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換赤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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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工業區邊緣的垃圾轉運站,在暮色四合中如同一頭匍匐的巨獸,散發著混合著腐臭與工業廢料氣息的沉悶吐息。林小風拖著灌了鉛的雙腿,每一步都踏在粘稠的塵土裏。身後,那個如同跗骨之蛆的“灰夾克”,依舊保持著二十多米的安全距離,如同一個耐心的獵人,在等待獵物筋疲力竭。
林小風的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蒼白,身體的透支尚未完全恢複,玉佩的能量也近乎枯竭,強行催動感知鎖定身後的尾巴,如同在燃燒最後一點燈油,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滴在蒙塵的衣領上,留下深色的印記。
他不能停,更不能倒下,他必須把這條尾巴引開,引向遠離王羽欣、遠離工地的混亂地帶。垃圾場深處,巨大的垃圾山投下濃重的陰影,廢棄機械和油桶構成的迷宮,或許能提供一點轉機。
就在他即將拐入一堆鏽蝕鐵皮圍成的死角時,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是孫強給的那部手機,他迅速接通,壓低聲音:“喂?”
“小風兄弟!是我,趙大剛!”電話那頭傳來趙大剛興奮的大嗓門,“事兒給你辦妥了!老陳那邊沒問題!他手頭正好有一批剛報廢下來的鋼筋頭、碎鐵渣,還有幾個摔變形了的舊齒輪,都是實打實的廢料,堆在3號樓後麵那個臨時廢料區,我跟他說了,你按噸給錢,比回收站高兩成!老陳樂得屁顛屁顛的!讓你隨時過去看貨!鑰匙他放老地方了,就廢料堆旁邊那個破工具箱底下壓著!”
成了!第一條穩定的廢料來源!雖然隻是工地內部的“垃圾”,但量大!而且,廢鋼筋鐵渣中,未必不能淘到蘊含微弱金行能量的“漏網之魚”!
“謝了大剛哥!”林小風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我晚點過去看!回頭請你喝酒!”
“哈哈!好說好說!你小子夠意思!”趙大剛爽朗地笑著掛了電話。
這個電話如同及時注入的強心劑,讓林小風精神一振,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加快腳步,身形一晃,消失在堆積如山的廢棄輪胎後麵。
身後跟蹤的灰夾克顯然沒料到目標會突然加速消失在視野盲區,急忙追了上來,當他衝到輪胎堆後,眼前隻有一條岔路,分別通向更深的垃圾填埋坑和一片布滿油汙汙水的水窪地,目標不見了!
灰夾克眼中閃過一絲懊惱,猶豫了一下,選擇朝汙水坑的方向追去,就在他轉身的刹那,林小風如同鬼魅般從一堆巨大的、散發著惡臭的廢棄塑料膜卷筒後麵悄無聲息地滑出,朝著相反的方向——通往工業區主幹道的出口——疾步離去。
暫時甩掉了尾巴,林小風不敢停留,攔了一輛破舊的出租車,報出了城中村“興隆”便利店的位置,他需要回去取正在充電的手機,更需要確認王羽欣的安全,剛才那個灰夾克的眼神,讓他心頭發寒。
推開便利店的玻璃門,“叮咚”聲在略顯寂靜的傍晚顯得有些突兀,櫃台後麵,王羽欣正低頭看著手機,眉頭微蹙,似乎在擔心什麽,聽到門響抬起頭,看到是林小風,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不易察覺的欣喜:“這麽快就充好了?還是……有事?”她注意到林小風臉色依舊不太好,呼吸也有些急促。
“手機……充得差不多了吧?我有點急用。”林小風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目光快速掃過店內和窗外,沒有發現異常。
“嗯,應該差不多了。”王羽欣彎腰從櫃台下拿出手機遞給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剛才周叔打電話來了,小雅情況暫時穩定了,但醫生說還是老問題,氣血虧虛得厲害,得長期調養……周叔愁得不行。”她頓了頓,看著林小風,眼神帶著希冀和一絲忐忑,“你……你上次說的……那個土法子……還能試試嗎?周叔說……死馬當活馬醫也行……”
林小風接過尚有溫熱的手機,指尖觸碰到王羽欣微涼的指尖,看著她眼中的憂慮,再想到老周上次的解圍和那份市井中難得的善意,他心中的天平瞬間傾斜。
“好。”林小風點點頭,眼神堅定,“我試試,周叔和小雅什麽時候回來?”
