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玉嬋，他多像你，尤其是這眼睛。”李睿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蕭玉嬋含淚笑著，伸出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嬰兒的小臉，滿眼都是母性的光輝。
    李睿俯身，在妻子和兒子的額上各印下一吻，這才重新抱起皇子，轉身走出了坤寧宮。
    院子裏，於謙、顧長青等一眾大臣，以及所有的宮人，都還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看到李睿抱著皇子出來，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喜悅與激動。尤其是顧長青，他看著陛下抱著皇子時那份小心翼翼與滿溢的父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那個在朝堂上眼神一掃便能讓百官噤聲的冷酷君王嗎？或許，隻有在皇後娘娘和如今的小皇子麵前，陛下才會展露出這不為人知的一麵。
    李睿走到院子中央，迎著初升的朝陽，將懷中的繈褓，高高舉起！
    “看！”
    他的聲音，不再是帝王的威嚴，而是作為一個父親，最純粹的驕傲與自豪！
    “這是朕的皇子！”
    “是我大夏的繼承人！”
    這一刻，陽光灑在那明黃色的繈褓上，也灑在李睿那張難掩激動的臉上。
    院內外所有的人，無論官職高低，無論身份貴賤，都齊刷刷地再次叩首，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呐喊。
    “恭賀陛下！喜得龍子！”
    “大夏萬年！國祚永昌！”
    山呼海嘯般的呐喊，匯聚成一股撼天動地的洪流，衝出坤寧宮，衝出皇城，響徹整個京師上空！
    在這普天同慶，聲震雲霄的巔峰時刻，李睿低頭，看著懷中那雙純淨的眼睛，一個名字，瞬間湧上了心頭。
    他要給他的兒子，取一個足以承載他所有期望，也足以承載這個嶄新帝國未來的名字。
    他清了清嗓子，正要當眾宣布。
    就在這時。
    “陛下！”
    一個急促到變調的聲音，如同一把利刃，硬生生刺破了這漫天的喜慶與祥和。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錦衣衛指揮使陸遠，正從遠處急匆匆地趕來，他甚至顧不上禮儀，一路跑得飛魚服的衣角都在翻飛。
    李睿嘴角的笑容，緩緩凝固。
    剛剛還沉浸在初為人父喜悅中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銳利，那份融化了的堅冰，在頃刻間重新凍結，甚至比以往更加寒冷、更加危險。
    又有不長眼的，要在這大喜的日子裏，上趕著找死？
    整個坤寧宮的喧囂，被按下了暫停鍵，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從狂喜到盛怒的恐怖氣壓，連初升的朝陽，都黯淡了幾分。
    陸遠快步上前，在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直接來到李睿身前，躬身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他說的很快，聲音壓得極低，隻有李睿一人能聽清。
    滿院的大臣和宮人，隻看到皇帝陛下那張冰封的臉，在聽完陸遠的低語後，竟出現了一絲詭異的變化。
    那冰冷的殺意並未消退，反而被一種更深沉、更玩味的冷笑所取代。
    他知道了。
    原來，不是壞事。
    或者說，是比壞事更有趣的事。
    那些剛剛被他用屠刀殺得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的士林，在聽聞皇子誕生之後，竟然派出了代表。
    由禮部尚書孔明禮親自帶隊，正在宮外候著，說是要前來獻上賀禮，並“懇請”陛下為天下蒼生計，施恩天下。
    好一個“施恩天下”！
    李睿心中冷笑。
    想借他兒子的祥瑞，來洗刷自己的罪名？想用道德大義來綁架他，逼他做出一個仁德君王的姿態，好讓他們士林保住體麵，順勢翻盤？
    算盤打得不錯，可惜，在朕這裏，行不通。
    你們想借勢，那朕，就給你們一個天大的勢！
    “有趣。”
    李睿抬起頭，看著遠處的天空，嘴裏吐出兩個字。
    他決定將計就計。
    他抱著懷裏的皇子，轉身對眾人道“擺駕文華殿！”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朕，要當著文武百官和天下士子的麵，給朕的皇兒，一份天大的賀禮！”
    ……
    文華殿。
    氣氛壓抑而詭異，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質。
    以於謙、顧長青為首的百官分列兩側，神情肅穆，目光如炬。而大殿中央，則站著以禮部尚書孔明禮為首的數十名士林代表。
    他們一個個神情肅穆，衣冠楚楚，昂首挺胸，擺出一副為民請命、舍我其誰的清流姿態。
    當李睿抱著繈褓，緩步走上禦階時，所有人都跪倒在地。
    “參見陛下！”
    “都起來吧。”
    李睿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他在龍椅上坐下，將繈褓小心翼翼地放在身旁，甚至細心地用龍袍的一角蓋住，防止被殿內的穿堂風吹到。
    這個細微的、充滿父愛的動作，讓殿下眾人心中各異。
    孔明禮等人與身旁的代表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更添了幾分把握。
    看來，皇子的誕生，確實讓這位冷酷的帝王，多了幾分人情味。他們的勝算，又大了幾分。
    “聽聞諸位愛卿有賀禮要獻上，更有話要對朕說？”李睿的目光掃過孔明禮等人，笑嗬嗬地問道，仿佛一個慈和的君主。
    孔明禮上前一步，躬身道“啟稟陛下，皇子誕生，乃我大夏之福，更是天下之福！此乃上天降下的祥瑞，預示著我大夏將迎來真正的太平盛世！”
    他慷慨陳詞，聲音洪亮“臣等鬥膽，懇請陛下順應天意，大赦天下，減免賦稅，以彰陛下仁德，安撫萬民之心！”
    說完，他便帶著身後的士林代表，齊刷刷地再次跪倒在地，姿態虔誠無比。
    “懇請陛下，為天下蒼生計，施恩天下！”
    聲音洪亮，充滿了道德的壓迫感。他們相信，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又是以“為皇子祈福”的名義，這位年輕的帝王，再怎麽霸道，也無法拒絕這份陽謀。
    然而，李睿隻是笑了。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孔明禮，緩緩開口。
    “孔愛卿所言，甚合朕意。”
    此言一出，孔明禮等人心中狂喜。
    成了！果然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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