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料抽屜裏的東西……抵一千塊？”老秦頭扶了扶滑到鼻尖的老花鏡，渾濁的眼睛裏滿是錯愕，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他看看林小風那張年輕卻異常認真的臉，又看看那個落滿灰塵、貼著“廢料”標簽的底層抽屜，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這小子是不是瘋了”。
    王羽欣也驚呆了，下意識地拉了拉林小風的衣角：“小風，你……” 那些垃圾怎麽能值一千塊？
    “老先生，”林小風眼神沒有絲毫動搖，反而更加明亮，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我說話算話，您讓我把裏麵所有的東西都拿走，抵一千塊。剩下的兩千，三天之內，我一定湊齊，連同這三千塊一起送到您手上，如果三天後我沒來，這三株赤陽草您照賣，我絕無二話！” 他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
    老秦頭盯著林小風看了足足十幾秒，像是在評估他話裏的分量，藥鋪裏彌漫著濃鬱的藥香，時間仿佛凝固了。最終，老秦頭那布滿老年斑的手緩緩抬起，指著那個“廢料”抽屜，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和好奇：“行！小子，老頭子我今天就信你一回！這堆破爛，歸你了！三天後，要麽帶足三千塊來拿藥，要麽……就當老頭子我開了眼界，見識了一樁奇聞！” 他拉開抽屜，一股混雜著塵土和礦石粉末的氣味散開。
    抽屜裏堆滿了各種零碎：枯黃的草根碎屑、幹癟的種子殼、顏色暗淡的石片、還有一些形狀不規則、灰撲撲毫不起眼的礦石碎塊。王羽欣隻看了一眼，心就沉到了穀底——這哪值一千塊？十塊錢都嫌多！
    林小風卻如同看到了稀世珍寶！他強壓住內心的狂喜，在玉佩那清晰的感知指引下，雙手精準地探入那堆“垃圾”，將其中幾塊入手冰涼沉重、顏色深暗或帶著奇異金屬光澤的礦石碎塊飛快地挑了出來！動作之快，目標之精準，讓老秦頭渾濁的眼底都閃過一絲精光。
    “就這些了，老先生。”林小風脫下自己那件洗得發白的舊外套，小心翼翼地將那七八塊大小不一的礦石碎塊包裹起來，打了個結，提在手裏，分量不輕。
    “好！一言為定！”老秦頭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裝著三株赤陽草的黑色木盒收回了藥櫃頂層，仿佛那才是真正的寶貝。
    “謝謝老先生！謝謝！”王羽欣雖然滿心疑惑和擔憂，但還是連忙道謝。
    “走吧，羽欣姐。”林小風拎著沉甸甸的包裹，對王羽欣點點頭，轉身走出藥鋪。陽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腳步卻異常沉穩。
    “小風，你……你拿那些東西幹嘛？那怎麽能值一千塊？三天……三天你上哪兒去湊那麽多錢啊？”一走出藥鋪，王羽欣就忍不住急切地追問，眉宇間滿是憂慮。
    “羽欣姐，相信我。”林小風停下腳步，看著她清澈眼眸中的關切，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這些東西，對我很重要，錢的事，我有辦法，小雅的藥，我一定拿到！” 他眼神裏的堅定，如同磐石，讓王羽欣焦躁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一些。
    “好……我相信你。”王羽欣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那……你現在去哪？回工地？”
    “嗯，我得回去一趟，羽欣姐，你也快回店裏吧，周叔和小雅需要人照顧。”林小風叮囑道，目光下意識地掃過街角。
    “好，你……小心點。”王羽欣看著林小風略顯蒼白卻眼神銳利的側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湧上心頭，這個曾經在便利店前連一袋牛奶都要猶豫的少年，似乎正以一種她無法理解的速度，變得陌生而強大。
    兩人在街口分開，林小風拎著包裹，沒有立刻去公交站，而是故意拐進了一條相對僻靜、堆滿雜物的小巷。他一邊走，一邊將精神力沉入胸口玉佩，那道凝實的青色符文虛影微微閃爍，無形的感知力如同雷達般向四周擴散。
    果然！