“明天上午!周叔說醫院觀察一晚,沒什麽大問題就接回來!”王羽欣眼睛一亮,聲音都輕快了幾分,“謝謝你林小風!真的謝謝你!”
“不用客氣。”林小風笑了笑,“那我明天上午再過來。”他拿起手機,轉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又停住腳步,回頭看向王羽欣,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羽欣姐,最近……晚上關店注意安全,鎖好門,感覺……這片好像不太太平。”
王羽欣愣了一下,看著林小風認真的眼神,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嗯,我知道,謝謝提醒。”
第二天上午,陽光透過城中村低矮樓房的縫隙,在狹窄的巷道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小風再次來到“興隆”便利店時,老周已經回來了。
短短幾天不見,老周仿佛蒼老了好幾歲,原本花白的頭發顯得更加稀疏,眼窩深陷,臉上帶著濃重的疲憊和愁容,他正佝僂著背,默默地擦拭著貨架,動作有些遲緩,小雅坐在櫃台後麵一張舊椅子上,身上蓋著一件厚外套,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也有些發紫,安安靜靜地翻著一本破舊的圖畫書,長長的睫毛偶爾顫動一下,顯得格外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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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林小風進來,老周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帶著深深的無奈和一絲不抱希望的客氣:“小風來了……麻煩你了……唉,這孩子……”他搖搖頭,說不下去。
“周叔,讓我看看小雅。”林小風沒有寒暄,直接走到小雅身邊蹲下,王羽欣也緊張地站在一旁。
小雅抬起頭,烏黑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林小風,帶著孩童特有的純淨和一絲病態的虛弱。
“小雅乖,哥哥幫你看看,好不好?”林小風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放得輕柔。
小雅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王羽欣,輕輕點了點頭。
林小風伸出手,沒有直接觸碰小雅,而是將掌心虛懸在她瘦弱的胸口上方一寸的位置,他閉上眼睛,凝神靜氣,將全部精神力沉入胸口玉佩,那道凝實了許多的青色符文虛影微微亮起。這一次,他更加謹慎,更加專注,小心翼翼地引導著玉佩那奇異的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緩緩覆蓋向小雅的心脈區域。
瞬間,在他的“感知視野”中,呈現出一幅令人揪心的景象!小雅的心髒跳動得極其微弱、緩慢,如同風中殘燭,心脈附近的氣血運行更是如同淤塞的溪流,凝滯不前,散發著一種近乎枯竭的寒意,更讓林小風心頭一沉的是,在心脈核心的位置,他清晰地“看”到幾縷極其細微的灰黑色“絲線”!這些“絲線”散發著一種陰冷、頑固的侵蝕氣息,如同附著的寄生蟲,不斷蠶食著那本就微弱的生機!這絕非單純的先天不足!更像是被某種陰邪的力量長期侵蝕所致!
玉佩的感知,清晰地揭示了病根!
林小風緩緩收回手,睜開眼,臉色異常凝重。他看向老周和王羽欣,斟酌著語句:“小雅的情況……比我想象的複雜,先天心脈弱是根本,但……似乎還有外邪侵入,淤積在心脈附近,阻礙氣血,如同……如同心口壓了一塊冰。單純靠外力疏通,風險很大,而且效果有限。”
“外邪?冰?”老周和王羽欣都愣住了,這個說法超出了他們的認知,但看著林小風異常嚴肅的表情,心都沉了下去。
“那……那怎麽辦?”老周的聲音帶著顫抖。
“需要內外兼治。”林小風沉聲道,“外力疏導,我能嚐試,但隻能緩解一時,無法根除,關鍵是需要溫養心脈、驅散寒邪的藥材,由內而外慢慢調理,拔除病根。”他說出了玉佩感知後反饋給他的、最符合“常理”的解決方案。
“藥材?”老周眼中剛升起的一絲希望又黯淡下去,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苦澀,“我們……我們看過很多中醫,方子開過不少,藥也吃了很多……太貴的……實在負擔不起啊……”他搓著手,那份無力感幾乎要將他壓垮。
“周叔,您把以前給小雅開過的方子,給我看看行嗎?”林小風問道。
老周連忙從櫃台下翻出一個破舊的塑料袋,裏麵裝著厚厚一疊泛黃的藥方,林小風接過來,一頁頁翻看,上麵的藥名大多熟悉:人參、黃芪、當歸、熟地……都是溫補氣血的名貴藥材。但林小風敏銳地察覺到,這些方子似乎都忽略了一個關鍵——驅散心脈深處那陰冷的“寒邪”!或者說,普通藥材的藥力,根本無法觸及那如同附骨之疽的灰黑色“絲線”!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張字跡略顯潦草的方子上,其中兩味藥引起了他的注意:“石斛鐵皮為佳)三錢”、“赤陽草幹品)二錢”。在玉佩的感知中,這兩味藥似乎隱隱與驅散那種陰冷氣息有所關聯!
