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細密針腳裏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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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透過窗欞照進屋內,林夏在老式座鍾的滴答聲中醒來。隔壁傳來沈淮舟壓抑的咳嗽,比昨夜更劇烈幾分。她慌忙披上外衣,推開房門正撞見男人扶著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去醫院。”林夏的聲音不容置疑。沈淮舟還想搖頭,卻被一陣猛烈的咳嗽打斷,指縫間滲出的血絲刺得她眼眶發酸。她轉身從櫃子裏翻出昨天買的帆布包,把體溫計、退燒藥一股腦塞進去,動作利落得像是在研究院準備文物修複工具。
    衛生所裏,老軍醫拿著化驗單直搖頭:“肺部感染,再拖下去要出大問題!必須住院。”沈淮舟攥著軍裝下擺,固執道:“營裏還有任務......”話沒說完就被林夏瞪了回去。她掏出結婚時攢下的糧票和錢,塞給醫生:“住最好的病房,用最好的藥!”
    住院部的白床單上,沈淮舟顯得格外局促。林夏用搪瓷缸打了熱水,細細擦拭他發燙的額頭。男人喉結滾動:“別耽誤你織毛衣......”話音未落就被林夏堵住:“毛衣重要還是人重要?”指尖擦過他後頸曬傷的皮膚,觸感粗糙得像敦煌洞窟裏曆經千年的壁畫。
    下午,互助會的軍嫂們結伴來看望。王嬸帶來自家醃的鹹鴨蛋,張姐塞了包新炒的瓜子,嘰嘰喳喳的聲音擠滿病房。林夏坐在角落織毛衣,藏青色毛線在指間翻飛,不時抬頭看眼沈淮舟。男人靠在枕頭上,耳尖通紅,被眾人打趣“沈連長怕老婆”時,竟憋出句:“她織的毛衣暖和。”
    夜幕降臨時,病房隻剩下林夏和沈淮舟。輸液管裏的藥水一滴一滴落下,混著遠處部隊的熄燈號,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林夏摸出藏在帆布包底的牛皮本,那是她偷偷記錄的2025年醫學知識。借著走廊的燈光,她把退燒藥的劑量換算成這個年代的計量單位,寫在便簽紙上。
    “看什麽?”沈淮舟的聲音突然響起。林夏慌忙合起本子,卻被他眼疾手快按住。男人翻著泛黃的紙頁,目光掃過“抗生素使用規範”“肺部感染護理指南”等字跡,瞳孔微微收縮。林夏心跳如鼓,大腦飛速運轉編造借口,卻聽見他輕聲說:“你祖父教的?”
    “嗯......”林夏含糊應著,喉嚨發緊。沈淮舟沒再追問,隻是伸手輕輕撫平她皺起的衣角。這是兩人相識以來最親密的動作,林夏感覺臉頰發燙,低頭繼續織毛衣。針腳穿過毛線的沙沙聲中,她聽見沈淮舟低低的歎息:“辛苦你了。”
    深夜,沈淮舟發起高燒。林夏用溫水不斷擦拭他的身體,又把濕毛巾敷在額頭上。男人在昏迷中囈語,攥著她的手腕不肯鬆開。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亮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胡茬已經長得有些紮手。林夏突然想起2025年修複唐代絹畫時,用鑷子小心翼翼撫平褶皺的場景,此刻她的動作同樣輕柔。
    天快亮時,沈淮舟的燒終於退了。他睜開眼,看見林夏趴在床邊睡著,手裏還攥著織到一半的毛衣。晨光為她的發絲鍍上金邊,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小的陰影。男人嘴角不自覺上揚,輕輕抽出手,把軍大衣蓋在她身上。這個總是風風火火的姑娘,此刻安靜得像敦煌壁畫裏沉睡的飛天。
    上午,教導員來探望,帶來營裏的文件讓沈淮舟批閱。林夏坐在窗邊織毛衣,聽著兩人討論演習方案。陽光穿過玻璃,在沈淮舟的軍裝上投下跳動的光斑,他不時咳嗽,卻仍用沙啞的聲音認真部署任務。林夏突然覺得,這個把責任看得比命重的男人,笨拙的溫柔最是動人。
    傍晚,林夏回家取換洗的衣物。打開家門,堂屋的煤油燈還亮著,沈淮舟臨走前寫的便簽壓在搪瓷缸下:“缸裏有溫好的粥,涼了記得熱。”字跡剛勁有力,卻在末尾多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林夏摸著便簽紙,想起他在電影場緊張得撞翻自行車鈴鐺的模樣,眼眶突然發熱。
    回到醫院時,沈淮舟正對著窗戶發呆。聽見腳步聲,他轉身露出少見的笑容,軍裝口袋裏露出半截毛線——是他偷偷學織的針腳,歪歪扭扭不成樣子,卻在末端係了個笨拙的蝴蝶結。林夏把洗淨的毛衣套在他身上,袖口的小雲紋正好落在他虎口的疤痕處。
    “暖和嗎?”她問。沈淮舟低頭看著毛衣,喉結動了動:“比軍裝暖和。”他伸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疲憊,動作生疏卻溫柔,“等我病好了,帶你去吃國營飯店的紅燒肉。”
    窗外,夕陽把天空染成橘紅色。林夏靠在沈淮舟肩頭,聽著他逐漸平穩的心跳。這個不屬於她的八十年代,正因為有了眼前的人,變得格外溫暖。細密的針腳裏,藏著跨越時空的溫柔,也織就了兩顆心慢慢靠近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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