    就在他即將走出巷口時，感知中清晰地捕捉到斜後方一個熟悉的、帶著冰冷審視意味的視線！那個穿著灰夾克、戴著鴨舌帽的身影，如同陰魂般再次出現，遠遠地綴在後麵！
    金牙張的人，果然還在盯著他！而且，似乎對他從藥鋪裏拎出來的這個包裹格外關注！
    林小風心中冷笑，他不再試圖甩掉對方，反而加快了腳步，徑直走向公交站，坐上了返回城西工地的公交車。他需要時間！需要安全的地方！更需要……吸收掉包裹裏這些蘊含精純金行能量的礦石！隻要玉佩的力量恢複甚至增強，他才有應對一切危機的底氣！
    工棚裏彌漫著汗味和劣質煙草的氣息，老李和大劉還沒下工，林小風反鎖好簡易的隔間門，拉上那床發黃破舊的布簾，將狹小的空間徹底隔絕。
    他迫不及待地將包裹放在硬板床上，解開外套，幾塊形態各異、顏色深沉的礦石碎塊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其中一塊拳頭大小、通體暗紅、表麵布滿蜂窩狀孔洞的礦石，以及兩塊棱角分明、閃爍著冰冷金屬幽光的灰黑色礦石，瞬間吸引了林小風所有的注意力！玉佩在他胸口劇烈地悸動著，傳遞出強烈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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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它們！蘊含著遠超之前所有“資糧”的精純能量！
    林小風盤膝坐下，調整呼吸，將全部心神沉入胸口玉佩，那道凝實了許多的青色符文虛影在意識海中熠熠生輝。他拿起那塊暗紅色的蜂窩礦石，入手沉重，一股灼熱中帶著鋒銳的氣息撲麵而來。
    精神力如同無形的導管，艱難地刺入礦石內部，這一次，沒有狂暴的衝擊！礦石內部精純而凝練的金行能量，如同沉睡的岩漿，在林小風小心翼翼的引導下，緩慢而溫順地流淌出來，匯入他的經脈！
    嗡！
    能量入體的瞬間，玉佩發出一聲歡快的嗡鳴！青色的符文虛影驟然亮起，貪婪地吞噬著這股精純的力量！林小風隻覺得一股溫熱的洪流湧入四肢百骸，經脈中不再是脹痛，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和充實感！玉佩如同久旱的大地，瘋狂地汲取著甘霖！
    那道青色的符文，以肉眼意識）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凝實、清晰！右下角那個若隱若現的點狀節點，在精純能量的衝刷下，瞬間變得如同實質！同時，符文的左上角，一個新的、更複雜的扭曲節點，也開始緩緩勾勒出雛形！
    更讓林小風驚喜的是，當這塊暗紅色礦石的能量被吸收殆盡時，一股微弱卻清晰的信息流，伴隨著能量的餘波，從符文中反饋到他的意識——一種極其簡單的、關於如何引導金行能量在體表形成一層極其微弱防護遠不如之前的應激金甲）的粗淺法門！
    雖然隻是最基礎的皮毛，但這標誌著，玉佩開始反饋給他“可控”的力量！而不僅僅是被動防禦！
    林小風精神大振！沒有絲毫停歇，立刻拿起那兩塊閃爍著金屬幽光的灰黑色礦石！這一次，吸收更加順暢！礦石中精純冰冷的金行能量如同兩條溫順的小溪，源源不斷地匯入玉佩，青色的符文虛影光芒更盛，整體輪廓仿佛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左上角的節點也變得更加清晰！
    當最後一絲能量被玉佩吞噬，林小風緩緩睜開眼睛，昏暗的工棚裏，他的雙眸竟在瞬間閃過一道極其微弱的淡金色光芒，隨即隱去，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和掌控感充斥全身！身體的疲憊一掃而空，精神力飽滿充沛！胸口的玉佩溫潤如玉，光華內斂，但其中那道青色的符文虛影，已比之前凝實穩固了數倍！左下、右下、左上三個節點清晰可見，散發著古樸玄奧的氣息！
    他嚐試著用意念催動玉佩，嗡！一層極其稀薄、近乎透明、卻流轉著細密金色紋路的能量膜，瞬間覆蓋了他的右手小臂！雖然微弱得如同肥皂泡，防禦力聊勝於無，但這代表著，他終於能主動掌控一絲玉佩的力量了！
    就在這時——
    “砰砰砰！”急促的敲門聲伴隨著李鐵柱粗獷而焦急的大嗓門響起：“小風兄弟！小風！你在裏麵嗎？快開門！”
    林小風心中一動，立刻散去手臂上的能量膜，起身拉開布簾和門鎖。
    門外，李鐵柱滿頭大汗，黝黑的臉上帶著急切和一絲愧疚，手裏緊緊攥著一個用舊報紙包著的、鼓鼓囊囊的小包。
    “柱子哥？怎麽了？”林小風問道。