“周叔,這張方子……是哪個大夫開的?”林小風指著那張紙問道。
老周湊過來看了看,想了想:“哦,這是去年在城南一個老藥鋪,一個姓秦的老先生開的,藥效……好像比其他的強點,小雅吃了臉色能紅潤幾天,但那‘赤陽草’太稀罕了,老秦頭說野生的幾乎絕跡了,他店裏也隻有一點點存貨,貴得要命,後來就買不到了……”
赤陽草!林小風記住了這個名字,玉佩的感知告訴他,這味藥,或許就是關鍵!
“周叔,羽欣姐,”林小風放下藥方,目光掃過老周愁苦的臉和王羽欣憂慮的眼,“外力疏導,我現在可以試試,幫小雅緩解一下痛苦,讓她舒服一點,但根除病根,必須找到對症的藥材,尤其是這‘赤陽草’!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你來想辦法?”老周和王羽欣都愣住了。
“嗯!”林小風眼神堅定,“小雅還小,不能就這麽耗著。藥材錢,我出!”他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這不僅僅是為了報恩,更是為了對抗這世間的“病”與“邪”!玉佩賦予他這份感知能力,若見死不救,與金牙張之流何異?
老周嘴唇哆嗦著,渾濁的眼睛裏瞬間湧上了淚花,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隻是用力地抓住林小風的手,用力搖晃。王羽欣也捂住了嘴,眼圈泛紅,看著林小風的目光充滿了感激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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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遲,我先幫小雅疏導一下。”林小風輕輕掙脫老周的手,再次走到小雅麵前,他深吸一口氣,將狀態調整到最佳,集中起所有精神力,這一次,他不再嚐試引導能量直接衝擊心脈,而是極其謹慎地引導玉佩中一絲溫潤平和的土行氣息,如同最輕柔的暖風,緩緩包裹住小雅的心口區域,小心翼翼地滲透進去,溫養著那微弱的心脈,同時嚐試著極其緩慢地、一絲絲地去消融那些灰黑色“絲線”邊緣最薄弱的部分。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消耗巨大,林小風額頭很快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更加蒼白。小雅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緊皺的小眉頭漸漸舒展開,蒼白的小臉上也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紅暈,呼吸似乎也順暢了一些。
十幾分鍾後,林小風收回手,長長籲出一口氣,身體晃了晃,差點沒站穩,王羽欣趕緊扶了他一把。
“小雅,感覺怎麽樣?”老周急切地問。
小雅眨了眨大眼睛,聲音細細弱弱的,卻帶著一絲難得的輕鬆:“爸爸……心口……暖暖的……不那麽悶了……”
有效!雖然隻是暫時的緩解,但效果立竿見影!
老周和王羽欣喜極而泣!
“小風!謝謝你!太謝謝你了!”老周激動得語無倫次。
“別客氣周叔。”林小風扶著櫃台站穩,抹了把汗,“這隻是暫時的,當務之急,是找到赤陽草!我這就去城南那個藥鋪問問!”
