閉上眼睛，努力摒除雜念，將全部心神沉入胸口。
    意識仿佛沉入一片微涼的、溫潤的玉石之中。漸漸地，那道青色的符文虛影再次在感知中浮現。這一次，他看得更加真切！雖然整體依舊朦朧，但符文的邊緣，尤其是左下角一小段，確實比之前清晰、穩定了許多，不再像隨時會飄散的煙霧，而是有了一點極其細微的、凝實如線的輪廓！
    一股微弱的、難以言喻的吸力，正從那凝實了一線的符文邊緣散發出來，如同一個剛剛蘇醒的、饑渴的微小生命，本能地渴求著滋養！
    林小風心中狂喜，但強行按捺住激動。他小心翼翼地探手，從床底另一個更隱蔽的角落摸出一個小布包。解開布包，裏麵是幾塊形狀不規則、顏色暗淡的礦石碎塊——這是他這幾天利用工餘時間，在工地各處犄角旮旯“尋寶”的成果。這些碎塊蘊含的能量極其微弱駁雜，遠不如最初那塊深灰色的金屬礦石，但對於此刻的林小風來說，聊勝於無。
    他挑了一塊顏色最深、入手感覺最沉、隱隱帶著點微弱金屬涼意的暗褐色碎石，緊緊握在掌心。再次閉上眼睛，全力運轉起這些日子摸索出的、極其粗糙的吸收法門——努力集中精神，試圖引導碎石中那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金行能量，匯入胸口玉佩的位置。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掌心的碎石毫無反應，依舊是那塊冰冷堅硬的石頭。林小風的額頭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精神高度集中帶來的疲憊感開始侵襲。那絲凝實的符文虛影仿佛也沉寂了下去，不再散發出吸引的波動。
    “還是……不行嗎？”林小風心頭湧上一絲失落。看來這些碎石的品質實在太低劣了，蘊含的能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根本不足以引動玉佩的共鳴。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準備收回意念時——
    嗡！
    掌心那塊暗褐色的碎石，極其微弱地震顫了一下！一股細若遊絲、帶著微弱鋒銳感的冰涼氣息，突然從石頭內部滲出，順著他的掌心勞宮穴，極其艱難地鑽了進去！
    這股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進入林小風體內後更是左衝右突，如同失控的微型刀片，帶來一陣陣細密的、針紮般的刺痛感！他悶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額頭的汗水瞬間變成了冷汗。這比他之前吸收那些土行能量時難受多了！
    他咬緊牙關，拚命用意念引導著這股微弱卻桀驁不馴的冰涼氣息，沿著手臂經脈，艱難地向胸口玉佩的位置推進。每前進一寸，都伴隨著撕裂般的痛楚，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金屬碎片在經脈裏刮擦。
    終於，在經曆了仿佛一個世紀般的痛苦跋涉後，這股微弱的氣息被強行“驅趕”到了胸口！
    就在氣息接觸到玉佩的刹那——
    咻！
    如同水滴落入滾燙的油鍋！那股微弱的氣息瞬間被玉佩吞噬得幹幹淨淨！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泛起！
    但緊接著，林小風清晰地“看”到，玉佩內部那道青色的符文虛影，那凝實了一線的邊緣，極其微弱地、幾乎難以察覺地……亮了一下！光芒極其黯淡，一閃即逝，仿佛隻是幻覺。
    然而，一股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滿足感，如同溫潤的水流，瞬間撫平了剛才經脈中的刺痛，甚至讓他疲憊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成了！”林小風猛地睜開眼，眼中爆發出難以抑製的狂喜！雖然過程痛苦，能量也微乎其微，但這證明了一點——這些垃圾碎石，真的有用！它們能被吸收！能被玉佩轉化！能滋養那道符文！
    希望，從未如此真切！
    他顧不上擦汗，立刻又抓起一塊碎石，如法炮製。這一次，有了心理準備，雖然那微弱金行能量入體時依舊帶來針紮般的刺痛，但他咬著牙，引導得更加堅定。果然，能量被玉佩吞噬，那道符文虛影凝實的邊緣，再次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仿佛又穩固了一絲絲！
    林小風精神大振，如同沙漠中瀕死的旅人看到了綠洲，完全忘記了身體的痛苦。他一塊接一塊地拿起那些品質低劣的碎石，貪婪地、執著地汲取著其中微薄的力量。汗水浸透了他的後背，臉色也因為痛苦和精神的巨大消耗而變得蒼白，但他的眼神卻亮得驚人，充滿了近乎偏執的興奮。
    當最後一小塊灰撲撲的石頭在他掌心化為真正的、毫無能量波動的普通碎塊時，林小風長長地、帶著顫抖地籲出一口氣，身體幾乎虛脫般地晃了晃。他顧不上渾身的酸痛和精神的疲憊，立刻再次內視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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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佩內，那道青色符文的虛影，整體輪廓似乎比之前又清晰了那麽極其微小的一點點！尤其是左下角那一段，凝實的程度明顯增加，不再僅僅是“一絲線”，而是有了那麽一點點“麵”的感覺，雖然依舊微弱如風中燭火，卻頑強地亮著！
