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進水泥板的縫隙後，張林努力平複呼吸，讓心跳慢下來。狹小的空間裏空氣汙濁，光線微弱，但至少提供了一絲心理上的安全感。
    外麵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一聲比一聲更近。張林趴在縫隙邊，透過狹窄的視野向外窺視。
    然後，他看到了“清掃者”。
    那是一個…人形的物體，至少大致輪廓是人形的。它沒有皮膚，沒有血肉，由一種深灰色、光滑的未知物質構成，表麵流動著微弱的暗紅色光芒。它的移動方式詭異而迅捷，仿佛漂浮在地麵上，沒有腳步聲。更可怕的是，它的“臉”上沒有五官，隻有一個光滑的、沒有任何表情的平麵。
    它經過的地方，如果有人被追上…
    張林親眼看到一個試圖躲在汽車殘骸後麵的男人被“清掃者”追上。清掃者伸出一隻由光滑物質組成的“手”，輕輕搭在男人的肩膀上。沒有撕扯，沒有擊打，那個男人就像是接觸到了強酸一樣，身體瞬間開始瓦解、消散，先是衣物，然後是皮膚，肌肉，骨骼…不過幾秒鍾，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麽無聲無息地化為了一堆灰色的塵埃，隨風飄散。
    張林胃裏一陣翻騰，差點吐出來。他緊緊捂住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那種死亡的方式太過詭異、太過安靜，卻比任何血腥場麵都更能震撼人心。沒有痛苦的哀嚎，隻有徹底的寂滅。
    他意識到，“抹殺”不僅僅是殺死，而是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清除你的存在。
    清掃者行動迅速，似乎對周圍的人群有著某種感應能力。它們不急不慢地在廢墟中“清掃”，每接觸到一個目標，就有一個人化為灰燼。人數在快速減少。
    張林趴在縫隙裏，大腦高速運轉。他注意到清掃者似乎並不是無規律地遊蕩，它們移動時有一個大致的路線，像是在按照某種預設的模式進行網格式的搜索。而且，它們對大的聲響或突然的移動反應更快。那些一開始跟著人群衝鋒的人，反而更容易被發現。
    他這個藏身之處，雖然狹窄，但勝在隱蔽，而且他盡量保持靜止，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清掃者的感應似乎不是通過視力或聽力，更像是某種針對“生命體征”或“移動”的鎖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外麵的慘叫聲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寂靜。這寂靜比之前的喧鬧更讓人毛骨悚然，因為它意味著更多的人已經…被清掃了。
    張林偷偷瞥了一眼空中的血紅色倒計時，還剩下十多分鍾。這短短的時間，卻感覺如此漫長。他的肌肉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開始酸痛，精神高度緊張，幾乎要崩潰。
    突然，他感覺到了！ 一種難以形容的預感，不是聽覺也不是視覺，更像是來自第六感的警示。那種感覺冰冷、銳利，直刺心髒，仿佛有什麽致命的危險正在飛速靠近！
    清掃者！
    它正朝著他這個方向過來！
    張林的心髒猛地縮緊，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顧不上保持靜止，身體條件反射般地往水泥板更深處的黑暗中縮去。
    透過縫隙，他看到清掃者的光滑腦袋正緩緩轉過來，似乎鎖定了這裏。它沒有停頓，徑直漂浮了過來。
    它會發現我！它一定會發現我！
    絕望像潮水一樣淹沒了張林。他想逃跑，想呼喊，但身體卻像被凍住一樣，隻剩下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恐懼。
    清掃者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它的光滑表麵反射著灰暗的光芒，帶著死寂和無情。
    就在清掃者即將抵達水泥板邊，它的“手”即將伸進縫隙的那一刹那—— 它停下了。
    張林的心髒仿佛漏跳了一拍。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本能地趴得更低，連大氣都不敢喘。
    清掃者在水泥板前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探測。張林感覺到那股冰冷的“感應”像掃描儀一樣在他身上掃過。在那短暫的幾秒鍾裏，他覺得自己像案板上的魚肉，完全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之下。
    然而，幾秒鍾後，清掃者放棄了。它沒有強行挪開水泥板，也沒有試圖進入縫隙，而是轉向了另一個方向，繼續它的“清掃”工作。
    它走了。
    張林緊繃的身體一下子軟了下來，癱倒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氣，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全身都被冷汗濕透。那股冰冷的預感終於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劫後餘生的巨大虛脫感。
    為什麽？為什麽它沒有發現我？為什麽它會放棄？ 這個縫隙並不完美，隻是一個簡單的藏身處，清掃者看起來擁有某種超越常理的探測能力。是水泥板擋住了它的感應？還是它有探測盲區？或者…它的規則不允許它進行過於複雜的清理工作，比如挪開大型障礙物？
    張林的大腦在高速運轉，試圖從剛才的經曆中提煉出有用的信息。規則！終焉之地的規則！也許清掃者也遵循著某種隱藏的規則，並非絕對無敵。
    空中的倒計時還在繼續：0512… 0511…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腦海界麵，生存點數那裏赫然顯示著：25。 他已經在這場遊戲裏存活了25分鍾。每分鍾1點，正好25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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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腎上腺素在他體內奔湧，恐懼仍在，但一種新的東西正在萌芽——不是希望，而是求生。一種源自內心深處、最頑強的“我要活下去”的呐喊。
    他不僅僅是一個被命運拋棄的受害者，他可以觀察，可以思考，可以利用環境，可以從死神手中摳出生的機會。
    剩下的幾分鍾，張林沒有放鬆警惕。他依然藏在水泥板後，通過縫隙觀察著外麵。直到倒計時歸零，血紅色的光芒在空中消失，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遊戲：‘廢墟清掃’結束。”
    “最終存活者人數：17。”
    “獎勵已發放。”
    “請存活者自行尋找‘安全區域’。係統將在十分鍾後刷新當前區域。”
    刷新區域？那是什麽意思？會發生什麽？
    張林沒有時間多想。他掙紮著從藏身處爬出來，雙腿因為長時間彎曲而麻木。當他重新站起來，看到外麵的景象時，倒吸一口涼氣。
    廢墟中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人，但更多的地方，隻有地上殘留的一小堆灰色塵埃。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味道，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蕩蕩的寂靜。
    數百個參與者，隻剩下17個。
    他看向遠處，零星地站著一些同樣死裏逃生的幸存者，他們大多臉色慘白，眼神呆滯，或者像他一樣，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他甚至認出了幾個剛才在地鐵裏見過的人。
    十分鍾後刷新區域…這意味著這裏不再安全。必須離開。
    張林看了一眼腦海中的生存點數：25 + 10最終存活獎勵） = 35點。 這點點數，按照兌換列表，隻能換取很少量的物資。水、壓縮餅幹，也許勉強夠撐一天？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規劃下一步。首先，尋找水源和食物。其次，找到更安全的地方。最後，觀察其他幸存者，他們可能知道更多信息，或者…是潛在的威脅。
    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那冰冷的聲音，那詭異的清掃者，那殘酷的規則，都在昭示著這個名為“終焉之地”的地方，遠比他想象的要可怕。
    他不再是那個在地鐵裏抱怨加班的普通上班族。 他現在是一個…終焉之地的參與者。 一個，必須不擇手段活下去的幸存者。
    一種 寧死不屈的決心在他眼中閃過。恐懼沒有消失，但求生的火焰已經點燃。
    遊戲…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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