“我陪你去!”王羽欣立刻道。
林小風本想拒絕,但看到王羽欣眼中的堅持,又想到那個可能存在的“灰夾克”,點了點頭:“好。”
城南,“濟世堂”老藥鋪,門臉不大,古舊的木匾上刻著斑駁的字跡,空氣中彌漫著濃鬱而複雜的草藥香氣。櫃台後麵,一個穿著灰色對襟褂子、頭發花白、戴著老花鏡的清臒老者正慢條斯理地用小秤稱著藥材,正是老秦頭。
林小風和王羽欣說明來意,遞上了那張藥方。
老秦頭扶了扶老花鏡,仔細看了看方子,又抬眼打量了一下林小風和王羽欣,目光在林小風略顯蒼白疲憊的臉上停留了一瞬,才慢悠悠開口:“赤陽草啊……這味藥,性烈如火,專克陰寒痹症,尤其對心脈鬱寒有奇效,不過……”他搖搖頭,“野生的,早就絕跡嘍,十幾年前山裏還能偶爾采到,現在?難!難如登天!”
“一點存貨都沒有了嗎?老先生,求求您了,救救孩子!”王羽欣急切地懇求道。
老秦頭歎了口氣,轉身在身後那排高及屋頂、布滿無數小抽屜的藥櫃前摸索了一陣,拉開最頂層一個落滿灰塵的小抽屜,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巴掌大小、扁平的黑色木盒。
他打開木盒,裏麵鋪著紅色的絨布,上麵靜靜地躺著三株幹枯的草,草莖纖細呈暗紅色,葉片蜷縮,形如火焰,即使幹枯了,也隱隱透著一股灼熱的氣息。
“喏,這就是赤陽草幹品。老夫行醫幾十年,也就攢下這麽三株,算是鎮店之寶了。”老秦頭語氣帶著珍視,“按方子上的用量,一株能用三次。這三株……能頂九次。”
“老先生!我們買!多少錢?”林小風立刻道。
老秦頭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慢悠悠吐出兩個字:“三千。”
“三千?!”王羽欣倒吸一口涼氣,三株幹草,三千塊!這簡直是天價!
林小風的心也沉了一下,他身上所有的錢,加上孫強給的、昨天賺的獎金和淘“石頭”剩下的,滿打滿算也不到兩千塊!還差一千多!
“老先生,能不能……便宜點?孩子等著救命……”王羽欣眼圈紅了。
老秦頭搖搖頭,態度堅決:“非是老夫心狠,此藥本就稀世難尋,炮製保存更是耗費心血,三千,不二價。”他小心地將木盒蓋上,就要收回。
“等等!”林小風猛地開口。他目光銳利地掃過老秦頭身後那麵巨大的藥櫃,精神力下意識地沉入玉佩,那道青色符文微微一閃,一股奇異的感知力如同無形的波紋擴散開。
瞬間,整個藥鋪在他“感知視野”中仿佛活了過來!無數強弱不一、屬性各異的能量光點,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藥屜中明滅閃爍!大部分是溫和的木行、土行氣息草藥屬性),但其中幾個位置,卻散發著異常精純、甚至帶著銳利感的金行能量波動!那感覺……和他吸收過的礦石能量極其相似!甚至更強!
他的目光,瞬間鎖定在藥櫃最底層一個不起眼的、貼著“廢料”標簽的抽屜上!那股最精純的金行能量波動,正是從那裏傳來!
“老先生,”林小風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指著那個抽屜,語氣盡量平靜,“那個貼著‘廢料’的抽屜裏……裝的是什麽?”
老秦頭順著林小風指的方向看去,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哦,你說那個啊,那是些炮製藥材時刮削下來的邊角料,或者不小心混進去的礦石碎渣,沒什麽用,準備當垃圾扔掉的。”他顯然沒當回事。
礦石碎渣?!林小風的心髒狂跳起來!玉佩的感知不會錯!那裏麵的東西,蘊含的能量絕對遠超他之前淘到的所有“垃圾”!
一個大膽的計劃瞬間在腦海中成型!
“老先生,”林小風深吸一口氣,眼神異常明亮,“您看這樣行不行?那三株赤陽草,三千塊,我認!但我現在手頭沒那麽多錢,我用東西跟您換!就用您那個‘廢料’抽屜裏的東西換!您讓我把裏麵所有的東西都拿走,抵……抵一千塊!剩下的兩千,我三天之內,一定湊齊給您送來!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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