    一股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清晰、都要強烈的聯係感，從玉佩深處傳來，雖然依舊無法溝通，無法理解，但林小風無比確信，隻要堅持下去，這道門，終將被徹底推開！
    “不夠……這些垃圾石頭，能量太少了……”短暫的狂喜之後，巨大的空虛感和更強烈的渴望瞬間湧了上來。布包裏空空如也，最後一點“資糧”也耗盡了。林小風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一股強烈的衝動攫住了他——必須找到更多！更好的礦石！工地這麽大，一定還有！
    他掙紮著從床上下來，雙腿因為長時間的盤坐和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而有些發軟。他扶著冰冷的鐵架床穩了穩身體，看了一眼依舊鼾聲如雷的老李，然後毫不猶豫地、腳步有些虛浮卻又無比堅定地走出了工棚。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在巨大的工地上，鋼筋水泥的森林投下長長的陰影。塔吊靜止，機器沉默，隻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工人的吆喝。林小風像一頭敏銳的獵犬，沿著巨大基坑的邊緣，在堆積如山的建材縫隙間，在尚未澆築混凝土的鋼筋叢林裏，在那些被大型機械翻動過的、裸露著新鮮泥土的區域……開始了新一輪的搜尋。
    他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每一寸土地，手指不時拂過冰冷的鋼筋、粗糙的混凝土塊、或潮濕的泥土。精神力在剛才的消耗後變得異常疲憊，感知也遲鈍了許多，但他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努力去捕捉任何一絲可能存在的、微弱的五行能量波動。
    時間在專注的搜尋中流逝。汗水沿著他的鬢角滑落，滴在塵土裏。他翻過一堆廢棄的磚頭，撥開一叢叢雜草，甚至冒險爬上一小堆散落的砂石料……一無所獲。那些之前被他找到的碎石，仿佛已經是這片區域最後的饋贈。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準備換個區域再找時，腳步停在了一處靠近工地西北角、剛剛被挖掘機挖開不久的土坡旁。這裏泥土還很新鮮濕潤，混雜著碎石和斷根。夕陽的金輝斜斜地照在坡麵上，一塊半埋在濕泥裏、顏色格外深沉的石頭，在光線下反射出一點與眾不同的、近乎金屬的幽暗光澤。
    林小風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幾乎是撲了過去，也顧不上髒，伸手就將那塊石頭從泥裏摳了出來。石頭有巴掌大小，入手沉重，表麵覆蓋著濕泥，但露出的部分呈現出一種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暗灰色澤，隱隱透著一股比之前那些碎石更加凝練、更加內斂的金屬氣息！
    “這個……不一樣！”林小風的心髒在胸腔裏狂跳起來，疲憊一掃而空！他用力抹掉石頭表麵的濕泥，露出更多暗沉如鐵的部分。沒錯！這感覺，雖然依舊無法與最初那塊讓他開啟修煉之門的深灰色礦石相比，但蘊含的能量，絕對遠超他剛剛耗盡的那一包垃圾碎石！
    他如獲至寶地將這塊沉甸甸的暗灰色石頭緊緊抱在懷裏，感受著那透過掌心傳來的、微弱卻清晰的冰涼能量波動，臉上露出了近乎癡迷的笑容。今晚，就是它了！
    夜色，終於如同濃稠的墨汁，徹底浸染了城西這片巨大的工地。白日裏的喧囂和熱浪褪去，隻剩下遠處城市隱約的霓虹光暈和近處蟲豸單調的鳴叫。工棚裏，鼾聲此起彼伏，空氣混濁。
    林小風悄無聲息地坐在自己硬板床的最裏側，背靠著冰冷的三合板隔牆，如同一尊融入陰影的雕塑。他小心翼翼地攤開手掌，那塊在夕陽下挖到的暗灰色礦石，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月光透過工棚頂棚的縫隙，吝嗇地灑下幾縷清輝，恰好落在他攤開的掌心，將那礦石的暗沉色澤映照得更加深邃。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將工棚裏渾濁的空氣和此起彼伏的鼾聲排除在意識之外。精神雖然依舊帶著白天的疲憊，但此刻卻被一種強烈的渴望和興奮所驅動。他再次閉上眼睛，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運轉起那套極其粗淺、近乎本能的精神引導法門。
    “來吧……”他在心中默念，意念如同無形的觸手，小心翼翼地探向掌心的礦石，嚐試著溝通、喚醒其中沉睡的力量。
    這一次，比白天順利得多！
    幾乎在他意念觸及礦石的瞬間，一股遠比之前那些碎石精純、凝練的冰涼氣息，帶著清晰的金屬鋒銳感，如同被喚醒的冬眠蛇，猛地從礦石內部鑽出！這股氣息不再像之前那樣細碎狂暴，而是相對凝聚成一股，雖然依舊帶著桀驁的衝擊力，卻似乎更容易被引導！