    “小風兄弟！”李鐵柱一步跨進來，反手把門帶上，把那個報紙包不由分說地塞到林小風手裏，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喘息，“這個……你拿著！快拿著！”
    林小風疑惑地打開報紙。裏麵是厚厚一遝錢！麵額不等，有百元的，也有五十、二十的，甚至還有幾張十塊的，顯然是從牙縫裏省出來的積蓄！
    “柱子哥，你這是……”林小風愕然。
    “別問！拿著！”李鐵柱用力按住林小風想推拒的手，眼神真摯得發燙，“雪梅都跟我說了！你……你在幫小雅找藥！那藥……要三千！我的天爺！三千塊啊！”他聲音帶著顫抖，“我知道你手頭緊！這錢……是我這些年攢的老婆本！不多，就兩千一百三十七塊五！你先拿去應應急！不夠的……我再想辦法！砸鍋賣鐵我也給你湊上！”
    兩千一百三十七塊五！沉甸甸的！帶著汗水和體溫！帶著一個漢子毫無保留的信任和傾囊相助的義氣！
    林小風看著李鐵柱那雙布滿血絲、寫滿了擔憂和決絕的眼睛，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眼眶陣陣發熱，柱子哥……這個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掏出了全部家當！
    “柱子哥……”林小風的聲音有些發哽。
    “別說了兄弟！”李鐵柱用力拍了拍林小風的肩膀，拍得他晃了晃，“你救了雪梅的腰，就是我李鐵柱的大恩人！現在你又為了小雅……小雅那孩子命苦……隻要能救她，這錢算個啥！拿著！必須拿著！不然就是看不起你柱子哥！”
    林小風看著手中這遝帶著體溫和汗味的錢，又看看李鐵柱那張因激動而漲紅的臉，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和沉甸甸的責任感，這不僅僅是錢，這是比山還重的情誼！是他在這個冰冷世界裏，最堅實的後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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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柱子哥，這錢……我收下！”林小風沒有再推辭，鄭重地將錢收好，眼神灼灼，“你放心，小雅的藥，我一定拿到！你的錢，我也會盡快還你！”
    “還個屁！”李鐵柱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先救孩子要緊！走了，我還得上工呢！”說完，他風風火火地轉身就走，仿佛卸下了一個千斤重擔。
    林小風看著李鐵柱消失在工棚門口的背影，緊緊握住了拳頭，柱子哥的情誼，讓他肩上的擔子更重，也讓他心中的火焰燃燒得更加熾烈！
    有了柱子哥這兩千一百多塊，加上自己之前剩下的一千六百多，總共三千七百多！足夠支付老秦頭的藥錢了！甚至還有富餘！
    他準備給王羽欣打電話，讓她安心，就在他解鎖屏幕的瞬間，眼角的餘光無意間瞥向工棚那扇小小的、蒙著厚厚灰塵的高窗。
    窗外，夕陽的金輝被巨大的塔吊切割得支離破碎，而在塔吊鋼鐵骨架投下的陰影邊緣，一個戴著鴨舌帽、穿著灰夾克的瘦高身影，正如同融入陰影的雕塑，靜靜地站在那裏！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臉，但那熟悉的輪廓和冰冷的氣息，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間刺穿了林小風剛剛升起的暖意！
    灰夾克！金牙張的尾巴！
    他竟然追到了工棚外麵！而且，就在剛才自己吸收礦石能量、和李鐵柱說話的這段時間裏，一直像幽靈般潛伏在陰影裏窺伺！
    林小風握著手機的手猛地攥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冰冷的殺意，如同潮水般再次湧上心頭，對方不僅陰魂不散，而且……似乎對他從藥鋪帶回來的東西，以及他自身的變化，產生了更深的興趣！
    他緩緩抬起頭，冰冷的視線如同兩柄實質的利劍，穿透布滿灰塵的窗玻璃，狠狠地刺向塔吊陰影下的那個身影。
    金牙張……你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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