    “嘶……”林小風還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這股能量雖然相對精純，但進入經脈時帶來的刺痛感依舊尖銳，仿佛有冰冷的細針在血管裏穿行。他咬緊後槽牙，額頭上青筋微微跳動，強行穩定心神，用意念死死地“攥住”這股能量流，引導著它沿著手臂的經脈，緩慢而堅定地向胸口玉佩的位置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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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痛是劇烈的，但林小風的心卻因為這份“劇烈”而更加亢奮！這痛苦恰恰證明了能量的強大！他忍受著經脈被衝刷的脹痛和冰冷刺骨的鋒銳感，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絲毫懈怠。
    終於，這股凝練的冰涼氣息被艱難地“運送”到了胸口！
    嗡——！
    玉佩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土地，瞬間產生了一股強大的吸力！那股精純的金行能量毫無反抗之力，幾乎是歡呼雀躍著被玉佩吞噬進去！
    緊接著，林小風的意識“視野”中，驟然一亮！
    玉佩內部，那道青色的符文虛影，在吸收了這股能量後，猛地爆發出比之前強烈數倍的光芒！整個虛影都劇烈地閃爍、震顫起來！尤其是左下角那已經凝實了一小段的部分，光芒最為熾盛，如同被點燃的青色火焰！
    更讓林小風心神劇震的是，在符文的右上角，一個原本極其模糊、幾乎與周圍混沌霧氣融為一體的、小小的扭曲節點，在符文的劇烈閃爍中，如同被無形的刻刀瞬間雕琢而出！
    那是一個極其微小、極其簡單的點狀結構，仿佛是某個更龐大符文體係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起始筆劃，卻散發著一種古樸、玄奧的氣息！
    就在這個點狀節點凝實顯現的刹那——
    轟！
    一股前所未有的、龐大的信息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從玉佩深處，順著那道與符文建立起的微弱聯係，狂暴地衝進了林小風的腦海！
    “啊！”林小風在意識深處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身體劇烈地一顫，差點從床上栽倒下去。那信息流太過龐大、太過混亂，充斥著無數扭曲的線條、閃爍的光點、意義不明的音節碎片……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他的大腦！
    劇烈的頭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太陽穴突突直跳，仿佛要炸開一般！他死死咬住嘴唇，口腔裏瞬間彌漫開一股鐵鏽般的血腥味，才勉強沒有痛呼出聲驚動旁人。
    這信息流來得快，去得也快。僅僅持續了不到三秒，那撕裂靈魂般的劇痛便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腦海深處一片狼藉的轟鳴和嗡嗡的回響。
    林小風癱靠在冰冷的隔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都被冷汗浸透，如同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臉色蒼白得嚇人。過了好半晌，那劇烈的頭痛才稍稍緩解，嗡嗡的耳鳴也漸漸平息。
    他強忍著精神上的極度疲憊和虛弱感，第一時間再次將意識沉入胸口。玉佩內的景象讓他瞬間忘記了所有痛苦！
    那道青色的符文虛影，依舊在緩緩閃爍著微光，但整體輪廓，尤其是左下角和那個新出現的右上角點狀節點，比之前清晰、凝實了何止一倍！仿佛從一張模糊不清的草圖，變成了一幅雖不完整、卻已有骨架的拓印！
    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而穩固的聯係感，牢牢地建立在他與玉佩之間！不再是之前那種若有若無的感應，而是一種近乎血脈相連的、實實在在的掌控感！
    雖然依舊無法主動溝通玉佩的深層意識，無法理解那龐大的信息流，但他無比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這塊神秘玉佩的“距離”，被這突如其來的突破，瞬間拉近了無數倍！
    他嚐試著，帶著一絲虔誠和忐忑，用意念輕輕“觸碰”了一下玉佩。
    嗡……
    玉佩內部，那道凝實了許多的青色符文，極其微弱地回應了一下！仿佛一個沉睡的生命，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囈語！
    成了！
    林小風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身體因為極度的激動而微微顫抖。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巨大的、幾乎要衝破胸膛的狂喜！
    就在這時，工棚外，一陣極其輕微、卻絕非蟲鳴鼠竄的窸窣聲，極其突兀地傳入了他被玉佩強化後、變得異常敏銳的耳中！
    那聲音，來自工棚的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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